木桶裡的水很熱,浸在裡面幾乎有種渾身酥軟的感覺,白天在城頭拚命廝殺,肌肉也崩得石頭一樣硬,此時在水裡,整個人簡直就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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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一會兒,有個女子在外面道:「楚將軍,水還熱麼?要不要再換次水?」
那是文侯的另一個侍妾了。我不敢和她多說什麼話,連忙從木桶裡站起來道:「不必洗好了。」
擦乾淨身水珠暗自想著太子的一席話。如果太子不是笑裡藏刀的話,該是件好事,可難道是唐郡主仍然看了?那又不是件好事了。一想到這個殺人如麻的美貌女子就覺得背後似有一條蟲子在爬,避之唯恐不及,至於娶她為妻,那種事想都不敢想。文侯也說過,唐郡主根本看不可如果不是這件事的話,那會是什麼?一想到太子那種莫測的笑容心裡就有些毛毛的。
文侯又給我準備了一件白色戰袍。這種戰袍其實相當於禮服,真個上戰陣的話太過招搖,不會有人穿的。我把衣服穿好,又束了束腰帶,才拉開門走了出去。門外侍立著一個女子也不敢和她說話了,看都不看她,顧自便向外走去,就算她覺得我這人太不通情理,那也由她。
剛走出內院,外院裡突然起了一陣嘹亮的笛聲。笛聲本就十分清越,在夜色中彷彿伸手都可觸及,才聽了兩個調子便聽出那是根據《國之殤》改的一支曲子。《國之殤》聲調悲壯,但這個笛聲曲調雖一,卻多了幾分宛轉淒楚,幾同換了個曲子一般。我雖然對音律不甚精通,卻也聽得出吹笛之人手法極是高明。
難道是太子已經到了?但這笛聲雖然淒楚,卻有著一絲鋒芒,似是一把隱沒了鋒刃的快刀,如果是太子吹奏的話,肯定更多幾分柔靡之氣。這會是誰吹的?如果不是知道武侯已經戰死在高鷲城裡只怕會以為那是武侯回來了。
聽聲音正是從文侯的會客廳裡傳來向前走去,還不曾到門口,笛聲突然高了高,似是那人吹著錯了調子,又嘎然而止,便聽得文侯大聲道:「是楚休紅麼?」
我吃了一驚,走進門跪下道:「稟大人,正是末將。衝撞了大人雅興,末將該死。」
文侯手裡拿著的是一支亮閃閃的笛子,居然也是支鐵笛。他將笛子放進懷裡,笑道:「何罪之有只是覺得笛聲有異,居然轉到了角聲去了,知道定是有個人靠近。」
他說得很玄幻實在不信我走近了居然會讓笛聲發生變化,但文侯已如此說了我也不敢多嘴,只是道:「末將不敢。」
文侯將笛子收好後,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突然歎道:「北枝堆雪滿,南枝已生花。世上事,向來如此啊。」
他這話似是自語,話中卻不無頹唐之意,只怕是覺得自己已老了。我一陣默然,也不知該不該安慰他兩句侯已站起來道:「楚休紅,跟我去吧,兩位殿下只怕已在醉楓樓等急了。」
「兩位殿下?」我吃了一驚,不由重複了一句。文侯道:「正是。快走吧,做臣子的豈能讓主公等候。」
太子和二太子怎麼看也不像是會一塊兒尋歡作樂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他們居然一起上醉楓樓去了。這時文侯已上了馬車,對我道:「上來吧。」我連忙跟了上去,心中又開始有些不安起來。
馬車開動了。帝都的街道都很寬大,用青石板鋪得平平整整,馬蹄踏在上面時,聲音清脆,入耳如碎珠。車裡因為沒點燈,又下著車簾,昏暗一片侯一言不發地看著前面,不知想些什麼。我坐在他身後,連粗氣都不敢喘,猛然間聽得文侯道:「楚休紅對你如何?」
我嚇了一跳,忙道:「大人對末將恩重如山,末將銘記在心。」這話便也不是泛泛而當二太子指我為刺客將我押回帝都,若非文侯一力援救不論是否倒向二太子一邊,事實多半會被他滅了口。
文侯道:「那就好。楚休紅,以寧陣亡後已將你當成兒子看了,你可要努力。」
那句話的意思就是說不會是唐郡主看吧?我不可能既襲武位之爵,又襲文侯之爵的。我鬆了一口氣,道:「大人,今番赴宴,不知究竟有何要事?」
「沒什麼。」文侯也微微笑了起來,「只是安樂王做東,想結識一下你這少年英雄。」
「安樂王?」我重複了一句,更是莫名其妙了。帝都宗室封王的有十多個,那些王都沒有藩地,一向也只有在朝中撐撐門面的用途實在不記得認識過他。文侯也看出詫異,道:「安樂王就是小王子的父親麼。」
小王子?我猛地想起那天的事。小王子稱呼那兩個女子為「姐姐」,而唐郡主自然不是安樂王之女,那麼另一個女子說不定就是小王子的親姐姐了。難道,是安樂王有意招我為婿?我越想越覺得有理,可又不敢問。
「你大概也想到了吧?」文侯臉上仍是微微笑道忙垂頭道:「末將不敢說。」
「楚休紅,你雖不能襲武侯之爵,但失之東籬,收之西隅,成為安樂王的乘龍快婿,日後也大為臂助。」文侯仍是微微地笑著。
果然是那個女子!我沒再說什麼,只是想著那天的事。那天她和唐郡主一同出來因為把注意都放在唐郡主身上了,沒怎麼注意她,只記得那也是個長得很美的女子,只是缺少唐郡主的英氣,臉上倒帶著三分病容。
車停了下來,門口有兩個人迎上來道:「文侯大人,你來了,殿下和王爺正在裡面等候。」那兩個人身上一副王府家丁打扮,只怕這醉楓樓已被包了下來。
我跟著文侯進去,才一進門,便聽得裡面鼓樂悠揚,一些人正在笑笑。文侯一進去,太子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甄卿,你可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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