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報的人我也不太清楚是那一個,是懷德叔還是懷仁伯?我也是日後從起家族中人閒談時所推測的!!」。林子明咬緊了嘴,臉部肌肉也繃緊。表情似笑似哭,他揉了揉了眼窩,歎了口氣,好像在整理思緒,過了一會再又向下說。
「懷民叔叔,」。他慚愧地低下了頭:「我們對不起他們夫妻,還有我的哥哥林子文!!」。
「你向下說就成了!!」。林紫紋有點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說呀!!」。
「我們實在不配做他的親人,親人,有這種誣陷親人來苟圖自身平安的親人??我們都有罪啊,二十年過去了,我還是感到心中不安!!」。
「你犯不著不安!!」。林紫紋冷笑地指出:「他如果活著,也不再會當你們是親人了,你也用不著有犯罪感,因為人都死了,你們也不是幸福美滿了這麼多年,可見世間沒有報應!!」。
「不過我更情願這是一種報應!!」。林子明雙眼慘淡無光,他支起一張瘦削的面。「我們究竟做了些什麼啊!!說得對,我們不配做他們的親人,我們之間也不配作親人,我們之間算什麼血親,有什麼手足之情!!子智,子慧,還是懷德叔,他們都是一些厚顏無恥的小人,全是一批社會敗類,全是該死,今天應該是他們也坐到這監獄中來。嘗試下這鐵窗中的味道的!!」。
他眼睛中閃出了仇恨和嫉妒的火焰,有點瘋狂和精神病人的徵兆。
他咬牙切齒地開始向下說:「我真的不明白,林小姐,你為什麼要知道這些往事,這些事情全是不見得光的,全是黑暗的,都是瘋狂和殊無道德的,每個將手伸入其中的人都不乾淨!!對於這類事情,人們一向是裝作視而不見,讓它沉下心底最偏僻的角落的----因為提起來會扯下他們表面那道貌岸然,露出狼狽的真相。
不過既然你喜歡聽,那麼你就聽吧,聽聽這個該死的回憶吧!!」。
「我還有什麼好留戀的!!」。他陰沉的聲調是一種絕望與反常的微微得意的古怪混和,「我已經失去一切了,也不必再偽裝一本正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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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報的人是林懷德還是林懷仁??(他現在已經不再用尊稱了),我確實不能十分確定,不過只有六成可能是林懷德當年去的村革委會舉報的,因為當初就是他最嫉妒懷民叔叔!!當年的懷民叔雖然因海外歸來的原因被省科院暫時排除,只能暫時返回鄉下。聽說省上有一個首長對他有相當好感,吩咐下面要保護好他。因此當年懷民叔叔回到鄉下,他們一對夫婦還有子文大哥都還算平安!!
我們家在解放前本來算一個本地大戶,算大地主吧。在前清和民國時期的地方也是一方望族,只是後來家道中落。本家中也只是出一個懷民叔可以出國留洋,我現在還記當年他回鄉時那洋裝派頭,一副現代學者的樣子!!還有他那滿箱滿外文書,還有早上時他在鄉間小路上跑步氣喘吁吁的樣子!!
懷民叔叔回鄉時大約是多少年??讓我想想,大約是1967年吧,在此之前,懷民叔叔在北京科學院就工作了近十年,文革風刮起前不久,便下放到省科學院。再過幾年,中國的情勢進一步混亂,懷民叔叔就回鄉,被停止了工作。
當年的子文大哥也只比我大半歲……」
他苦澀地笑起來,樣子像老了二十年左右。「我當時才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子,不過文化大革命如此刻骨銘心,小孩子也會成熟,會記得很多事,當然有很多也是日後聽說的。」
「懷民叔叔其實不必回來的,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科學家,對世事未免太天真了。中國的形勢一天天向下去,北京中就是一個風眼,正在醞釀著摧毀全中國的巨型風暴,這場風暴將會將中國作為文明故國表徵全然蕩去。很快中國就會變成一個大批暴民統冶的國家,其中充滿了道德敗壞,妄想,各種荒唐到極點的事情,這一點只怕當初發起的那個人也想不到的。
1968年,就是懷民叔叔回鄉一事後,從北京刮起的風暴終於來到了南方。首先是來了一批年青氣盛,只會滿嘴階級鬥爭,吵吵鬧鬧的知識青年,他們在家鄉進行所謂的反革命分子壞份子進行無產階級專政,當然其中有一些是真的壞蛋,但大多數都是無罪的,純粹是為了表達他們所謂的階級鬥爭的敏感意識,和向無產階級舵手的無限忠誠罷了。
被指定為反革命分子,國民黨餘孽的人當然苦不堪言。不過大多數未身受其害的人都是以一種看熱鬧的心情瞧著的,那種心情簡直是歡快,我還記得自已小時候也跟過去,蠢然無知地向所謂的階級分子扔石頭的事情。
那時候四個鄉中簡直是來了一批精神病人,他們鬧得四處不寧。懷民叔叔有他那種知識分子的耿直,還有那種在現在的所謂大師人物身上也沒有的道德風骨。他當然看不過這種現象,他找到了那個為首的知識瘋子坦語直陳,指出他們的錯處。這當然不能令那批早名為無限忠誠的回心轉意,反而因為懷民叔叔的一次次打擾讓他們懷恨在心。
只是他們還一時動不了懷民叔叔。因為當時欣賞懷民叔叔的那位首長還在省上掌權,並且地位還算牢固。說來也是殘忍,當年就是因為懷民叔叔得到了首長的欣賞,所以曾經是地主望族的我們這一族人在文革開始時沒有受到打擊,不過到了後來,卻是我們忘恩負義將他的一家推入了火坑……
又過了兩年,這種精神病普遍傳染開了,整個農村青年還有那些無賴混混,游手好閒的一批仿那些早下鄉的知青那樣,成立了種種名號的紅衛兵組織,有的外出全國搞串聯,有的則是留在本地,當然一片地方不能容幾隻狗的,這些批批都認為是最正宗的,最接近毛澤主思想的精神瘋子,很快就是自相殘殺起來。除了文鬥隊外,又組織了武鬥隊,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互相都成了不可兩立的死敵,更荒唐可笑的是他們都是打著所謂的無產階級紅衛兵的名義。
當然這些瘋子除了彼此撕咬之外,為了證明他們比對方更革命,更徹底。於是又是比賽著誰能揪出更多的資產階級分子,壞分了,賣國賊……,非常不幸,當年曾經庇護懷民叔叔。使他幾年免於災難的首長,已經給打倒了,聽說是在政冶風暴中站錯了隊。
於是我們這一家的災難開始了,懷民叔叔一家的苦難也降臨。」。
說到這裡後,林子明頓了頓,他瞧向對面兩人。羅傑斯先生面色冷峻,他雖然來中國並不久,不過也多少掌握了些中文,林子明的長篇說下去,他多多少少也能聽明白一些的。他有點不安地也望著林紫紋,林紫紋則是只點了下頭。
繼續向下說吧,我聽著呢。
我的人生已經受過多的打擊了,也不在乎回首再看往事。這一心底之語卻是誰也想不到的。
麗人爸爸
"::還記得第一次那些紅衛兵瘋子跑到我家來的情形,獰笑著說要破四舊,批鬥罪大惡極的地主剝削階級,清除殘存的國民黨毒蛇,反動間諜時.他們大隊人馬氣勢洶洶地來到,一進屋就是綁人.
幾乎將林家的成年男人全是帶走了,那時候我年紀還小,被認為這種地主崽子沒有批鬥階值.當時家中其它人全是噤若寒蟬,那時候淺眉嬸子走出了房間,跟那批精神病人爭了起來.好像當時才幾歲的子文大哥也出來憤憤地說了些話.這下可好,他們一家三口全被帶走了.
當時成年男人全給帶走,留下的全是一些婦孺孩子,人心惶惶.那時候大家覺得天也要塌下來一樣.都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樣的壞事
過了一天,子文大哥被放回來了,原因是紅衛兵們認為他這個小孩子不值得化費力氣.原來林家的人全被帶到鎮子上去了,當作揪出殘存的敵特分子在鎮上進行批鬥大會.掛大木牌,當眾侮辱.架飛機……」。
林子明緩緩地說下去,顯得木然又殘忍,偶爾從他眼角中閃過的微光,也是帶了一絲回憶的驚粟。
「不過雖然咬定懷民叔叔是反動學術分子,藏在革命群眾中的一條毒蛇,這些紅衛兵瘋子為了證明對方罪大惡極,並且向對方表示自已一方更革命更積極,他們當然也需要所謂的證人和證據!!」。
「二天後,林懷德和林懷仁回來了,兩個人狼狽不堪,……不過懷民叔叔沒有能回來。不過馬上地事情很明白了,他們一回家,就是馬上表明與反動分子,隱藏在革命人民群眾中的毒蛇,頑固不化的資產階級學術分子林懷民脫離親屬關係,並且堅決地擁護偉大的毛主席,堅決進行文化大革命!!
在以後的幾天中,他們兩人敲鑼打鼓,在四鄉八村中像個小丑一樣竄來竄去,大聲喧嚷,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已經與一個叫林懷民的人已經一刀兩斷,想起前幾年這位林先生回來時,他們那時候對他的阿諛肉麻,小心翼翼,斜眼脅肩的樣子,就足以令發笑……
假如再想到在以後的日子中,當一進行批鬥反動典型,花崗岩資產階級分子林懷民時,這對所謂的前兄弟往往是革命群眾中最慷慨激昂,最革命的,一直是第一個大罵出口,然後衝上去大施拳腳,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的情景,你就會發現中國是一個神奇的國度,總會有一些神奇的時候出現神奇的事情的……」。
「停一下……」。這是羅傑斯先生生硬的漢語。他揚起了手,正失溺於回憶中的林子明嘎然止聲。
「茱迪小姐,你怎麼了??」。現在連那個聽得入神的獄警也是扭頭向林紫紋看來。
這個年輕倩人正痛苦在彎下脖子去,她一雙纖手正捂在面上,黑澤的長髮灑了下來。他們聽到了鼻聲的抽動,還有晶瑩的淚水從指縫中滲了出來。
「我看來自已的心還是不夠硬呢!」。在羅傑斯先生再一問詢後,她挺直了身子,將雙手從面上移開,眼角邊上有細碎的淚點。她秀麗嫻靜,若無其事般。
「請繼續向下說,林先生!!」。她眼角倏地閃過一絲黑色的冷光。
「好的,我會再向下說的!!」。林子明有點木然,癡呆般點了下頭,又向下說去。
「林懷德和林懷仁對他們的兄弟如此冷血,那麼作為傳了他們基因的他們的兒女,當然對懷民叔叔叔的兒子好不到那裡。小孩子也許沒有大人那樣周到的考略,心機細密,胸有城府。正是因為年少無知,所以有時候他們會顯得比大人更冷血,更狠毒,更不可理喻……」
「你不要再說林子文的事情,我只要知道林懷民先生的事!!」。林紫紋生硬的說。
「好吧,那麼簡而言之,在接下來的近十年中,懷民叔叔和他夫人受盡了世間一切的人身侮辱,他們被打到了社會的最底層,境況比印度的賤民還不如,每個人都如見到毒蛇一樣躲開他們,不躲開他們的,都像瘋狗一樣攻擊他們。批鬥會,架飛機,大字報,當眾毆打到頭破血流,強迫下跪,讓他們在寒冷的冬天進行勞動改造……
在這個人妖顛倒的時代,一切都顯得毛骨悚然,好像又順理成章。人的生命如同螻蟻,過了好幾年,記不清是那一年了,懷民叔叔的夫人去世了,原因是內傷,臨死前吐血不止。當時紅衛兵們對外宣稱是生病而死,但誰不知道,懷民叔叔夫人的死的原因是前幾天紅衛兵們對她的批鬥和圍毆,特別是那些嫉妒她的女瘋子……
懷民叔叔夫人叫淺眉,她長得很漂亮,當時回鄉時人人都驚奇,她為人很好,性情溫和,好像從來不會發怒的樣子。不過在那瘋狂的幾年中,本來很漂亮的她迅速衰老了下去,整天彎著腰,黑色的臉龐就如一個六十歲的老太婆了。到死時,她奇跡般又恢復了青春,又重新變得漂亮起來,當時她安靜地躺在床上,像睡著了的仙女一般。
懷民叔叔則拖著被打殘的右腿,衣衫蘭縷在站在邊上。他一隻眼已經打傷了,從深深的眼窩中流出的淚水像從冰冷冷的石縫中流出來的,他整個人也像變成了雕像,而已經變成很成熟的子文大哥則是僕在他媽媽屍體上,哭得死去活來……」
「我要你說的是有關林懷民先生的事,不要提他的夫人和孩子!!」。林紫紋凜聲道。
「是嗎!!」。林子明不自覺地摸了下臉,那麻麻的鬍渣讓他臉不自然抽動了下。「我就不說了,反正這也快要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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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的不再多說了,總是那是一個荒唐到極點,血跡斑斑的時代,不過縱使文革結束,懷民叔叔又能怎麼樣呢??」。
「他一隻眼已經快失明了,右腿也給打殘,左腿開始蔞縮。足步唯艱,形容枯槁,現在的他不再是以前的那個科學家,剩下的是一個失去了靈魂,失去了幾乎一切的殘疾人了。出於巨大的慣性和勢利,他們兩個當然還一樣子在村子中給人無視和冷眼旁觀,幾乎沒有人願意憐惜他們,這些人也不反省,是什麼人使他們落到這地步的,就是他們這一批人!!
當然懷民叔叔和子文住在村外一間沒有人要的破房中。唯一的生計就是才十幾歲的子文大哥上山打芒箕,然後光腳挑到十多公里外的圩上去賣。當時村中辦了一個小學,來了一位北方的姓安的男老師,安老師為人很好。不知由於什麼原因,他居然讓子文大哥也免費入學了。」。
這次林紫紋沒有打斷他的話。她靜靜地聽下來,面上夾雜著辛酸,還有一絲幸福。
「子文大哥當時也十幾歲,長得又矮又黑,身子又小,半天也不說一句話。不過也許是生活的磨難,還有他父母的遺教吧,他很努力學習,成績是我們那一批淘氣鬼中最好的。在當時,我們這一批小孩子都不喜歡他,看不慣他穿著爛衣,光腳,樣子也不好看,黑乎乎的,每天吃的東西也要智安老師省下半個饅頭給他。居然還是成績最好的!!」。
「我們就結成隊來打他,將他本子扔掉,將他椅子弄壞,當面笑他是有個殘疾爹,是一個雜種。每天衝著他嚷,將他打好的柴草推到河裡去。他也不打我們,他雖然打得過一個,不過打不過我們一群,每當這時,他都小小身子站到一邊,咬著嘴唇,想哭出來,不過又強行壓住的樣子,那樣子我們就笑得更厲害。」
「我們當初就是這樣沒有心腑,不過我們這一點也許還比不上大人呢。」。林子明無聲地譏笑起來。
「按理說,文革結束了,中央也說要清除文革錯誤,反省糾正。不過呢,天高皇帝遠,北京的風吹到南方,怎麼不變樣……懷民叔叔在文革中受了這麼多苦,按理說他會得到補償。不過實際上呢,文革前沒收的地產歸還舊主時,沒有他的份,全是讓林懷德和林懷仁吞了,他們勾通上下,懷民叔叔能跟他們爭麼!!」。
「他雖然在北京工作過,並且一度受到某些高層的青睞,但是在那時候直到現在,好像人們都將他忘記了,一個字也不提起。
你知不知道,我去年回鄉時,那位新上任的市委書記是誰??」。
林子明咬牙笑起來,「他就是那位當年姓李的在四鄉八村搞運動的南下紅衛兵頭子,當年一手殘害懷民叔叔一家的傢伙。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他居然沒有被清算,並且夷然無路,一路青雲,又故地重遊了,心寬體胖得很呢!!」。
「當時我是以知名藝術家回去的,他和一批官僚設宴招待我,我當時只覺得自已在做夢……中國太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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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民叔叔死的那天,子文大哥居然不在身邊。那是由於一件事,我相信子文大哥不是如傳言般的一樣,但是他為什麼離開呢,我現在還不清楚。
臨死前懷民叔叔已經失明了,在骯髒的床上雙手抖索著,一直在呼喚著子文大哥的名字。其實在前幾天,他就快不行了,他只想兒子要身邊,兒子不在,他就不吃不渴任何東西。沒有幾個人來見證他的逝世,只有安老師還有幾個善心腸的還是喜歡湊熱鬧的老太太,當時我也悄悄去看了。
安老師真是好心,他找來了一個學生,口音身材和子文大哥差不多。要他少說話。懷民叔叔看來沒有起疑,他緊抓著那個「兒子」的手,不斷地說著全是要兒子好好生活,問寒問曖的話。那個學生不知所措,只是嗯嗯應著。
而安老師和幾個老太太悄悄地哭,安老師的眼睛全紅腫了。我在屋外看著,也是想哭,心怎麼突然就酸酸了……
後來……
懷民叔叔就死了,是安老師一手操辦的……
他到死也不知道,他死前子文大哥沒有回來。
林子明顫抖著嘴唇,他扭過了臉,淚水潸然而下。
屋子中響起了清脆的抽泣聲,三個男人都驚動了,林紫紋,不,林子文,她哭得像個淚人兒了,瑩珠如雨般落下……
在她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叫著……
對不起啊,……爸爸……
爸爸……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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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迪小姐,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這是在海邊,憑欄望去,不遠處就是那灰藍色的青島的海面,海洋在安詳地波動著,風很大,也很冷。林紫紋的長髮也吹起來了,她倚在欄邊。車子停在不遠處,兩個女兒在林紫紋命令下,沒有跟來。
羅傑斯先生雙手插在褲兜中,他以一種沉思的表情也盯著外面的大海。他臉色冷峻,他說上面那一句。
「我雖然對於漢語交流還不擅長,不過那些事情我還是明瞭不少!!」。他改用了英語,「茱迪小姐,你為什麼要幫他減刑呢,他都說了,罪有應得!!」。
「是的,不過他不應得這麼大的罪!!十五年太重了!!」。林紫紋已經冷靜下來,風吹過她如玉的面,黑髮絲絲。
「他坐上五年,夠贖他的罪!!」。她心中已有定算,自已不是不能出些力,畢竟自已還認識柳仲文,上官陵這兩個老人,從他們那裡自已能得些幫助的吧。
「看你將要變成一個復仇天使,公平而嚴明。茱迪!!」。羅傑斯先生歎了一聲。
「風很大了。回去吧。明天我們還要找林子明先生的女孩子呢!!」。
「我還想靜一靜!!」。
對此,羅傑斯先生沒有勸。他聳聳肩,突然脫下了自已的西裝,然後披在衣衫單薄的林紫紋身上。林紫紋稍稍反抗了下,不過對於羅傑斯先生海洋般的眸子,她還是順從了。
「謝謝!!查理先生!!」。羅傑斯先生沒有回答,他也雙手抱住,然後壓在那石欄上,他微瞇起的眼睛仿已穿透了秋風。掃過了那廣大遙遠的海洋,到達了彼岸。
而在這個觀景點下方不遠處,就是一個拐彎,在那裡有一片形成了掩蔽的樹林。銀灰色的小車停在那裡,另一個穿著白色長大衣的年輕女子,坐在車子中,她將高倍的雙筒望遠鏡從眼前移開。
漂亮精緻的面孔扭曲了,她那一對小白手也絞緊,從櫻唇中,她吐出了一個深深的詛咒。
青衫好像久不碼字,居然有點生疏,忘記字根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