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張伯行那種惘然若失相比,林紫紋也有些心思,當然這並不是因為張先生的關係,她矜持地坐在光影之中,外表跟其他人一樣肅然,都在聆聽那黑暗中的天歌。
今天下午,她有點匆然地跟女兒們告別。康美琪小姐(就是長孫董事長的秘書)外面等著自已呢。這令林紫紋感到意外,因為康小姐是開著車子上來的,換言之,就是來接送自已的。
康小姐沒有將自已直接送到地頭,而是中途在另一大型服裝購物中心停了下來。
瞧著林紫紋大惑不解的面色,康小姐氣定神閒地表示。這是出於董事長的指示,在這一場簽約儀式中,他想看到一個新的林紫紋。
「我這樣都很好了!!」。林紫紋苦笑。
「嗯,我不否認這一點!!」。康小姐從頭到尾將林紫紋掃過一次後開腔。「你這樣穿著。在工作時實在無可挑剔的,不過這次是要參加一個宴會之會,那麼就不能顯得太死板缺少活力了。比如我……」。她微微一笑。林紫紋這才注意到康小姐穿的是一套蛋黃色半露肩裝,小巧的肩頭顯得可愛誘人。
然後,她伸出手來點了下額頭。林紫紋又發現她的指甲和紅唇上星光微閃,果是細心化妝過了。「你還等什麼呢??」,康小姐笑笑打開了車門。
「放心啦。紫紋小姐,不過換身衣服罷了,不要為錢心痛,只是租過來穿一個晚上,不會花費很大的!!」。林紫紋聞言鬆了口氣。康小姐早就窺破了她內心的想法,能讓這麼一個才容雙絕的女性折服,她心中也挺得意。
「本來董事長指示我說,由他出錢為你購置一套的。不過我想林小姐未必會接受!!肯定會與我糾纏半天,耽擱了時間。」。推開車門,將林紫紋拉出來。這個女性看人很淮,林紫紋心中實在是這麼想的。接受了長孫董事長那一份鑽石重禮後(雖然對於對方來說不算什麼,不過對於自已來看,那可是份量不輕了),她感到受之有過,不願意再受對方更多的恩賜。雖然現落拓,不過自尊自立從來沒有從她心中消退過。
「所以只好租一套了!!」。康美琪摸著額頭。睨著林紫紋笑道:「不過林小姐你可要為我保密,要是董事長知道我這樣貪污吞款。說不定要炒了我呢!!」。這自然是說笑了。
不過到現在,林紫紋也想不出更好的拒絕的借口好了。康小姐的利口巧舌將她逼到了絕境,好像按她的說法。她是擔受了極大的關係,自已有必要並且不得不向她妥協。
林紫紋對於交際禮儀場合的著裝並不太熟,張怡心在時,曾經指點過她。可惜也只有一鱗半爪罷了。康小姐倒是跟著董事長身邊的,當然對這些是輕車路熟。她為林紫紋挑的相當昂貴一套古典的連體裙(,反正是只租不買的,再說跟你體態和氣質都很合嘛),至於裝飾品嘛,還是不用了好,用了反而得不償失。頭髮要請店中的髮型師整下,再化個淡淡妝就好了。
在這期間,林紫紋只是隨遇而安。對方怎麼擺弄由她。
只是當裝束好後,她睜開眼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已,竟莫名間也有一種喜悅之情。實話說,她也不是以前沒有穿過女裝,不過這身古典中又洋溢著青春氣息的雪白裙裝則是自已從來沒試過。望著鏡子中人,自已有點拘謹地,矜持地將雙手攏起,撐在胸前。
跟以前的不同,在以前她做模特時,看到鏡子中那個自已,有的是幾分緊張與和一絲屈辱與意外之喜的混合。在現在,知道鏡子中的人就是自已,不過她卻是沒有感到恥辱,自尊沒有崩潰。有的除了那幾分的驚訝,歡喜外,有的只是安然。
好像自已早就期待,早有心理淮備等著這一天的到來。如白天使一樣展開那如玉的長翅。
周圍的讚美與驚歎聲與小雨般落下。她徐徐地從鏡前站起來,安詳地打量著鏡中的人,鏡中的人也在打量著她。
相顧鏡亭山,兩看兩不厭!!這是蘇軾的詩中兩句。
一剎間,林紫紋感到心底中有些東西在萌發。現在她不感到壓抑,不感到羞恥,不感到衝突,不感到痛苦。輕紗白裙,佳人如玉,秋水無痕。落落大方,從不怩忸,不尷尬不窘困!!
一人一影兩相照,那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
在這鏡子前,林紫紋一直下意識地壓抑了許多的女性,一直隱藏在她身體深處的柔美意識。突兀的,卻又是極其自然地萌醒了。畢竟身體的潛移默化,世事人情的視點議論,是強大的。林子文的男性意識當然也是強大的,不過它卻也抹殺不去那份隨體而來的女性,更不能改變得了人生間的議論與視線。
在猶如築成堤壩攔住洪水一樣,不過還是有絲絲水痕透過厚厚的壩體,讓人知道後面到底有什麼。
說到底強迫是對於長期來說,是無效的。現在終於到了時間,這一套裙裝所引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機緣罷了。
現在由於潛地裡的長久的壓抑,她甚至是有點陌生這份女性意識了,懷著幾分驚訝地打量著鏡子。就如一個男性意識的林紫紋在打量著另一個女性意識的林紫紋一樣。
罷。罷。罷,在微醺在絕麗容光時,也有一個心底的聲音在提醒自已,今後的路是如何抉擇,她當然要可以完全成為一個百分之百的女人,就像鏡中人那樣。當然也可以還像以前那樣,還做一個永遠不放棄男性身份的灰色麗人。
只是何妨要強制地將一方壓倒,另一方主導呢。男性的雄心壯志,堅韌從容她當然需要的。女性的細膩敏銳,溫婉秀慧她何嘗又不需要呢。矜持又略帶高傲地一笑,她伸出手按在鏡上,鏡中的人的手也是伸了過來。兩兩相抵,讓我們好好相處吧。
我們都是一個人林紫紋。我不會再壓制什麼,不會再強調什麼。
我就是我,守護著我愛的人,等候著愛我的人。走著我的路罷了。
華麗的分割線
兩人離開商場後,林紫紋沒有馬上到賓館去。而是讓康小姐先將她送到公司。康美琪沒有意見,她以為林紫紋先不與董事長見面。是為了給對方一個驚喜,這個女生好心計。她心中想著。
而林紫紋的想法很簡單,雖然她在商場衣妝店中瀟灑從容。,不過那也是因為寥寥人數。不過她與康小姐離開商場時,感到從二樓下來的電梯特別的慢,因為在一樓的大廳中上百人都眼光朝上盯著她看。自然而然,她感到有些羞澀起來,想先到個人少的地方靜下心。
公司在下午就放假。在六點多時,應是人空得差不多了。
換了以前,她雖然感到羞澀,也會自作鎮定,不慌不忙地去見長孫董事長一干人的。她能把握得自已,不過現在她並不想壓抑了。先靜下心吧,等到心平氣清時再過來也不遲。
結果在發現辦公區中文件散了一地,於是她順手收拾下,卻是沒有想到碰上張伯行……
她這樣坐在光影區中回憶著,感到有些好笑與玩味。笑的自已以前是不是將自已握得太緊了,凡事都要強作平靜。也笑現下的自已,居然臉皮還真的比自已想像的還薄,當別人掃過來時。自已還是會臉紅。
至於張伯行在辦公室中那一絲事,她早拋開一邊了。不再壓抑自已,真的自由舒意,淺飲甘甜,也不錯啊。
鋼琴曲完後,大家都是熱烈地拍起掌來,林紫紋也是隨眾地拍手叫好。
曲子完結,坐在她身邊的柳如風就是起身。熱烈地說了一通有關雙方合作,其力斷金的祝詞後。然後向長孫陵祝酒,不過長孫陵卻是推辭說身體有恙,讓身邊的康小姐來代為。
起初柳如風還有點輕視這個女性,不過幾杯下來後。他就是收起了輕視之心,想不到對方雖然是一個嬌柔女子。酒量卻是好得驚人。五杯酒下來,自已則是頭昏昏然。而對方還是若無其事,談笑風生,只是頰邊多了一絲熱紅。
最後是又對拼了三杯後,柳如風甘拜下風。這時才結束一輪較量。
林紫紋也是對還是不顯醉意的康小姐刮目相看,真是人不可以相論呢。
酒會繼續發展下去,鋼琴曲又響起來,這次換了一種歡快的調子,興意上來。林紫紋看到自已公司的一個四十多歲的副經理離席而去。不久他又回來了走到那中間的小舞池,不過身後是一台大型台式鋼琴。兩個賓館工作員正在推著這個龐然大物。
這個經理已經脫去了西裝,一張胖乎乎的的臉上儘是笑容。先向場中眾人躬了下身來。原來他乘興要向大家表演一下琴藝。難得有人湊興,大家當然開心,都是嘩啦啦地拍掌。那個胖經理也是滿面通紅,面上有幾點痣也在發亮。
他高舉雙手,示意大家安靜。擺動著短短的手,讓賓館工作人員將大鋼琴拉到舞池中央。自然有椅子拉過來。他坐在鋼琴前,一時間表情變得沉靜又肅穆。一時也不像平日那個矮胖迷糊的胖子了,他胖胖的十指按在那個大鋼琴的黑白鍵上。試了幾個音階。
夜色溫柔,這個聚會的廳也是人人心靜氣平。慢慢地,隨著那個演奏者的變得靈動的手指揚起,
一弧清音彈破空氣,跟著叮叮叮叮,叮叮叮叮,的脆響從鍵上漾起,雖是簡單的一個音,卻是輕重變化,極盡變幻,仿如大雨前的嘩啦打在地面上,相當悠揚中又帶著凝然的歌聲開始響起,不過一點也不顯得滯窒。
「Listentotherhythmofthefallingrain
TellingmejustwhatafoolI『vebeen
Iwishthatitwouldgoandletmecryinvain
Andletmebealoneagain……」想不到他邊彈邊唱的曲子是賈森多諾南有名的那首曲子雨中的旋律,並且音階清徹,便真得如得雨勢般一瀉而下,在他的彈奏,靜靜傾聽的人們腦中仿真的浮現了這麼一幅雨景,天色微陰,大雨將來時,透明的雨點打在森林的邊緣。河麵點點濺花。青石道上朵朵晶瑩,而路邊森林中的綠葉輕顫,圓圓的水珠順著枝幹向下沁去……
並且與彈奏者歌色相得益彰,虧他一個中國人。竟也能將那英文曲子唱得字腔正圓,感情盡付。不錯,那個胖胖的演奏者不是正雙目微瞑,流水行雲般十指靈活地跳動在琴鍵上,瞧他身子微微顫動的樣子,他也沉醉在自已創造出的意境中了吧。
「DiliadlaDiliadla
Listentotherhythmofthefallingrain……」
隨著這一句的反覆詠唱。歌聲也慢慢低了下去,鋼琴的聲音也是漸歸杳然,仿已雨消雲散。大地重歸安靜,雨水於森林,草地,道上,葉間,都是點點如珠。
一曲奏畢,靜了好一會。才是人人拍起掌來,有人大聲忘形地喝采。誰想得到呢。平日這個不起眼的夥計,居然有這麼一手本事。那個胖經理也是好一會才睜開眼來。滿臉更紅了,汗珠一點點的,他知道自已獲得了極大成功與認可,一張臉笑得如花般,站起身來向大家致敬。
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他決定待會再彈一曲,不過先要稍息一番。接過賓館工作人員遞過來的冷濕毛巾,他滿懷欣喜地擦著臉。
大家則是互相興奮在瞅著他。等他開口,過了十多分鐘。胖經理已是心中有了定算,他坐在鋼琴前。現在儼然是一個鋼大師樣子,笑咪咪地開口道:「既然大家盛情讓我再試拙手,那也行,不過總不能只讓我一人勞累罷。接下來我要彈一曲華爾茲舞曲,有沒有願意出來伴舞的呢!!」。
他這麼一說,眾人又是交頭接耳,笑作一團。說起華爾茲,在座的都是些主管之上人物,自然出入交際不少。多多少少都會的,只是要找個伴難。張伯行在位上沉吟了一會,突然他站了起來,大步走到林紫紋的面前。
「林小姐,願意陪我舞一曲嗎??」。他直向林紫紋伸出了手。
「我……」。林紫紋倒是沒有想到找到自已身上來。她先前正在四下裡打量呢。面對對方伸出的手,她愣了下。看看周圍,長孫陵是笑咪咪的樣子,似乎不反對。而康小姐眉梢也仿是慫動著她,去吧。去吧。柳如風則是顯出一絲意外來。不過也沒有什麼其它表情了。
於是想了想後,她伸出了手,放在張伯行的手心。張伯行內心激動,不過表情還是盡量的自然。兩
人手拉著手走出來時,本來有意出場的人也是放棄了想法。改為和其它的人一樣拍起手來。
兩人走到那個小舞池中間,全場最明亮的燈光就是籠在他們身上。張伯行伸出了左手,向四周致意。
那個胖乎乎的演奏者看到兩個都是白色衣裝的年輕男女出來,也是笑容可掬。向兩人點點頭後。他又改為莊容。
再微一頜首,眾人都知演奏要開始了,馬上地全靜下來。
兩個年輕的男女對面而立,手搭著手,男的也只比女的高上一點點。男的是白色的西裝,俊秀靈毓,女的是白色的裙子,嫵麗大方。一時間眾人都感到那場下衣霜勝雪,煥然耀人目。
這首伴奏的華爾茲是夏日,是那種古典風格的平緩中又帶音階節奏變幻,一開始是輕挫,然後就是一折一折頓變後,就是展開了歡快的主體調,再化為微沉流暢,有幾分笛子風格的輕吹的清揚,又化為微急催揚,再一次轉折重複,然後才是慢慢在歡樂低調退場。
林紫紋與張怡心一起時,曾經就被她逼著學過華爾茲。並且也試過這首舞曲,並不感到太陌生,幾個音節後,就是步入了正常發揮。倒是張伯行有些緊張,開始差點踩錯步。
隨著曲子,舞步也步入流暢。張伯行細聲道:「紫紋。原來你真的會華爾茲的??」,說完。又忍不住輕笑起來。原來他想起自已先前可算是一時衝動就過去邀請人了。
林紫紋點頭低聲笑道:「那當然會的。」
在對方的淺笑輕靨下,張伯行感到現在什麼話都是多餘的了。兩人身高差不多,華爾茲又是兩兩對面,於是差不多都是四目相對了。這曲子整齊來說比起其它許多舞曲來說得平穩,用心跳好並不難。
張伯行左手扶在林紫紋背後,林紫紋的左手則是與他右手握住。佳人就在身邊,並且與自已相距如此之近,蘭心吸吸,芳馨微澤也是可聞。張伯行舞步暢然從容,不過心中卻是亂七八糟的,恍然如夢。
一時之間,他感到一切事情全部都忘於腦後,眼中所見,是伊人,手中所扶,是伊人,心中所想,是伊人。伊人如遠如近,心情也是時浮時沉。
有幾次,他實在是想一下將伊人抱住,想不讓她遠離,品嚐她的紅唇,品嚐她的如星明眸,如夢柔情。不過很痛苦他不敢,就在他又一次對上伊人秋水明眸,他又是想沉醉,不過又醉不下去。因為他能看得出,那眸子有歡樂,有眷戀,有熱情,有體諒,有分享,不過就是沒有對自已的愛意。
她現在也只是自已一個舞伴罷了。
她現在可真是自已看過最漂亮的女性,他第一次發現自已陷得很深。
她的裙子如雪,自已白衣如霜,不過她會是自已白雪公主。自已會是她的白馬王子嗎??
一切也許只是一場夢罷了,當舞曲停下,向眾人躬身退開後,她也悄然遠離!!
他甜蜜又痛苦地和她一起跳著,渾然無覺。全心全意看著她的一笑一蹙,一舉一動。因為他把握的只是現在罷了。
而在周圍,除了那個正在彈得入神是鋼琴師外,所有人全為這舞所吸引了。不錯,是麼,場下隨曲起舞的兩個人,默契無間,步伐流暢,一轉身。一投足,竟是那些的妙到巔毫,圓融渾洽,光動四里。
那白衣與白裙,也似化為了一片流水雪色,輕盈可作每人掌上舞。
幾乎人人都屏息細看著,有一種讚美堵在嘴邊。卻是無法將它傾說出來。在這全場的沉醉中,不知誰輕說了這麼一句。
嘩。他們可真配,真像一對·:·:
這句話雖然低,沒有驚動大多數人。還是有少數人聽到了。長孫陵本來津津有味地看著的。滿面的笑容,忽然笑容斂了起來,他臉容上顯出思考的神情來。康小姐一直在注意上司的表情,以她的心思敏感捷,自然能清楚老爺子中心中在擔心什麼,看看場下舞動的兩人,再想到自已所知的一些事。表情就是輕鬆下來。
而柳如風則是面色顯得有些古怪,他以前冷凝的面色正在泛起波瀾來。他端起一杯酒,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向場中看了一眼,然後又忙忙地閃開。
有什麼不對勁嗎,他在心中苦笑地問著自已,公司已經達成合作協議了,一場勝仗,長孫董事長不可能反悔的。
張伯行嗎。自已這個夥伴一向與自已關係很好,並且他現在在下面跳著舞,身體好得很。
自已嗎。最近也是好好的,沒有什麼麻煩事啊??
只是自已心頭也是感到郁屈難消呢。
林紫紋??為什麼是林紫紋??我想她什麼,她死活與我何干!!
他心中有一些惱火升上來。於是為了壓住不想這個人。他給自已又倒了一杯酒。
忽然感到這一章……對了。有關推人的投票,哼哼,偶清楚了,不過現在投票的人真少,於是偶想,用不上這麼急推罷。等到投票的人多了……再觀察觀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