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笑顏正坐在辦公室中，纖細有力地手指敲打著鍵盤，刷刷地細響著。那閃光的屏幕上一行行楷體字就是多了起來。現在期中考試結束，她在總結考試成績,這位女性眼神一眨不眨.明澈如泉.雖然一夜未寢,不過仍不見精神有所蔞沮,依然是雲淡風清.
在期中的六門考試中,在班級上來說,林紫紋四門是第一名,一門第二,一門第三.自已的這個不吱聲,低調沉默的女學生依然是班中當之無愧的第一.就算就整個系來說,林紫紋也是成績三門排行首席,照樣坐在成績排列榜中最顯著的位子上.
其實除了林紫紋.她帶領的3班其實也是整個系中整體成績最佳的.一個年輕的女班主任帶領的班是最好的一個,這不得不令同事們心折.心中不免都有些咕嘀.她一個女性,恁地如此了得呢.
其實說穿了也無足為怪,心願是民辦學院.學生來源廣泛,種性多樣.又都是成年人.並不是那麼好管理的.再說班主任聽起來現在風光,不過心願的教授,除了少部份是駐校,真正屬於學校的,其它全是來自外校.並且校方人事部又要極思擴權,侵了不少權利去.於是班主任實際上只是負責一些班級事務,淪為一個高級管理員的地步了.
在這等地位上,不少班主任都是有種放之任之.隨水自流的態度.只是楚笑顏這個人才認真下力.扎扎實實地做到底.於是成為系中最好的班主任.擁有最出色的一個班也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了.
幾天前在系班主任會議上.某個班主任相當有幾分自豪地說起他班上的一個相當出色的一個學生.
結果楚笑顏不說話.別人卻是開口潑他冰水了.行了,別提你那個學生.
人家楚主任班上可是有一個林紫紋呢!!於是幾個頗有談興的班主任全是閉上嘴了.
對啊,林紫紋!!
這個女生可是校園最出名了!!風頭最盛.也是最受歡迎的明星學生.一想到林紫紋,幾個男班主任心中味道怪怪的.好罷.現在男的班主任比不上楚笑顏.他們最好的學生也是及不上林紫紋!!這個系雖然是男生佔了多數.不過出奇地表現為陰盛陽衰的狀態!!
楚笑顏現在也在回味著那時候那些班主任啞口無語,窘然的表情,不覺也微笑起來,手指打著鍵盤也仿快了許多.這個紫紋啊,真的讓自已自豪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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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辦公室中雖然還是燈光通明.不過在外面早晨已經來臨了.最先令楚笑顏感到的是一股來自於窗子縫隙處的氣息,冰冷但爽醒.她從屏幕上移開眼去,怔了下.發現外面的晨霧淺淺的,一絲絲如輕紗在廣場上遊走.附近的綠色園圃青翠如同一些綠水晶一樣生活靈動.人很少,只是寥寥幾個,不過配上那淺霧.綠圍,開著花的櫻樹,乾淨到只有幾片落葉的街面.淡藍輕黃的樓舍在此時就像童話一樣.
這就是一個心願的早上.
楚笑顏忽然有一種想跑到廣場上的衝動去.不過馬上地她又壓抑住自已,啞然失笑.自已年紀不小了,又是一個班主任.有時候心中許多的狂想只好埋起來.然後種在心田中.不敢讓它綻開來讓外人看.
搖了搖頭,順手攏了下滑下來的長髮.將眼鏡摘下.這眼鏡是她在用電腦時保護眼睛的.走到飲水機邊上打了一杯熱水.然後取出抽屜中的綠茶,為自已泡了一包.
棉質透明茶包在透明的水中沉下去.好像一顆安靜的心.
楚笑顏看著杯中滲出的絲絲綠色.然後剝了兩片口香糖,扔入口中嚼了起來.清潔口腔後喝茶.這是她連夜工作後的一個緩解自已神經與疲倦的心得.
口香糖最後嚼得還剩一些膠體,於是她吹了一個大大的泡泡.其實說到她也只是一個比林紫紋.甄嫵人等人大上幾歲的女生罷了.在她心底.並不缺乏童心.一個人自得其樂地哼著歌.將口香膠吐掉.然後端起杯子一口口喝茶.
同時打開網頁,於電腦上的MP3挑了一曲自已很中意的英文歌.戴上耳罩聽著悠揚如同天籟的韻律.她也不禁小聲哼起來.
一曲放完後.她聽到了敲門聲.
":是誰??":.她摘下耳罩.笑道.是不是林紫紋,和甄嫵人她們.她最近參與了和林甄兩人一起晨跑的行列.另外還有一名外國教師詹金斯夫人.昨天四人約好了,不再在校園中跑了,打算從大學部出來.順著街道跑到高中部去.
現在是不是她們來請駕了??
敲門的人得到屋內迴響後.停止了動作.楚笑顏順手提著杯子就去開門.
門打開了,楚笑顏一看清來人,手微微抖了下.然後這個年輕女子很快就是平靜了下,不動聲色地將杯子擱在飲水機邊上.
":你來了,請坐吧!!":這句話她好像費了極大力氣,並且是做了無數次淮備後終於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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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這有什麼問題??如果沒有問題,請簽個名吧!!":.對面的那個女性淡然的說.口氣中沒有一絲的波動.平靜得像擺在她面前的那杯飲料般.
":我這麼等了三年,找了你三年.三天前被人急急地催著從英國回來,足不稍等地才下飛機,來到你面前.你給我就是這個答案.笑顏!!":.說話的人也很平靜.只是語氣中卻是透出濃濃歲月滄桑.那是一個身材並不顯很高大,實際上還有幾分斯文氣的男性.他看起來年紀有三十左右,嘴角邊是濃濃的譏誚之意。而那雙很明亮。透澈的眼神更是冷寂。
「嗯！！無論如何。三年過去了。我們都能認識許多了。」。楚笑顏將手中文件舉了舉。突然有點要哽住的感覺，以往的回憶又在干擾她的思路了。她默然地將文件推了過去。
「有些東西，，，正英，你以前對我很好，我知道。我心中明白。不過緣分不能強求。在過去三年中……我已經想了許多了。也許當年我和你相識就是一種錯誤了！」
「你是真的這麼想的！！」。
「對！！」。對面的女性堅定的說。一時之間。陸正英也是惘然，這個女性在這回答時充滿了自信，英氣縱橫。一時之間竟有種讓他重回回憶的錯感。那年在廣州，那個白衣勝雪，膚光也如雪，卻是聳軒恣肆的才女，雖然她才大學初畢業。卻是驚艷絕華，在招聘會上那一番有關現代經營管理的獨到見解讓場中人人折服。
自已也是偶爾經過，便是為她深深吸引。於是她就成了自已公司的首席秘書。
有了她，自已第一次也感到生活也是多彩了起來。有了她，自已終於悄然消磨了雄心，對於社團中人的不解與暗諷，他也能安之如素。有了她，自已平生第一次可以陪著去看那些愛情電影，要知道自已一直信服的是男人流血不流淚……有了她，自已才會像個初戀的學生那樣，打著傘在深夜雨中為她去打西關的雞粥……
他付出不是沒有回報……
兩人在互相傾慕著，兩個同樣優秀的人在不由自主地一步步接近。
於是在她21歲時，成為他的合法妻子。不過也就在那一時起，兩人的幸福仿就是到了最頂點。
也許是因為得到了她，所以不是那麼再關切。還是因為成家之後，於是情到深時情轉薄……然而無論如何來說。他們還是幸福的一對。不過是在他一直對妻子隱瞞自已真實身份的前提下。
年輕的妻子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一直認為他是一個普通的港商，有志向在大陸上發展業務。並且她深信自已和他一起努力，一路同行，能創出一個新局面，讓公司發展壯大。這一個玫瑰色的幻想。不過妻子卻認為可以變成現實。
這個想法在七月間變成了粉碎，並且顯得荒唐可笑。七月份他的那間公司發生了爆炸，四個職員重傷，其中有兩個不得不截肢，從此過著殘缺不全的生活。廣州警方是對外表示是瓦斯爐爆炸，但他們是為了避免引起公眾恐慌，實際情況是港方兩大社團的火拚已到燃燒到大陸上來了。
隨著香港回歸，地下社團開始向珠江三角洲進行伸出了觸角，分支在隱蔽地成立。然而隨著本地黑幫融入與外來社團之間的矛盾衝突加劇。雙方終於爆出了火花，其實那次公司被炸用的是軍用黃色炸藥。普通的瓦斯爐爆炸能炸穿一層樓麼，不過對方那個的威脅性行動招來了更大的報復……
這番逆流當然是一心追求穩定的當局不允許的。珠海佈置了一萬名邊防軍人，葡澳，香港，內地三方織成一張大網。經過六個月的追緝緊查，一批批小魚小蝦和數十名大佬鋃鐺入獄，反正你是否參與一律不管。先關上三個月後再說。
陸正英作為這麼一個名聲顯赫的人物。早在警方檔案中列為重點了。第一時間內就有警方上門約談，然後恭請入獄，這時候她的妻子才如夢初醒。
以後他就是少見到自已的妻子了，有的也是警方取證時。他走過廊道時。發現她正坐在另一個辦公室中。不過向他投來的目光是那樣悲傷與冰冷……
一個月後。由於運動得力，並且有證明他也實在沒有參與其中。他出獄了，不過當他出獄後，回家卻是發現了一封留信。妻子已經走了。
三年一彈指過去。三年後，他們又像以前在有閒時光坐在茶餐廳中一樣坐在這家果汁店裡頭。清晨微風，伊人如昔。三年來她好像一點也是沒有變化，還是那樣英氣卓然，只是感情已經化作了晨霧。隨著陽光而消逝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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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三年，在終點盡頭是一份離婚協議書，和一個對他再無留戀的人。
笑顏，你要我如何說你。往日的時光讓他感到昏暈。而對面的話還是清楚地傳過來。
「正英。我們也許今後不再見面是最好的方式，坦白的來說，不錯，我實在愛過你。並且愛得很深，不過呢。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不愛你了。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能理解，」。妻子還是那樣的直率無忌。這一點也是當年最讓他喜歡的，不過今次如一根針般卻是讓他心在發痛。
「我不想說什麼離婚之後還能做朋友的假話與空話。因為我與你根本不可能的，我是一個普通的人。我喜歡的是能過上平靜的日子，沒有什麼風險。我不想我的愛的人是一個社會違法者。我不想我親手佈置的家會被來歷不明的炸毀。我不想我的孩子會生活在被報復的陰影中……」。楚笑顏道。她又哽了一下。眼圈也有點紅了。
「記得起那天在醫院中，我看到那三個受傷的員工，我只想，他們有什麼錯。為什麼他們會受到這樣的打擊……我不敢想像它可能會落在我愛的人身上。」
「我不想！！」。楚笑顏苦苦一笑。
「不過我也真笨，真是沒有勇氣。居然躲了三年才敢開口，躲了三年我才積夠足夠的勇氣。我要對你說，讓這一切結束吧。」
最後她下結論般說。
「簽了它。對你和對我大家都是有好處！！」。最後她吐了口氣。下結論般說。
她真的這麼希望我落筆麼，對，她的一言一行。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一眉一唇都在表達著這個訊息。她在迫切著要與自已劃清界線，一刀兩斷。各走各路。在三年中，她沒有積累下任何愛意，而是對自已離得更遠了。
落寂地想著。陸正英慢慢地點了下頭。
他抽出了金筆，像平日一樣在右下方簽了自已的名字。在上方就是那纖細清秀的字體，他轉開眼光不去看它。
收起了筆。他恍惚中想起了晴天在淺水灣上空飛翔的鴿子來。
那白色的鴿子如果不願意停在我的肩上，我也不會禁錮它。而是由它自由飛走的。儘管我日後只能眺望著那一抹白影一人徘徊於沙灘，獨自傷心。
「對不起，我能不能先走！！」。
「你走吧！！謝謝！！」。後面兩個字聽起來挺細微。說話的人像在強力地壓抑著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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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正英走出這個店子，步子相當快。直行了好幾步後，他才聽清後面的腳步聲和叫聲。
「三哥，三哥！！」。是司徒平。陸正英停步轉身。現在他這個六弟正和他的兩個副手跟了上來。
「三姐……」。司徒平嘎聲道。那面上渴望的表情突然黯淡了下去。
「對！！離了！！」。陸正英拍著兄弟的肩頭。極力鎮定著自已。
「怎麼會這樣。三哥！！」。司徒平分不清是失望還是氣惱，失聲叫道。他方想轉身。不過陸正英拉住他。
「算了！！凡事不能強求！！」他語氣中有了說不清的蕭條與落寂。
四個人望去。楚笑顏在十多步外也是行出了果汁店。幾個女大學生正圍了上去。
「老師！！」。林紫紋和甄嫵人，還有沈雪。黃盈幾個叫道。
「沒事！！」。楚笑顏手中拿著那份文件。左手擦了擦眼。強顏為笑。
「好啦，沒事，大家回去吧。」
大家也知趣地哄笑，「，對，對，沒事了。大家走吧！！」。
五個女性朝另一個方向走去，沒有回頭向這邊望一眼。
陸正英聽著那邊的笑聲，面上浮出了苦笑。他也看到了司徒平的面上表情，很想說些什麼，不過自已現在也是萬緒千愁，只是深深地歎了口氣。看到那一抹漸去的白色。
她真的離我而去，再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將面別開。「阿平，你打算什麼時候回香港！！」。
「我嗎。今天下午的機票！！」。司徒平轉過臉來，平靜地答。
「不過有關公司的帳務年查，三哥能不能留在西安一段時間呢。張叔可能忙不過來。」。他向張銘深說。
很明白司徒平的安排，陸正英無聲地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