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人爸爸 第一個寒假:東瀛的雪花與西安的煙花 三十一 收拾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江淹《離別賦》

    2001年2月15日晚上,西安又黑又冷。

    在東郊的家中。已是深夜十一點多了。林紫紋還沒有睡,沒有開電燈。

    她坐在桌邊就著蠟燭光在寫日記。以前她一向是不寫日記的,以前的林子文被緊張的生活壓得黯淡無光,行走地生活的邊緣,人已經被灰塵掩沒了。當新的清風將塵埃吹走後。她才如釋重負地再次呼吸起來,才又一次睜開眼睛,才再一次在心中體會到生活的多彩與豐富,當然還有傷感與痛苦。

    張怡心走了已經三天了。2000年2月10日,當天晚上張怡心找到了在街頭完成推銷工作回來的林紫紋,不過……隨著來的還有怡心的哥哥張伯行和她名義上的……丈夫柳如風。直到現在為止,林紫紋還能記得後者看向自已那冷冰冰的眼神。

    這個男人在恨自已,這是她心中明白。儘管這個富有魅力的男性在張怡心面前作出一副淡然,好像全與自已無關的樣子。

    三天,林紫紋已是不願意去回想那自已與張怡心最後獨處的三天了。當時怡心是強作歡顏,自已何嘗又不是暗中愁腸百結。怡心是要離開,因為張伯行前來催她了,她還能有何逃避的借口。

    記得那確定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張怡心曾問過她。那雙在黑夜瑩然泛光的眸子直盯著她。

    「紫紋,我真的不想走。我真的不想離開,我捨不得離開你和小美小靜。我怕一走就回不來了,我家中人他們……」。她悲傷地抽泣著。撲入林紫紋的懷中。

    「紫紋啊。紫紋。你要我如何抉擇,一邊是你和小美小靜。一邊是我的家裡人。並且現在我又是找不到理由來拒絕我哥了。我該怎麼辦,紫紋!!」。

    當時自已心中也是酸酸的,苦苦的。愛人的哭聲讓她心煩意亂和加倍的悲傷。

    怡心,我怎麼捨得你走呢。你是我今生今世第一個愛得如此深的人!!我願意與你一起攜手風雨同路。直看著小美小靜她們成長,你怎能中途拋下我們遠走遠洋重山之外!!

    不過心中縱有千般不捨。她還是柔聲勸說著張怡心,挖空心思地安慰她。不過那一句你留下吧最後學是懸在嘴邊沒有說出口。

    在機場送別時,看著張怡心一步三回頭的樣子。她雖然表面上還竭力想表現出一絲笑容。不過心中已是如鏡子般破碎,在那破碎中閃出千萬個伊人來。林氏姐妹沒有父親這份功夫,在上機前將張怡心抱了又抱,蹭了又蹭。哭得兩張小面淚水淋漓!!

    陪著來送人的凌小蝶也是眼眶淚花花的,張伯行也有點於心不忍的樣子。只是柳如風還是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男性仿是天性就是冰做成的!!!

    「怡心走了,我們又搬回了東郊的屋子中。至於南郊的住宅呢,我想我們是不再有可能住在裡面了。除了怡心歸來。然而就算怡心歸來,只怕我們也不會住在那裡了。

    我活了這麼多年,雖說是一個活很失敗的人物。不過我也知道寄人寓下是一種恥辱和無能的表示。怡心她喜歡我,我也愛著她,她與我分享她的屋子和她的生活。因為我們喜歡著。所以我並沒有那種感覺,心中還由衷地高興。(儘管我出於那可憐的自尊心跟她達成了一周換一次住處的意願。這樣也委屈了她。讓她一個高高在上的公司總監到我家又破又小又冷的家中喂蚊子!!,我是真的後悔!!)。

    在怡心走後,我們收拾東西離開後。我分明從那兩位先生眼中瞧出了一分輕蔑。在這兩個大人物心中,想來將我都當成了因貪圖享受和金錢而用了手段迷住了怡心——他的妹妹還有他的名義上妻子的無恥之人。我沒有申辯,因為申辯對這些早有成見的人沒有作用的,除了換來嘲笑還能有什麼呢!!

    再說楚老師說得好啊。我和她的愛情是社會主流相衝突的。那就是注定會受到人的白眼。既然都是會被人蔑視,那麼換了其它人和這兩位先生又有什麼不同呢。再退一步說,他們也是盡量在自已能允許的範圍內對我表達客氣了。只是小美小靜因此受到他們的看低實在讓我感到憤怒,不過她們都是表現得很好。

    三天過去了。在怡心走後的三天。我活得一片茫然。我知道自已有生以來最寶貴的一部份已是遠去。不過她就是走了,仍是好像還在我身邊。只是躲藏了起來。然後隨時像平日開著紅色車子上塬來那樣,笑瞇瞇突兀又自然地將我迎面截住。

    在三天中,我好像什麼事也沒有做。正英公司的通了幾次的我的手機。我都是答得不知語,混混沌沌。做晚飯我第一次將蠟燭當作鹽撒入了鍋中。當然還有其它的更可笑的事情……

    我在夢中也夢見過她,在早晨醒來我也發現夢邊濕了,也發現身邊是空空的。在屋子中猶有她的殘香留馨,輕語嬌嗔,人卻是不在了。我在想念著她。無時不刻地想念著她。

    如果那天能重來。我想來能說出那句話的。自私一點,懇求她留下來的吧。因為我也能預料到當她回去後,孤身一個人面對家人會有怎樣的情況。我那進簡直像個劊子手啊,硬生生將含著淚的她送走了。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我所說的大義凜凜之語,什麼家中人很重要的啊。既然這麼久沒有回去了,又有家中人找上門來了。回去一次還是比較好的。再說只是回一次家。日後我們還能再見面這些故作豁達之語,全是假的。

    我難道還不能從她那驚亂悲傷的表情瞧不出什麼來嗎。我為什麼還要故作大方……

    是不是因為我在試探,我在玩火呢。楚老師不是說過嗎。

    如果你和張小姐是真心相愛的。那麼萬水千山,歲月時光,人情世事也是動搖不了你們的愛情!!那麼紫紋,離開她一點吧,那怕是一陣子也好。時間是檢測愛情的最好機器!!還有紫紋,請獨立一些,因為如果對對方太過依附,那麼勢必就是地位上的不平等。這就是使愛情產生傾斜。最完美的愛情雙方一般都是平等的。傾斜的愛情就是懸在葉根處一一滴露水。隨時能殞或被蒸發掉!!

    是不是因為這一句呢。因為怡心太過優秀了,她當初如同一顆明星,卻照在我這一點露水了。我心中就是開始懷疑她對我的感情了??

    並且在那一瞬間。我是不是有了這種該死的想法。如果我們真的離開一段時間。她是不是就此忘記了我呢,還是一直還在愛著我。我肯定想知道答案,於是我做了最笨的舉動。沒有讓她留下來,而是讓她遠離了。」。

    停下了筆。林紫紋的面在蠟燭的光線下顯得無限愁緒,眸子也是濕潤了。

    「我真傻啊,我也真該死!!如果我知道她要遠走了。我一定是不顧我那點小小的自尊心,放棄了那個推銷的工作。整天整地地陪著她的。她是那麼好,那麼為我著想。忍著我的稜角,寧願擦傷自已呢!!

    我居然還在想試探她對我的真感情,那跟將玉放到火中去燒有什麼區別呢。我太不懂得珍惜了。如果相愛了,喜歡了,我還要盲目追究什麼真假呢。

    在她走上飛機,飛機關上門後。然後騰空而去。我就是想哭。

    為什麼,我喜歡的人都是這樣離我而去了。當年的丁雪,不過她是在欺騙和利用我。不過不可否認我是狂熱地喜歡著她。以至她走後聲訊全無的三年,我居然還能對她有一絲幻想。

    怡心現在也飛離我了。她的話猶在語邊,正如她的淚又在我眼前閃光一樣。

    「紫紋。等我,多寫信給我。多與我通訊。我真的,真的不想離開你!!」。

    我好怕聽到這句話。當年丁雪也是差不多這樣對我說的。要我等著她,我就是等了三年。

    不過丁雪這一句是在最後一時也在欺騙著我,為的是不讓我生疑心。而怡心的話我聽到的全是真心,從我與她相處的日子,我確定。那麼我情願等她三十年,直到她回來為至。

    我已經做好了淮備了。也許不能海枯石爛,但至少要窮盡我的所有來靜候她的回歸。她的心不變,我的心也是不會變的。

    她現在已經是回到美國了吧,我試打了幾次越洋電話。都是沒有人接聽。那麼我就是寫封信她吧。從今之後。一個星期寫一封……」。

    筆又一次停下來了。林紫紋伸手從睡衣口袋中取出張怡心那塊玉牌來。玉牌在燭光下顯得更是明燦流彩。那鑲嵌在其中的女郎依然明眸皓齒,秀眉黛綠,輕笑淡然。看著這個牌子。張怡心的嬌聲輕嗔仿又在耳響起。

    「哎。紫紋,你小心些,別讓油燙了手!!」。

    「紫紋,不許左看右看,只許看我!!」。

    「紫紋……,你在那裡!!「。

    「紫紋……」

    「紫紋……」

    「紫紋……」

    一聲聲地深情叫喚在耳邊迴盪著。每聲輕叫夾著脆笑讓林紫紋都是心地中抽緊。她注視著這塊玉牌,直看到它在眼前變得模糊不清。變得猶如霧中花……

    華麗的分割線

    第二天早上,林紫紋搭公交車來到了南郊的紫薇小區,站在那個熟悉的門外。她輕敲了下鐵門。在三天前她還和自已最愛的人住在裡面的。不過三天後自已對它就是過去的客人了。

    本來張怡心有過將屋子留下來讓林紫紋住的想法,林紫紋當然不同意。

    如果沒有喜歡的人的話。那麼住在這裡又有什麼意思呢。再說從法理上說,這住宅地產怡心走後是歸她哥哥處理的。自已有什麼權利要住入來。憑的是自已是張怡心「朋友」的曖昧身份麼。

    怡心走後的三天後。林紫紋都是沒有來到這屋子。屋子中留下怡心的痕跡太多了。她怕自已見了會傷心,事實上自已也不想與那兩位先生多照面。

    站在門外,看著園子中的積雪綠樹。那裡還有一個雪人是怡心和小美小靜她們堆的。林紫紋將頭別開。

    門不久開了。那個面色冷冷的柳如風見到她,頗為意外。

    「是你??」。他毫無熱情的樣子。也並沒有讓她進來的意思。

    「是我。柳先生!!」。林紫紋說道。「我是來收拾一下我的東西。我有點東西留在裡面了!!」。

    「那麼你等著。我拿出來給你!!」。柳如風轉身就走。居然想一步也不讓林紫紋進來。林紫紋心頭泛起了一絲怒意,不過又是強行了下來,感受已是變成一種悲哀與恥辱了。

    「算了吧。如風!!」。另一個男性的聲音響了起來。從柳如風身後不遠處。張伯行從屋子中行出來。

    「林小姐。請進來吧。東西都在客廳中。你看是不是你的!!」。

    「謝謝你了。張先生!!」。林紫紋客氣的說。對於張伯行,也許是因為他是怡心哥哥的關係吧。還有他也是比柳如風好相處吧。林紫紋對他印象比柳如風好上許多。

    三人走進屋子。林紫紋驚訝地發現客廳中已是變了個樣子。擺上了許多箱子,還有四面壁上的裝飾畫也是給全摘了下來。樓梯的地毯給捲成了一團。在樓上的房間開著門。也顯出一陣凌亂樣。

    「我們已將這住宅賣掉。我和如風不住在這裡的,新的住客後天就在進來了!!」張伯行解釋說。「林小姐,看看這裡面有沒有你的東西!!」。

    林紫紋沒有吱聲。她很快就是找到了自已的東西。一個裝著幾件衣服的小包,還有一些從日本帶回來的小玩意。宅子居然要拍賣掉了。那車子呢。是不是也會給賣掉呢??

    林紫紋走出宅子後,將包提在手上。突然有點心酸地想。雖說住宅。車子還有等等都理不屬於自已的事物,不過它們畢竟見證了自已的怡心的戀情啊,它們一件件消失,使林紫紋心頭也是感到失落與壓抑。

    順著積雪的區內寬闊車道向前走,四周無人。前面再走幾十米,就是出了小區。是外面的街道了。然後……自已就會坐車子離開這裡。也許永遠不回來了……

    林紫紋停下身子。對那住宅再望了一眼。她咬緊了唇。

    這是不是跟自已當初為寧欣收拾後事很相似呢。都是一段感情中斷了……

    只是怡心可能還會回來……

    林紫紋也像當初的林子文那樣恍惚起來了。怡心,我和我戀愛過的記憶正在一片片給人抹去呢。我和你的故事,會不會子像寧欣和李越的愛情結果……

    她苦澀地想著。然而她也明白,正如她很快要像那次要坐公交車走的一樣。無論發生什麼事,日子都要過去的。

    寧欣有她明天的故事……

    而林紫紋。明天也會有她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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