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各國使臣餞行的國宴擺在御花園中,我刻意與景王保持了一定距離,漸漸掉出老遠,等景王受完眾人之禮上座,我才緩步抵達。到了一看,除了景王的心腹黨羽和烏雷帶領的使臣團,果真沒有什麼其他人,南苗使臣不在席間,想來景王還沒準備放他們走。花園裡竟然著全羊,想來是為了迎合烏雷一眾才特意為之。我緩步行去,品銜沒有我高的朝官紛紛起身,向我行禮。突然發現,景王的黨羽,品銜滑幾個是高過我的,再一思索,心中一亮,發現在三品以上重要的職位上霸著的官員,不是中立派的老臣,就是皇上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朝官,不是外戚,便是親攜的世家才俊。這些人的職位不是輕易便能撼動的,更不是隨便什麼罪名便可以輕易讓人頂替了的,所以景王黨眾最近陞官兒的雖然不少,但卻沒多少人控制住核心職位。心中不由一定,這可是皇帝早已預見到的局面?
「榮華夫人真是賞面。」景王像是剛剛根本沒有私下約我見過面似的,起身笑道:「夫人快請上座。」
我欠了欠身,坐到上位,笑道:「監國大夫客氣了,是監國大夫給雲家面子,否則這給外國使臣餞行的宴會,哪是妾身一介女流有幸參與的?」
我話中暗示他此舉不合禮儀,但景王似乎沒有聽懂,毫不在意地笑道:「榮華夫人直介自謙,誰都知道雲老侯爺已經把雲家的主事權下放給了夫人,夫人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中丈夫,在座各位,誰不欽服?」
眼睛往右側下方端坐的烏雷一掃,意味深長地道:「何況這場餞行宴的主賓,懇請本王邀夫人赴宴,本王又豈能讓貴客失望?」
景王言語中似有調侃之意,我淡淡一笑,知道景王暗指什麼,不過如今我與他算是達成共識,結成了利益團體,他不至於蠢得再拿這伯事來觸霉頭,最多也只是像剛剛這樣隱晦地調侃一下而已,我還不至於承受不起。不過……我在心中冷哼,這個景王。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真真是惹人嫌,烏雷提出請我赴宴不正是給了景王一個名正言順找我的大好機會麼?否則我一個深閨貴婦,平日與他又沒啥交情,他想約我單獨見面只怕沒那麼容易。
抬眼看向烏雷,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我,見我的目光掃過去,他微微一笑。舉起了酒杯,其其格坐在他身旁,穿著曜月國的民族盛裝,打扮得花園錦簇,臉色卻不怎麼好看,見了烏雷的動作,鼓起眼睛瞪了我一眼。我唇角一動,微微垂睫,斂了眼神。這兩日冥焰不肯再跟這朵草原之花聯繫。想必那刁蠻公主心裡已經鬱悶至極,還是少惹為妙。
景王開始說話,言皇上病重,本不應在宮中開宴,但因壽誕無法順利舉行,讓國各使臣白跑一趟,皇上心中甚感不安,此次宴會算是給使臣賠禮云云。隨後給烏雷的使臣團贈送了不少茶葉,絲綢,陶瓷,香料等物品。烏雷和其其格的臉色沒什麼變化,但使臣團的下屬臉上都喜氣洋洋。紛紛拍著景王和天朝上國的馬屁。景王洋洋得意地讓宮女將分好的烤羊肉端到各桌。一邊對烏雷舉起了酒杯:「王子殿下,本王敬你!」
烏雷笑著舉杯。兩人含笑而飲,眼神卻都帶著莫測的感覺。我淡淡一笑,夾了一塊烤羊肉放進嘴時在,慢慢咀嚼,品味美食的同時也品味著景王和烏雷之間的暗流。景王……應該是看重烏雷的吧?這倒不奇怪,天曌國周邊各國,辰星國於四年前結束以失敗的告終的北疆之戰後,再次與天曌國交惡,眼下正在發起戰爭,雖然朝廷清楚辰星國的國力,並沒有把他們這次發動的外患放在眼裡,但誰也不會傻到在這當頭去和辰星國的人扯上關係,像景王這樣的人,只怕正等著屬下在戰場上立下大功,為他造勢xa日國與天曌國之間隔著一條海峽,兩國國土沒有直接接壤,雖然多年來有紅日國倭寇不時侵犯天曌國東海領域,卻一直與天曌國維持著表面上微妙的和平,但由於百姓過於憎恨紅日國倭寇,對紅日國人也大無好感,與紅日國關係太密切,反倒有失民心;世居南疆的南苗人雖然也霸著一方濕瘴之地,但勢力過於零散,各部族這間本身就未統一,拉攏起來大為不便,何況九王身後的鳳家軍鎮守南疆多年,與南疆各部族的首領交情甚好,至少是好過剛剛才得勢的景王;唯剩下一個國力讓其他三方都強的曜月國,是可供景王拉攏攀交的對象,雖然曜月國與天曌國以前也曾打過仗,但戰況沒有北疆之戰那麼慘烈,而且時間也比較久遠,人們對戰爭的記憶已經淡化,這兩年,兩國之間的關係也比較緩和,景王奪權成功,為下一步奪位鋪路,也勢必要拉攏周邊最有勢力的國家。不過僅僅以一點茶葉絲綢等奢侈品為餌,便想拉攏曜月國,怕是不太容易。想到此處,我淡淡一笑,怪不得景王要指使二房的人去老爺了面前慫恿勸嫁了,不過,就朝中目前的形勢,雲家的比一個烏雷有用得多,且如今景王拉攏烏雷最大的籌碼已經失去,卻不知他下一步棋會如何走?
「王子殿下此次來天曌國是為皇上賀壽,表達貴國與我國修好之誠意,如今我皇雖然病重,但與貴國睦鄰友好之意並不因此受到影響。」景王笑道:「為表誠意,我國有意開放邊城邊貿,簡化通關手續,加強兩國的物產,工藝,文化的貿易與交流,不知王子殿下意下如何?」
開放邊貿麼?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也符合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利益。果然,烏雷聞言臉上帶上幾分喜色,笑道:「監國大人此舉正是為兩國百姓謀福,於民於朝皆是大好事,烏雷豈有不願之理?」
朝官見兩人相談甚歡,也紛紛發言,大拍二人馬屁。忽聞其其格公主嬌聲道:「監國大人贈給我國豐厚的禮品,又有意開放邊貿,促進兩國和平友好,禮尚往來,本公主也準備了一樣禮物給貴國。」
「哦?」景王似乎有些訝異,「公主也準備了禮物?」
「不錯!」其其格驀地起身,雙手一舉,將一把金刀呈於眾人面前。我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去,唇緊緊地抿起來,那把金刀,正是草原之上,我退還給烏雷的那把,把它也帶來了,看來此番烏雷出使,除了給皇帝賀壽,果真是存了別的心思,不是一時興起的。我定定地看著烏雷,他見其其格拿出金她,眼中有一絲錯愕閃過,隨即蹙起了眉,斥道:「寶兒,休要胡鬧!快將刀收起來!」
其其格看了烏雷一眼,根本不理他的喝斥,望著景王笑盈盈地不語,那把刀端端地呈在她手上,陽光上,刀鞘上的彩色寶石折射著璀璨的珠光。「這是……」景王微微一怔,一旁已經有朝臣賣弄學識,獻寶似的道,「監國大人,這是曜月國賽馬大會上象徵勇敢,能力與智慧的金刀,草原上最英勇的巴圖魯才能奪到這把刀。」
「這位大人好見識!」其其格眼眸微微一轉,喚過身旁的侍衛,接下來說的話大含深意,「還不將刀呈給監國大人。」
烏雷面色鐵青,狠狠地瞪著其其格,當著眾人的面卻是發作不得。因為景王已經笑道:「好好,玄虎,呈上來給本王瞧瞧。」
皇宮大內,除了大內侍衛,宮內是不准其他人帶刀帶宮的。烏雷他們帶來的人,身上也不准佩刀,這把金刀也不知道其其格是怎麼藏在身上帶進宮的,想必是她尊貴的身份讓人不敢仔細搜查。景王自是不會讓她的侍衛呈刀近身的,所以叫了自己的心腹侍衛下去把刀接了過來。景王接過金刀,打量半晌,抽出半截,陽光下,刀鋒冷冷一閃,景王笑道:「好一把美刀。」
其其格驕傲地道:「這是受過長生天憚封的金刀,我三哥將它帶到貴國,就是希望能將此刀贈給他心目中的阿蒂拉。監國大人,貴國是禮樂之邦,必不會讓我們抱憾而歸吧?」
我眼皮一跳,沒想到穩住了景王不再提逼婚一事,這其其格倒是忍不住了。我淡淡地看著她,她瞥往我的眼睛裡有不甘和憤恨。微微一怔,我與這小公主來來回回也就接觸這麼兩三回,又沒有深交,她何以如此憎恨我?只聽著景王道:「聽公主殿下此言,莫非王子殿下還有什麼憾事不成?」話是對著其其格說的,景王的目光卻似笑非笑地轉到我身上,我面無表情。冷眼旁觀。只聽其其格笑道:「監國大人不會不知道吧?現在貴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三哥對榮華夫人情有獨鍾。王爺不如成人之美,將這把金刀賜給榮華夫人,成全我曜月國與天曌國這段佳偶良緣!」
景王看著其其格,笑容滿面地道:「俗語說『寶刀贈英雄』,榮華夫人乃女中大丈夫,自當配得上王子殿下的金刀。不過……」他眸光一轉,眼神落到我身上,微笑道:「榮華夫人身份非凡。她的婚事連皇上都不便做主,且開過金口,需得夫人本人同意,此段良緣,本王怕是難為!」言畢。將金刀驀地插回刀鞘,卻沒有讓屬下退還,只是輕輕放到了案桌上。
我沉默不語,心中冷笑,演吧,演吧,看你還能演出什麼戲碼來。明知道我有皇上的金口玉言保著。又剛剛跟你結成了利益聯盟,雖然不會真的答應其其格,卻要利用這個機會,故意賣個人情給我,當真無恥至極。烏雷見我臉色不善,趕緊道:「王爺誤會了,烏雷雖然仰慕榮華夫人,但知夫人對亡夫情深義重,斷不敢貿然以一把金刀輕易唐突夫人,舍妹莽撞,請夫人莫與她計較!」
「王子殿下此言差矣。」一個朝官沒看懂眼前的形勢,朗聲道,「英雄美人,歷來成就傳世佳話。王子殿下英武過人,榮華夫人嫻雅德馨,郎才女貌,正是佳偶天成,豈有唐突之理?」
我冷眼旁觀,這些朝官不知道我和景王已經達成利益聯盟,這會子肯定要幫著景王巴結烏雷,真是一幫蠢材。那邊果然不負所望,另一個朝官接口道:「不錯,王子殿下貴為曜月國皇子,榮華夫人是我皇欽封的命婦,可謂身份相當,門當戶對。」
身份相當?把你女兒封個公主的名號嫁到草原去,身份不也相當了?我心中冷笑,面上依然神情淡定。那頭又有朝官道:「真是天作之合,兩國聯姻,比起開放邊貿,更可促進國家之間的友好邦交,榮華夫人才高德重,可謂我朝繁盛的文化使者,必能為草原帶去一番新面貌……」
我還和平大使呢?我還手拿橄欖枝的雅典娜呢?我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些男人的醜惡嘴臉,面無表情地聽著朝官七嘴八舌。這些朝官,身為人臣不知以己之才安邦定國,為一己之私利,便可將無辜女子當作牲口貨物進行買賣交換,讓一介弱質女流出賣身份交換兩國和平,換取自自的安逸,還給自己的醜惡行徑找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這些男人,就不覺得受之有愧嗎?更好笑的,他們憑什麼?憑什麼認為我就該聽任他們擺佈?真真可笑!
每個大放闋辭的人都在偷偷觀察我的表情,但我的平靜令他們心虛和忐忑不安,語聲不由自主地由大變小。我看著烏雷,心裡著實有些惱恨,烏雷呀烏雷,你做這場戲,當真以為我便會依你?然而我在他眼裡沒有看到得意,只看到一絲無奈和幾分求恕,一怔之下,隨即明白,這場鬧劇未必與他有關,只怕是他那刁蠻任性的妹妹私作主張,然而箭已在弦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既不能當著眾人斥責其其格,又不能隨著她胡鬧,一時也是兩難,唇角淡淡地勾起,看來,還是得由我自己來做這個醜人了?只是,丑了你的顏面,可怪不得我,畢竟是你那任性妹子先來挑撥的。他似乎讀懂我目光中的含義,微微一笑,眼中含了一絲戲謔,面容卻平列下來,而我卻看懂他眼中那抹看好戲的笑容。我心中一笑,看來大家都是看戲的觀眾。
場面有些冷,景王見眾人撩撥得差不多,該他出面賣人情了,輕咳一聲,笑道:「眾位大人說得都不錯,不過榮華夫人是小世子的母親,小世子尚未成人,夫人獨力撐著一份家來,難處也多,讓夫人遠離故土,只怕有些為難。」
場面靜了片刻,卻聽到其其格笑道「監國大人,這只是您的想法,榮華夫人可一直沒有開口,不如聽聽夫人的想法?」其其格轉眸看我,笑道:「夫人嫁到我國,於兩國還有雲家都有利,小世子有個做曜月國王妃的母親,地位牢不可破,榮華夫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監國大人,你說是不是?」
這話可說得露骨了,我看著其其格眼中又恨又妒的複雜神色,在心裡揣測她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對我一再咄咄相逼,驀地想到她要求冥焰與她回曜月國的事,莫非是因為冥焰的拒絕,所以才遷怒於我?朝官們也在交頭接耳。景王看向我,微笑道:「榮華夫人和小世子的未來皆有保障,本王也甚感欣慰。不過此事,仍得夫人自己決定。」景王不再跟其其格打太極,將問題拋回給我,「曜月國如此厚待榮華夫人,不知夫人作何想法?」
他語不定期調侃,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勾了勾,沉默不語。景王臉上帶著貓捉老鼠的惡意笑容:「夫人若是願意,便收下這把金刀,成就一番佳話如何?」
貓捉到老鼠之後,必定要百般逗弄,直到老鼠毫無反抗之力,才一口吞它下肚。景王故意放任他們將我逼到絕境,再出言阻止,好讓我承他的情,以後死心塌地地與他合作,想得倒是挺美的。不過,景王殿下,事事皆有意外,你太小看我葉海花了,我若如了你的意,以後這幫朝臣,怕是真不會把雲家放在眼裡了。
玄虎呈了金刀,跪到我面前。全場頓時寂靜無聲。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可以看見。我半晌不語,景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意,以為得計,準備出言拯救我了,嘴唇剛剛一動,還未開口,我先他一步。緩緩站起來,不給他賣人情的機會,這個舉動有些突然,我感覺到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我身上。
景王一怔,我不以為然地掃他一眼,既然你要配合其其格整出這麼尷尬的場面來,便要受得起接下來的尷尬。臉上掛著冷淡的笑容,我驀地伸手抓起玄虎手中的金刀。眾人面色大喜,景王卻抽了口氣,失措道:「榮華夫人……」
「監國大人!」我冷冷地打斷他,心中冷笑,見我收下刀。慌了吧?我嘲弄地一笑,緩級拔出金刀,眾人面上帶著不知所以的詫色,景王眼中一凝。我抿緊唇,把刀鞘丟到地上。其其格站起來怒道:「你敢如此輕視我國聖潔的金刀……」
我微微一笑,不理她的憤怒。環視眾人,卻不看她一眼:「王子殿下對妾身的厚愛,監國大人和各位大人的好意,妾身甚為感激。不過,妾身與亡夫鶼鰈情深,曾在亡夫墳前立誓,永不二嫁。今日,妾身當著諸位大人的面,願再次起誓,我——雲門葉氏海花,生為雲家人死為雲家鬼,若違此誓,不得善終,有如此發!」
話音未落,我已拔下腦後的髮簪,滿頭的青絲如瀑布般垂落,我一把捋過腦後的頭髮,手起刀落間,只覺得脖子一輕,那把青線便落在了手上,我一頭長及臀部的青絲變成了參差不齊的及肩短髮,失去束縛,飄然輕掃在脖子上。
「姐姐!」我身後的小紅驚呼一聲,撲上來抓住我的手,眼淚掉出來,「你這是做什麼呀?您怎麼可以斷髮……」
身體髮膚受諸父母,不得無故損之,天曌國的這條風俗與我前世的古代相同,無論男女,斷髮皆為看破紅塵,有離世出家之意,我眼睛掃過席間,見眾人面上皆大駭,心中冷笑,我雖然無心二嫁,但其實並未在雲崢墳下立這種誓言,今日斷髮明志的行為,半是真心,半是做秀。杖斃費姨娘後,外間已經有對我不利的傳言,若我子然一身,根本勿須理會,可是我不能不為諾兒著想,我不能容忍任何污水潑到他身上。這個極其震懾效果的方法我已經醞釀數日,唯有如此,才能保護我的諾兒不受那些閒言碎語的傷害。當日二房的人鬧過之後,便一直在尋找這樣一個機會平息外間不利的謠言。如今正好利用其其格的挑釁,將榮華夫人忠貞不二的貞節烈名傳揚出去,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她呢!
「榮華夫人這是何必……」景王偷雞不成蝕把米,也是一臉震驚,他大概萬萬沒想到我會用這樣激烈的方法來回絕眾人,那樣張狂的人一時竟然囁嚅無言。再看到前面其其格一臉慘白,烏雷也站了起來,臉色黯然,眼神也是震憾到了極點。手是捏著的長髮被小紅奪了拿在手裡,我丟掉金刀,對景王欠身道:「監國大人,妾身身體不適,想先行離席,大人莫怪。」
景王唇角微微一抽,臉色難看地道:「榮華夫人身體不適,本王也不便再留夫人了。」
「妾身告辭。」我微微一笑,再也不看眼前這一張張難看至極的臉。小工趕緊扶著我,眼裡的淚一直噗噗地往下掉,一隻手還緊緊捏著我的頭髮。行出御花園,見小紅哭得傷心,我微微一笑:「哭什麼,不就是一把頭髮麼?沒什麼用處了,丟了吧。」
「不行。」小紅連連搖頭,「頭髮怎麼能丟掉。我帶回去給姐姐存起來。」
傻瓜。我淡淡一笑,我根本不在乎這一把青絲,想我前世那些前衛的女子,不僅有留著跟男生一樣的板寸頭的,還有剃光頭的呢,若是個個都信奉「身體髮膚受諸父母,不得損之。」只怕美容美發和整形醫院全都要關門大吉了。我看向小紅手裡的那把青絲,微微一歎,何況……這世間那個為我綰髮的人……已經不在了……還留著這把青絲做什麼?徒惹心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