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監察委員會的事情並沒有到此結束,朗士元頭疼的不止是委員們集團辭職的事件,被他刻意點燃的民權與皇權之爭在辭職事件發生之後,經過兩天時間的發酵,意想不到越演越烈。
)當他發覺整個事件完全脫離他的控制的時候,上萬的百姓已經聚集到臨時監察委員會的門口上書請願,要求獲得更多的權利。
雷神教的教務與臨時監察委員會的政務兩頭都要忙,若不是朗士元擁有十二分的熱情和二十分的充沛精力,恐怕根本沒有辦法完成每天的工作。饒是如此,他身邊的侍從官已經從一個增加到了三個,而且還不夠用,眼見著就要準備組建侍從官處的時候,百姓請願的事件就發生了。
看著侍從官送進來的請願書,朗士元的臉瞬間就黑了。什麼叫得寸進尺,什麼叫不知進退,什麼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在這一刻朗士元體會到了十二分的深刻。在百姓上的請願書上,列著的第一條就是完全剝奪皇室的特權,並規定皇帝同樣是帝國的合法公民,皇帝的權力必須由帝國的法律賦予,必須受到監察委員會的監督。看到這一條,即便朗士元是一個激進份子,也忍不住想拍桌子大罵。百姓的要求或許是沒有錯,可他們之中有幾人能掌握好屬於自己的權力?才從雷神教事件裡嘗到甜頭後,他們立馬就希望吃成一個胖子,吃得個肥頭大耳,腦滿腸肥,而且是一口吃到位?試想一下,皇帝自古以來就擁有無上的權勢,即便在政治最清明的上古之時,皇帝所擁有的權力都是超越法律的,如果一下子剝奪掉皇帝和皇室所擁有的特權,皇帝會答應嗎?擁戴皇帝制度的百姓、大臣、世家和軍隊會答應嗎?大臣、世家和軍隊掌管著九龍帝國85%以上的實權,這些百姓頭腦簡單,一發起熱來就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簡直就是不知所謂,他們之中有幾人認識到這其中的利害過?
姑且不說第一條,第二條同樣讓朗士元覺得難以接受。百姓上的請願書上,明言要擁有自己的權力,並聲稱各地的政務、政策等必須讓他們明白地知曉,官府得經過所有百姓的同意之後才可以施行。如果這一條一旦變為現實,整個帝國的確會變得相當的民主,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亡國之憂。且別說很難把所有人的意見都統一到一起,每項政務、政策要施行的話,事先都去徵求百姓的意見和建議,這得花掉多少人力、物力、財力以及時間?一旦遇到危及江山社稷的大事時,是不是也必須得徵求他們的意見?有些時候,真理、遠見都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如果真的依了『少數服從多數』這一條,九龍帝國恐怕國將不國,華族離滅族也就不遠了。民主,看似一個好東西,可任務事情都得有個限度,如果超過了這個度,任務事情都會朝著壞的方面發展。
第三條倒還好一點,不外乎要求官吏要由他們選舉,官府的花費必須讓他們明白地知曉,並且各地都得成立監察委員會,在監察委員會認為官員不稱職的時候,可以罷黜並重新任免。這一點也並不就全是好的,如果監察委員會被那些大世家大家族所掌握的話將會出現一個什麼樣的情況?以九龍帝國目前百姓的素質來說,大家都能保證公平地行使自己手裡的權力嗎?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可以做到公平、公正、公開地監督政府嗎?不可能!
第四條就是取消帝國的等級制度,用法律規定出人人必須平等。第五條則是規定皇室、官員等不得經商,並對那些大商社、大礦主徵求重稅,用來補償貧苦的百姓。整個請願書洋洋灑灑近萬字,朗士元就差不多只認可了最後兩條,並認為目前最切實可行的就只有最後這兩條,其他的都需要時間,時間不到就算是舉國推行最後也必然失敗。經過辭職事件後,他變得更加穩重,事前總會慎重衡量,如果再發生類似的事件,對他的事業及前程的打擊無疑是災難性的。
臨時監察委員會所頒布的工作條例就規定,對百姓呈上來的貼子必須在24小時內作出回復,現在,朗士元就對這個自己制定出來的工作條例開始有幾分痛恨了,為什麼是24小時,而不是48小時或者72小時呢?如此棘手的問題,怎麼可能在24小時內處理完?
可是處理不完他也得處理,看完呈貼後,他用力地敲擊著桌面。這一刻,他甚至恨不得把這個橡木的桌面給敲穿或者把自己的手指給敲碎,可惜都不能夠。橡木是魔法森林裡的魔法橡木,就算是用最鋒利的刀劍也不見得劈得出一個口子來,而他是一個真正的A級劍客,縱然不能用手指頭敲開桌面,也絕不會傷到自己的手指。所以,他心下相當痛恨,痛恨這堅硬的桌面,也痛恨自己的手指,更痛恨這些上書的人!
侍從官見朗士元的臉色明顯不好起來,但他忍小聲地問道,「閣下,這份請願書該如何處理?」
朗士元的火騰地一下完全冒了出來,「這是你該問的事情麼?」
侍人官嚇了一跳,立即斂聲,「是的,閣下,這,這是我的工作!」
「工作!工作!!」朗士元幾乎要吼出來了,臉色泛青,眼睛裡射出了可怕的寒光,侍從官連退了幾步,「閣下,你……你,有什麼吩咐嗎?」這位從光明帝國皇家學院畢業的年青人是個相當合格的侍從官,可惜膽子小了些。
朗士元深吸了口氣,屏息了一下怒火,緩緩地說,「退下去,我想靜一下!」
侍從官才走到門邊,就見有工作人員在外稟報求見,朗士元沉聲問,「什麼事情?」
「有人送來了一封信!」工作人員將信遞給侍從官就退了下去。
從侍從官手裡接過書信一看,信封上沒有署名沒有落款也沒有封口,從信袋裡取出一張信紙展開一看,只有四個字,戒急用忍。
是楊平的手筆!儘管朗士元很少見到楊平的字,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樣雄勁挺拔的筆力,除了楊平,沒有人能寫得出來。朗士元心中的怒火突然消失得乾乾淨淨,整個人像沐浴在一潭清冷的水中一般,從頭到腳都被涼了個透,然後冷靜了下來。
戒急用忍!至理名言!朗士元長歎一聲,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只有四個字的信,然後重新拿起那份請願書看了起來。
請願書的副本還沒有送達安泰殿的時候,內閣宰相東胡已經把百姓上臨時監察委員會請願的消息稟報給了永隆皇帝。臨時監察委員會與最高司法委員會的成立直接將內閣的權力分走了大半,現在的內閣宰相等於是個辦事員,這讓努力了一輩子才好不容易坐上宰相位置的東胡如何心甘?
永隆皇帝聽了東胡的報告後,沉默不語,放下手裡的硃筆盯著面前一份不相關的折子看了良久才說,「既然朕已經放權,就應該相信監察委員會能夠作出最公正的決斷,更何況,最高司法委員會擁有最終的裁決權……」
「皇上,監察委員會與最高司法委員會的權力都已經歸屬百姓,這樣的裁決如何算得上公平?」東胡看樣子比永隆皇帝還要急。
永隆皇帝無所謂地笑了一下,重新拿起筆沾飽了硃砂在折子上邊書寫著意見邊說,「皇權與民權相爭是必然的,或許更應該說是特權階層與普通百姓的權利之爭。帝國的特權階層到現在實在是太龐大了,應該是瘦身的時候。東卿,朕也知道你家是河東大族,同樣是特權階層,經過了雷神教事件後,你難道還不明白?如果特權階層對普通百姓的壓迫超過一定限度的時候,必然會遭到相當可怕的反噬,甚至連皇室都不例外。值此非常之際,咱們最好是順勢而為,如此逆流而上……」永隆皇帝咬了咬牙,極不情願地說道,「帝國遭受不起這樣的損失!」
東胡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永隆皇帝已經有了主意,他這個作臣子的又怎麼能反駁?作為特權階層的總頭子,永隆皇帝都捨得放棄自己手中的大部分權力,如果做臣子的還不知道效仿的話,那就會失去這個特權階層總頭子的庇護,後果有多嚴重……沒有人知道。
見東胡跪著不說話了,永隆皇帝輕輕地說道,「跪安吧!」然後對內侍說,「宣九王晉見!」
楊平還在書房裡看書,他看的並不是什麼小說或者風物誌,而是九龍帝國皇史晟的珍秘史料,是從大陸歷元年開始到大陸歷5083年所有已經存檔的史料。總共發生的四次混亂戰爭是楊平關注的重點,越看下去,他越感覺到驚訝。而在不到五分鐘時間內用神識看完所有書籍的小龍一聲大叫中道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天哪,這,這混亂戰爭是什麼?」
幾乎所有的戰爭都有著他的目的與功利,可是哈爾比大陸的混亂戰爭卻沒有,幾乎是完全因為混亂而發生的無序的戰爭,以楊平與小龍的智慧來看,都發現不出一點的端倪,正因為如此,這才太不平常了。三個人類帝國,一個精靈王國和獸人王國,加起來一共五個國家,有組織、有利益、有目的的社會團體,怎麼每次混亂戰爭都發生得如此莫名其妙?除了混亂戰爭之外,其他戰爭則都完全遵循戰爭的規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除此之外,楊平還有個疑惑,小龍同樣也道了出來,「這,我怎麼發現九龍帝國丟失河源像一個陰謀呢?」
600年前的九龍帝國是大陸第一強大的帝國,即便600年後的今天,以楊平對九龍帝國的瞭解來說,他們仍然是大陸第一帝國。河源距離奉天600里左右,河源以南就是九龍帝國與光明帝國固有的疆界,都是一望無際的大山、高原,相當於一個天然的屏障,實力強大的九龍帝國怎麼會丟失掉距離首都只有幾百里的這麼一個重要城市?而且,600年來,九龍帝國共發生了28次收復戰爭,每次九龍帝國的損失都並不大,而光明帝國所付出的代價卻讓人瞠目結舌。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河源以北基本都是平原丘陵地帶,就是這樣一個除了一條元江之外無險可守的地方,九龍帝國居然堅守了600年,讓光明帝國沒有辦法推進一寸!如果說這不是一個陰謀,那簡直就是沒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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