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殿前那極其廣大的廣場。原本廣場上鋪著的那一層白玉板在三教一盟的掠奪大戰中都被挖得乾乾淨淨,行宮的禁制限制了修道人無法自如出入西王母的寢宮和其他幾處重要宮殿,卻忽略了對某些附屬設施的保護。只是那失去了玉板的泥土地,因為崑崙山的自愈功能以及行宮裡的某些禁制,青色的泥土已經因為過於濃郁的靈氣滋潤,化為一整塊青色的玉石,這一大塊玉石的正中位置已經有一點兒雪白的斑點顯出,顯然不用多久,這塊地面將會化為一整塊極品美玉。偌大一塊青玉平坦沒有一絲兒瑕疵,光潔得好似一面明鏡,讓站在它身上的江魚都捨不得用力踐踏,唯恐破壞了它的完整。
可是對於站在廣場另一端的青華而言,什麼美玉之類的美好物事於她都是沒有絲毫觸動的。被江魚和寧散客聯手擊碎了身體,只剩下一顆頭顱逃跑的她不知道從哪裡又強佔了一具肉身。奈何因為大吡顱魔咒的關係,她的真靈還是無法從那顆醜陋的頭上脫離,故而她如今的嬌軀是一具美麗妖嬈的女人身子,可是頸子上的腦袋卻是大如笆斗其醜無比的男人頭顱,這等古怪的容顏配上她那扭捏作態偶爾嬌滴滴的拋媚眼、偶爾氣呼呼的指著人大聲喝罵的做派,實在讓人吃不消。她得意洋洋的在那廣場上來回走了幾遭,時不時『嬌嗔』的狠狠一跺腳,這塊巨大的青色玉板上就多了幾個大窟窿,看起來無比的刺眼。
過萬名阿修羅宗、乾達婆道的魔修以及數千名依附於他們的山精水怪團團兒將天工殿圍了個結結實實,魔器騰天、妖氣直衝雲霄,那慘厲妖異的氣息順著人的毛孔直透內腑,讓寧散客他們這一干修煉玄門正宗心法的散修說不出的難受。那些山精水怪的身上更有著刺鼻難聞的體味,他們催發妖氣威逼江魚一行人,使得體味蒸發出來,匯聚成一團臭氣沖天的雲彩飄蕩在天工殿外,熏得江魚緊緊的關閉了鼻腔,再也不敢吸一口氣。旁邊的寧散客卻是無奈,作為秉天盟的盟主,他只能是上前幾步,在那臭雲中開口喝問到:「魔頭,你來這崑崙山神仙境地作甚?此乃仙府,可是你等魔頭能褻瀆的麼?」
「啊∼∼∼呸!」青華腰肢一扭,芊芊素指指著寧散客的鼻子大聲罵道:「什麼狗屁神仙境地?本尊根本不在乎!西王母怎麼?西王母的名頭很能嚇唬人麼?哼,本尊厲害的魔神見得多了,魔尊他老人家坐下的戰將,好幾個都是本尊的入幕之賓,哼哼!本尊會害怕西王母麼?」那笆斗大小的腦袋噴灑著一片片的吐沫星子,青華嬌笑道:「本尊倒是沒想到,到了這崑崙山,還能碰到你們幾個小傢伙。嘻嘻,你們這次可是沒辦法逃了,本尊帶了魔門數千年來積蓄的全部精銳在此,你們區區一行十幾人,還能跑到哪裡去?」
江魚低聲朝寧散客傳音道:「大哥,準備好,等下一有異變,立刻全力逃走。我試試能否引發這寢宮的禁制。」
寧散客微微點頭,將天刑錘朝青華一指,他厲聲喝道:「魔頭大膽妄言,真正不知道死活。西王母乃上古神人,豈是容你隨意評說的?爾等一干妖魔鬼怪不成氣候,於我天刑雷具之下一擊盡成齏粉,還敢妄言拿下吾等?」
「啊∼∼∼呸!」一口濃痰吐在那光潔的青石板上,青華尖叫道:「少給本尊放屁!若是當著西王母的面本尊不敢說什麼,背著她,本尊還不能罵她幾句麼?哼哼,我今兒來,就是來破解她寢宮的禁制,尋找幾柄厲害的神器使使的。那群破牛鼻子,他們居然敢三人聯手仗著神器之威將我從那長安城中驅逐出來,本尊萬萬饒不了他們。青陽小牛鼻子,給本尊滾出來,看看你能否破了這禁制。」
江魚的眼珠一下就瞪大了:一身綠色錦袍,眉心飄著幾縷黑氣,眼泡子有點虛浮,眼神遊離不定分明是酒色過度元神都被淘空了的青陽公子手揮一柄美人扇,帶著幾分『妖嬈』的姿態緩步行了出來。皮膚比起以前細膩白嫩了十倍不止的青陽公子用那美人扇遮住了半邊臉龐,還沒開口說話,就首先『嘻嘻』笑了幾聲。江魚、寧散客、三黃仙人同時嚇得倒退了幾步,這廝怎麼了?卻只見青陽公子無比怨毒的朝江魚拋了個媚眼,嬌滴滴的說道:「魔帥大人放心,青陽那一干無能狠心的師長對著崑崙行宮的禁制苦心鑽研了二十年,一應的破解避退的法門都在青陽腦子裡。嘻嘻,若非裡面有幾道強力的禁制非要是依靠自身修為強行破解,而我中原道盟又找不出那樣的能耐人,這寢宮早就被我們拿下了。不過,有魔帥大人在這裡,那幾道禁制卻也不在話下了。」
「哈哈哈哈∼」青華很得意的狂笑數聲,猛的伸手摟住了青華,重重的和他親了一個嘴兒。那大頭將一嘴巴的口水塗抹在青陽的小嘴上,青華擦著嘴角得意的說道:「好個知心知暖的人兒,嘻嘻,不愧本尊給你的那點兒好處。若是今日你能幫本尊攻入到那寢宮中,本尊給你的好處定然更多。嘻嘻,本尊的甜頭,你也是嘗到了的。」青華臉上露出淫褻的笑容,那粉嫩粉嫩近乎透明的手指輕輕的掐了一把青陽的臀部,隨後發出了『嘿嘿嘿嘿』的笑聲。青陽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強行的擠出了幾絲笑容,嬌羞無限的靠在了青華的懷裡。
江魚一行人差點沒吐了出來,寧散客尖叫道:「青陽,你父親堂堂一代道門高人,怎會養出你這麼一個不知道羞恥的賤人?你,你,你背叛道門投身魔道也就罷了,你,你,你居然還,還和,還和這個魔頭攪在一起?」寧散客心中一陣發寒,青陽公子怎麼說也是一英俊不凡的道門俊彥,可是這青華呢?就她如今的這個小模樣啊,可絕對配不上青陽的容貌和氣質。
青陽美目一翻,他身體哆嗦著指著寧散客怒道:「閉嘴,老不死的老牛鼻子,虧你還是我爹當年的座上客,鬼鬼祟祟的搞了個什麼秉天盟出來,你當你很了不起麼?你也不問一個青紅皂白,不問一個有理無理,就在那裡職責本公子怎地?本公子不投身魔道,難道還要本公子受那江魚的屈辱、迫害?當年計算他江魚和他的捕風營,可不是本公子一個人的緣故,怎會最後都要本公子頂缸?哼,本公子就是投身魔道了又如何?」他突然很羞澀的扭過頭去,彎腰在青華的大臉上吻了一口,嬌滴滴很羞赧的說道:「尤其,魔帥姐姐對我這般好,就為了魔帥姐姐,我也要叛出道門才是呀?!」
終於按捺不住,江魚胃裡翻出了一口酸水,他大聲叫道:「青陽,你家的祖墳在冒黑煙哩!你老爹可在天上盯著你!青華,你今天莫非以為就真的能留下我們麼?我們人雖少,也要你有那個本事才是。」蓄積了許久的靈訣好似旋風一般打出,江魚體內的羿神罡大量的消耗,他的面色一寸寸的慘白,卻是將那一手在天工殿得到的神訣按照剛才玄八龜的指點,逆向重疊九十九後同時放出。
青華發現四周的靈氣波動突然變得極其詭異,她隨手掐住青陽的脖子丟出七八丈外,嘴裡噴著口水,雙手指著江魚和寧散客尖叫道:「給本尊將他們撕碎了!誰殺了他們,本尊就傳授他《百變魔經》和《五賊魔變心咒》!憑《百變魔經》可修練到魔帥境界,憑《五賊魔變心咒》可咒殺一應天仙境界下的神、聖、仙、靈!你們還不快快動手?」
財帛動人心,青華許諾的兩部修煉寶典讓在場的魔修和妖魔徹底的瘋狂了,江魚他們一行也就十幾個人,可是萬多名將近兩萬的魔修妖修同時出手,那劍光、寶光乃至一些修為低劣的妖魔放出自身本命金丹攻擊的丹光卻將映亮了整座崑崙山。密度如此之大的轟擊,導致了無數的劍光、寶光、丹光相互碰撞在一起,江魚他們還沒傷一根毫毛,這些魔修、妖修自己反而先折損了近千柄飛劍法寶和數十顆內丹,當場吐血倒下了百多人,更有幾個妖魔修為實在太差,金丹一碎,他們立刻魂飛魄散倒地而亡。
「哈哈哈!來不及了!」在玄八龜不斷的指點下,江魚已經控制了天工殿門前這一片廣場上的所有禁制。神人禁制的神妙立刻彰顯,江魚一行人好似一陣清風不受一點兒傷害的被送出了廣場,直接送到了崑崙山腳下,而那一片廣場上則是突然騰空而起一百零八名頂天立地的金甲神人的虛像,每個神人的手上都抱著一根紫光燦爛的盤龍柱,這群神人好似村人修建水渠打夯一樣,重重的將那一百零八根盤龍柱轟在了地上。一聲巨響,崑崙山都顫抖了一下,明顯山體下陷了數尺深,盤龍柱同時炸裂,一把零八條怒龍呼嘯著衝了出來。每一條怒龍的身上都纏繞著滾滾血浪,沖天的殺氣直透雲霄,他們揮爪、張嘴、甩尾,在魔修和妖修群中掀起了滔天的殺劫。
「唔,這是娘娘寢宮門口拿來看護那個魚池的『幻龍戮神陣』,幾萬年沒有動用了,威力還是,絲毫不見減弱啊。」玄八龜在江魚心底悠然歎息了一聲,江魚不由得駭然變色,西王母寢宮內的禁制?怎麼會被自己那逆向運用的神訣給釋放出來的?而且釋放的地方還在距離寢宮有老大一截路的地方,沒有道理啊?除非,這神訣原本就有控制寢宮內某些禁制的功效,否則根本無法解釋眼前的這一情況。
江魚想要對玄八龜嚴刑拷問,可是玄八龜根本不理會江魚的追問。有力氣沒地方使的江魚心中那個氣啊,上面一百零八頭怒龍殺得血流成河,江魚在這裡氣得抓耳撓腮,他心頭百感交集,又是氣、又是急、又是擔憂又是悲憤,說不出的各種各樣和如今的事情沒有絲毫關係的心思齊齊湧上心頭,弄得江魚臉上神情瞬息萬變,嚇得旁邊寧散客一手靈訣狠狠的轟在了江魚的額頭上,大聲喝道:「二弟,醒來!你入魔了麼?」『辟啪』一聲,一道小型的降魔劫雷在江魚頭頂上炸開,將他瞬間炸得清醒過來。江魚搖搖頭,暫時的甩開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緒,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江魚朝寧散客致謝後,一行人立刻決定暫且離開崑崙山。
可是,江魚剛才那等心情急速變幻的過程卻又怎麼瞞得過就在他體內潛伏的玄八龜呢?玄八龜驚喜萬分的感觸著江魚心中那好似有數億萬人同時變化的心理活動,興奮得差點沒嚎叫起來。「得了?他居然得了那東西?他,居然,真的,真的得了那東西?娘娘他們的卜卦真的應驗了?哈,這自鴻蒙開闢以來一切生靈的一點兒靈識匯聚的『不滅靈神』,居然真的被他得了?」
江魚、寧散客剛要破開崑崙山的空間禁製出去,玄八龜的聲音突然在江魚腦海中響起:「你不覺得,這是一個計算青華那小魔頭的好機會麼?看,她要去破除娘娘寢宮外的禁制,想要拿到娘娘也許留下的幾件神器。那青陽公子就是一紈褲子弟,你當他能真正的理解一氣仙宗那些老道鑽研出來的破陣之道麼?娘娘寢宮的禁制一旦陷入,就算她青華有魔帥的實力,也是難以脫身的。你只要在後面給她一箭,她就完蛋啦。」
玄八龜的話讓江魚怦然心動。他呆了一下,停下腳步,朝寧散客微笑道:「大哥,你們先回去,我要去崑崙行宮計算那青華一箭。等得事情辦成了,我再去和大哥你們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寧散客呆了呆,擔憂的看著江魚:「二弟,我們相識雖短,卻是意氣相投,大哥也不說那些場面話。不是大哥信不過你的修為,而是你去計算青華,可有完全的脫身之道。你望月宗的聲明是有的,可是誰也沒親眼見過你們的全部神通,大哥心裡擔心呀?」
江魚用力點頭堅持了自己的意見,他笑道:「大哥放心,就算沒辦法暗算青華,他們誰也別想追上我。我那箭光的速度,大哥還信不過麼?」堅決的不允許寧散客和自己一同冒險,寧散客拿江魚沒辦法,只能約定了江魚暗算青華一箭後立刻趕回去丹霞山和他匯合,這才三步一回頭的領了一干屬下去了。江魚心中微微一動,對寧散客這個剛剛結拜的義兄又多了幾份感情,眺望了一陣他們劍光遁去的方向,這才化身為一道清風,偷偷摸摸的潛了回去。玄八龜又在江魚心裡嘀咕起來:「且不要忙著動手,先跟著她進去寢宮,若是她無法破開禁制也就罷了,若是她能破開禁制,就跟著她進入。我記得娘娘的確是在寢宮中留下了一些好東西的,便宜了別人,不如你拿了去。」
江魚在心中罵道:「你說得輕巧,深入禁宮禁制,這是好玩的事情麼?她老人家拿來看守魚池的禁制,都起碼殺傷了數千魔修和妖魔,老天,想想看,她會在自己的寢宮門口放什麼東西?我可不想在裡面碰到一個上古的金仙一類的人物,那可就,真正逃都沒地方逃啦。」江魚雖然是抱怨的發洩,卻讓玄八龜心中一虛,他急忙叫道:「怎麼可能?當年斷絕天人之路,這上古金仙可都全部去了天外天,和天庭一樣被封印在那無邊虛空之內,怎會有金仙留下呢?富貴險中求嘛,嘿嘿,你若是能有一套兒神器,可不好麼?」
藏身在天工殿的屋簷下,看著青華氣極敗壞的施展魔功將那一百零八條怒龍殺得乾乾淨淨,恢復成盤龍柱的模樣遁入了虛空中,玄八龜的一番話卻讓江魚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坦白說了罷,擎雷真君的那天刑雷具,是神器中最低等的一類。嘿嘿,和法器、靈器、仙器只粗略的分四個檔次不同,神器分天地玄黃四等,每一等又分三品,天刑雷具就是黃等三品的貨色呀!不要看他的器靈已經匯聚成了人形,有了一定的神智,可是真正的天等一品的神器,那器靈和生人沒有任何差別,修為甚至能比神人還要強悍一等哩。」
玄八龜悠然說道:「娘娘在寢宮裡留下的東西,可不弱於天等的神器哦?這一點,我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沉默了一陣,江魚惱怒的罵道:「媽的,你怎麼像是勸人跳河的替死鬼麼?真有天等的神器……那,那我就搏一搏罷。」聽得玄八龜的教唆,江魚的心臟熱了,臉頰也紅了,身上的汗水也下來了,渾身都有勁了。最弱一等的神器天刑雷具都厲害成了那樣,若是自己真能得到一件天等的神器,那這青華魔頭禍害天下,我這也是為民除害嘛。尤其那青陽身為道門弟子卻投靠了魔門,我將他生擒活捉後,也好送去好好的損一損道門的面皮!哼,三番五次的計算我,真當我江魚沒有火氣不成?……對了,老龜,我這羿弓,是什麼檔次的神器?」江魚下意識的問玄八龜有關於自己手上木弓的問題,可是玄八龜的回答,徹底的鬱悶了江魚--「地等二品,你知足罷?大神羿,並不是最強的神人啊,上古比他強大的天神,實在是太多了,他真這麼強,怎會被驅逐出天庭呢?」
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江魚正想要訓斥玄八龜一頓,那邊青華和青陽的舉動,卻讓江魚強行鎮定了心神,將注意力全部投在了他們身上。青華在那裡手舞足蹈的叫嚷道:「趕快把所有的屍體聚集在一起,哼哼,這麼多的血氣,正好讓本尊補補身體。青陽,你趕快施展手段破開禁制,等本尊吸食了這些血氣魂魄,將上次被那兩個小娃娃打碎肉身的損失補回來,就和你進去看看這寢宮中到底有什麼寶貝。」
青陽公子興奮的應諾了,他手揮那美人扇,在寢宮正殿門口左右打量了一陣,漸漸的禹步布罡,嘴裡開始念誦咒語,手指也急速的變幻起各種印訣,一道道靈訣不斷的朝那前方的大殿打去。每打出七道靈訣,青陽公子就氣喘吁吁的盤膝坐下,用靈石恢復法力後,才能繼續施展靈訣,這進度,就可想而知了。玄八龜在江魚心裡對青陽公子一陣的冷嘲熱諷:「好,好,手法算得上是准三流的手段,可是這修為麼……不錯,不錯,果然找到了這禁制的訣竅,的確能夠打開禁制,只是,他要耗費多少時間才成?」
「唔!」江魚若有所思的抓了一下自己的鬍鬚,他沉聲道:「老龜,似乎你對崑崙行宮的一切,都知道得過於清楚了罷?你確信,你只是一個因為沒用而被忽略留在崑崙山,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房總管麼?」江魚心中實在是有太多的疑問。玄八龜『咳』了幾聲,隨後理直氣壯的說道:「我老龜向來人品端正,純樸厚道,做人也是秉直端方,怎會騙你呢?若非我無用被丟在了崑崙山,你當我自願被困在崑崙不成?」
陷入沉睡很長一段時間的鳳羽突然清醒,她有氣無力的和玄八龜吵起來:「簡直就是放屁,你這老烏龜秉直端方?純樸厚道?那天下就沒有不厚道的人啦!小魚兒,我告訴你啊,這老烏龜最是可惡,你被人封印的時候,姑生氣不斷的被抽去你那裡,姑奶奶我就足足躺了二十幾年,一點酒水沫兒都沒辦法沾哪!這老不死的老王八他也被抽去了同樣的生氣,卻還能整天到處晃蕩去買賣他那些破爛,就連捕風營被趕去了草原上他還能時不時的跑去中原、洛陽、揚州等地晃蕩,只是你出困的那幾天,也許是抽調的生氣太多了,他才暫時暈倒的,你可不要被他騙了。」鳳羽一邊說話,一邊發出口水鼓蕩的聲音:「為了讓你能活著從那封印中跑出來,姑奶奶我的犧牲可比他大多了。哎呀,我和你小魚都共用一個身子了,咱也不說那些小氣的話。二十幾年我為了你不吃不喝的躺在床上掙命,你給我補足這二十幾年的美酒美食就是啦。」
玄八龜氣得在江魚腦袋裡暴跳如雷的叫嚷道:「給我閉嘴,你這個傻鳥,我玄龜和你鳳凰原本就是不同的種族,沒聽說我玄龜一族的生命力最是持久的麼?只要沒抽到我的極限,我是不會暈倒的。哪裡像你這鳳凰,沒用到了極點,二十幾年不能動彈,整一個抱窩的母雞!」
「哇∼∼∼!」鳳羽嚎啕大哭起來:「你,你,你,你居然罵我是母雞!江魚,你要負責,三百壇百年陳的各色美酒,否則我就自殺!我就去自殺!我雖然是御靈,我自殺了起碼也要你們的半條命!你不給我酒,我就去自殺!我要自殺!」
天啊,江魚沒奈何的封閉了自己的識海,這兩個冤家一旦清醒,怎麼就折騰成這樣子?唔,玄八龜的生命力真的足夠驚人啊,被自己在封印大陣中抽了二十幾年,居然還能活蹦亂跳的到處跑跳。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下方青陽公子經過數十次的調息打坐,終於將那一套破解禁制的靈訣打完,兩道朦朧的清氣在那寢宮大殿前組成了一個不斷盤旋的太極圖案,一蓬光幕好似水波一樣蕩漾著,那太極圖漸漸的擴大,漸漸的演化為一個圓形的門戶。青華已經興奮至極的叫嚷起來:「小子們,死死的守住門戶,就算你們死,也不能讓一個人進去。等本尊從裡面取出了寶貝,你們一個個都有好處!嘻嘻,本尊可不介意給你們一點兒甜頭。」
勒令所有的魔修妖魔都要死守門戶,青華一手拎著青陽,風一樣竄進了那門戶。江魚早就化為一道清風,輕巧的跟了進去。他的遁法速度極快,加上又沒有一點兒靈氣波動,然是他如此大咧咧的跟在青華後面,卻也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痕跡。一進那道光幕,江魚頓時愣在了那裡,前面不遠處,青華、青陽也傻乎乎的站在那裡,嘴裡嘖嘖驚歎著這寢宮禁制的不凡和寢宮的瑰麗。
和外面廣場上所見的不同,廣場上看到的寢宮,就和人間帝王的宮殿一樣,寬大的殿堂一層層的蔓延了進去。可是打開了那最外面一層的禁制真正的進入到寢宮的範圍,才發現這裡是一個充滿了七彩陽光、顏色豐富細膩到了極點、美得讓人喘息不過來的世界。一條沙石小道在秀麗的花林中穿過,那花林上的花朵盛開、樹葉碧綠,每一朵花上面的花瓣都分出了數千種不同的顏色,就是一種紅色,都很勻稱很細緻的分出了數千層濃密不同卻能讓人分辨得清清楚楚的紅。那葉片也是從碧玉一般的墨綠一直到空氣一樣的透明的青綠,同樣分成了數千層濃淡不同的綠色,一株花、一棵樹,那層次豐富得讓人驚歎的顏色,就能充滿一個人的心靈,讓他瞬間迷失在這無邊的顏色中。
這僅僅是一株花、一棵樹的色彩,就已經如此的豐富,足以讓人沉浸其中永生不得清醒。這裡有大片的花海、無邊的密林以及大小數萬個明鏡一樣的湖泊。加上那無邊無際的草地以及腳下這條小道上同樣是色澤豐富的沙石小道,尋常的修道人一旦進入這裡,整個腦袋所有的腦細胞都會被那無窮的色澤所充滿,那裡還能記起自己是什麼人、來到這裡的目的。
而前方極遠處數十片淡青色、粉白色的雲彩上,數十棟纖細美麗得讓人心碎的宮殿悄然聳立,那宮殿也是披掛著億萬層不同的色澤,並且這些顏色還被一層層七彩毫光遠遠的傳送出來,那彩光一陣陣的流轉,這個世界的色澤更加的豐富,更加的,讓人不可捉摸。總之江魚、青華、青陽公子他們三人一進到這個世界,立刻被那鋪天蓋地的湧入眼簾的美麗色彩所迷惑,所有的神智同時迷失,身體也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如此多的色澤,沒有金仙一級的神識修為,根本不可能承受這些色澤的衝擊。這根本就不是禁制,卻比任何一種法力禁制還要來得凶險。修為不夠的人,就連遠遠的眺望一眼西王母寢宮的資格都沒有,他們唯一的下場就是在這無邊無際的美麗光暈中沉迷,然後永久的留在這裡。
「咳咳,嗯,我們應該繼續往前走罷?」玄八龜在江魚識海中狠狠的咳嗽了一記,一縷強悍的神智在江魚的識海中炸開,震得江魚七竅噴血,猛的清醒過來。剛剛清醒,江魚立刻閉上了眼睛,眼簾切斷了外界那無邊無際的色澤繼續湧入,他那已經軟綿綿的失去了跳動力量的心臟,這才重新有力的運轉起來。玄八龜在江魚的識海中得意洋洋的笑道:「這就是娘娘寢宮外層禁制,目迷五色。嘻嘻,這禁制雖然厲害,卻也不算什麼,原本當年佈置這禁制的幾位仙子想要在裡面加入心神攻擊,這樣的話,就算你閉上眼睛,這光焰照樣會衝進你眼裡,嘻嘻。」頓了頓,發現江魚並沒有應聲,玄八龜這才帶著點自己不受重視的抱怨在那裡繼續說道:「只是,娘娘慈悲為懷,這禁制已經夠厲害啦,就沒必要再加其他的什麼東西,見機得早,進來的人都能順利的離開的。」
剛說完這話,外界的光焰突然同時一斂,那深深沉靜在無邊光暈中的青華猛的尖叫一聲,嘴裡噴出一團黑色的血塊,一手掐著青陽的脖子,尖叫道:「還不快點破去這裡的禁制麼?快!趁這該死的禁制自己停了下來。」江魚睜開眼睛,果然這個世界裡原本充盈的色彩突然暗淡了下來,所有的一切都只有黑白二色,那冷冰冰的黑色和白色,讓人的心頭一陣冰冷,好似神識都被凍結了起來。青陽公子手忙腳亂的從懷裡逃出一大把靈符,用吐沫粘在了青華和自己的臉上。他諂媚的笑道:「魔帥姐姐,貼上這靈符就夠了。這靈符也是那群一氣仙宗的老雜毛為了對付這禁制專門煉製的。這靈符可以讓我們修道人的靈識遲鈍到最低限度,根本無法接受靈識感知的物事,自然就不怕這一層禁制了。」
唔,這法門就好似說你如果吃飯怕鹹,就一刀將你的舌頭割掉,你就再也感覺不到鹹味了。江魚聽得青陽公子所說的對付這禁制的法子,差點沒笑出聲來,將自身的感知力降低到最低麼?這不是方便他暗算人麼?當下,就在青華和青陽公子身後不到十丈的地方,江魚大大方方的拉開羿弓,一縷金色箭氣在那弓上漸漸閃亮起來。還有什麼比如此大模大樣的『暗算』敵人更加讓一名弓箭手暢快的事情?
一聲脆響,江魚射出的箭氣自腦後轟入了青華的腦袋,一縷箭氣自她後腦勺直朝下方射去,一路炸開了一塊塊的血肉,青華的身軀立刻殘破得好似一個破麻袋。青華的真靈同時受到了極大的振蕩,這一箭差點讓她真靈直接潰散!青華猛的尖叫起來:「青陽小鬼,帶我出去!快,快,我的真靈要潰散啦,快快帶我出去!」
青陽公子被嚇得屁滾尿流,他呆呆的看著江魚在那裡慢條斯理的再一次拉開木弓,看著江魚陰狠的朝自己發出冷笑。青陽公子也聽到了青華的尖叫聲,她的真靈要潰散了?這麼容易?她不是魔帥級的天魔麼?真靈就這麼容易潰散?可是,他還能有機會帶她走麼?看著江魚的獰笑,看到他那弓弦上一縷帶著死氣的金光,青陽公子渾身冰冷,手指頭都無法動彈了。恰這時候,天地間光焰再起,西王母一心慈悲給闖進行宮的人留下的那一線生機的時間過去了,目迷五色禁制再次發動。
措手不及的江魚身體猛的一僵,保持著彎弓搭箭的姿勢再也動彈不得。青陽公子卻是心頭狂喜,他猛的一手抓起青華的身軀,架起一道遁光直往禁制外飛去。臨時之時,青陽公子還很惡毒的射出劍光,往江魚的眉心狠狠的刺了一記。悶響聲中,江魚肉體自動反震將那劍光震成粉碎,青陽公子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急匆匆的逃了出去。他的遁光一出那太極門,太極門立刻消失,斷絕了江魚追他的道路。
又是玄八龜將自己靈識在江魚識海中炸開,將他炸醒過來。玄八龜急促的說道:「不要睜眼,往前急飛一百里,就能脫離目迷五色的禁制範圍。快!」江魚立刻駕御箭光飛起,一聲脆響,全速發動的他沒有顧得及掩飾自己的氣息,箭光在空氣中拖出了一條若隱若現的波紋,筆直的投向了前方那數十座宮殿的所在。
恰恰飛出了一百里,江魚立刻按下箭光,他呆呆的站在一片碧綠的草地上,看著眼前漂浮著的數十座宮殿,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他不由得埋怨玄八龜:「你叫我進來做什麼?已經成功的暗算了青華,我還進來幹什麼?我可是一點兒破解禁制的法門都不知道,你要我……嗯?破解禁制的法門麼?那一套神訣,在這裡能用麼?」江魚想起了自己得到的那一套神訣,心中不由得一喜。
玄八龜只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這寢宮範圍內極純淨卻又和普通的靈氣給人感覺大為不同的靈氣滾滾湧來注入了江魚的身體,只是一剎那的功夫,一道烏光和一道火光同時自江魚身上飛起,玄八龜、鳳羽在地上打了個滾兒,同時恢復了身體。玄八龜得意洋洋的邁著兩條小短腿在地上扭扭捏捏的走了幾步路,朝那依然是鳳凰本體形態的鳳羽笑道:「小鳥兒,這裡是娘娘的寢宮,你可不要胡來。知道你貪圖神器,乃是鳳凰一族中萬年難出的一個貪心鬼,可是這裡,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鳳羽理都懶得理會玄八龜,她呆呆的看著頭頂上一座朱紅色的宮殿,口水突然從嘴角冒了出來。她尖叫道:「造孽啊!拿祝融血玉造房子!你們這是造孽啊!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她張開大嘴貪婪無比的撲騰著翅膀朝那宮殿撞了過去,她怒斥道:「這麼大一座宮殿,居然都是用祝融血玉打造的!祝融血玉啊,火屬性最強的神石!只要一根柱子,姑奶奶我就能恢復人形,恢復全部功力啊!」
『砰』,『啊』,『咚』!鳳羽一頭撞在了那宮殿上突然冒出的紅色光幢上,一聲慘叫被彈飛了數百丈遠,隨後一頭扎進了不遠處一口只有十幾丈方圓的池塘內,瞬息間就不見了蹤影。江魚也失去了對鳳羽的感知,他不由得驚呼道:「老龜,鳳羽跑去了哪裡?怎生我都感應不到她的存在?就算我被封印在崑崙山下,我也依然能感應到你們啊?」
玄八龜瞥了一眼那口池塘,搖頭歎息道:「這寢宮內,一砂一石都自成一界,那無數池塘更是一迷宮似的世界組合。娘娘的大神通,那群小道士的封印陣法能和娘娘的禁制相比麼?感應不到她的氣息,也是對的。不過,不要擔心她,娘娘的禁制向來只是困人而不傷人,讓她在裡面吃點苦頭,熬一會兒就出來了。唔,可憐啊,她是火屬性的變異妖鳳,也就是說,她很能被丟進了玄冰界去了咯?」
「嘎!」江魚一聲悶哼,身體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玄冰界,顧名思義是什麼地方。火屬性的鳳羽被丟進了那樣的世界,可憐啊!不過,對於破陣之道一竅不通,唯一的依仗就是那一套神訣卻還沒有完全掌握它用法的江魚而言,知道鳳羽被送去了哪裡又能怎樣?怎能很無奈的看著玄八龜。玄八龜卻是興致勃勃的撲騰著兩條小腿直往草地深處走去,他興奮的說道:「走罷,走罷,不要看了,我拿一文錢打賭,她不會死的,最多被凍成冰塊丟出玄冰界,等會來這裡找她就是。哎,你不想要寶貝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