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基本上大唐朝的文武百官都收到了一個消息--長安城的胡人商會裡,那新來的商隊老闆莫罕居心叵測進獻妖女迷惑當今天子,擾亂禁宮,其罪大焉。經查,此人乃他國派來大唐的奸細,故著捕風營將其商隊一應人等追捕歸案,三司會審以明其罪。隨著一則含糊其詞的聲明,隨著捕風營的暴徒瘋狗一樣的撲向胡人商會,隨著花營、捕風營聯手對某些消息傳播渠道的封殺,這件風波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就平息了。
但是,餘波還在隱隱迴盪。武惠妃被那凱瑟琳打了一掌,凱瑟琳的手臂居然好似沒有骨頭一樣的扭曲,居然能避開高力士的攔截,勤政樓中發生的這些事情,在極短的時間內已經被諸位王子知曉。李亨只是冷笑了幾聲,帶了自己麾下的幾百人跑去城外捕風營的營地進行特訓。壽王李瑁突然人間蒸發不見了人影。鄂王、光王則是偷偷摸摸的跑去了李瑛的東宮,和楊洄秘密的商議起一些不能公開的東西。
和咸宜公主成親後,就一直和這些王爺、王子廝混的楊洄在李瑛那裡也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最少,因為咸宜公主的放蕩而有著無盡怨氣的楊洄,在李瑛看來是打探壽王身邊一些消息的最好人選。今天也是楊洄召來了鄂王、光王齊聚東宮,把他得到的一條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消息告知了太子和鄂王、光王:「惠妃娘娘恨急了凱瑟琳,卻拿她沒有什麼辦,那女子會一些古怪的武,總不能讓惠妃娘娘和她拚命罷?」
李瑛幸災樂禍的坐在軟榻上享受著身邊侍女的撫摸,他笑道:「惠妃被那胡女打了一掌,自然是氣得要死的。不過,她越是生氣本王越是開心呀!嘿嘿,誰叫她為了壽王,一心一意的與本王為難呢?上次差點蠱惑父皇廢黜本王,這事情難道不是她指使的麼?哼!」李瑛有點惱怒,突然反手抓過那侍女,在她懷中大力的起來,一邊揉弄,他一邊獰聲道:「楊洄,你著你的心腹去惠妃身邊打聽一下她氣成什麼樣子了,嘿嘿,若是直接氣死了她,本王的位子就穩如泰山啦。就壽王那蠢貨,他怎是本王的對手?」
笑了幾聲,楊洄瞇著眼睛看著太子,低聲說道:「不用去打聽了,這消息就是惠妃娘娘著我給太子您傳來的。若是太子能率領六率的人馬進宮去剷除了凱瑟琳這妖女,惠妃娘娘說,自然以後會高看太子一眼。」
李瑛面色大變,他隨手將侍女丟開,直起身體嚷嚷道:「當我傻了麼?替她去剷除對手?嘿嘿,本王巴不得有人能從她身上奪去父皇的寵愛,卻又怎會去幫他?那凱瑟琳是妖女也好,是魔女也罷,和本王有什麼干係?」
嘴角勾起來微微一笑,楊洄淡淡的說道:「惠妃娘娘說,若是太子幫她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在太子的大位上做過多的糾纏。除非是太子自己再次的觸怒了皇上,否則惠妃娘娘絕對不會派人對太子不利。」楊洄輕聲歎道:「惠妃娘娘這一生都是高高在上風光無限,突然被一胡女在朝廷重臣的面前打了一掌,這讓她如何忍受得了?如今能幫娘娘剷除凱瑟琳的,只有太子您啦!」
「只有本王麼?嘿嘿,壽王手下也有不少人嘛。」李瑛略微有點心動,但是他還是不敢相信惠妃會如此的,如此的好說話。
「太子可就錯了,壽王手下的那一批人,怎能和太子坐下的那些絕世高手相比?」楊洄偷偷的看了一眼李瑛,微笑道:「莫非太子害怕其中有什麼詭計?呵呵呵,以太子如今的實力,還用害怕什麼呢?殺了凱瑟琳,除去這妖女,惠妃娘娘記得您的這份情誼不說,朝廷中的很多老臣子比如說張相公他們,都會感覺太子英明決斷,實在是繼承皇位的最好人選哩。」
楊洄輕聲笑道:「下官可是聽說,張相公他們對一名胡女得到了皇上的寵愛,那是極度的不滿哩。」
一道黑影閃過,楊洄暈在了地上。一名頭頂高冠的黑衣道人面無表情的坐在李瑛的對面,低沉的說道:「此番,卻也正好利用這事。不管那武惠妃是真的想要太子你幫忙還是想要做其他的事情,又有什麼大礙呢?」太子稍微露出了一絲謹慎提防的神色,隨後他緩緩點頭,和那黑衣道人連同鄂王、光王湊在一起低聲的嘀咕起來。
不知太子他們在東宮中談了一些什麼,總之第二天李隆基正在勤政樓處理政務的時候,李瑛、李瑤、李琚三人領了數十人徑直入了興慶宮,準備往凝華宮去。恰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否一切都在某些人的計算中,李隆基處理完了所有的奏折事務,強行拉著張九齡、李林甫等親近臣子,要他們陪同自己去向武惠妃說好話。也只有武惠妃這種極其得寵的妃子才會有這樣的優厚待遇,張九齡是哭笑不得,只能和幾個同僚一起捲入了李隆基的家務之爭。
就在張九齡跟在李隆基身後,準備組織一篇言辭奏請李隆基將凱瑟琳驅逐出宮的時候,一行人正好迎面撞上了頂盔束甲腰佩兵器大咧咧在興慶宮中快步行走,氣勢洶洶好似要造反的李瑛一行人。李隆基呆呆的看著前面身穿全套甲冑,手上提著一柄寶劍的李瑛,身體哆嗦著抬起手來指著李瑛怒喝道:「孽畜,你,你,你要幹什麼?」
隨著李隆基的呵斥聲,四周好幾隊禁衛直衝了過來,將李瑛他們一行人圍在了中間。李瑛呆了一下,驚聲道:「父皇?您現在不是應該在勤政樓麼?您,您怎麼這麼早就回宮了?」他有點驚慌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左右,急忙開口道:「父皇,是惠妃娘娘請孩兒禁宮幫她剷除妖女的,這可和孩兒我沒有任何關係呀,孩兒進宮來,可沒有,可沒有別的念頭。」
李隆基怒視李瑛身上的鎧甲以及兵器,身體哆嗦得更加厲害了。終李唐一朝,皇帝最忌憚的是什麼?無非就是自己的兒子穿戴上鎧甲拿起兵器衝進皇宮了--誰叫當年太宗皇帝李世民就是這麼幹的?前車之鑒啊!--李瑛的這種舉動,就是狠狠的在李隆基的胸口捅了一刀,他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太子李瑛也不是蠢豬,他怎會就這樣真的全副武裝的衝進宮來?他居然還敢說是惠妃請他來幫她剷除妖女的!荒唐,荒唐!若是惠妃要對付凱瑟琳,還不能叫自己的兒子幫忙麼?干甚要叫他李瑛進來?
「你,把兵器放下!」李隆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一個字一個字的勒令李瑛放下兵器。
李瑛哆嗦了一下,眼角餘光看了看四周的禁衛,突然心頭一蕩,眼前層層幻像蕩起,他尖叫道:「罷了,罷了,和你拼了罷!」他舉起兵器,胡亂的就朝著李隆基他們這一行人衝了過來,劍鋒所指,劍居然就朝著張九齡劈了下去。
李林甫尖叫了一聲:「保護皇上!護駕!護駕!太子發瘋啦!」他袖口內,一道靈符剛剛化為一縷輕煙,白霞子以自身心血所書的這道靈符,可以引發方圓十丈內的天狐香力量,讓那中了天狐香的人突然神智昏亂,作出一些平日裡他絕對不會作出的事情來。李林甫此時在心裡只是在拚命的叫好,稱讚楊洄的口才果然是好到了極點,稱讚楊洄果然是得到了太子的信任,居然能讓李瑛真的傻乎乎的全副武裝的來宮裡給武惠妃出氣擒拿妖女!他也在暗自佩服設計下這條計策的武惠妃,自從知道李隆基將一名胡女引進了禁宮,短短兩天內就能設計出這樣的一條惡毒計策,寧願讓自己在朝臣面前丟臉被凱瑟琳打上一掌,這武惠妃也算是厲害到極點了。
當然,李林甫根本不知道,楊洄其實根本沒完成遊說李瑛的任務!
李瑛揮劍劈了過來,那鄂王、光王直愣在了原處。在他們原本計劃中,等他們殺掉了凱瑟琳,就把一切罪責都推到武惠妃的身上,讓武惠妃失去李隆基的寵愛,從而直接影響到壽王李瑁的地位。但是,他們從來沒想過要對李隆基下手啊?李瑛這是發瘋了還是怎麼了?那黑衣道人昨夜商議的時候,還給他們提出了這個計劃之外的連環計,這都還沒來得及實施呢,怎麼李瑛就發狂了?
原本的計劃中,殺了凱瑟琳然後直推說是武惠妃著他們來做的這事情,再讓那黑衣道人在宮內設,魘殺武惠妃,讓武惠妃作出一些荒唐不羈的事情以連累壽王李瑁。一環套一環,一計緊跟一計,李瑛根本不需要武惠妃所承諾的以後不為難他云云,他要的是親翻武惠妃和壽王啊。可是看看,如今都演變成什麼樣子了?李瑛劈砍的,可是當朝宰相張九齡甚至是當今的皇帝李隆基啊。
更然人感覺到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李琚腳下的影子一陣的扭曲,突然人立起來朝李隆基撲了過去。那黑影發出『桀桀』的怪笑聲:「本只想設計那妃子,讓太子順利登基則可。既然事情演變成這一步,皇帝,你死吧!今天這裡所有的人都要死!除了未來的皇帝,太子!」黑影伸出尖銳的指頭,狠狠的朝攔在李隆基身前的李林甫當心抓下,眼看李林甫就要給那黑影掏出心臟。
朦朧的金光自興慶宮的所有宮殿建築上冒出,一蓬蓬金色光焰自天而降,將那黑影裹得嚴嚴實實。李隆基發出一陣陣的冷笑,江魚連續兩次被魔道修士刺殺,他耗費了大量的錢物在長安城佈置了防護的大陣,又怎麼可能不照顧自己的安全?這興慶宮內外的陣勢,可是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啊,更有主動攻擊一切陰邪力量的能力。那黑影被金色光焰一團團的包裹住,看似不起眼的金光擁有的是足以融金化鐵的極大威力,黑影驚呼了幾聲,已經被煉化成一團黑煙飄散。
禁衛們衝了上來,將太子一行人盡數拿下,直到繩索扣在了自己脖子上,太子這才突然驚醒,被自己剛才所作的事情嚇出了一身冷汗。李隆基冷漠無情的看了太子一眼,有點蕭瑟的朝內宮行去。李林甫帶著點譏嘲的慈悲掃了太子一眼,興高采烈的追上了李隆基。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李林甫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居然事情就這麼成了!太子居然真的作出這樣犯忌的事情!換了他李林甫,他盡有更妙的手段,怎會自己親自出手的?武惠妃無意中想出的一個主意,還真的成了?
長安城中某處陰暗的密室裡,幾條人影相對而座。其中一人突然冷哼了一聲,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好強的禁制,我折損了一條元神化身。嘿,不用我去蠱惑他,這蠢貨昨天已經被人說動要去皇宮啦,你們非要我分化一條化身跟進去,這下三十年的苦沒有啦。」
另外一人幽幽的說道:「一擊,就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才好。剛開始選定他,還以為他能幫我們做點事情。哪知道他做事猶豫,一點點好處都要籌備這麼久。和他結怨的那江魚,既然能夠把我們師兄弟幹掉一個,分明就是道門中的高手。一名被道門中的人隨時監視著的太子,可不是我們想要的人。既然有人用這麼下作的手段計算他,我們幫幫忙,正好讓他滾下太子的寶座。」
『嗤嗤』的輕笑聲傳來:「和我們這一干邪魔歪道勾結在一起,太子這次死定啦。師兄你的那一條元神化身卻也是值了。」
剛開始說話的那人冷哼了一聲,憤憤然繼續抱怨了幾句,這才停下嘴。密室中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過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幾個人才悄然開口,低聲計議起來。細碎的聲音好似蠶在吞食桑葉,讓人自心底冒出一絲陰冷和不安。
一道十幾丈長極細的白光筆直的射向了江魚,江魚伸出手朝那白光接了過去,一根雪白如銀近乎半透明的尺許長白毛輕盈的從那白光中飛出,纏繞著江魚的手指扭動了幾下,再次化為白光朝來路飛回。江魚手上多了一張淡粉色的信箋,他朝那信箋上掃了一眼,突然古怪的抿嘴笑了幾聲,將那信箋遞給了正在用河水清洗身上血污的郭子儀。「看看吧,簡直讓我都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鬧劇。就算是揚州城的幫派搶奪老大的位置,也不會蠢到這樣哩。」江魚搖搖頭,脫光了身上的衣服,四腳朝天的高高躍起,重重的砸在了那河水中。
郭子儀將那信箋讀了一遍,訝然挑眉道:「太子頂盔束甲手持寶劍直入興慶宮?太子完啦!」郭子儀隨手將那信箋震成粉碎,冷笑道:「太子可真蠢,這樣的事情也能做麼?」同樣是無奈的搖搖頭,將自己手上已經綻開了一條裂痕的混鐵槍放入河水中清洗開來。
江魚在河水上載波載浮的漂蕩了一陣,懶懶的說道:「不是太子蠢,而是被逼急了罷?他的對手可是我大哥啊?再說了,有一群妖魔插手,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恐怕設計太子的人都沒想到,事情會完成得這麼完美!」冷笑幾聲,江魚咕噥道:「太子身邊有魔道修士,他這次是萬萬不能翻身了。只是,他倒得太快了,我都來不及準備啊?」
反手將一條尺許長從身邊游過的魚兒抓住,江魚冷笑道:「無妨,看看是誰當太子,若不是我中意的那個,再把他折騰下來就是。」
河邊一個枯草窩裡,安祿山『嗷嗷』大叫了幾聲,過了一陣子,他提著褲子兩條腿有點發軟的從那草窩裡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叫道:「江大人,咱們,咱們休息幾天罷?前面可就是突厥人的牙帳了。這事情不對勁啊?我們一路燒殺搶掠過來,突厥牙帳不可能沒有得到一點兒風聲啊?怎麼就不見他們牙帳的精兵呢?這,還能繼續往前走麼?」
「自然要繼續走。」江魚抬起頭來看了看北方,冷笑道:「突厥牙帳的精兵又如何?照樣要被我們殺得血流成河啊。老安,你不會忘了子儀和白猛他們的武力罷?就算是數萬人的大軍圍困,我也能保你平平安安的回去陞官發財。」
將那條魚兒砸向了安祿山的肚子,江魚罵道:「想要休息,你就少折騰一點罷,小心流光了骨髓,到時候要你提刀打仗的時候沒了力氣。」
悻悻然的抱怨了幾句,安祿山也不怕生病,脫光了衣服就往河水裡跳了下來。熱騰騰的身體被那冰冷刺骨的河水一激,安祿山打了幾個哆嗦,大聲叫道:「過癮,過癮!!」他的在河水中揉搓著身體,一條條小手指粗細的老泥被他從身上搓了下來,隨著河水飄了下去。那正在下面一段河裡泡腳的玄八龜看到河面上那可怕的東西緩緩飄來,嚇得他一骨碌的跳了起來,穿上靴子歪著腦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安祿山老半天。玄八龜都開始有興趣要去研究一下安祿山了,一個正常人身上怎會如此的髒?
暮色中,一千虎騎整整齊齊的在排成正方形的一百個火坑邊燒烤肥羊壯牛,喝著草原上的牧民自己釀造的苦澀火辣的酒。一縷縷炊煙往天上冉冉升起,隔開老遠,都能看到這一片炊煙,這一處處篝火。安史二人屬下的一千名騎兵則是亂七八糟的好似老鼠挖洞一樣胡亂的在四周挖了百多個火坑,圍著火坑吃肉喝酒鬧得不亦樂乎。為了達成江魚所謂的『挑釁』、『挑戰』、『吸引敵軍』的目的,幾個士兵還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大堆野狼的糞便丟進了一個火坑裡,那漆黑的狼煙衝起來數十丈高,漸漸變濃的暮色襯托下,這一道煙柱怕是在數十里外都能看到。
如此囂張的行事,江魚也有他的考慮。直接衝進突厥牙帳幹掉突厥可汗,這話聽起來挺激奮人心的,但是做起來卻沒這麼簡單。賢妙真人他們就在後面跟著,自己做的太離譜了,肯定會換來一陣訓斥。若是不施展道等等,帶領兩千騎兵衝擊突厥人的牙帳,怕是兩千人要被突厥人一口吞掉。為了造就郭子儀他們三人而犧牲這麼多士兵,這是江魚所不樂意見到的。
所以,能夠囂張點行事,將突厥牙帳的精銳軍隊一批批的吸引出來,一小股一小股的幹掉他們,總比就在他們的牙帳來一次大決戰的好。尤其是在不知道突厥人的王庭裡是否有魔道修士潛伏的情況下,能小心,就自然要小心點。這次北方之行,主要目的除了尋找北方的先天黑土,就是要讓郭子儀、安祿山、史思明三人立下勞陞官。而附帶的目的麼,看看後面跟著的賢妙真人他們一批人,就大概也能猜測出來--數年前就有魔道中人潛伏在突厥給大唐朝難看,難說如今魔道修士不會將突厥當作目標。
篝火、狼煙燃燒了兩個多時辰,等所有的士兵都吃飽喝足安排了哨卡休息了,居然還是沒有一點兒異常。蹲在一個小土坡頂上,借助半人高的枯草掩護,在那裡默運玄用仙石練的江魚不由得感覺有點詫異。他們一路上已經襲擊了大型部落五個、中型部落十幾個、小型部落二十幾個,突厥人居然沒有一點兒反應?詭異,這裡面實在是太詭異了。
一縷縷銀光在江魚皮膚下好似蚯蚓一樣竄來竄去,他渾身骨節都發出一陣細微的『噠噠』聲。借助鳳羽的幫助,他已經突破到了銀身巔峰境界。可是從銀身轉入金身,需要的真元力量是一個極其龐大的數字,同時必須將身體萃煉了又萃煉,才能承受日後突破到金身境界時身體、真元的急驟變化。就算有仙石中那無窮無盡又是密度極高的靈氣幫助,沒有數年的苦,江魚也不可能達到那等境界。如今除了每日苦修一天天的熬時間,江魚也沒有什麼辦好想。更何況,如今他的修練所得有一大半要提供給玄八龜和鳳羽,這就更拖慢了他的進度。
鳳羽有氣無力的從江魚身後探出頭來,她扭頭看了看左右,長吸了一口氣,『嘿嘿』笑道:「其實,做你的御靈還算是不錯。最少,你練還是挺勤快的嘛,照你這樣苦修千年,姐姐我還是能恢復真身的。」感受著體內的力量一絲絲的恢復,鳳羽不安份的竄出了江魚的身體,腦袋東看看西看看好似做賊的母雞一樣,壓低了身體藉著那長草的掩護直往土坡下眾人休憩的地方潛去。
「老烏龜,你是給西王母看守書房的,姑娘我就不相信,你手上沒有什麼好東西!呵呵呵呵,你能瞞過江魚,卻能瞞過我不成?」鳳羽眼裡閃動著貪婪的綠光,悄無聲息的靠近了四仰八叉躺在郭子儀肚子上的玄八龜。「認命罷,這麼多天了,姑娘我一定已經成的讓你放鬆了警惕心,哦呵呵呵呵,你的神器,就是我的。嘎嘎,我們如今都和江魚那小混蛋共用一條性命了,你還這麼小氣作甚?」
歪著嘴,嘴角流淌著一絲涎水,鳳羽這頭幾乎把神獸的面子都丟盡了的鳳凰,偷偷的將腦袋靠近了玄八龜的身體,喙子輕輕的伸向了玄八龜的腰帶。她一直能感受到那一條腰帶中有一點點古怪的靈氣波動,這腰帶應該是一條能夠儲物的器,就是不知道裡面裝了多少好東西就是了。但是,西王母座下的書房總管啊,崑崙山上總共才有多少個總管級的人物?鳳羽就是不信這老頭兒身上沒有一件能夠讓她看得上眼的東西。
正打著呼嚕的玄八龜突然筆直的站了起來,兩條手筆直的朝前伸開的玄八龜閉著眼睛,突然胡亂的揮舞起拳頭。『砰砰砰砰』,玄八龜看似純粹巧合的在鳳羽的下巴上來了十幾記極其有力的下勾拳,打得鳳羽一陣的暈頭轉向直接倒在了地上,玄八龜這好似夢遊的古怪行動才突然停止,他『吧嗒』了一下嘴巴,仰面倒在了郭子儀的身上,『呼呼』的又睡了過去。
鳳羽被打得暈了半天,好容易她眼珠子『骨碌碌』亂轉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齜牙咧嘴的盯著近在咫尺的玄八龜,咬牙切齒的發了一陣狠。尋思著自己上次在終南山噴出一團鳳凰真焰消耗的力氣還沒有完全恢復,根本不可能是這自稱沒有一點兒戰鬥力的玄八龜的對手,鳳羽極其憋屈的耷拉著臉蛋,陰沉的好似鬼魅一樣貼著地面爬回了江魚身邊,惱怒的仰天無聲的嘶叫了幾聲,這才有氣無力的趴在了地上。眼皮子一耷拉,鳳羽兩隻翅膀胡亂的攤開在地上,居然也睡了過去。
被玄八龜當作床墊子的郭子儀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看在自己身上睡得『呼呼』打鼾的玄八龜,再看看鳳羽退卻的方向,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隨手從身邊抓起一塊羊皮給肚皮上的玄八龜蓋上,郭子儀謹慎的看了看四周明暗哨所在的方向,這才合上了眼睛。
夜裡,一點兒潔白的雪片從天空落下,伴隨著一陣狂風吹來,一片片連成線連成片連成網的雪花靜靜的落了下來。郭子儀等人從夢中被驚醒,看著那靜靜飄落的白雪,聽著遠遠近近的風聲,除了幾個妖怪,其他人心裡都一陣的苦澀--大草原最為可怕的雪季終於到來,在這足以將質量不好的鋼刀凍成粉碎的可怕季節裡,他們還能順利的一路往北麼?
龍赤火、白猛突然打了個寒戰,兩人相互看了看,同時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苦笑。他們,習慣性的想要冬眠了。就算是已經化為人形,血脈中的本能還是驅之不去。龍赤火還好,本體為火靈蛇的他對於低溫雖然討厭,還能有一點兒抵抗力。但是白猛就倒霉了,他一個呵欠接著一個呵欠,原本精神抖擻極其威武的一條大漢,突然間變得貓兒一樣懶散無力。
一夜大雪,讓草原上堆起了尺許厚的積雪。這樣的天氣裡,突厥牧民都圍坐在火坑邊苦熬那酷寒,但是江魚他們一行兩千人,還得繼續往北、往北、再往北。在給自己的戰馬包上御寒的毛皮時,安祿山不由得低聲嘀咕道:「這些馬兒都選得是北方耐寒的馬種,可是碰到這大雪天啦。可是,再往北的話,這馬也吃不消啊。滴水成冰哩,這馬都會被凍成冰塊的。」
江魚則是忙著將早就準備好的丹藥分發給所有人和那些坐騎。一顆火紅色綠豆大小的丹藥下腹,所有人都只覺得一股熱浪直衝頭頂,身上居然熱出了汗水。那些馬兒吃掉了這些丹藥,同樣是渾身熱氣蒸騰,血液流動速度加快的馬兒興奮的跳躍起來,仰天發出急促的長嘶,它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心頭的,想要迎著暴風雪急速奔跑,以釋放出體內那一股無窮無盡的熱力。
得靈丹相助,大隊人馬繼續朝前開進,他們的目標,堅定的指向了突厥牙帳的方向。
暴風雪中,江魚他們這一隊幾乎赤身卻依然汗流浹背的騎兵唱著粗豪的歌謠,興奮的揮動著手上的刀劍,駕馭著坐下同樣渾身幾乎噴出火來的坐騎,猶如一陣狂風,逆著那自然天風吹來的方向,帶著一陣陣凜然的殺氣,直撲向突厥牙帳。江魚放聲長笑道:「既然我們沒辦勾引得突厥人來找我們報復,那就讓我們象狼群一樣把他們的牙帳慢慢的撕碎罷!幹掉突厥牙帳裡所有的突厥大人,起碼可以保我大唐五十年北疆太平!」五十年的太平,能夠換來多少個爵位?李隆基是不會吝嗇這些賞賜的。
一干騎兵都興奮的,或者說是被那藥力給刺激得『嗷嗷』怪叫起來。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裡,在正常人都不敢出門的情況下,一隊兩千名根本不怕嚴寒困擾的騎兵能夠發揮多大的殺傷力?這想起來就讓這群最近殺得眼紅的戰士興奮啊。勞,這都是勞,一個突厥人的腦袋就是一份勞,這些底層士兵不會幻想什麼封侯入相,但是他們會幻想軍給他們帶來豐厚的賞銀,能夠讓他們買下一片肥沃的田地以及一個大唐朝的娘們,生下一屋子的大胖娃娃……
大隊人馬風馳電掣般劃過茫茫雪原,狂暴的風雪中,江魚他們沒有發現,就在他們剛剛跑過的一處山坡上,突然冒出了一大片突厥人的精騎。那精騎隊伍的前方,幾面銀狼旗迎風飄揚,十幾條壯漢的簇擁下,一名身披黑色鎧甲,容貌精悍嘴唇極薄顯得冷酷無情的少年抱著雙臂騎在一匹通體紫青色的駿馬上,冷冷的看著江魚他們狂奔而過。
一條頭頂精光,內穿鎧甲外面套了一件僧袍不像僧袍道袍不似道袍的破爛長袍,脖子上掛了一串人頭骨串成的念珠,滿臉橫肉的壯漢用那猩紅的肥碩舌頭舔舐了一下嘴唇,低沉的問道:「我說,師侄啊,你不是想要幹掉你族裡的那些堂兄弟然後幹掉你的父親好當突厥可汗的麼?吼,咱們幫你下手就是啦,你大冷天的帶著大隊人馬跑出來幹什麼?」
少年幽幽的眺望著江魚他們隊伍消失的方向,冷冷的說道:「既然有這麼一隊唐朝的蠻子來了草原,看勢頭居然是直奔牙帳去的,為什麼不讓他們先出手呢?有他們在裡面插了一手,我再去殺光那些兄弟和長輩,才能做得穩可汗的位置呵。否則光是各部族的大人,就夠我頭疼的。」少年說道最後,不由得咬著嘴唇發狠詛咒了幾句。他扭頭對那壯漢吩咐道:「師叔,你傳令給師伯,他們帶人去攻打那幾個不服牙帳統轄的部族,可千萬記得只要殺成年男子和老人,那些精壯的女子還有孩子,可都要押送回來。」
禿頭壯漢不耐煩的拍了拍胸口,怒道:「你還不放心師叔我辦事麼?放心罷,這事情我都給師兄交待了好幾次了!除非師兄殺得興起一不留神動用了魔武神技,否則一定會幫你把你要的人帶回來的。」
分明是不相信這壯漢的保證,少年不放心的看了他好幾眼,這才揮手說道:「走,跟上這群唐朝的蠻子。哼,看他們的戰馬如此雄壯,都是我突厥的馬兒啊!我早就說了,我們突厥人就應該不斷的去搶劫唐人,打下他們的疆土放馬。怎能和唐人通商呢?看看,我們賣給他們上好的戰馬,他們就用這麼戰馬來殺我們突厥的百姓!雖然殺的都是一些該死的賤民,也是不給我三目銀狼面子啊!」
大隊突厥精騎在這古怪的少年還有十幾名壯漢的率領下緩緩朝江魚他們追了上去。這些精騎一個個面容精悍身體極其壯碩,對那刺骨的寒風根本不放在眼裡。那些戰馬更是皮毛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光,將那風雪盡數擋在了外面。這一隊精騎足足有五千人上下,看這些士兵的修為,卻幾乎和江魚的捕風營的暴徒有得一比。
寒風中,只是傳來那少年冷冰冰的聲音:「天神保佑,讓這群古怪的大唐蠻子中用點,最好在我趕去之前,把我阿爸還有那些兄弟都殺死罷!否則要我親自動手幹掉自己的阿爸,還是有點不忍心哩。」
那壯漢粗壯的、不滿的聲音隱隱飄來:「唉……師侄啊,你什麼都好,就是一顆心太軟啊……」
狂風捲著暴雪飛過,輕鬆的填平了地上所有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