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沒有其他侍衛把守,卻是燈火通明。
「敬仁謝謝你。」
敬仁滿zu的笑出了聲,他暗暗慶幸,幸虧跟萬公公要了迷藥,塗在手上,要不哪有那麼寸勁就剛好打昏了侍衛呢?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進去,只向前看了一眼,便看見了被捆綁在木質刑架上的阿良,她的雙手被分別固定在刑架的兩側,右臂的衣袖被擄了起來,使整個胳膊都被bao露在了外面,胳膊上距離手腕上一寸遠的地方的皮膚被割開了,cha入了一根纖細且長的桔梗桿,殷紅的血就是沿著它緩緩流入了桿尾之下的碗中的。
「阿良!」阿善奔到了阿良身前,拔去了那根桔梗桿,憤恨的扔在了地上。
「這……」長在宮中的敬仁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情景,就算是先帝在行刑時,也從來都不叫他看。此刻,除了驚恐便是震撼了。
雙手顫巍巍的托起阿良低垂的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奄奄一息。阿善忍不住又要哭了,好像最近的她特別容易哭,總是會因為某些事情而流出眼淚。「阿良,你醒醒。」說著,從懷中mo索著,mo了半天都未能mo出什麼,「我的藥呢?我怎麼這個時候沒有帶藥呢!」
「阿善,你先別急,先把捆住阿良的繩索解開。」敬仁一邊勸著,一邊開始動手解繩子。
阿善擦去眼淚,「對,先把她解開。」
少頃,束縛住阿良的繩子都被解開了,虛弱的她因為毫無力氣而向前傾倒,倒在了阿善身上。
敬仁見阿善有些力不從心,便幫著扶住了阿良,「我們去外面吧,王府外面有馬車。」
這時,關在暗牢中的其他人,開始哀求,「求求你們,也帶我們走吧。」全都是女人,想必就該是那些所謂的侍qie了。
阿善看著她們,又看了看阿良,似乎很難決斷,思忖良久,才狠心的道:「對不起,我不能救你們走。」
「阿善……」敬仁背著阿良,同情的看著被關住的女人們。
「人要學會自救,才能救他人,如果你們有命活下去,他日必會有人來救你們的。」阿善沒有笑,顯得很是嚴肅。「敬仁,我們走吧。」
「好。」說著,敬仁背著阿良朝外面走了出去。
從暗牢走出後的這一路走得特別順利,很快便到了王府的朱門前。
阿善幫著撩起了車子的布簾,幫著把阿良送了進去,「敬仁謝謝你,謝謝你的馬車。我現在就帶著阿良去找師父。」
「阿善,我們還會再見面嗎?」不知為何,敬仁有些傷感。
「也許會吧。」阿善揮了揮手,然後驅著馬車向著郊外山野駛去。
夜,荒涼如水,星月無華。
望著那輛漸漸遠去的馬車,敬仁的心亦隨著月光消沉。阿善,帶著阿良走吧,以後,都別回來了,這裡真的不適合你。藏在他心頭的那顆明星,在不經意間悄然隕落。
……
山間小茅屋。
屋中燭光搖曳,豆大的火苗如跳動的舞者,一直舞個不停,令人看了就煩躁。
水京良壓抑著滿腔怒火,為阿良號著脈,良久才道:「這是誰這麼狠?!」
「應該是卜天……」阿善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阿良身上,看g上的人兒憔悴的模樣,就覺得內疚不安。
水京良指了指床邊的櫃子,「阿善,去幫我把那裡的木盒子拿過來,我要先幫阿良穩住心脈,她太虛弱了。」
阿善應聲便走了過去,拿來了水京良說的盒子,「師父,阿良……」
「別擔心,卜天所有的醫術都是我教給他的,就他這點三腳貓功夫還難不倒我。」說著,水京良把自己手指yao破了,塗在從盒子中取出的一顆藥丸上,而後送入了阿良口中。「阿善,你在這裡照顧阿良,我出去給她煎藥。」說著,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阿善坐了下來,看著昏迷不醒的阿良,又朝門外看了看,忽然笑了,「阿良,我想你找到幸福了。」她盯著盒子裡還剩下的唯一一顆藥丸,「你看,這兩顆藥丸本是師父與師母一同煉製的,就連當年師父差點因為試藥而毒身亡都未曾想要碰它呢。眼下他毫不猶豫的就把藥丸給了你,足見他心裡是有你的。」她為阿良掖了掖被子,也走了出去,去藥房找尋水京良。
藥房裡藥氣瀰漫,淡淡的白色蒸汽氤氳,水京良拿著草扇扇著爐火,聽見阿善進來,忙問:「你來這裡做什麼?不去照顧阿良嗎?」
阿善微微笑著,不慌不忙的說:「師父,徒兒有話想說。」
「你是不是想問阿良的情況?她只是失血過多而已。」想到阿良這般模樣全是拜卜天所賜,水京良的眼中不由得翻滾起憤怒的火焰,他緊緊攥住手,指骨出「咯咯」的聲響。
「師父,我們就姑且叫卜天那個惡人多活幾日吧。」阿善頓了頓,走到水京良面前,「眼下,徒兒有一件事情要問。」
「什麼事?」
「如果,今日被傷成這樣的是別人,而不是阿良,你會不會拿出被你一直珍藏著的藥丸來?」阿善直白的問,她希望水京良也能直白的回答她。
水京良的動作停頓了片刻,漠然的答道:「也許吧,我早就想通了,那兩顆藥本來就是救人用的,用在誰身上都一樣,關鍵是能救人,而不是當擺設。」
「師父不是常說,這兩顆藥要用愛來做藥引的嗎?」阿善奪過水京良手中的草扇,「方纔,你把自己的血塗在了藥丸上,不正是把愛塗在了上面嗎?」
兩手空空的水京良不知該做出什麼樣的動作來掩飾尷尬,「她是我徒兒。」
「師父就別藏著掖著了,阿良已經喜歡你很多年了,她不在乎你比她大很多,因為真正的愛是不會被年齡阻攔的。」
水京良走到門前,望著黑幕上的月亮,「她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比她大了是十多歲,十多歲都可以……」
阿善打斷他,「你與阿良的真正的隔閡並非年齡,而是師父心中的那道坎。師父明明也是對阿良有感覺的,可偏偏要把阿良拒在千里之外。」
「就算我不去把她拒在千里之外,我與她也不可能。」水京良神情凝重,「阿良該找一戶好人家,而不是我這個成過親,死過妻子的人。」
「師父,阿良的幸福在你手中,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是浪跡天涯,也是快樂的,你們明明是相愛的,為何你就不肯接受她呢!」阿善放下草扇,直勾勾的盯著水京良的背影。
「我不會接受她的,如果她找不到其他人來愛,就要她孤獨一輩子吧。」水京良嘴硬心軟的說。
「師父,這些只是你自己這麼認為的,你給我們取名字一個善,一個良,我並非善者,而阿良也非涼,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火熱,只是不善於表達。」
「那又如何,你們不還是叫了這麼多年?我們三個人永遠是師徒,一輩子不會變。」
阿善yao了yao嘴唇,忽然心生一計,「師父,我想說,如果得不到最愛之人的愛慕,那還不如死了算了,也比活在煎熬裡度日要強百倍。現在,阿良是昏迷的,就算是我去殺了她,她也未必有感覺。阿良是我朋友,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難受的。」語罷,如一陣凌烈的風從水京良身邊走了過去,快來到阿善所在的那個房間,從藥架上拿出一瓶藥,全部倒入了阿良口中。
水京良追過來時,藥已經被倒完了。藥是他配製的,當初就沒想過要配製解藥……頓時間覺得天崩地裂,後悔方才狠心的不肯承認,「阿良……」
阿善冰冷冷的說:「師父,我想阿良在睡夢中死去,總會好過活受罪吧,我們節哀吧,祝福她在下一世能找一個真心待她的良人。」
水京良握住阿良的手,「不,不可以,我去救你,我一定能救你的,你撐住最後一口氣,只要你沒有嚥氣,就還有希望救活。」
「這藥是毒藥,如果師父真心對阿良好,就別再費心救她了,要她離開吧。」阿善試圖去掰開水京良緊緊攥住阿良的手,「你這樣會傷害她的。」
「阿善,你怎麼這麼狠啊?」水京良不肯鬆開一下,他帶著怒意的看著阿善,「你就這麼狠的殺了她!」
阿善把手放到阿良額頭,緩緩的撫了下去,扶到眼睛處,閉上眼睛,「我聽見阿良在對我說感謝,她說謝謝我幫她tuo離了苦海,她說她終於可以不用飽受單相思之苦了。」
水京良扒開阿善的手,望著阿良緊閉的雙眼,「誰說的?單相思?她走了,那我呢?我就要一輩子在思念中度過嗎?」
「什麼?師父,你說什麼?」其實,方才阿良就已經醒了過來,只是阿善一直把手放在她眼上不叫她睜開罷了。
水京良由悲轉喜,不敢相信的鬆開手,奪過阿善手中的藥瓶,「不對,這藥是毒藥,喝下去的人不可能還能活下去的。」
阿善掩住嘴,淺淺笑著,「藥是毒藥沒錯,也要看用在什麼地方了。若是下毒之人無心置人於死地自然不會毒死人。眼下不就是這樣嗎?毒藥變成了試情藥,師父變成了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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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傳一章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