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訣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千年之寂
    那侏儒本想以元神所化的大手捏碎顏輝的罡勁,再順勢制住顏輝,擒回洞府好生折磨。哪曾想元神尚未接觸到淡金色罡勁,那股罡勁突然化為一條火龍,將縈繞在其元神四周的青煙悉數驅散。

    侏儒似是沒料到竟有此變化,微微「咦」了一聲,元神所化的大手一曲,一指將火龍彈飛,正待再施神通之時,卻不料羅天君劈出的刀罡已經如龍捲風般席捲而至。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侏儒將手中那柄通體碧綠的籐拐一揮,使出一道暗勁,與那道狂暴的刀罡硬拚了一記。

    一剛一柔兩股極至的勁道相交,又一次在半空中形成一個直徑寬達五丈的氣旋。方才顏輝一個不察,被弄得灰頭土臉,此時一見之下,立馬心生警惕,暗運玄功遍佈週身。

    那氣旋嗤嗤急轉,突然間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十米長短的黑色口子,猛地鑽了進去。那黑色口子也轉瞬即逝。

    顏輝出神地盯著那黑色口子消褪的虛空,暗道:「剛柔相濟,陰陽共生,舉手之間可

    打破虛空……」

    正思量間,猛聽那侏儒喝道:「老匹夫,你莫欺人太盛啊。」

    顏輝放眼望去,卻見那侏儒臉色殷紅,正用碧綠的籐拐指向羅天君,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

    「是了,這侏儒先被我破去『銷魂蝕骨一品香』,復又和羅天君硬拚了一記,顯然吃了一些虧。不過,這傢伙也恁厲害,居然沒給羅天君當場斬殺。」

    就在顏輝覺得可惜之際,羅天君「嘖嘖」兩聲,回道:「老毒物,當年在聖域之中你可是偷襲老夫無數次,這筆帳,老夫會一一討回來的。」

    侏儒冷哼一聲,怒道:「當本尊怕你不成?縱然你有徒弟幫忙,又能奈我何?」

    羅天君深深望了顏輝一眼,這才轉頭對那侏儒不屑地笑道:「老夫獨來獨往,天下皆知,何來徒弟一說?」

    「此話當真?」侏儒眼中爆發出陰冷的寒光,看得顏輝心頭一凜,心知此人聽到自己與羅天君非親非故,頓時起了殺心。

    當下哈哈一笑,上前朗聲說道:「修道之人,行逆天之舉,當殺伐果斷。若瞻前顧後,必不能直達本心,與那些在碌碌紅塵打滾的人又有何區別?來來來,你我今日不妨做過一場。」說罷,毫無保留地朝著那侏儒釋放出了戰魂。

    那侏儒陡然間臉色劇變,失聲道:「殺神白起之後?」

    顏輝在虛空中從容踱了幾步,不屑地回道:「什麼狗屁殺神?還不是照樣被先師斬殺肉身,煉化元神。」

    自元神大成,邁入地仙之境後,顏輝便已站在了修道界的巔峰。對上別的地仙,縱然不能取勝,也可從容而退。但若是正面硬憾羅天君及侏儒這樣的隱世高人,以顏輝此時的實力,十有八九會落敗。顏輝之所以表現得如此英勇、主動,其實是在賭有羅天君在場的情況下,那侏儒不敢與自己放手一博。

    果然,顏輝如此灑脫,反倒令那侏儒心生疑惑。陰狠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顏輝一番,暗自思索當年有何方高人能斬殺得了白起。

    當年白起自人間界興起,到修道界後銷聲匿跡百年,復出時已練就一身神通,遍尋高手挑戰,數度上演屠派滅門的慘劇,凶名遠播。道、魔、佛、妖等陣營紛紛出動高手圍剿,但白起仗著神功變化不僅屢次逃脫,反倒斬殺修道界高手無數,最終成為修道界談之色變的「殺神」。

    「白起那廝為禍修道界沒多久,便又再度銷聲匿跡。傳聞其在「聖域」尋到了破碎虛空之法,飛昇到了天界,卻不料竟是被這年輕人的師傅斬殺。能已一人之力斬殺白起,那份神通……」侏儒一念至此,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白起在修道界橫行之際,這侏儒恰逢元神大成,曾參與追殺圍剿白起,自然知道白起的厲害。所以驟聽顏輝之言,銳氣已先行減了三分。

    「矮冬瓜,你該不會是怕了吧?」羅天君見他臉現豫色,於是出言激將。

    換作他人,或許掛不住臉面而出手,偏生這侏儒雖然法力高深,但生性多疑,所以聽了羅天君的話,更覺可疑:「這老匹夫一味激將本尊出手,莫非知道著年輕人的底細?唔,定是那年輕人方才未盡全力,留有後手。」

    侏儒卻不知,顏輝方才兩度出手,均已是傾力而為。若說留有後手,也不過是仰仗自己身揣一枚「九轉還魂丹」,肉身、元神受到再大傷害也能復原之故。

    「老匹夫,你也不用擠兌本尊。」桀桀怪笑兩聲,侏儒復又說道:「你這廝定是想趁本尊鬥法之際出手偷襲,嘿嘿,本尊偏不如你所願。『聖域』開放在即,你想獨吞好處?告訴你,沒門!」

    說罷,侏儒一閃身不見了蹤影。虛空中傳來其陰測測的笑聲:「小狗,姑且容你多活幾日。若有膽,『聖域落仙嶺』見。」

    「聖域?落仙嶺?」顏輝仔細咀嚼了一番,這才對羅天君抱拳說道:「方纔多謝前輩援手。」

    羅天君也不答話,自顧說道:「隨老夫來,有幾句話問你。」說罷,身形一晃掠了出去。

    顏輝既知他是張福軍的不記名師傅,也不虞他會加害自己,當下也縱身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飛出萬里之遙,羅天君在一處山巔落下身形,轉身瞇著眼問道:「你方纔所使的『怒斬天下』為何人所授?」

    顏輝見其大有一言不合,便生死相搏之勢,連忙解釋道:「晚輩有一好友,姓張名福軍,這『怒斬天下』正是他的獨門絕學。」

    當下顏輝便把如何與張福軍相識,如何聯手破去靈山姥姥圍困的事兒簡略說了一通。他知道這羅天君性子怪異,當然不敢直說是利用入夢異能偷窺到「怒斬天下」功法,只說是瞧見張福軍施展過,自己依葫蘆畫瓢,有樣學樣而已。

    聽了顏輝的解釋,羅天君沉著臉說道:「老夫就奇怪,看你招式十足,但運功的法門卻是不對。哼,那小子如果沒經過允許就私下洩露功法,老夫定會廢了他。」

    「那是我故意的呢,真要使圓滿了,你還會不追究麼?」想歸想,話可不能這麼說,顏輝「憨厚」地笑了笑,說道:「張兄每次提起您老人家,總是畢恭畢敬,不敢稍有嘻色。」

    羅天君頷了頷首,臉色恢復了正常神色。顏輝見了,連忙繼續說道:「張兄如今修煉如出了大神通,可每次念及您老人家,都唏噓不已,恨自己不能跟隨您老人家左右。」

    「你這娃娃說話倒也乖巧。」羅天君笑了一笑,突又馬著臉不耐煩地說道:「不見,不見,老夫自在慣了,身後跟著一條尾巴像什麼話?」

    顏輝沒想到羅天君翻臉比翻手還快,頓時啞然。正尷尬間,忽聽羅天君又說道:「那小子能記掛老夫,也算有心。這樣吧,你將此物轉送給他,就說如果百年之內能突破到第五重境界,老夫就認他為弟子。」

    羅天君說罷,自袖中抽出一塊玉簡,丟給了顏輝。「裡面記錄的是『怒斬心經』,你如果感興趣,也不妨一看。不過你先師既能斬殺白起,想必你也瞧不起老夫所學。」

    「這老頭,當真如小孩心性,故意拿話擠兌我。」顏輝愣了一下,這才珍而重之地將玉簡納如懷中。

    輕輕咳嗽了一聲,顏輝詢問道:「敢問前輩,方纔那侏儒是何方魔頭,竟有如此法力神通?」

    「那矮冬瓜啊?」羅天君笑了笑,不以為意地說道:「那廝自號『元化魔尊』,使毒的本事很不錯,就是生性多疑,膽小如鼠。」

    「哦,」顏輝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他和靈山姥姥可是師兄妹?」

    「兄妹?」羅天君哈哈大笑,似乎聽到了天下最好笑之事,「一對狗男女而已。」

    「前輩誅殺了那老虔婆,那老魔卻也不敢多說哩。」

    聽了顏輝這話,羅天君臉色一整,肅容說道:「那廝雖然膽小,一身魔功卻不容小覷,他和老夫爭鬥千餘年,誰也奈何不了誰。他今日不殺你,不是懼你,一來是有所顧忌,二來也怕你我聯手。」

    顏輝頷首應道:「忍常人之不能忍,難怪修道界殺伐無數,他能高枕無憂。」

    羅天君見顏輝一點就透,當下笑道:「老夫無聊之時,便來尋他晦氣,呃,等你到了我這般年齡,就能體會到空有一身本事,卻無法飛昇的寂寞了。」頓了一頓,羅天君繼續說道:「你天賦不錯,悟性也好,假以時日,成就當不在老夫之下。『聖域』不日即現,小友若有興趣,不妨去試試運氣。」

    說罷,羅天君仰頭發出一聲響徹九霄的長嘯,施施然地御風而去。

    顏輝怔怔地望著羅天君的背影,心道:「縱然法力高深如斯,也難逃千年無法飛昇的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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