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老闆來這裡多少年了啊?」
「七、八年了。」游鵬一邊回答,一邊朝葉楓擺擺手說道:「老弟不要叫我老闆,太生分了。大家都是一個地方的,直接叫名字就是。」
葉楓笑了笑,改口說道:「我見你這館子規模也不小,老兄你這些年肯定賺了不少。」
游鵬點頭應了一句「還行」,接過葉楓遞來的煙,點燃後吸了一口,這才笑道:「都是靠你們這些從國內過來旅遊的同胞賞臉。」
「本地人不喜歡川菜?」葉楓隨口問了一句。
「唉,」游鵬歎了一口氣,小聲說道:「這裡的本地人對我們中國人很仇視,覺得我們在這裡賺了錢,搶了他們的飯碗,怎麼還可能來吃飯啊。」
葉楓奇道:「大家都是靠勤勞致富,跟他們什麼相干?今天我們在街上看到不少本地人游手好閒的,根本就不像是要工作的樣子。」
游鵬扯了扯葉楓的衣袖,苦笑道:「老弟你小聲點,被他們聽見可就麻煩了。」
李華剛夾了一大筷回鍋肉塞進嘴裡,忍不住含含糊糊地插嘴道:「聽到了又咋的?那些雜種又聽不懂我們四川話。再說眼鏡說的是老實話,老闆你心虛啥子?」
游鵬先前見葉楓說話毫不避忌,原本就有些心虛,聽李華這麼一說,左右看了看,拿起筷子蘸了點酒水在桌上劃了幾下。
顏輝見游鵬動作怪異,湊過去一看,卻見游鵬在桌上寫的是兩個阿拉伯數字:98!
「98?」看到這兩個數字,顏輝先是一愣,旋即心頭一沉,上世紀末在印尼發生的那件事頓時浮入腦海。
九八印尼排華事件發生的時候,顏輝尚在讀大學,事情的真相是在時隔兩年之後,通過網絡才瞭解到的。一想起這事兒,顏輝的臉色唰地一下就垮了下來,仇恨的怒火在體內慢慢升騰。
骨龍等人正喝得高興,突然感覺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殺意傳來,房間裡的溫度好似陡然下降,自己正在冰天雪地裡一般。掉頭一看,卻是顏輝渾身上下正散發出一股肅殺森寒之氣。
顏輝兀自陷入對往事的追憶,渾然不知自己身上的變化。在九八印尼排華事件中,印尼當地人對華裔同胞極盡姦淫擄掠之能事,殘忍的手段令人髮指,讓每一個有血性的中國人無不為之義憤填膺。顏輝猶記得自己當時看到那些揭明事實真相的圖片後,忍不住痛哭了一場。也正是九八印尼排華事件,讓顏輝在網上成為一個真正的憤青。是以方才一看到桌上那「98」兩個數字,顏輝心頭就升騰起一股殺意。
眾人見顏輝臉色慘白,眉宇間充斥著一股悲憤和殺伐之氣,他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俱都呆住了,噤若寒蟬地望著顏輝。
游鵬只是一個普通人,哪經得住顏輝散發出的這股殺氣,只覺呼吸驟然變得困難,憋紅了臉癱坐在座椅上。虧得葉楓見機得早,一邊暗運真元悄悄托了游鵬一把,一邊出言對顏輝提醒道:「阿輝,你喝多了吧?」
葉楓對顏輝說話的時候用上了《長生錄》上所載的「醒事箴言」功法,在外人聽來,固然是輕言細語,滿含朋友間的關切之情,但落在顏輝耳裡,卻無異於當頭棒喝,一下子把他從沉思中叫醒。
猛吸了一口氣,顏輝運氣真元強壓下心頭的殺意,歉意地看了看游鵬,低聲問道:「現在又出現九八年那種苗頭了?」
游鵬剛才突然覺得渾身不舒服,就像被凍在冰窖裡一樣,但只轉眼工夫,身子裡卻像是喝了一碗滾燙的薑湯,暖洋洋的好不舒服。正暗自奇怪,聽顏輝發問,想也沒想便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回去?」顏輝皺了皺眉頭。
游鵬喟然一聲長歎,愁眉苦臉地答道:「唉,來了這麼多年了,也算是紮下點根,哪能說走就走?再說這些年雖然辛苦一點,好歹每年也能給家裡匯點錢回去,說起來也臉上有光。現在要是回去,在這邊投資的錢基本上就沒指望收回來了。」說到這裡,游鵬無奈地搖了搖頭,復又歎道:「其實像我們這樣出來的,要求也不多,只想安安分分做點正經生意,賺點錢養家餬口罷了。」
看著游鵬眉間的愁苦無奈,顏輝心裡突然作出了一個決定。他拍了拍游鵬地肩膀說道:「游老闆,我們在異國他鄉相遇,這也算一種緣分,如果哪天你不想在這裡幹了,隨時回雙江便是,總好過在這裡擔驚受怕。到時候你到飛龍集團來找我們,我給你一點事兒做,足夠你過日子了。」
說罷,顏輝叫骨龍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游鵬。
游鵬接過名片一看,胡昌躍,雙江飛龍集團公司董事長。心知遇上了貴人,當下將名片放入懷中,一再道謝。
吃完飯結賬的時候,游鵬硬要給顏輝他們打五折,直到顏輝笑稱骨龍是億萬富翁,如果佔了游鵬的便宜會被他人恥笑,游鵬這才不再堅持。
說句老實話,顏輝、骨龍現在也不知道這幾年掙了多少錢,反正公司有一幫高薪聘請的人才在經營管理,每年盈利幾千萬是少不了的。
第二天一早,李華便硬拉著葉楓陪他出門去辦正事兒,顏輝則陪著慕容靜繼續在城區內轉悠。骨龍和一幫混混都很識趣,沒有跟著去當電燈泡。色安等幾個精蟲上腦的混混早就約好要去海灘看看有沒有傳說中的裸泳美女,骨龍和雷老虎等人則哪裡都不去,窩在酒店房間裡切磋一百零八式「太極雲手」。
呃,萬里迢迢打著「飛的」到國外磋麻將,這種事兒估計也就只有骨龍這幫人才想得出來了。
自打慕容靜開始跟著顏輝修煉道法後,二人便很少有機會單獨外出漫步,此時手拖手走在全然陌生的異國街頭,跟小攤小販們討價還價,買些並沒啥用的小玩意兒,卻又別有一番浪漫旖旎。
不多時,慕容靜一雙皓腕上就多出兩對叮噹作響的銀手鐲,雖然並不值幾個錢,但能和心愛之人一起享受購物的樂趣,那過程本身就足以讓慕容靜芳心暗喜了。
慕容靜便像個好奇的孩子,拖著顏輝跑東跑西,嘰嘰呱呱說笑不已。顏輝此行一來想見識降頭術,二來也是想陪著慕容靜出來散散心,畢竟,慕容靜這三年來讀研也很辛苦。所以,顏輝一路上都由著慕容靜的興頭。
唯一令顏輝心中不爽的是,二人在街上濃情蜜意,不時卻有「黑皮猴子」投來敵視的目光。顏輝心中暗暗打定主意,這些人不來招惹便罷,如果哪個不長眼的要來打擾他和小靜的二人世界,他可不介意讓這些雜種見識一下自己的拳腳功夫。
自從修道以後,顏輝就再也沒像普通人一樣打架,一時間頗有些懷念那種抓著對手頭髮將其腦袋往牆上撞的快感,心中竟隱隱期待有「黑皮猴子」來觸自己的霉頭。
不知不覺間,二人漸漸地走出了華裔聚居區。沒多久,顏輝便察覺到身後多出了幾條「尾巴」。那些人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在修道者眼中,他們的鬼祟行徑不過是「一葉障目」,自欺欺人罷了。
慕容靜雖然沉浸在喜悅中,但也很快察覺到氣氛不對,悄悄運起傳音術對顏輝說道:「阿輝,好像有人在跟著我們。」
顏輝輕輕捏了捏慕容靜手心,同樣用傳音術答道:「沒事,你現在可是出竅中期的高手,誰來惹你誰倒霉。」
慕容靜抬起頭對顏輝嬌然一笑,復又拉著他的大手繼續往前。
顏輝有意想給這幫「黑皮猴子」一點顏色,當下故意帶著慕容靜,專挑背街小巷走。果然不出他所料,剛一拐進一條偏僻的街道,便見四個穿著花襯衫、沙灘褲的「黑皮猴子」排成一排走了過來。
那條街道本不甚寬,那四人又是並排而行,便幾乎將顏輝和慕容靜的去路攔死。恰在這時,又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顏輝二人身後響起。
前後夾擊?顏輝心頭冷笑:「操,還真沒王法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也公然敢搶遊客。」
繼續前行沒兩步,身後的腳步聲陡然加快,一個「黑皮猴子」快步追上來,伸出手徑直抓向慕容靜肩上的坤包。
這人奪包的動作甚為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搶包後立刻往前跑,自有同夥給他掩護,脫身完全不成問題。
不能說這夥人想得不周到,可惜的是,他們這次遇上的卻不是普通人,而是兩個修道高手!
那「黑皮猴子」的手指還沒觸到慕容靜的坤包,整個人便如遭雷擊,發出一聲慘嚎,身子往後倒飛出去,將路邊一家商店的玻璃門撞得粉碎。
慕容靜看起來雖然嬌小文弱,但卻是實打實的出竅中期高手。剛才如果不是她手下留情,只怕那「黑皮猴子」已經當場斃命了。換作顏輝出手,就不是倒飛出去撞破玻璃那麼簡單。
正前方那四個人見同夥吃虧,雖拿不準是怎麼回事,但馬上衝上前來堵住顏輝和慕容靜的去路。其中一個「黑皮猴子」扯起喉嚨吼了幾句鳥語,頓時,十來個當地人目露凶光地聚了上來,將顏輝和慕容靜牢牢圍在中間。
顏輝將手攬在慕容靜肩上,冷眼看著這些眼神不善的「黑皮猴子」,心裡暗道:「老子倒要看看你們這群猴子能翻天不成?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