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生兩儀,兩儀演四相,四相化八卦,兩儀四相伏魔陣正是據此而來。不過,在佈陣手法上,卻又有特殊之處。
普通陣法要麼根據日月星辰變化之則,或傚法自然萬物演化之理,不外乎都是從「無」到「有」,由「零」到「無窮」。兩儀四相伏魔陣則不同,循的是陰陽相濟之理,由「無窮」倒溯而上,八卦還四相,四相返兩儀,兩儀歸太極,最終又由太極還原為無極,重歸原始混沌之象。
葉楓等人佔據四相之位,火晶石、天玉也分別被顏輝祭作一陰一陽兩個陣眼。至於他本人站立的地方,便是那「遁去的一」。
佈陣之人化身為「遁去的一」,才能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如此從「有」還「無」,再從「無」到「有」,週而復始地循環不止,始能生生不息。
眾混混見氣流形成的漩渦消失,地上出現了紅藍二色的太極圖案,滿以為顏輝已經成功布好陣勢,剛要鬆一口氣,卻聽得顏輝陡然發出一聲長嘯,身形疾轉起來。速度之快,以眾混混的眼力,只能看到一片虛影。
葉楓卻知利害,料想顏輝此刻已到緊要關頭,當下沉聲喝道:「大家不要放鬆,阿輝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速度補給真元!」
葉楓所料果然不假,兩儀四相伏魔陣從催動到現在,僅進展到陰陽相濟、由兩儀歸於太極的地步,距離最終成陣的混沌之態尚缺最後一步。
一聽葉楓指令,混混們剛剛松下的那口氣又陡然一緊,連忙盡全力調集體內真元,毫不保留地往顏輝度去。
顏輝方才真元幾被抽乾殆盡,此時後繼得力,身形越轉越疾,及至後來,整個人竟沖天而起,渾身上下發出淡金色的光芒,
在半空中陡然頓住身形,顏輝雙眼緊閉,雙手不停捏著訣印。
正當混混們看不懂之際,顏輝手腕疾翻,將印訣逐一拍在太極圖上。漸漸地,地上那副太極圖中出現了飛禽走獸、花草蟲魚的影像,隨著顏輝的印訣不斷變幻。而盤膝坐著的葉楓等人,卻只能看到自己面前不斷交織的影像,難窺全豹。
影像變化地越來越快,及至最後,便是模糊一片,再難分辨。
恰在這時,眾人詫異地發現,不知何時顏輝已經盤膝坐在太極圖中紅藍兩個陰陽魚眼之間,恰好壓著太極圖中間的陰陽交界線。
如果說先前顏輝捏訣拍符,出手快如電光火石,那麼現在每一次打出印訣都緩慢無比,好似手上重逾萬鈞。
約摸過了三支煙的功夫,地面上太極圖中的紅藍二色開始漸漸變淡。
李華盤坐之處恰與顏輝相對,一抬眼就能看到顏輝額頭上汗如雨下,而坐在顏輝身後的葉楓則看到顏輝身上穿著的白襯衣忽濕忽干,反覆循環。
顏輝頭頂之上,水汽蒸騰,盤旋縈繞,久久不散。
這異景混混們自也看得分明,不用葉楓發令,也紛紛強催起體內殘餘真元,繼續給顏輝施以援助。
當太極圖中紅藍二色褪去,完全變為黑白二色之際,顏輝突然祭出玄木簪,瘋狂地吸收天地元氣。
眾人只覺週遭的五行元力如潮水般急速湧向顏輝手中的玄木簪,整個天地間的靈力都似乎被抽空了一般,令人生出窒息之感。
修道之人吞吐天地,修煉真元,仰仗的基礎就是天地元氣,顏輝佈陣抽空了這一片區域的天地元氣,任葉楓等人再怎麼努力催動功法,也煉化不出一絲真元。他們體內的真元幾乎全部渡給了顏輝,舊力既消,新力不繼,頓時陷入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撲撲」幾聲,功力最弱的幾個混混真元耗盡,頹然倒在了地上。
葉楓、李華等人心知成敗在此一舉,猶自咬著牙在勉力支撐。
混混們逐漸倒下,到最後就連骨龍和慕容靜也快支撐不住的時候,顏輝突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遁!」悶喝聲中,顏輝奮起餘力將玄木簪插入地中,但見紫芒一盛,旋即瞬間疾逝,復歸本色。
簪定,陣成!
低頭看了一眼穩穩插立在地上的玄木簪,顏輝仰頭大笑:「老子成功了,哈哈……」笑聲未止,便見他身形一晃,「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阿輝!」慕容靜原本真元耗盡,身子搖搖欲墜,但一見顏輝倒地,也不知從哪裡生出來的氣力,一躍而起,幾步搶上前去扶起顏輝摟在懷裡,兩行熱淚從眼眶中湧出,滴落在顏輝臉上。
葉楓心知顏輝只是真元消耗過度,心力交瘁而已,於是出言安慰:「小靜,阿輝他沒事,打坐四五個時辰就恢復了。」
李華這時也站起身來,臉露異色道:「眼鏡,你感覺到沒有?有一種古怪的氣息。」
葉楓點點頭,答道:「兩儀四相伏魔陣是上古流傳至今的陣法,肯定會帶著一點上古洪荒之時的氣息。剛才阿輝那最後一下,就是重演混沌初開的手段……」
一說起這些傳說中的東西,葉楓就如唐僧唸經,收不住口。李華早就領教過他嘴上的功夫,哪還有心情聽他嘮叨?不耐煩地沖葉楓擺了擺手,說道:「得了得了,眼鏡你還是省省力氣吧,老子又不是來聽你講課的。」
葉楓談興正濃,卻被李華粗魯地打斷,心頭鬱悶得緊。李華才不會顧及葉楓的心情,逕自走到顏輝身前,用腳尖碰了碰半躺在慕容靜懷裡的顏輝,嘴裡罵道:「你小子就別裝了,再不起來哥哥可要踢人了。」
慕容靜正摟著顏輝,暗自抹眼淚,一聽李華這話,一臉訝然地朝李華看了一眼,生氣地說道:「阿輝真元耗盡,都已經暈過去了,你還這樣!」
李華嘿嘿一笑,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顏輝那懶洋洋的聲音傳來:「你這個死胖子,還不快把豬蹄拿開?老子只不過想好好睡一覺,稀罕你來多嘴?去去去,該幹嘛幹嘛去……」
慕容靜一呆,隨即意識到顏輝剛才那副模樣是裝出來騙人的,不由得小嘴一撅,嗔道:「阿輝你暈倒是裝出來的啊,哼,騙子,壞蛋……」
橫豎已經被李華點破了行徑,顏輝睜開眼對慕容靜嘻嘻笑道:「呃,剛才真是真元耗盡了,暈了一會兒,不過我做夢夢到發大水了,一下子又被嚇醒了。」
「發大水?」慕容靜一下子沒弄明白顏輝話裡的意思,好奇地問道。
顏輝伸出舌頭,舔去慕容靜滴落在他嘴唇上的眼淚,咂吧咂吧嘴,微微皺起眉頭,苦著臉說道:「鹹的,不好吃。」
慕容靜這才明白顏輝是在繞著***笑話自己流淚,不禁又羞又惱,「壞蛋,不理你了。」說罷一鬆手,起身便要離開。
顏輝原本是靠在慕容靜懷裡,正沉醉於軟玉溫香的幸福享受中,慕容靜這一撒手,他的身子頓時失了依靠,「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換作平日,顏輝斷不會如此狼狽,只是方纔他佈陣之時真元消耗一空,現在體力與普通人並無二致,什麼法術都施展不出來,所以才會直直摔到地上。
慕容靜還沒站直身子,一見顏輝摔倒在地,又是後悔又是心痛,連忙彎腰再次扶起顏輝,眼淚不爭氣地再次湧出眼眶,「你這笨蛋、呆子,都不知道自己用手撐著?」
顏輝一聽這話,心裡那個委屈啊。如果事先知道慕容靜會撒手,他能不提防麼?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顏輝對慕容靜說道:「沒事沒事,我沒想到你突然撒手不管我了。」
慕容靜紅著眼圈輕聲說道:「傻子,我逗你的,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嘛。」
李華在一旁見顏輝裝純,鄙視地朝顏輝豎起一根中指,掉頭便走。別人小兩口打情罵俏,他可不想留在那裡當電燈泡。
顏輝見李華鄙視自己,心裡暗自好笑。伸出手摸了摸慕容靜的俏臉,掙扎著站直了身子,沖愣在一旁的骨龍喝道:「骨龍,把那些昏倒的傢伙弄醒。」
骨龍小心翼翼地問道:「輝哥,他們不要緊吧?」
顏輝朝骨龍瞪了一眼,哼道:「這些傢伙只是真元被抽空了,你去把他們弄醒,打坐七、八個時辰就沒事了。」
說罷,顏輝朝最先不支倒地的那兩個混混橫了一眼,說道:「趙山河、岑志超這兩個傢伙最先倒地,肯定是平時修煉的時候偷了懶,代我在這兩個傢伙的屁股上踢幾腳。」
骨龍一口答應下來,只是此刻他自己也是筋疲力盡,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踢起人來怕也沒什麼力道。
顏輝預計混混們至少需要打坐七八個時辰,才能彌補體內真元的虧空,哪知三個時辰不到,所有人便生龍活虎了。便是顏輝他自己,真元如此虧耗之下,也僅僅用了兩個時辰便恢復如初。
「看來果如《長生錄》上所說,這兩儀四相伏魔陣一經布成,便自成天地,陣內靈力週而復始,生生不息,比自己之前用玄木簪吸納天地靈氣卻又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