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侯 第三卷 崢嶸初顯時 244 中道絕 245 且徐行
    陳玨離開未央宮後,先行回到大農令官署瞭解了一下公務,韓安國和文黨身居要職,俱是深得劉徹信任的人,他們都已經得知陳玨引見了匈奴人須卜伊魯的事,自是分別恭喜一番。

    陳玨三人聚在一起,愜意地喝著新茶,閒談之間就已經將日常的公務過了一遍,近日的開支情況讓陳玨頗為欣慰,劉徹似乎把他的話聽進去了,新修宮殿的事沒有發生,國庫的錢大都用在了正途上。

    文黨遞給陳玨和韓安國一人一個簿冊,道:「這是太學一年來的用錢簿冊,子瑜看看。」

    陳玨狐疑地接過來,心中有些奇怪,跟韓安國一起打開翻了翻,只見借貸法的記賬格式下,清晰地記錄著太學從大農令這裡支出去的數筆錢財。

    太學設立之初雖說設立了許多學科,還有扶貧獎金等項,但這些細碎的開支還不能被陳玨看在眼中,說一句張狂的話,陳玨絕對是見過大筆錢的人,每日裡經他和韓安國等人手底下過去的錢帛都不在少數。

    陳玨看了幾個月的賬目,對數字的變化最為敏感,開始的時候,陳玨看著還沒有覺出什麼,等到翻至後幾頁,陳玨手指劃過白紙上的幾筆記錄,沉聲道:「冬春兩季的開支怎麼多出這些多?」

    韓安國抬起頭來,捻了捻鬍鬚,道:「就算冬季有取暖等開支,但太學那邊近日要錢太狠了些,哼,這麼些錢,恐怕再養一個太學學舍都夠了。」

    三人各自眼神交流了一番,彼此心知肚明,這必定是有人在貪墨錢財,只不知這是哪一個環節上出了國之蛀蟲。

    韓安國把簿冊放在案上,輕輕一推,笑道:「這還多虧改良了新的記賬方法。不然太學本就是陛下最肯花錢的地方,繁雜的賬目裡還真就難以找出問題。」

    文黨聞言,重重地歎了一聲,陳玨見狀勸道:「仲翁勿憂,此事不過是我等姑且一猜,稍後還須詳加查訪。」

    但凡有貪墨的案子,總不會是一個人的事情。說不定陳玨平日裡的哪個同僚也參與其中,陳玨才在韓安國手底下干幾個月,最親近的幾個下屬又是芷晴那邊推薦過來的幾人。因而不怎麼在意這回事,但久為中丞的文黨就不一樣了。

    文黨話音一落。陳玨和韓安國對視了一眼,韓安國也寬慰了幾句,等到日頭日落,陳玨正要離開回府時,韓安國又將陳玨請上了他地馬車。

    馬車上,韓安國看了看陳玨,朗聲笑道:「當日張騫出西域,正是你這武安侯親選。今日張騫竟能說得匈奴太子於單,那須卜伊魯又是你親自引到君前,這當是一大功。」

    陳玨搖了搖頭,笑道:「張騫橫穿大漠。竟然能一路平安,這是何等的好運,他能說服於單更是他自己的功勞,我不過是揀了個天上掉的現成便宜。」

    韓安國點點頭,讚賞地道:「此事確實是天祐大漢,你竟能不自驕自傲,我就更放心了。」韓安國雖是陳玨上司,但私下裡說話時從來都把陳玨放在主位。

    陳玨笑笑。道:「大農令今日和我同車。不是為了誇讚我這幾句話吧?」

    韓安國爽朗一笑,道:「你近日忙著朝見天子。想必沒有去過天工府是不是?我今日午前得的消息,陛下要的新錢樣子出來了。」

    制新錢,金屬的穩定、重量、火耗都要考慮在內,思及此處陳玨訝道:「這麼快?」

    韓安國頷首道:「只有一點,考工室那邊也有了消息,天工府地新錢仍以銅為主材,但考工室出的卻是白鹿皮。」

    陳玨皺眉重複道:「白鹿皮?」

    韓安國嗤笑一聲,道:「不錯,不知是什麼人使的手段,說動考工室令弄出見方地白鹿皮做新錢幣,一張可抵幾十萬錢,這不是明擺著要從豪強手裡搶錢?半兩錢雖然有種種弊端,但畢竟已經大行天下百年,陛下說要更改哪是一日兩日間能完成的事情。」

    陳玨見韓安國對他如此坦誠,不由心中感懷,問道:「他們啟稟天子了?」

    韓安國搖頭道:「還沒有,只不過如果考工室和天工府同時上書,天子讚賞哪邊才是問題。」

    陳玨想了想,笑道:「以鹿皮為錢,真虧他們想得出來,如果一張畜生皮可以值數萬錢,那不是全亂了套?」

    韓安國神色一肅,道:「不管是鹿皮彘皮,終不是長久之計,以天子對你地信重,勸說他放棄考工令的對策不是難事,關鍵在於陛下如今正要外聯於單。」

    「本來我等全力支持陛下改換錢幣亦無不可,但若是陛下選在此時下令發行新錢,朝中不能全力處理隨之而來的重重困難,外有諸侯施壓,這便是害民害己之舉。」

    重鑄錢幣,首先要收天下之銅,否則盜鑄的事定然屢禁不止,但這首先就觸動了數個階層的利益,放在眼下確實有點困難,陳玨等人或者全盤皆輸,或者贏得慘烈。

    說一千道一萬,陳玨也是個惜身之人,他只微微笑道:「韓大農的意思是?」

    韓安國笑容微斂,道:「那我就直言了,天工府楚原是武安侯啟蒙恩師,這新錢究竟有沒有研製明白,還不是楚府令一句話的事嗎?」

    陳玨心中一震,道:「這不是欺君?」

    韓安國呵呵一笑,旋即肅容道:「欺君與否,天知地知,武安侯知,我知,楚府令知,據我所知,楚府令一向同時進行好幾項事務,新錢的事慢些陛下也可以接受。」

    陳玨聽罷韓安國地話,半晌不語才道:「為何不能直接說與陛下?」

    韓安國搖頭道:「須卜伊魯入長安,陛下正是意得志滿之時,旁人輕易說不動陛下改變心意,若是武安侯親自去說,恐怕有失聖心。更有不肯為陛下盡心用事的嫌疑。」

    韓安國靜靜注視了陳玨一會兒,見陳玨不說話,又道:「盜鑄錢幣之事,竇家也不乾淨,如今皇嫡長子未出世,武安侯應當暫避鋒芒。」

    陳玨明白韓安國的話中之意,韓安國隱隱和他站在一邊。他之所以不願變革幣制,除了韓安國自己不願意冒著做晁錯的危險替劉徹集權,更有為陳玨著想地意思。

    陳玨想到這裡苦笑著搖搖頭。韓安國這是典型的爭權奪利思路,他的意思是陳玨現在用不著屢次跟竇家硬碰硬。等到阿嬌哪日生下皇子,陳家再借勢壓倒竇家。

    陳玨皺眉道:「我記得,你我幾次詳談中,你曾經說過我陳家不宜鋒芒畢露。」

    韓安國道:「此話不錯,但退避也要講求時機。一旦帝子出世,難道武安侯不想庇護令姊皇后娘娘的愛子,反而讓他受別家地掣肘嗎?退讓,那是皇后娘娘地位穩固之後的事。」

    韓安國說完。不動聲色地等著陳玨的回應。他今日所說的話中實際上有大逆之言,若是陳玨翻臉不認人,轉眼將他告上廷尉,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陳玨半晌不說話。原本篤定地韓安國心中也漸漸沒底,又補充道:「武安侯若想大有作為,只靠天子信任便如樓閣無基,不是長久之計,只有手掌權柄,方進可治國品天下,退可保得親族安康。」

    陳玨跟韓安國對視了一會兒,由錢幣地事引到竇陳之爭。韓安國這著實是在掏心窩子說話了。這個由陳玨舉薦入京的大農令,已經有意把籌碼壓在他身上。

    陳玨想了想。忽地微微一笑,道:「你地話不錯,但我有我的選擇。」

    韓安國遲疑著道:「武安侯是說?」

    陳玨笑笑,道:「既然韓大農贈我金玉良言,我自然不能拂人美意,天工府那邊,我會親自去說。」

    韓安國心下一喜,道:「我雖暫居大農令之位,但假以時日,武安侯前途不可限量,我在此先行道喜了。」

    又說了幾句,韓安國取出一本薄冊,遞到陳玨面前,道:「我做大農令一載,雖無甚成就,但國家田地財貨之事還知道一些,此物或者有助於武安侯。」陳玨笑著接過,正好此時馬車一停,陳玨身體微微向前一仰,外間車轅上的車伕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陳玨抬腿笑道:「多謝相送。」

    韓安國目送著陳玨下車,車簾一落,他地目光便轉為深邃。他這等並非出身世家之人,或者如主父偃一般激進奉迎,或者如衛綰一般苦熬幾十載,除此之外,想要仕途一帆風順,只有攀附天子身邊的大樹。

    武安侯府地內堂燈火通明,陳玨今晚在內堂宴請了東方鴻,東方鴻一家久在太學,出現在長安內城反而甚是難得。

    陳柔和芷晴在後院相聚,嘰嘰喳喳地說著育兒經,東方鴻和陳玨對酌了一會兒,道:「這韓安國真懂得撓人癢處。」

    陳玨默默咂了一口酒,道:「伯鸞也以為他說得有理?」

    東方鴻笑道:「他所說儘是功利之言,子瑜不適了?」

    陳玨搖頭道:「我還不至於聽不得這樣的話,只是心有所感罷了,他送了我一本列侯公卿的家產明細簿冊,確是真心助我。[]」

    東方鴻正色道:「世事無常,且不說皇后娘娘今次是否生子,就算生子,後宮裡遲早出現其他的皇子,子瑜若一直不能強勢,如何守得皇后之子和陳家平安,不被人吞吃入腹?」

    陳玨晃了晃酒盞,道:「這些話我明白,竇家一日權傾朝野,我和阿父就一日附於人後,阿姐的皇后之位便一日只靠太皇太后和天子寵愛保住,就像無根的浮萍一般。」

    如果陳家不做和竇家抗衡的人,劉徹在他的後宮裡扶持起另一家外戚,那更是陳玨不願意看見地事。

    東方鴻頷首道:「除了考慮皇后娘娘,我觀子瑜所為,太學將影響千秋萬代,關市大開更大大方便民間通商,兼之其他種種,我也大約知道你的心意。」

    東方鴻放下酒盞,目光閃動著道:「子瑜。你身為列侯之子,自己更是數千戶武安侯,你所作所為之事,竟然是在削弱諸侯貴戚對天子的影響!」

    陳玨頷首微笑,他做事不怎麼瞞著東方鴻,東方鴻能看清他的意圖並不讓他意外。

    東方鴻道:「若不是我與你相交,恐怕也想不到皇后之弟、當朝武安侯竟然會做這樣損己地傻事。」

    陳玨笑道:「怎麼是傻事?自高皇帝大封宗親功臣以來。又不斷加封新侯和土地,久而久之,恐怕大漢天下便如周室一般。盡入諸侯之手。」

    「當今陛下素有大志,斷不能容忍朝廷直轄地郡縣漸漸落入人手。現在還好,將來平匈奴時必將湧現不少萬戶千戶侯,到那時候等著他尋借口開刀,不如現在就表明沒有異心。」

    東方鴻點頭道:「那就成了,你先進再退,正是合了為臣之道,陛下……」

    陳玨聽得東方鴻停下來,笑道:「東方但說無妨。」

    東方鴻幽幽道:「若是子瑜這般用心良苦。\陛下仍舊見疑……」

    東方鴻說到這裡又不說了。

    陳玨微微一笑,道:「就算事不可為翻盤無望,我也不是無子可落。」

    東方鴻點點頭,忽地笑道:「差點忘記了。楚原那邊說了,他雖然不知道你怎麼想,但這些日子以來,他始終一心鑽研弩機,不曾他顧。」

    陳玨感慨道:「我累恩師多矣。」

    陳玨二人又說了幾句閒話,討論過近日的幾首樂府新詩,直至芷晴那邊傳來陳柔和幾個孩子已經在客房歇下的消息,東方鴻這才忙不迭地出門去尋妻子。

    東方鴻前腳才出門。芷晴後腳便來尋陳玨。她一襲荷綠色長裙,在燭火下閃出動人的光彩。她親自取了手巾地給陳玨,道:「近日朝上多事,你仔細身體。」

    陳玨笑了笑,問道:「阿桓睡下了?」

    芷晴點點頭,微微笑道:「皇后娘娘近日胃口極好,人人都說她下個月必定能生一個強壯的小皇子呢。」

    陳玨失笑道:「這種事哪能從食量上看出來?」

    芷晴嘴角彎起一個俏皮的弧度,想起昨日阿嬌取笑她,趕快生個女兒好配給她的愛子,芷晴臉上泛出一點淺紅,又道:「皇后娘娘也說,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這次能有個皇子。」

    陳玨笑道:「那樣最好。」

    芷晴淺笑道:「宮中最近有樁小麻煩,皇后娘娘要阿父相助,我明日想去堂邑侯府那邊給二老請安,你同去麼……」

    陳玨兩人一路走一路聊,相攜回到臥房,這便歇下了。

    大行令王恢為須卜伊魯安排地住處就在未央宮外不遠處,陳玨這日奉旨和韓嫣一起看望須卜伊魯,這便有說有笑地並駕而行。

    韓嫣摘了一根柳條,隨手揉捏了幾下,道:「我在外數月,閒下來就想起這長安柳,如今好不容易回了長安,聽著樂府地絲竹歌聲,倒好像做夢一般,總覺得好像還在戰場上似的。」

    陳玨看了看韓嫣手裡飽受蹂躪地枝條,取笑道:「韓將軍也有這等小兒女情態?」

    韓嫣似笑非笑地斜了陳玨一眼,道:「等你什麼時候離家在外,就知道這滋味了。」語畢,韓嫣話題一轉,又道:「這張騫一席話,不遜於我們拚殺數月,只可惜緣慳一面,我竟沒有見識到他是何等人物。」

    陳玨道:「邊軍浴血奮戰,但尚有萬千漢人袍澤彼此鼓舞依賴,張騫率人遠奔數千里,身在異鄉無所依憑,捫心自問,我尚且未必有這般無畏的心境。」陳玨看來,張騫一出西域,物質條件和難度遠遠多於鄭和寶船下西洋。

    韓嫣若有所悟,道:「如此說來,張騫果然真英雄,只是於單所為應當瞞不過軍臣單于,我只怕張騫遇上軍臣地追殺堵截。」

    陳玨眉一揚,道:「匈奴人不比大漢,單于不過是部落首領,遠遠做不到令行禁止。於單的作為定然瞞不過軍臣,但伊稚邪的手下左右不是他手底下的兵士,軍臣也不會介意邊郡守軍和伊稚邪的人馬兩敗俱傷。」

    陳玨說到這裡,話鋒一轉,道:「張騫想來已過匈奴人腹地,一旦踏上西域古道,西域各國未必會奉軍臣的話為金科玉津。張騫必定如龍入海,我們只管等著喜訊傳來就是。」

    行過天祿閣,韓嫣已經將羽林營的情形同陳玨簡單的說了一遍。韓嫣跟著周謙在北地郡數月,帶兵地方式更偏向於周亞夫生前的嚴軍。李當戶和李廣一脈相承,帶兵重軍心而輕軍律。

    雖然帶兵方式相悖,但韓嫣和李當戶亦是私交極好的朋友,他們互補之下,羽林營正有欣欣向榮之勢。

    說了幾件營中趣事,韓嫣輕輕勒馬,道:「子瑜,我從李當戶那裡聽說。衛青是由你舉薦入營?」

    陳玨頷首道:「不錯,我跟他之間有點因果往來,見他是個好料子,就引他進了羽林營。」

    韓嫣瞟了陳玨一眼。道:「今年陛下仍然有意派人前往邊關,這人數有限,羽林營中競爭的人不少,衛青雖然出類拔萃,但畢竟出身平民,不少表現甚佳地世家子弟未必服氣他去。」

    陳玨點點頭,道:「我跟衛青之間確實不是親舊,我只有一句話。羽林營建營之初便無出身之別。你只管看他們的真本事即可。」

    韓嫣咧嘴一笑,微黑的面龐襯得他神采奕奕。他道:「這話不用你說,英雄不問出處,若是說起出身,我祖上韓公信曾經降於匈奴,還未必及得上衛青家清白。」

    陳玨點點頭,想起韓則地封地弓高正在交河東,不由問道:「王孫,你家兄長韓則近日如何?」

    韓嫣微微一怔,旋即道:「他能如何,從前一味趕我和阿說出府,如今我小有功名,他也轉了性似的,連弓高侯太夫人對我阿母都好了許多。」

    陳玨哦了一聲,正色道:「近日我們正忙著擴修鄭國渠以及休整大河水道之事,初步的計劃,不少關中、燕、趙、齊等地都在其中,屆時征地修渠,在所難免。」

    韓嫣心領神會,笑道:「我明白你地意思,我那位阿兄,為人最是欺軟怕硬,他萬不敢冒險開罪陛下。」頓了頓,韓嫣道:「我記得你家人的封地也距大河不遠?」

    陳玨點了點頭,何止陳家地封地,朝中大族地土地不少在黃河附近,竇彭祖的封地南皮和章武侯地封地都在其中,章武更是黃河的入海口。

    兩人一路談笑,不多時行到須卜伊魯的住處,這室中陳設幽雅,須卜伊魯一身粗獷氣,反而跟這處雅室合不來,陳玨見了倒有些違和之感。

    先前已經問明,陳玨眼前的須卜伊魯並非本來的主事之人,大漢君臣得知之後便不約而同地振奮起來,不從這匈奴貴族少年口中挖出些消息來,決不罷休。

    「地圖?」須卜伊魯弄清地圖地意思時,哈哈一笑道:「我們跟著日月的腳步遷徙,你們漢人拿著地圖也未必能找到我們。」

    陳玨和韓嫣相視一笑,又旁敲側擊問了些問題,須卜伊魯不耐地道:「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須卜伊魯問著話,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陳玨不放,他來漢數日,在不知多少個漢官那裡受挫,最後還是陳玨帶他見到漢天子,不自覺地,須卜伊魯就更加信任眼前的漢人少年。

    陳玨微微一笑,道:「等到我漢天子下旨,你自然能衣錦還鄉。」六月份開始宜修備考,更新速度會減慢,初步定大約每天保底3K,不定期會多更點,懇請大家理解。

    宜修接下來會加快情節進度,學生放暑假的時候,漢侯大約就要接近尾聲了。

    PS:六一節快樂,還有童心地書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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