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侯 第三卷 崢嶸初顯時 240 有家事 241 前路難
    自從休沐日和文黨一起加了班,陳玨作為大農中丞的生活就變得越發忙碌。

    「子瑜辛苦了。」文黨不慌不忙地把一摞文書放在陳玨的桌案上,笑瞇瞇地看著陳玨。

    陳玨從一堆七零八落的簿冊中抬起頭,心知文黨這是存心不讓他閒下來,只得笑道:「仲翁客氣了。」

    文黨笑了笑,如今他對陳玨的身世和年紀的那點偏見已經消失殆盡,蓋因素日裡因公務而相交時,陳玨的表現並不像那種鍛煉資歷的人,反而時時提出能襄助於正事的見解。

    文黨作為景帝朝的舊臣,若不是景帝忽然駕崩,劉徹登基後又不好立刻調動老臣,文黨早就成了一郡太守。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總是建立在一個又一個偶然之上,若是陳玨休沐那日沒有湊巧碰上他,說不定兩人之間的交情一直會是不近不遠的樣子。

    陳玨草草翻過文黨遞過來的簿冊,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無論什麼時候,興修水利都是朝廷的義務,只是隨之而來的徭役和費用等事就是陳玨他們的責任了。

    文黨看陳玨心裡大約有了譜,道:「看完了?」

    陳玨點點頭,道:「差不多了,陛下命我們勘查鄭國渠週遭繁田,這大概是想要在鄭國渠外再開新渠,使千里沃野連成一片吧?只不知是什麼人出的主意。」

    文黨爽朗地一笑,指了指韓安國官所的方向,低聲道:「這回大農令要頭痛了,這幾年國庫雖說稱不上入不敷出,但也算不上是什麼好年景。朝中用錢之事多矣。」

    陳玨聽得文黨的話也不由莞爾,他雖與韓安國算是一派的人,但文黨顯然不知個中因由,他笑笑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大農令自然義不容辭。」

    陳玨隨口一句玩笑,文黨卻當了真,斂了平和的笑容。文黨神色一肅,道:「正是如此,國庫雖說稍顯緊張,但文景兩朝地積蓄還在,興教育修良渠。哪一筆錢都非拿不可。」

    陳玨笑著點點頭,卻不說話,跟文黨熟悉起來了,陳玨才發現這人雖然為官數載,性格卻甚是純粹,實在是個一心做事的好人。

    兩人說笑了幾句,說了告別之言後,文黨走出了十來步,猛地想起一事,拍頭轉身道:「差點忘記了。今日大朝會時,我看建陵侯的臉色不大好。」

    陳玨啊了一聲,這才想起他已經十來日沒有跟衛綰好好說話,就衛綰的身體狀況來看,這個日益病弱的小老頭就快不能勝任御史大夫的三公之職了。

    「多謝仲翁提醒。」陳玨誠懇地說道,打定主意下次休沐時一定要去建陵侯府上拜訪。然而事與願違。陳玨的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快,五日一次地休沐日再次到來的時候,陳玨一清早起身,方在清晨鳥兒的鳴叫聲中洗漱過,這便聽說了陳尚攜子前來的消息。

    陳玨用帕子擦了擦手,隨手遞還給一邊的小婢女,心道:大兄這時候來是做什麼。早半個月不就說好了,這次休沐地午後,外居的陳玨和陳柔都回堂邑侯府拜見雙親麼?

    這會兒芷晴才起身,她草草披上外衫便去看愛子陳桓。

    陳桓,陳玨長子的名字。

    這名字看上去並不出奇,但卻大有來頭,先是劉嫖不知問了何方方士,判定小陳桓五行缺土。後來又看重桓字有威武之意。再加上歷史原因,這才拍板定下這個名字。

    陳玨跟芷晴說了一聲。這便帶著疑惑行到了前堂,他轉過幾道迴廊,繞過劉嫖特意移植的幾棵名貴佳木,一眼便看見堂中陳尚和陳舉的身影。

    武安侯府的大堂是精心佈置過,談不上有多廣闊,只是規規矩矩的列侯府邸規格,其中陳設物件精緻又不失華貴,不帶著一點庸俗貴氣,反而自裡向外透著清雅。

    才走進大堂,陳玨便是微微一愕,陳尚雖說安安穩穩地坐了,但一向被他疼若性命的愛子陳舉卻放著堂中的席位不坐,只低頭站在一邊。陳玨上前幾步,笑著招呼過陳尚,轉而對堂中侍奉的婢女道:「怎麼讓舉公子站著?」

    婢女聽得陳玨地問話一驚,她還來不及解釋,一臉疲憊的陳尚已經揮手道:「阿玨,不是你府中下人的事,是我讓這不肖子站著思過。」

    陳玨不解地道:「阿舉怎地了?」陳玨說著看了陳舉一眼,他府中的侍女早被芷晴訓練的進退有度,若不是實在無法,能在正堂伺候的婢女怎麼可能怠慢親戚?

    陳尚面露難色,嘴唇動了動,顯然是欲言又止。\

    陳玨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旋即飛快地鬆開,他坐在陳尚對面,端起茶盞淺淺了一口,這才道:「大兄,我們兄弟間還有什麼不能說地不成?」

    「也罷。」陳尚一歎,道:「我這兩年在外忙於公務,對陳舉疏於管教,他竟然走了歪路起了邪心,這等孽子,我豈可任他敗壞陳家體面?」

    陳玨摸不著頭腦,狐疑地看了陳舉一眼,心道陳玨這年紀肯定不知何謂欺男霸女,想來所謂大事不過是跟夥伴打了幾架罷了。陳玨想到這裡笑道:「阿舉年少,就算頑皮點正說明他有膽量,大兄何必憂心?」

    陳尚聽得陳玨的話,面露慚色地道:「你不知,這不肖子不知怎麼迷了心智,竟然……」

    陳尚徐徐說來,陳玨開始還微微笑著,後來雖說嘴角的弧度不變,心中思緒卻已經飛快地翻湧起來,陳舉在他印象中一向是個皮娃子,從前跟陳琪、若若幾個小輩沒少黏過他,怎麼忽然之間。陳舉就對他有了這樣的怨氣?

    陳尚對陳玨倒也實誠,該說的事一件沒有隱瞞,說完之後看也不看陳舉一眼,道:「陳舉不敬親長,口出狂言,我今日就把他交給你,任你處置。就是你把他打死了,我只當沒有生過這個兒子。」

    陳玨聞言顧不上細想,忙道:「大兄何出此言,陳舉不過是……」陳玨說到這裡頓了頓,陳舉已經十歲出頭。若說他不懂事也不對,不說從小伴駕的陳玨,就是人家桑弘羊差不多地年紀也已經補了侍中。

    堂中香爐內,裊裊地香煙順著堂外的氣流瀰散開來,散發出讓人心神安寧的味道。ashu8

    陳尚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歎了一口氣,道:「你不必顧及我。」

    一語未了,一直低著頭的陳舉忽地抬首,雙拳握得緊緊,道:「今日就是拼著受家法。我也要問小叔叔一句,內聚不避親外舉不避仇,叔父引薦了那麼多賢才,怎麼就不曾為阿父打算過。」

    「你還敢說!」

    陳尚長眉一立,挾著怒氣霍然起身,大手就要朝年少的陳舉抓去。陳舉臉上露出一絲不安和驚慌,短短地一瞬間,陳玨將半個身體橫到父子倆中間,苦笑道:「大兄不是把阿舉交給我處置了?」

    陳尚動作一收,看了看陳玨,又狠狠地瞪了陳舉一眼,這才落座舒緩著氣息。陳玨回身望了一眼陳舉,心中也放下心來。

    親自拉著陳舉坐下,陳玨聽得堂外鳥兒清脆地鳴叫聲,空氣裡彷彿還有清晨的香氣,心道這是什麼事,一大清早地幾個陳家在就在這裡喊打喊殺。

    陳舉猶豫了一會,終是接受了陳玨地好意,沒有說什麼「不用你管」之類的混話。陳玨見狀吁出一口氣。徐徐步回去做好。

    陳玨徐徐開口道:「阿舉,你也不小了。怎麼不知道體諒你阿父地苦心?」

    陳尚今日來一手負荊請罪,實際上也是為了保下陳舉,陳玨心中暗想著瞥了陳尚一眼,果然看見他一個好似抱歉的眼神。

    這時候的觀念先有家才有國,一個人可以不忠君,被主另投也算不上什麼事,卻不能不忠於家族,陳舉也算是對陳玨這個長輩出言不遜,從來一主不二法,陳玨今日處置過陳舉,他日就算是漏出了消息,劉嫖和陳午也不會罰陳舉第二次。

    陳舉看著陳玨好一會兒,臉上的倔強去了幾分,還是囁嚅著道:「我不想說小叔叔薄情的。陳尚眉毛又是一豎,陳玨連忙對他做了個手勢,安撫陳尚再一次回到他的座位上,當陳玨再次看向一臉期待的陳舉時,陳玨卻不知道這話該怎麼說了。

    陳玨心思電轉,扶了扶陳舉,道:「既然大兄說交由我處置,你就去抄寫鴻烈十遍。」

    陳尚見陳玨輕輕放下,好像並不準備追究,歎了一聲,道:「阿玨,我沒有別的意思,阿在封地一留多年,阿須也不過是個堂邑侯世子,何況是我一個庶子?」頓了頓,陳尚不等陳玨說話,又道:「旁的不說,我這太中大夫必定也有你出力,不然恐怕做個中大夫就到頭了。」

    陳玨看出陳尚神色中的幾分無奈,心中也是一歎,他雖不曾盡心幫陳尚謀好差事,但也不曾為了韜光養晦故意壓著他,陳尚雖說用心,但確實才幹平常,這些年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地政績。

    陳玨知道他應當跟陳尚詳談一番,但今日陳舉在場顯然不大合適,他開口道:「阿兄今日是我把我當外人了,陳舉年紀小,我還能跟他記仇不成?」

    陳尚心中熨帖,哼了一聲才道:「你問問他吧。ashu8*」

    陳玨聽到這裡,心知這事八成還有什麼特別,他的視線落在陳舉身上,只見這小少年臉色變換個不停,最終道:「我不是有意冒犯小叔叔……」陳玨聽得心中舒坦,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終究不是徹頭徹尾的頭腦蠢笨之人。

    送走了陳尚父子,陳玨坐在堂中,臉上添了苦笑。

    漢初一個人的前程,或者是繼承家中的爵位。或者是入朝為宦累遷至九卿要職。陳尚想封侯暫時不可能,但他年過三十仍是一個太中大夫,這實在算不上什麼了不起地成就,陳舉說陳玨寡情其實也不錯:同族之間正應相互扶持,陳玨因出身陳家而得天獨厚,照看親族便是他應有地責任。

    但是陳家和旁人不同,作為一門三侯的顯赫之家。陳午和陳玨又已經這麼顯眼,若再加上一個正值壯年的陳午,說不得就是自找麻煩——竇家子弟遍佈朝野,所以才得到劉徹的警惕和防備。

    陳玨現在在意的是,陳舉告訴自己。他回到長安後認識了一些各家子弟,仔細回想起來,陳舉腦子裡那種念頭就是這些人有意無意的影響。

    芷晴這會兒帶著侍女走進來,端上一碗涼茶,笑道:「方纔渴了吧?」

    陳玨接過來一飲而盡,道:「阿桓睡著了?」

    芷晴歡喜地點點頭,道:「可不是,他睡地正香呢,若照這麼下去,很快他便能和別人家地孩子長的一樣見狀了。」

    浮生偷閒。陳玨和芷晴隨意地聊了幾句,芷晴忽地道:「對了,文中丞的夫人昨日來做客,留下了不少廬江土產。」

    「廬江?」陳玨聞言微微一笑,文黨正是廬江人士,每一次陳玨想起他的籍貫。都忍不住想起周公瑾,這位周郎正是文黨數百年後的老鄉。

    眼看著日頭還不到正中,紫煙輕快地走進來,道:「公子,那大官兒又來啦。」

    陳玨莞爾道:「哪位大官

    紫煙笑道:「大農令。」

    陳玨這才打起了精神,妻子出門相迎,芷晴體貼地吩咐了侍女伺候之後。這便先行從後面退出去。

    等到陳玨和韓安國一起落座,已經是接近一刻鐘後地事情,紫煙帶著侍女擺上了兩盞清茶,陳玨和韓安國去都沒有去喝,待到紫煙帶上房門,韓安國才緩緩地開口。

    「陛下勵精圖治,我等臣子自當粉身碎骨以報,只是國庫的賬目時時讓我憂心那。」韓安國直白地開場。雖然不曾明說。但每個句子都在暗示劉徹太能花錢了。

    陳玨摸不透韓安國今日地來意,韓安國雖說受他引薦又與他同盟。但這份聯繫可不夠牢靠,陳玨笑道:「近日有什麼大事麼?」

    韓安國意味深長地道:「大事倒沒有,但有一個子瑜你舉薦地人最近卻大出風頭。」

    陳玨恍然道:「主父偃?」

    韓安國點頭道:「正是主父偃,他這人果真潑皮,無論陛下要說什麼他都第一個跑出來贊成,這幾日有人上書近年來天災**時多,應當再修長提灌渠,以免他日大洪的時候,引來河水倒灌。」

    陳玨笑了笑,所謂同行相忌,韓安國自己就頗為擅長猜度劉徹地心意,主父偃卻幾乎更勝一籌,堪稱劉徹想睡覺了他給遞枕頭,劉徹想殺人了他給遞刀子。

    韓安國沉吟了一下,道:「我現在憂心大漢的國庫,我查看過前幾年的賬目,只要不是天災大年,多半有些盈餘,然而去年一年,這盈餘的部分就少多了。」

    陳玨放下手中的茶盞,靜靜地等著韓安國的答案,果然又過了一會兒,韓安國歎道:「如今茂陵、農田、天工太學多處一齊用錢,雖說國庫根底充盈,但若是算上一旦開戰所需的輜重等物,恐怕沒幾年漢室幾十載根基就要打沒了。」

    陳玨奇道:「自孝景先皇再開關禁,准許邊地商貿以來,不是多征了許多商稅?」

    韓安國深深地瞧了陳玨一眼,道:「子瑜,這些士族大家,同你一樣實在的人可不多。無論是商賈還是農戶,托庇於世家的人比比皆是,這部分人的錢到不了朝廷手裡。」

    陳玨沉默了一下,他也知道有些世家大族享盡各種辦法享受特權逃稅,儼然就是一地土皇帝,方才陳玨只是一時沒能想起到,邊地那裡也會有大族們地影響。

    韓安國捻了捻鬍鬚,直到陳玨的神色變得清明,這才道:「世人言道。中行說入匈奴後諫言單于,萬不可迷戀漢朝之物,否則必定身死國滅,其實事情果真這麼簡單嗎?」

    「漢朝器具之華,絲綢之精美,美酒之甘醇,那些如狼似虎的匈奴人會不喜歡?哪一次派出宗室女和親。軍臣沒有要求我大漢奉送許多陪嫁?」韓安國目光一閃,道:「邊地跟匈奴人聯繫密切的,必定不只是些許行商,說不定哪一家人跟匈奴勾結,可以出入匈奴單于王庭無禁。」

    「這便是了。」陳玨心中說道。

    無論那一朝哪一代地帝王將相。不大可能會吃飽沒事幹,因為文人的幾句話去歧視商人這個階層,所謂抑商,不過是把商人的獲利挪到自己身上罷了。

    皇帝爭利,有個好聽地名頭叫收歸官營,士族爭利就是如今的情形,不只邊地商貿,大漢境內的巨商無一不有靠山,就是長安一地的賈同,他也是仗著陳玨地名聲才不曾被人吞吃乾淨。

    陳玨想了一會兒。忽地發覺自己的思緒轉得有點兒遠,韓安國這會也發現跑題了,他苦笑著對陳玨道:「正因如此,我才來與子瑜商量,你我眼下危險了。」

    陳玨等著韓安國說話,卻半天不見下文。抬頭一看,陳玨只見韓安國一臉的高深莫測,他心念一轉,立刻知道這是韓安國在等著他自己想。

    陳玨微微瞇了眼,腦海中將近幾個月的事情過了一遍,旋即驚道:「我等危矣。」

    曾經地歷史和今日有區別,陳玨雖然不知道太具體地細節。但也知道漢武帝改五銖錢應當是數年後的事情,漢初私鑄錢幣者甚多,劉徹將鑄幣地權力收歸中央,亦是另外一種聚攏皇權的方式。

    韓安國點頭歎道:「正是如此,如今陛下用錢之處太多,不瞞子瑜,憑借前朝的底子,我在任的幾載不會出什麼問題。但多年之後必定是國之大難。屆時不加賦都不可能。」韓安國說到最後,聲音高昂了不少。

    陳玨坐直了身。道:「陛下英明睿智,不會對此毫無察覺,鑄幣重熔,由朝中鑄造新幣固然能大舉斂財,所征商稅亦是不小的收入,只是……」

    陳玨和韓安國對視了一眼,雙雙苦笑,劉徹要動諸王和列侯嘴裡的大餡餅,他們這些負責執行的人必定首當其衝,說不得幾個月後便會被人恨之入骨。

    韓安國道:「是以,我希望子瑜能設法影響陛下,與其輕動半兩錢,不如先行再立些課稅名目。」

    陳玨沉吟了半晌,忽地一笑,道:「大農畏難否?」

    韓安國怔道:「武安侯不願說服陛下?」

    陳玨看了韓安國一眼,心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若他是一介白丁還好,身為列侯他還為那些權貴說話,劉徹心裡能高興才怪。

    陳玨道:「陛下性急,幾件事糾結在一起,自然難辦,但再難啃的骨頭也要啃,一樣地難事,就算往後拖也不會變得簡單了。」

    韓安國看了陳玨好一會兒,道:「既然如此,你我就需得盡早打算,起碼要拉攏一些人,才能抵擋一些人。」韓安國說著,慨然道:「若是不能做成,子瑜還好,我在長安無親無舊,說不定哪日就會效袁盎舊事。」

    袁盎,他是和晁錯一個時代的人物,因為一些事被陳玨那位泰山嶽父、梁王劉武的門客遣人暗殺。

    時近午時,陳玨這才送走了韓安國,他舒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休息,郭遠和李英二人興奮地帶來了一個消息,劉萍那日所見的匈奴少年找見了。

    李英始終比郭遠沉穩一些,陳玨聽了他幾句話便明白的事情的前因後果,陳玨這邊派了人,那幾個匈奴人也不是一無所覺,當李英找上門地時候,那少年竟然提出要見李英的上司或主人。

    陳玨聽到這裡,言簡意賅地問道:「人呢?」

    李英道:「就在外面。」

    陳玨來回走了幾步,想了想道:「你把他們引進來。」

    雖說有點兒被人牽著走的感覺,但他對這幾個匈奴人也有點興趣,他們提出這種要求,正說明他們的確不是通過正常途徑來得長安。

    又過了一會兒,一陣腳步聲從外面傳來,越來越近,陳玨的目光盯著門口不放,不多時,一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少年走了進來,他皮膚微黑,黝黑的眸子沒有在室中地擺設上停留一瞬,只是直直地看向陳玨。

    「你是什麼官?」少年操著聲調奇怪的漢話問道。

    祝大家端午節快樂!

    謝謝你對我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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