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玨餘光瞥見孔臧的臉色,不由淡淡的一笑。
這個時候,文化掌握在少數人手裡,寒門少有讀得起書的人,這些躍躍欲試想要加入太學的人就算不是出身士族,最次家中也應當是有一定田地的地主。
孔安國畢竟年輕,比孔臧隨性得多,他看了看正吹鬍子的孔臧,又看了看一臉輕鬆笑容的陳玨,只覺陳玨輕慢眾人不對,可他所說的話又不是沒有道理,只得苦笑不已。
陳玨來這麼一手,幾乎便是將所有人都看成了菜窖裡任挑任選的蘿蔔白菜,孔臧心裡自然就不得勁了。教一部淮南王的《鴻烈》,需要陳玨這麼挑白菜麼?須知士人,怎麼說都要比尋常庶民高上一等。
心裡不得勁歸不得勁,事先陳玨幾次請孔臧指教,孔臧都一派大度地把決定權交給陳玨,這個時候他自然就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坐在原處捏著鬍鬚不語。
人群中董仲舒等幾位有名的大儒和學者的臉色陰晴不定,他們這些站在研習詩書經典之人的頂端,素日裡也是諸侯王和列侯貴戚禮遇的對象,若是哪家想讓自己的骨肉拜其為師,更加不會有任何失禮之處,陳玨這麼做算是輕慢了所有人。
一片靜默中,陳玨一臉歉意地開了腔,道:「各位皆是名滿天下的飽學之士,若是論資排輩,我亦是幾位博士的後輩弟子。」
陳玨說著,衣擺微動之間似乎朝老邁的申培公處淺淺地躬了躬身。
陳玨如此謙和有禮,心竅玲瓏的公孫弘腦海一轉,立刻想起來陳玨從師的原太子少傅王臧算是申培公弟子,陳玨確實是申培公的後輩。
申培公心裡也是明鏡似的,他建元元年入長安後得意弟子便因罪下了廷尉詔獄,也算是遭遇劇變,因而對於這些虛名已看得極淡,當即呵呵一笑,道:「今日既是國朝之事。便不能這樣算什麼資歷。」
陳玨眼中閃動著幾分感激。復又躬了躬身,抬眼時看見有幾人收回了方纔已經伸出去的腳。他不由地微微一笑,申培公就算官職不高,多年的威望卻在士林中少有人匹敵,申培公都不介意,旁人再跳出來說三道四便是太不將長者看在眼中。
「按說今日在場的任何一位。顯達則入朝為官,清貴則出列國為王傅國吏,我萬萬不該在此輕慢各位,然則天子旨意,我等身為人臣卻必須遵從。」
陳玨這裡笑如春風,孔臧眉頭則皺地更緊,這陳子瑜到底是把天子這塊金字招牌搬出來了。
陳玨說到這裡,示意一邊劉徹派來地謁者再次上場,那年輕謁者清了清嗓子,又一封詔書朗聲念來。其中內容不過是陳玨方纔所說的翻版,無非是博學者未必善為人師,因而必須用心選拔等等。
出自劉徹之手的詔書讀來抑揚頓挫,場中所有人都沒了脾氣,只是還有不少人聽見謁者所讀的「旬日開經會」時,心中微微一動。
這回年輕的謁者總算是完成了任務。擦了一把額間的微汗便向陳玨點了點頭,旋即帶人風風火火地離開天祿閣,陳玨目送他走遠了些,這才站回原處微微一笑。
「雖說諸位未必都能任教太學,然而陛下賞識各位高才,因而決意每旬日在城郊太學召開經會,屆時必會請德高望重地長者賢人們親自講學。內容不限,至於太學生們能悟到多少,那便看他們自己的天分了。」
孔臧不斷摸鬍子的手停頓了一下,不著痕跡地將手指間一根花白的鬍子仍在地上,不由地點了點頭。
陳玨知道眾人還要消化一下自己的話,揣測這件事上天子的意圖和可行之處,因而站在原處但笑不語,只時不時地和東方鴻對視一眼。等到他瞥見董仲舒面上也有幾分興奮之色時。便心知時候到了。
「太學學師將如此選拔……」董仲舒看了看一邊的青衣少年們,繼續道:「請問武安侯。參與經會之人又有何要求?」
陳玨溫文地一笑,道:「董博士,這卻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只能勞動諸位親自上書陛下,待陛下賞識何人之作,自然會欽點該人入主經會。」
董仲舒聞言神色一黯,旋即默默地退回原處,他因種種原因不受劉徹待見,已然心知前途莫測。
又有幾人起身出列發問,陳玨含笑一一地回答了,申培公在人群中看他談笑自若,原先的幾許被陳玨拉出來做擋箭牌的不快也煙消雲散。就算陳子瑜身為外戚,他地為人行事卻從來沒有半分差錯,所做亦打第一是利國之事。
「若是各位沒有什麼問題,此事便這麼定了。」陳玨說著指了指不遠處一群規規矩矩的青衣少年,笑道:「這些都是民間尋來的粗通文墨之人,還望各位盡展所能。」
眾人齊聲稱是,陳玨親自帶著這些老老少少行到一處寬敞的大廳,有條不紊地安排幾個小吏接手此事,這才彬彬有禮地告辭離開。
走出不遠,陳玨迎面碰見孔臧站在閣道中間,連忙道:「多謝蓼侯相助之情。」
孔臧嗯了一聲,道:「舉手之勞而已,我老了,這些事就交由你們這幫年輕人去做。」他本來只當陳玨年少狂妄,如今心平氣和地想想,亦覺得陳玨言之有理。
說句實在話,他祖上孔丘門徒眾多又主張因材施教,最後真正出彩的也就是那麼幾個人,何況賢能不及孔子的今人。
陳玨誠懇地道:「我年輕歷淺,又時有異想天開之事,這幾年全仗著蓼侯在我身後撐著,蓼侯哪能自稱老字?」
陳玨說著,忽地發現孔臧地身形較前些年消瘦了不少。看著孔臧略顯單薄的輪廓,陳玨心中不由地一慚,校書明明有自己一份,他卻把大多數事務交由這個眼看致仕的小老頭去辦。
陳玨這麼一想,立刻稍稍加快了腳步,以晚輩之禮攙扶著孔臧前行。預備送他還家的幾個弟子。獨自一人走在天祿閣和石渠閣之間的通道上,心中唏噓不已。
自從淮南王升仙之後,《鴻烈》書便經過了天祿閣眾人的不斷完善,書中既有儒家所倡的種種優良之論,大體上又仍以黃老為皮,使得太皇太后竇氏不至於發怒。天下之大。天祿閣才士雲集,他董仲舒地苦心孤詣能否再被天子賞識,就顯得那麼希望渺茫。
一陣馬車輪的轉動聲從董仲舒背後傳來,董仲舒懶得回頭,卻聽得那馬車在自己身側停下,他疑惑地回頭,只見老對頭公孫弘正笑嘻嘻地看著他。
「董博士可願與我同行?」
董仲舒面色不變,自如地道:「多謝公孫侍中美意,我正要往石渠閣閱書。」
公孫弘神色一冷,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行一步了。」
馬車重又起行,公孫弘狠狠地砸了一下木框,侍中雖然親近天子,然則這種連天子痰盂都有人去拿地活計多少受宿儒輕視,他一把年紀又不常隨天子,董仲舒顯然是有意諷刺他。
想著想著。公孫弘忽地一笑,儒學歷經數百年,早就分成數個學派,有人輕孟子,有人重管仲。他董仲舒既不得天子歡心又難以在儒林中一家獨大,他卻同這可憐人計較什麼。
平陽公主笑瞇瞇地站在府門前,她以劉徹即將過壽為由。又說動南宮公主幫忙進言,劉徹總算是願意借她給地這個台階緩解姐弟關係。
不多時,平陽便見一輛華貴的馬車由遠及近,她迎了上去,對車上下來的華衣男子喜道:「阿弟,你總算是來看阿姊了。」
平陽說著說著,便忍不住摸了摸眼角,南宮一個寡居的二姐都比她更受劉徹關照。這幾年她自認已是受了千般委屈。
劉徹聞言輕輕一歎。心下多出幾分不忍,他昨日和阿嬌劉一家歡歡喜喜。今日見平陽這一向堅強的大姊竟然當場落淚,不由惻然。「平陽阿姊不要這麼說,自從父皇母后先後駕崩,咱們便是相依為命地至親之人了。」
劉徹說得懇切,平陽心裡也有些感慨,匆忙抹了微紅地眼角,平陽立刻迎著劉徹進了門。
「陛下。」平陽公主一邊走一邊微笑,「今日你可得在阿姊府中見一個人。」
劉徹毫不在意地道:「是誰?」
平陽公主含笑不語,等到進了正堂,侍女給劉徹送上了清茶,平陽才吩咐道:「快去把我那小表妹請過來。」
劉徹心中一陣納悶,暗暗思索著平陽公主的表妹會有誰,不過一瞬間地工夫,田婧的名字立刻浮在他心上。
平陽笑得溫柔,劉徹心念一轉,立刻明白平陽這是在打什麼主意,他心裡沒來由地就是一陣厭煩,怎麼人人都要掛在他身上求富貴,難道他對平陽這姐姐還不夠好?
不多時,心心唸唸著那位心上人的田婧走近正堂,看清堂上坐著的竟然是昨日那人便臉色一變,她怎麼到哪裡都逃不過這無禮之徒。
平陽公主不知所以,笑吟吟地介紹道:「陛下,你應當見過這位小表妹吧?她正是田舅舅的女兒。」
劉徹嘴唇抽動了一下,平陽公主又笑著對臉色微白的田婧道:「這位就是當今陛下,你萬不可失了禮數。」田婧聞言如遭雷擊,劉徹這會心裡仍然全是阿嬌和劉,對這個陰差陽錯傾心楊得意的表妹也覺得有幾分可憐,語帶深意地提醒道:「朕自是見過,當日在街上,朕和子瑜還有宮人楊得意一起從歹人手裡救了她呢。」
田婧眼前一黑,一行珠淚不多時便掛在臉頰,劉徹自己幸福得羨煞旁人,看不得親戚悲悶,當即對平陽道:「平陽阿姊,這小表妹看來不怎麼舒服,你還是送她回去。」改日他下旨賜她個青年才俊為夫婿就是。
平陽不知不覺地答應了一聲。隱約知道今日她似乎辦了錯事。心中納悶不已。
劉徹等田婧走了,坐了不大一會便起身道:「平陽阿姊,今日朕宮中還有政事未決,就不在此多留了。」
平陽強笑道:「陛下,我這裡還為你安排了歌舞,你就不看一看再走?」
劉徹定定地看了平陽一眼。歎道:「你怎麼就不能跟南宮阿姊學一學?」
平陽一怔,隨後眼中便升起一陣不滿的烏雲,憑什麼從太皇太后到天子都偏向南宮,就因為南宮拿什麼都不懂得為自己爭地性子?
劉徹不耐地搖了搖頭,只覺做一朝天子做成這樣當真窩囊,再想起那些整日追求一個後宮位份的女子,心中更是煩悶。
母族、姐妹、身邊的女人……劉徹忽地起了一個念頭,若是這些一味苛求他給自己謀利的人都消失不見了該有多好?
匆忙之間,劉徹只想著若是將來他和阿嬌的兒子長大,決不能讓他受這種憋氣的以親為名地桎梏。
「平陽阿姊。」劉徹靜靜地看了還要再分辯的平陽一眼。道:「平陽侯雖然體弱多病臥床多年,但你還是收斂一些,莫讓一個珠戶地賤民登堂入室損你清譽。\」
劉徹說完,大步朝正門地方向走去,留下平陽在遠處抖如篩糠,門外的董偃利落地向劉徹行了禮。卻連一句免禮平身的話都不曾收到。
董偃臉色忽青忽白,方要走近正堂勸慰平陽,只見一個不明物事迎面飛來,他才側身躲過,那東西便已經摔落地面變成碎片。
「滾!」平陽怒道。
董偃神色一凜,低眉順目地道了一聲是,旋即轉身出門。直奔一處偏院,一把抓著那掃地僕人道:「我要找四公子。」
天祿閣作為實際上的大漢國家圖書館,除了無盡地藏書之外,面積亦十分的廣闊,自從校書開始以來,天祿閣便自動地分了內外閣,內閣是藏書及編注之處,外間地用處便駁雜得多。
陳玨一路攙扶著孔臧來到內閣。只見室內坐了黑壓壓的不少人。這些人大都和陳玨相識,最差的也是臉熟。陳玨一一微笑點頭過去,不多會便被孔臧拉著留在這裡聽一場學術交流。
今日的議題是「小國寡民」和「不尚賢,使民不爭」,陳玨開始時還盡力做一個合格的旁觀者,待在那裡不言不語,只是隔一會便品一品香茗,稍後才覺得有幾分不對。
今日雖是天祿閣例行的商議,這個話題也不只辯論過一次,然而眾人地目光落在陳玨身上地次數實在是太頻繁了些。
等陳玨看清孔安國在那裡衝他咧嘴一笑,心中才忽地靈光一閃,這還是有人在盼望著他能做大家的傳聲筒,那樣他們說不定便有機會得到劉徹地賞識。
想到這裡,陳玨興致一來,記下了幾個自始至終認真聽學,沒有一刻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地人,這才等到結束之後同孔臧告辭離開。
一路行到天祿閣外,陳玨方要踏上李英和郭遠已經調整好位置的馬車,便隱約看見一個少年站在不遠處,依稀便是桑弘羊的樣子。
馬車移過桑弘羊身邊時,陳玨命李英停下,和顏悅色地對桑弘羊道:「今日可看夠熱鬧了麼?」
桑弘羊飛快地點了點頭,陳玨卻敏感地發現他神色間有幾分不自在,當即道:「你這是怎地了?」
「沒事。」桑弘羊飛快地否認道,他只不過是被陳玨方纔的談笑自若震住了,天子劉徹身上自有威壓他還可以明白,但是看見陳玨今日在諸多名醫面前的鋒芒,他心裡卻不得不敬。
商戶自來受儒生輕視,桑弘羊從小都是對性格古怪的大儒們敬而遠之地,今日見一群博學之士在陳玨面前服服帖帖,桑弘羊便心中大快。
陳玨看看天色,日頭已近正中,旋即笑道:「我記得午後便是侍中換班地時候,你今日要休息一日麼?」
桑弘羊聞言臉色一變,拍了大腿道:「糟糕,我差點忘記了今日午後輪值。」
陳玨莞爾一笑。道:「你若是願意就跟我一起來。正好我要往未央宮面見天子。」
桑弘羊神色一喜,笑道:「下官多謝武安侯。」天祿閣距離未央宮雖近,但宣室殿位於宮宇間的中心處,這大中午的他若是一路靠走,行到宣室殿便足夠御史說他幾句儀表不整了。
郭遠得了陳玨的眼色,咧嘴一笑側開半個身體。等到桑弘羊上了馬車還未坐穩,車輪已經又動了起來,震得桑弘羊腳下差點一個踉蹌。
陳玨這馬車,說來卻有些特點,外間的裝飾雖然貴重卻並不顯眼,內裡卻休整得極舒適,單說平鋪著的絨毯,這夏日中再加上一攤竹蓆,人一坐上去便感到一陣涼爽,甚是舒服。
桑弘羊出身大富之家。倒也並不怎麼在意這馬車,他那老爹明明富裕至極偏偏不方便在外奢靡享受,因而桑家宅邸中的奢華處幾乎更勝尋常列侯。
「陳將軍,將來太學裡都教些什麼?」桑弘羊好奇地問道。
陳玨恬然一笑,道:「自然是以《鴻烈》為主。」還將雜以行醫百工之學。
桑弘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相傳淮南王成仙升天之時。曾經留下十二層天書,其關鍵就在於《鴻烈》,因而天祿閣中地博士們多方研究。」
陳玨看見桑弘羊這種樣子不由好笑,這傳言他也曾經聽過,只覺得跟「武林至尊寶刀屠龍」差不多一樣地愚昧,只是這樣一來正好有助於劉徹將淮南王神化,自然官府也不曾去禁止。
「陳將軍。淮南王他什麼樣?」桑弘羊問道,他對於這個據說是天神下凡,教會凡人《鴻烈》便一書後遍飄然離去的淮南王頗為好奇。
「淮南王啊。」陳玨回憶了一下,半晌才輕笑一聲道:「淮南王仁愛可親,待屬下優厚,待親人至情,他知音律善鼓琴、知春秋曉老子,是藩王中少有的賢王。」
陳玨說著。腦海中忽然飄過劉陵的影子。劉安對於他的兒女確實極好。他不由輕歎了一聲,淮南王這一生的唯一污點大概就是他對於皇位地貪婪。否則憑淮南子一書,他必能留美名於史冊。
「陛下當日築淮王台,想必他對淮南王這叔父地感情極為深厚。」桑弘羊順著陳玨地話意道。
陳玨看了看桑弘羊,啼笑皆非,若是事實果真如此,桑弘羊這句話節的還好,只是劉氏宗親之間地事哪裡有那麼簡單。
車輪滾滾,桑弘羊雖然想搭陳玨的便車直到宣室殿,然而事與願違,因為劉徹的壽辰七月初七就在明日,未央宮中忙成一團,陳玨的馬車在宮門不遠處就被人攔下,只得步行入宮。
不經意間,陳玨瞥見一個正指揮宮人裝點宮殿的青年官吏,他隱約看這人面熟,細看之下才發現竟是老熟人,蓋侯王信之子王重。
聽說王重不是放了外任麼,怎麼回來得這麼早?陳玨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仍舊微笑著傾聽桑弘羊對他說起的侍中間地諸事。
「我們最怕起居注了,一旦越矩,那便是一輩子難聽的壞名聲。」桑弘羊說著,聲音戛然而止,心虛地看了看陳玨。眼前這位武安侯便是因為曾在起居注上留下幾筆不大好的記錄,這才被部分人說成佞臣。
陳玨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偶爾跟劉徹一起吃幾頓飯,起居注要記他也無可奈何不是?
想起劉徹,陳玨的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太學這麼一弄,人為名利往,劉徹便可以一步步達到部分掌控士人們的目地了,再有什麼人想把持一言堂,就要先過了他這關再說。
一路行到目的地,桑弘羊匆忙地離開做準備,陳玨見到劉徹才要行禮,立刻被劉徹的一句話弄得一怔。
「子瑜,過幾日跟朕去終南山。」了這麼久總算到檢驗成果的時候了,下下周和表演說再見,宜修空時間多了不用疲於奔命,更新的質量一定會提升,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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