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侯 第三卷 崢嶸初顯時 第七十二章 淮南王
    「太子今日還在忙什麼?」

    天子壽辰前一天,阿嬌來到竇太后的身邊陪伴,竇太后此時心情不錯,笑呵呵地問道。

    阿嬌撇了撇嘴,道:「還不是因為那些藩王的事情,外祖母,從前那些藩王不是沒有來過長安,但何時需要徹兒親自去見?」

    「沒規矩。」竇太后笑著斥道,「那些藩王幾乎全部都是你的長輩,你哪能在哀家面前這麼編排他們?」

    阿嬌笑道:「這算什麼編排?我只是覺得徹兒這陣子一刻不曾閒下來過,怕他累壞了。」

    竇太后搖了搖頭,道:「嬌嬌,這對太子來說是好事。」

    母子連心,天子的心意竇太后知道得最清楚,天子這次命劉徹以儲君身份接見諸位藩王,正是他對於劉徹這個太子的肯定,同時也是對諸王的一個信號,他廢了一個劉榮卻不想再廢一個劉徹。

    阿嬌抿了抿嘴,轉而道:「怎麼不見芷晴幾位妹妹?」

    竇太后笑了笑,道:「小的那兩個這幾日走得乏了,在長秋殿那邊說什麼也不肯出門,大些的三個被你阿母邀到堂邑侯府去了。」

    聽得是劉嫖將幾女邀走,阿嬌神色一喜,道:「外祖母,您跟阿母說了?」

    「這是陳玨的事,哪能不跟你阿母說?」竇太后道,「哀家看見你這麼操心你弟弟的事,就忍不住想起廣國來,親姐弟兩個,就得這個相互扶持著才好。」

    阿嬌點頭道:「外祖母說得是。」頓了頓,她又道:「外祖母,您看她們之中哪個跟玨兒更配?」

    竇太后道:「哀家看就是陳玨自己都沒你這個姐姐這樣上心。」

    阿嬌不依地道:「我就這麼一個弟弟,哪能不把他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說著,阿嬌輕輕搖動起竇太后的手臂來。

    竇太后道:「行了行了,別把哀家這把老骨頭搖散了。依哀家看,還是芷晴靠譜些,畢竟就她跟你弟弟的年紀最近,今年十三,明年就是十四該成婚的時候,正好。」

    阿嬌道:「芷晴妹妹又不是平民,哪用得著考慮十四不十四……只是我也覺得芷晴妹妹溫柔大方,正是阿弟的良配。」

    竇太后笑道:「看看,這下你可算是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這時天色將晚,祖孫倆說說笑笑一會之後,竇太后命宮人上了各色膳食,又命長信詹事將劉芳姊妹倆召過來,一起用膳不提。

    …………

    趙王劉彭祖自從得了天子的訓斥之後便一直心中鬱鬱,不論是珍饈美食還是身邊貌美如花的姬妾,都提不起他半點興致。他只想著長安果真是晦氣之地,還是早些過了天子壽辰之後便回到封地享福為好。

    傍晚時分,忽有從人來報有人到訪。

    趙王人緣不好,這些時日也少有人來拜見,正憋悶的時候聽得有人造訪心中卻是一樂,立即叫從人將客人請進來。

    不多時,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華服男子走了進來,他一邊走還一邊微笑著道:「寡人早些時候就想來拜訪趙王,只是恐趙王賓客眾多不能得見才不敢來,趙王可莫要責怪寡人。」

    趙王看清來人是誰也不敢托大,起身道:「原來是淮南王叔。」頓了頓他又道:「人情冷暖,寡人是看清了,淮南王叔這時候能來見侄兒一面,寡人就感激不盡了。」

    說著,趙王忙將淮南王引到几案邊坐下,畢竟兩人同是藩王,但卻有輩分長幼在其中。

    兩人坐定之後,淮南王開口道:「趙王難得來長安一次,怎地今日幾處宴會上都看不見你的影子?」

    趙王聞言,道:「哎,淮南王叔休要再提此事,寡人這回算是倒霉了。」嘴上如此說,趙王心中卻暗自盤算開來,他被天子訓斥之事雖然少有人知,但在這上層的幾個藩王之中應當還有流傳,只是不知淮南王這一問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淮南王道:「趙王的事寡人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只是陛下又不曾叫趙王禁足,趙王又何必獨坐一室不與兄弟諸王敘敘舊情?」

    趙王頓時忿忿,道:「寡人到了長安沒幾日便不知被什麼人告到父皇那裡,沒來由地惹來一樁麻煩,如今哪裡敢再跟他們親近。」

    淮南王撫鬚而笑,道:「這回確實也是長沙王心胸太窄,就算兄弟之間有什麼一時過不去的,他也不該跟太子一起跟陛下說趙王不是。」

    「這事是劉發做的?」趙王心頭不由一怒,越想越覺得淮南王所說必不假,諸侯王在封地胡作非為不是一天兩天,天子看在都是劉氏宗親的份上一直甚少苛責,更別說趙王還是當今天子的親生兒子,若不是有天子更信任的人在後推動,天子怎麼也不至於把遠道而來長安為天子賀壽的趙王訓斥了。

    淮南王訝道:「怎地趙王竟然不知?」語畢淮南王哎呀了一聲,道:「這卻是寡人的不是了,這多餘的一言若是惹得趙王和太子長沙王兄弟不和,該如何是好?」

    趙王道:「淮南王叔何出此言?若不是王叔提醒寡人,寡人恐怕就要一無所覺地回了封地,平白讓人戲弄了一次。」

    淮南王只是歎氣不語,趙王也不是什麼有好耐性的人,沒多久兩人便已經無話可說,趙王按著禮節將淮南王送出門外,這才恨聲道:「你做你的太子,寡人做寡人的趙王,何必沒事來找我這兄長的麻煩?」

    淮南王離開不久,趙王正在一個人生悶氣的時候,忽然又有人送進來一個包袱,道是從諸王公卿一應往來的禮物中找到的東西,上面還綁著一個竹片寫著:榮辱富貴攸關之物,眾人不敢怠慢,立刻便送到了趙王身邊。

    趙王半信半疑地命人打開包袱,其中除了雜草便只有一封書信,他展開書信的時候臉色忽晴忽暗,半晌才自言自語道:「有意思,有意思,寡人就如了你的願,看看你能翻出什麼浪來。」

    淮南王出了趙王的居所,轉身便上了一輛馬車,等到車輪聲停下之後,淮南王甫一下車便聽得一聲嬌笑道:「父王回來了。」

    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雙修長的玉手,劉陵揮退婢女,親自替淮南王除了外衫,一旁的王太子劉遷也道:「父王辛苦。」

    淮南王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笑了笑,道:「寡人這般奔忙還不是為了你們兄妹倆,還好你們都還知道孝順寡人。」

    劉陵和劉遷對視一言,劉陵笑道:「父王今日可有收穫?」

    淮南王擺擺手,道:「那個趙王就不必說,只是有一樁事寡人一定要好好問你。」

    劉陵微微一怔,那邊淮南王已經大步朝室內邁去,劉陵無奈只得緊跟而上,等這一家子分別做好,淮南王才道:「陵兒,那個陳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劉陵道:「陳玨在長安城中以身份高貴、博聞強識和容貌清俊而聞名,素來受太后和太子寵信。」

    淮南王搖了搖頭,道:「何止,今日寡人去館陶那裡拜訪正好碰見梁孝王家的幾個女兒,長樂宮那位是要把她自己的兩兒一女牢牢綁在一起。」

    劉陵臉色一白,咬緊嘴唇道:「父王是說太后要讓梁孝王的後人和館陶長公主再結一門親?」

    淮南王道:「正是。」

    劉陵喃喃道:「太后太偏心了。」

    淮南王點頭道:「天子諸子皆是無能之輩,太子更是年紀小小整日與儒者廝混,沒一個像寡人這樣盡心鑽研黃老學問月月快馬送來長安宮中,她卻從來不想著寡人,可不是偏心嗎?」

    劉陵卻不曾注意到淮南王的話,只是在心中暗道:陳玨,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一次次地浪費。

    …………

    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陳玨回到堂邑侯府,看見家中的僕人風風火火地忙來忙去,皺眉抓過一個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人一抬頭,正是展眉,她抿嘴笑笑道:「長公主今日招待了梁孝王家的三位翁主,現在這是在收拾呢。」

    陳玨哦了一聲,堂邑侯府再是財大氣粗,總不可能在天黑之後還為一家子僕人點了滿院的油燈,前一天的事情不能留在第二天去做,這些僕人自然要抓緊把事情做完。

    想起展眉的話,陳玨知道他這次怕是免不了近親通婚一回,一邊鬆散筋骨一邊走回自己的院子,陳玨誠心期盼著明日天子的壽辰快快結束,省得他一事接著一事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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