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內充滿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包含著汗味、香港腳、狐臭等種種令人幾乎發瘋的異味。彷彿空氣中都是無處不在的跳蚤和虱子,加上陰暗的光線,令人面目扭曲的巨大松油火把,一切都讓踏足於其中的人感到不安。
還有受過刑的犯人一聲聲不停歇的悶哼,以及某些因為熬刑不過,而變成真正的瘋子的那些犯人,不住叫喊:「我是呂奉先!我是董仲穎!」突然又換成女聲捏著嗓子叫道:「我是呂雉……」
曹操一行人彷彿完全沒人受這些常人無法忍受的情形影響,笑咪咪的在衙役的帶領下直直走到大牢最裡一間,這裡關著張鋒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之後最倒霉的人——袁熙。
昔日眼睛長在頂上的袁二公子如今就跟旁邊牢房中那些破衣爛衫的犯人沒有任何區別,身上也全是破布條,透過可以看見一道道的鞭笞痕。這是所有有資格進這個牢房人的第一道手續,不管他是誰。
臉上因為急劇瘦下來而變得皮膚有些鬆弛,像是七、八十歲的老嫗。頭髮亂蓬蓬象隻鳥巢,兩眼更是深陷,眼裡暗淡無光。身邊不時有老鼠和蟑螂路過,偶爾在還這位新筒子的身邊短暫的停留一下,好奇的試圖瞭解新鄰居的人品,可惜死了三隻老鼠和七隻蟑螂後基本上只敢繞路。
要不是有一絲希望,曹操會放自己回去,或者自己那個已經不對自己抱多大希望的老爹會派人來救自己,袁熙已經撐不下去了。每天一次的鞭刑據說已經是這裡最低的刑罰,而「一不小心」聽到兩個衙役還說之所以只是每天打一次了事是因為上面吩咐了,慢慢折磨,不要一次搞死……
還有每天必然聽到在這條冗長通道的那一頭,傳來犯人受刑那種鬼哭狼嚎的慘叫,那種能讓人靈魂怕得發抖的悲泣。
更讓人不安的是,每天晚上似乎還有如泣似訴的喁喁低語,好像就在自己耳邊說話,偏偏就是聽不清楚,聽說,那是被折磨死的犯人在跟新來的筒子們訴說冤死的不甘冤魂……
一排錦衣人進入袁熙無神的眼簾內,他麻木的抬頭看了一眼,迅速的面上浮上一層如同撈到救命稻草一般的喜色。
「曹伯父,請放小侄出去啊!」袁熙如同所有的犯人一樣,聲嘶力竭的從粗大的牢欄中間伸出一隻黑乎乎的手去抓,可是離曹操的袍角始終有那麼一兩寸的距離。
兩個衙役才不管你是袁紹還是猿人的兒子,一見有犯人放肆,立即大聲喝罵著一腳踢過來,要不是力氣不甚大,袁熙失了一條腿,馬上又沒了一隻手。
令袁熙失望的是,曹操居然一臉笑嘻嘻的表情,像逗狗似的半蹲下來伸出一隻手,像是準備去捏自己的臉。
倒不是曹操刻意去羞辱他,只是老曹最近逗狐狸習慣這個動作了,而且兩隻小狐狸也很給面子,只要老曹在場,它們就不放屁……
「賢侄……可還安好?若有不適之處,只管跟曹伯父說。」曹操拍著胸脯大包大攬的說。
安好?袁熙哭笑不得,這大牢裡,安好得起來嗎?你沒見我一身的傷,瘸了條腿,身上的跳蚤多得像長了一層灰的霉?
「曹伯父,請看上與家父往日的交情上,放了小侄吧?」袁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希望博得這位曹伯父的一絲同情。
想不到曹操馬上就翻臉了:「交情?你在遼東勾連公孫二公子欲害小婿時,怎麼不想起交情?嗯——?」最後一個音拉得又長又重。
想起葳兒已經快五個月的身孕,曹操也有點怕,萬一這張鋒在遼東被害了,這女兒的一生的幸福不就完了嗎?還要拖著個遺腹子。
袁熙的臉一僵,還掛著的淚水和鼻涕都一時間忘記了繼續流。
曹操身後的郭嘉等人更是小聲嘻嘻哈哈起來,郭GG雪上加霜的說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這德性,跟只流膿的蛤蟆似的,還敢打知機女人的主意?」
黃敘還裝模作樣的問道:「聽說打將軍女人主意的人都死了?」
文聘想想當年黃三被嚇得肝膽俱裂,屎尿齊流的樣子,點了點頭道:「還死得很慘。」
曹操回頭不滿的說道:「低調,一定要低調!不要嚇壞了『賢侄』!」
眾人齊齊躬身一聲「喏」。
曹操又回復先前那種笑容可掬的樣子:「賢侄啊,好生在這裡安養吧,待到你父……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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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孫策遣使求婚,大家怎麼看?」沒有涉及太敏感的問題,大部分曹操的心腹都出席了這次討論。
張紘這次來,帶了足夠的誠意,不但告訴了曹操袁紹要結盟江東共同對抗的意圖,同時更是謙恭的上了一表,大為曹操拍馬屁,顯得謙恭之極,雖然這裡面難免有別的意思在內,不過馬屁人人愛聽,曹操也想一個辦法拉攏下這個頗有潛力的盟友。
劉曄、荀氏叔侄都在,以及剛剛歸來不久的張鋒和滿寵等人。
「如今江東已經是孫家天下,雖然還有當地士族不服,更兼山嶽作亂,但些時愚以為江東可聯不可破,若之為袁紹所聯,恐許昌腹背受敵也。」荀攸說的,也代表大多數人的心聲,現在大家一心一意準備跟袁紹決一雌雄,誰也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多一個敵人,而且江東六郡盡屬孫家,要打主意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獅兒難與爭鋒也。」曹操歎了口氣,「便封他襲父爵,烏程候,任會稽太守。至於這求婚嘛……」曹操雙手一攤,意思是我已經沒有女兒可以嫁了。
倒不是沒女兒,只是他可以嫁的都嫁了,總不能把幾歲的小娃娃給孫家嫁過去吧?
「這個……子孝的女兒業已成年,還有妙才將軍……」眾人紛紛亂一陣亂指,大有亂點鴛鴦譜的味道。
曹仁在長安,不過家眷倒是在許昌。曹操先看了眼夏候淵,意思是你看呢?
張鋒突然想起來張飛托自己求親的事,倒先說了出來:「不行!」
眾人詫異的看向張鋒,皆以為莫非這情種又看上了夏候蘭?
待張鋒把張飛和夏候蘭兩情相悅的事一說,夏候淵氣得三屍神爆跳:「絕計不可,張飛何許人也,敢娶我女兒?」
張鋒沒料道夏候淵這麼大反應,居然一口拒絕,眼下也倒不好再說,他的脾氣自己是知道的,還犯不著為了張飛跟他翻臉,再說那畢竟是別人的女兒不是?雖然張飛自己也挺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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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鋒鬱鬱的回了府,曹葳正挺著肚子在幾個丫環的攙扶下在後花園裡慢慢散步,看見張鋒回來:「夫君!」
勉強擠上一絲微笑,張鋒一向不喜歡把外面煩人的事帶回家裡,讓老婆們也操心,何況現在三個人兩個有了身孕:「怎麼不在房裡好生歇著?環兒呢?」
「張神醫親自來看過了,說這幾月適時走動對胎兒有益。環兒在房裡呢,這幾月都長胖一圈了。」
張鋒快有了骨肉,作為醫捨的發起人,張機說什麼也要看在當年的交情上來親自看看。
「那你怎麼還這麼瘦?叫人看了心疼!」張鋒憐愛的捏了捏葳兒還是尖尖的小巴,輕聲的責怪道。
「可是……可是……妾身覺得夫君更喜歡妾身瘦的樣子。」葳兒羞紅了臉,想起張鋒總是愛不釋手的撫摸自己弱不禁風的柳腰,更喜歡被他有力的臂彎擁住的那種安全感。
「嘻!」兩個丫環一左一右笑開了,張鋒對人比較和藹,這種小小的失態之事,他一般是不管的。
「可是生孩子不一樣,小心辛苦了自己。」
「妾身自會理會,夫君好像有甚煩心事?可否告之妾身,興許能分擔一二。」
張鋒支開兩個丫環,左手扶了葳兒的胳膊,右手彎過足足大了半圈的腰,小心的圈在懷裡。
「劉備的兄弟,那個黑得像炭似的張飛,跟我交好,他與蘭兒兩情相悅,只是她爹嫌張飛位卑人輕,不肯嫁女兒於他。」
葳兒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張鋒。
「怎麼?」
「夫君,完了?」
「嗯,還有什麼?」
葳兒吃吃一聲嬌笑,「夫君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那劉備現在可是劉皇叔,叫他去求皇上賜婚不就是了,我爹絕不會為了一女子而與皇上就此事過不去。」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老婆真聰明!來,給為夫香一個。」張鋒大喜,伸著大嘴朝葳兒小臉湊過去。
「哎,夫君別鬧了。小心叫人看見!」葳兒一邊縮著臉躲張鋒,一邊卻緊緊抓住張鋒的手不放開,這到底是拒是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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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這段日子也是鬱悶得不行,張鋒不在,又不好直接去找夏候同學說,把你女兒嫁給我吧?
好容易等到張鋒回了,偏偏又是江東來了人,一天都晚都陪著那幾個鳥人,面都見不到。
老遠看見張鋒從自己家裡出來,張飛大喜,像陣黑旋風似的攔在張鋒馬前不讓走。
「好容易見到你人了,賢弟,上次托你的事,你可有提起?」張飛急性子,張鋒還在馬上,就急吼吼的一把把他從馬上拉下來,要不是張鋒也有一身功夫,換成普通人肯定是摔個狗吃屎。
「哎哎,你這黑蠻子,倒是手輕些!」張飛死抓著張鋒的胳膊用力搖。
「呵呵,不好意思。」
「剛才去尋你,你又不在家。我跟你大哥也說過了,這事基本上不成問題。你大哥現在可是劉皇叔,他去求皇上,這事準成。到時可別忘記了我一個媒人紅包啊!」
聽見這事又著落在劉備身上了,張飛鳥也不鳥張鋒,又把他攛起往馬上摜:「啊,知道了,你去吧!」
「哎,你這黑蠻子怎麼這樣的一個人!過了河便拆橋了!」張鋒指著張飛的背影大罵,可是後者已經一溜煙的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