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壓住手裡的ak步槍槍桿,防止其巨大的後坐力造成跳彈,瞄准那些鹿身鳥喙獸就是通通一梭子。那大口徑子彈高旋轉飛出去,當打在那些怪物身上的時候,立時猶如一把大錘重重砸上去,把怪物小小的身子彈到半空摔下,個別打中關節部位的,則是斷裂成兩截。這些怪物看似凶惡,但是根本不堪一擊,我們一下子就打死了一大片,地上很快就屍身累累,鹿身鳥喙獸屍體上流出的濃濃綠汁淌在沙子上,慢慢滲透,把地面都染綠。
可是我們即使剛打死一只鹿身鳥喙獸,就有另外一群湧過來,簡直無窮無盡,啾啾出慘烈的叫聲,瘋狂地沖向我們,簡直叫人膽寒。我又是一通掃射,突然卡嚓幾下,媽的,也用光了。趕緊盲裝彈夾,一邊回頭看去,但見我們拼命保護的那幫隊員和桃花女人根本沒有撤退的跡象,不禁大怒道:“不想活了,這時候就是蠢驢也知道逃命!”
林白水無可奈何地攤開手回答:“我們是根本無路可退了……”
我一呆,抬頭凝望,在林白水後面,根本是一堵巨大的石壁,難怪當時他們沒有逃跑,而是和猶太突擊隊死拼,那是無路可退了!我暗暗罵了一聲,眼見鹿身鳥喙獸不知有多少,無窮無盡地湧了進來,大喝一聲:“起來,能戰斗的都給我起來,即使拿起一塊一頭也好,給老子上!”
其實剩下的人裡面,以年輕人為主,老頭子和女人不多,即使女人,桃花女人也是凶悍之極。此刻叫我一動員,知道自身的處境,紛紛拿起趁手的家麼上前。我們人手頓時加強了數倍。或是用槍掃射,或是用刀子肉搏,斬殺了無數鹿身鳥喙獸。可是它們還是無窮無盡地湧了上來,仿佛螞蟻一般。在那大大的眼睛內,唯一的就是食欲。
我瑟瑟打了一個寒顫,好可怕的東西啊!
那本.拉丹老早被嚇地膽子失常,居然一個人站在最前線,瘋狂地嚎叫掃射,槍口吐出洶湧的火舌,不知在他的腳下積累了多少鹿身鳥喙獸的屍身,重重疊疊,很快就可以築堡壘了。突然卡嚓一下扣空,本.拉丹一呆,子彈打完了。
失去了子彈的威脅,無數鹿身鳥喙獸又湧了上來,蹬著小蹄子圍著本.拉丹打轉,向跳到他頭上吸取腦汁。好在本.拉丹身材長大,近兩米的個子使得小小的怪物無法迅即夠到。但是好漢架不住人多,轉眼又有無數鹿身鳥喙獸像是螞蟻一般把本.拉丹團團圍住,施展看家本領,疊起羅漢向上攀爬。本.拉丹只能不住亂揮空槍,徒勞地反抗。
我歎了一口氣,雖然不是同一個陣營,念及本.拉丹也是一條好漢,我心頭一沖動,立即撲上去拯救。因本.拉丹周圍的鹿身鳥喙獸圍地太多,我不敢開槍,唯恐誤殺,也只得揮舞步槍。這樣不過當作一根鐵棍施用,殺傷力能有多大,不過把在我身邊的東西砸開。我惱怒之極,拔出靴子裡的匕,正好安裝在步槍槍頭,頓時就如一把紅纓槍,在鹿身鳥喙獸的重圍中進進出出,白刀子進,綠刀子出,殺到本.拉丹跟前,把他強行拖了出來,立馬撤退。
方才三民、蘿卜絲看到我的舉動,心念轉動之下,開火為我掩護,蘿卜絲又打了幾槍,終於也用光了子彈,這個家伙毫不猶豫地丟下槍械,姿勢瀟灑地從背脊上拿下背包,掏出兩個黑乎乎的小甜瓜,吼道:“讓開!”
小甜瓜拋到半空,我急忙把本.拉丹一拎,把他龐大的身軀推到前面,只聽轟然轟然的兩下,手雷在半空爆炸,彈片四射,揮了最大的殺傷力。在其五米的半徑內,鹿身鳥喙獸立時呈現放射性倒下了兩個圈圈的屍體,我趁機把我把本.拉丹拖回來,扔在地上,後者猶如脫虛了一般,直挺挺躺著,面目蒼白,那把大胡子不時抖動。
我狠狠盯著蘿卜絲,暴怒之極,怎麼胡亂就扔手雷,差點炸死老子!那蘿卜絲嘿嘿陰笑,我就懶得再去計較,縱然理論,他也會說:“假若你被怪物活活吸食腦汁而死,還不如我給你個痛快!”
我從廢槍上拿下匕,正准備上去干活,一旁不住開火的三民突然盯著前方,露出驚訝的神色,伸出手臂指著前面叫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我們順著她的指示方向展望,剛才蘿卜絲扔手雷的地方,露出一個小小的裂縫,出奇異的七彩。在這個酷似人造的奇怪洞穴裡,本來就有一種淡淡的白色黯淡光芒,當打穿巖壁之後,居然是這般顏色,裡面是空的?
我心念一動,喝道:“蘿卜絲,有炸彈嗎?再扔一個!”
蘿卜絲的想法和我差不多,把手裡的另外一個東西也丟了過去,轟然一下,砸出一個一人多大的裂口。我這時隨手撿起一只死去的鹿身鳥喙獸屍體丟了進去,出通的一下聲音,裡面是實體!
“往裡面撤!”
我來不及多慮,未知的世界總比眼下的恐怖場面要好多吧!戰斗到了現在,我們已經越來越無力,甚至有數個人終於被鹿身鳥喙獸纏住,其中一只鹿身鳥喙獸爬到頭頂,那鳥喙奪的一下,立時刺入人的腦袋,簌簌吮吸腦汁。人的身子就像突然抽走了靈魂一樣,噗通倒下。
我一聲令下,由我們幾個戰斗力較強的的人殿後,集中最猛烈的火力阻擊,讓剩下的人順利逃脫。好在我們人手不多,不過幾分鍾就撤個一干二淨,然後三民一心先進入,我笑著對蘿卜絲說道:“老兄,該我們了。”
“等等,我留給它們一樣禮物。”
蘿卜絲又掏出一個黑乎乎的小甜瓜,拋向天空,我們兩個人忙不迭地飛快往前奔,背後轟然的一下,再也沒有聲響。轉眼就跑了半裡多路,追上了隊伍。此刻才有空閒,打量著我們進入的地方。與方才的白色暗光不一樣,此刻仿佛走進一個夢幻世界,光怪6離的色彩從四面八方向我們湧來,色彩分明,叫人感到頭昏目眩。這是什麼地方呢?彩色之城?
我驚異地打量著這個離奇的世界,抬起頭環視,頭頂是深紅、紫紅、淡黃、碧綠、青灰和黑灰的多種光芒,組成一條條五顏六色的光柱,筆直地從上面延伸到腳底:低下頭端詳,地面的色彩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那各種各樣的色帶仿佛是一只只活動的蟲子,不斷地游來游去,又仿佛是我們掉進了一副巨大的印象派油畫裡,色彩斑斕多姿,叫人眼花繚亂。
色彩太過於燦爛,遮住了光線的本質作用,我們根本看不清前面的狀況,只能像是瞎子一樣在絢爛中摸索著前進。我走在後面,因為色彩很容易迷花眼睛,又看不到前邊的狀況,我索性就閉上了眼皮,憑著觸覺和聽覺行動。沒有了視覺的阻礙之後,觸覺靈敏之極,腳下步履平穩,沒有那種走在沙子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虛浮感覺,儼然就是一片光滑的平地。我心中暗暗納悶,這桃花女人的禁地越來越神秘了,它的裡面究竟掩藏著什麼秘密呢?假若在平常的考古,我或許有興趣細細研究,只是眼下情形不對。為了防備身後的鹿身鳥喙獸上來追擊,我和蘿卜絲一直走在隊伍的尾巴殿後,過了許久,也沒有聽到啾啾的鳴叫。既然沒有追過來,那是最好的結局了,老子可不想被吸干腦子!
我繼續閉著眼睛走路,耳朵靈敏地捕捉動靜,前方是大隊人馬啪啪凌亂的腳步,後面則是蘿卜絲有規律的腳步,倏忽之間,蘿卜絲的腳步戛然而止,我霍然停步,張開眼睛,連頭也沒有轉過去就低聲喝問:“有情況?”
蘿卜絲低低地喘著粗氣,顯得情緒緊張,他是一個資格擺老的士兵,作戰經驗豐富,心理素質過硬,沒必要這樣緊張?他碴地拔出匕,快說道:“後面有人跟著我們!”
“誰?”我神經陡然收緊,“呼圖壁!”
“不知道,我只是感覺,有什麼如影隨形一樣貼著我們走,走到那裡就跟到那裡。盡管我看不到它,但是清晰地察覺到一股異種的陌生感覺。”
我沒有說話,重新合上眼睛,平穩呼吸和心跳,靜靜感覺這個看不清的世界。聽,眼前這個寂靜的世界一點也不寧靜,隨著大隊的腳步離去,我逐漸能夠聽到蘿卜絲的咚咚心跳,口水咽下的喉頭抽*動。聲波向更遠之處捕捉信息,隱隱約約觸及到一陣風,一陣活著的風,始終跟隨著我們的周邊。
這種感覺好熟悉啊!
熟悉的感覺猶如一把鑰匙,慢慢地插入內心深處的鎖孔,回味到十多年前越南戰場上的危機。我身邊的戰友都死光了,我手裡唯一剩下只有一把鐵鏟,在漆黑夜晚的越南熱帶雨林裡,周身不知掩藏有多少危險,不禁有毒蛇、地雷,更有可惡的越南猴子,這種感覺是我一輩子也不願意再回憶的!
來了,危險接近!
我抬起右腳,飛快地從靴子裡掏出匕砍過去,叮當一下,我迅即彈開,不再出擊。然後說道:“是你,剛才?”
蘿卜絲說道:“嗯,你也感覺到它了。可惜跑了,動作好快,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麼,看也不見,卻能感覺的到。”
我吐了一口氣說道:“不清楚,或許是鬼吧!”
“你說幽靈?”
東西方之間的鬼概念詫異很大,鬼在西方類似於長角的怪物,蘿卜絲只能想象這種看不見,卻能感覺的到的怪物是幽靈。
“不過很奇怪,假如以它的存在形式,老早就可以把我們干掉了,但是它卻一直沒有動手。自從在那個洞口現人皮魔怪開始,這個影之怪物呼圖壁只是遙遙跟隨我們,似乎想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一樣。”
結合重重不尋常的跡象,我做出如下推測,長歎一聲,把匕又塞入靴子內,我們對它無可奈何,既然它不來干擾我們,索性懶得計較。
蘿卜絲亦是抱著和我一樣的心思,當下放棄干掉呼圖壁的念頭,突然他一拍大腿叫道:“糟了!”
“啥?”
“我們和隊伍失散了!”
我心頭一凜,在呼圖壁上實在是消耗了太多時間,前面那群王八羔子又不知道停下來查看一下失蹤人口,轉眼就把我們弄丟。我罵罵咧咧,撒開雙腿往前奔去,蘿卜絲倒是有耐心多了,笑道:“省點力氣吧,等追到的時候,對那些桃花女人好好‘懲罰’!”
這個懲罰,當然是用男人的方式了。說到男人共同感興趣的話題,我和蘿卜絲一起猥瑣地大笑起來。蘿卜絲又說道:“我看,那個女領旁邊的女人,似乎對你很有意思!”
我一愣,說道:“你說一心吧!呵呵,現在我畢竟是有婦之夫,何況白水也在隊伍裡面,總不好意思在老婆面前和別的女人**說愛。若是之前,說不定就下毒手了。蘿卜絲,假若你有興趣,不如把那個女領吃掉?”
“哦,不,謝謝!”
蘿卜絲黯然失聲,似乎觸到了什麼心思。這個外國人我一直覺得他神神秘秘,看間諜又不像,那麼他的真實身份又是誰呢?
我心中疑惑,索性這時候挑明,問道:“蘿卜絲,我問你,你在之前究竟是做……”
我正大步邁出的右腳突然一個踏空,轉眼身子往前跌倒,猶如掉入了一個巨大的陷坑,身底失重,耳邊空氣嘩嘩呼嘯,我大駭,雙手胡亂掙扎,猛然重重撞到地面,只覺得五髒六腑要碎了一樣,轉眼什麼也不知道了……
過了很久很久,有一樣東西在不住踢我腦袋,同時有人大叫:“ap!”
我搖搖腦袋,猶如一百口鬧鍾在耳邊嗡嗡作響,於是抬起頭,迷迷糊糊看著前方,也不知道是什麼,我沐浴在一片淡紅色的光芒裡,一道道整齊劃一的溝渠像是用一把巨大的粉刷刷出來,每條溝渠每隔五六米,就生出一個小型雷達一樣的古怪天線,對著頭頂射下來的紅光拼命吸收。天線下面是一個裸露在地表外的大號塊莖,我估計有一個鍋爐那麼大,在鍋爐底下生出無數昆蟲細腳,牢牢抓住溝渠的邊緣,支撐著鍋爐和雷達天線不倒塌。
這是哪裡?
我記憶只能追溯到突然從一個地方掉下來,然後呢?好像是有什麼把我拖到這裡了。
我陡然長大眼睛,完全清醒,四下裡打量自己的情況,現手腳被一種蠶絲一樣的玩意兒牢牢綁住,只有一個腦袋露在外面,而對面那個踢老子腦殼的家伙,正是一個黃毛的外國佬,不是東突就是猶太突擊隊的。他也是被牢牢捆住,就是一只腳的運動空間大一點,所以不住踢我腦殼。
我大罵道:“找死,出了什麼事情,這是哪裡?”
那家伙結結巴巴說道:“救救……我,救救我……”
“老子自顧不暇,沒空!”
我不去理會他,尋思脫身的方法,突然前面的一個雷達天線鍋爐倒了下來,那鍋爐自動從雷達天線上脫開,順著溝渠滾下來,落到那個猶太突擊隊身邊。鍋爐外表漆黑,仿佛是一層角質,倏然表面卡嚓一下,鑽出一個尖尖的鳥喙出來,裡面出啾啾的鳴叫。不聽則已,一聽之下,立即變色。
鹿身鳥喙獸!
果然是這玩意,隨著鳥喙的不斷亂啄,慢慢地爬出一個可愛的小腦袋,搖來搖去地打量我和那個猶太突擊隊,似乎在選擇那個更美味。最終選定的,就是黃毛外國佬,死死盯著他。那猶太突擊隊隊員應該見識過鹿身鳥喙獸的厲害,眼見那個剛剛出生的小東西睜著無辜可愛的大眼睛,一搖一擺地朝他挪動過去,嚇得拼命尖叫,那只腳胡亂蹬,想把鹿身鳥喙獸踢開。
我也焦急萬分,這裡八成就是鹿身鳥喙獸的大本營了。原來它們都是從鍋爐裡孵出來,看樣子,不下有幾百萬個,老子可不想在這裡送命。於是拼命扭動身體,要脫開蠶絲的纏繞。哪知越纏越緊,我焦急不安,而那猶太賤種的慘叫更是叫人心煩,倏忽戛然而止,我愕然抬頭,正是那鹿身鳥喙獸津津有味地吸食腦汁,奪地拔下鳥喙,把像是小孩子要吃奶的渴求目光對准了我!
鹿身鳥喙獸的眼神固然如同嬰兒般純潔,但是它的所作所為卻是魔鬼一樣的血腥可怖,我教它盯得毛骨悚然,於是掙扎地越厲害,拼命想逃出去。哪知這些蠶絲猶如魚網,越是掙扎,纏地越緊,讓我動彈不得。眼看那只鹿身鳥喙獸離開吸干腦汁的屍體,轉移到我身邊來,用那只鳥喙在我身上東嗅嗅西看看。說是鳥喙,其實並非真正的鳥嘴是堅硬的角質,而是可軟可硬,這時仿佛大象的鼻子那樣柔軟,扭來扭曲。陡然之間,繞指柔化作百煉鋼,筆直堅挺,對准我的腦殼一面,緩緩抬起,倏然像閃電一樣刺下去。
我大駭,電光火石之間,來不及多想,伸長脖子,張嘴就咬住鹿身鳥喙獸的那只鳥喙。莫小看人的嘴巴,小小的下顎肌肉,可是人體身上最強壯的部位,加上數顆門牙、臼齒的咬合力加起來不下數百公斤,心情又是極度緊張,竟然一下子就把鳥喙給咬了下來。一股苦澀酸酸的液體流入嘴巴,我呸地吐出半段鳥喙。那鹿身鳥喙獸已經痛得受不了,倒在地上直抽搐。
我松了一口氣,好險!差點就被吸干腦子了。此刻心情平靜下來,我頓時不像剛才那麼只知道無用的扭動身體掙扎。我費力地抬起右腳,然後又把右手費力地往下面伸,終於觸及一個匕手柄,掏了出來,先割斷腳上的禁錮,然後相繼把其他地方的蠶絲也割下,從容脫身。
我手握匕,冷眼看著鹿身鳥喙獸在地上痛得滾來滾去,惡向膽邊生,抬起一腳重重踩在它的肚子上。可憐鹿身鳥喙獸立即被我踩個開膛剖肚,紅的綠的內髒之類統統滾了出來。我瞟了一眼,突然愣住,死死盯著內髒裡面,竟然躺著一個小小的人類胚胎。
其實人體胚胎早期與其他動物並無多少不同,只是稍許的特點。當年林白水懷孕生孩子我一直不在身邊,這女人惱怒之極,逼著我參加未來爸爸培訓班,系統學習相關知識,預備將來再生一個的時候,充作全能保父。我這人學習起來非常認真,所以一眼就辨認出來,這個小小的胚胎起碼有十多個禮拜了。
為什麼鹿身鳥喙獸中會有人類的胚胎呢?
我漸漸回想起來,不僅在鹿身鳥喙獸的肚子裡有,甚至初次在聖地中看到了鐵鍋怪,禁地中的蠍虎,統統在裡面現了育不成熟的人類。似乎就是雷同我曾經看過的一部西方電影裡的內容:一個邪惡的科學家,為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在動物的子宮中培育人體胎兒,讓小孩子生下來就有動物的體質。是不是它們也是這種情況呢?
我只覺得那小小的胚胎邪惡之極,一陣膩心,上前一腳就踩碎,省的將來誕生一個怪物。
我拿著匕小心翼翼地踩到一個鍋爐上,單手扶著雷達天線,四下裡打量,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在我視力所能涉及的范圍內,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培育鹿身鳥喙獸的鍋爐蛋,竟不下數萬個,堆滿了整個地方,觸目驚心。而這裡像是一個特意挖的大坑,四面是垂直高大數十米的懸崖峭壁,再向上就是籠罩在一片五顏六色流動光芒的世界,看不清楚任何東西,方才我就在那裡行走,然後摔了下來。不知為何我沒有摔死,反而被捉到這裡來了。
我從鍋爐蛋上面跳下,這裡沐浴在一片紅光之中,氣溫很高,我感覺起碼在五六十度以上,比外面正午的沙漠還要高溫,奇怪,這是在地下啊!難道有地熱?據我所知,塔裡木盆地之下的地質構造並不能形成地熱效應。再說這熱度感覺是直接從那些紅光裡散的,而不是在我的腳下。
我雖然對這種熱度幾乎難以忍受,但是那些孵化鹿身鳥喙獸的東西卻極其享用這種熱度,那大大的雷達天線朝著熱度來源的紅光方向吸收光芒,好像就是向日葵向著太陽。我忽然心念一動,這種上面頂著一個雷達天線,下面是一個鍋爐的東西,難道不像一顆植物嗎?
一瞬間,自從我來到禁地之後產生的疑問一下子就想通了。
為什麼地表的環形山上鑲嵌著近乎天然的鐵管?
為什麼我們駐扎的巨阜周邊會環繞黑氣,並且有巨大的風穴產生風力推動?
為什麼鹿身鳥喙獸的數量如此之多,在貧瘠的沙漠它們是靠什麼生存的?
如果這種奇怪的東西是植物的話,一下子就可以解釋通了。
之前我們一直在假設有沒有古文明或者外星人,我雖然將其訴之為偽科學,如今看來,不得不信奉了幾分。如果這種雷達天線頂、鍋爐蛋的東西是一種來自不知名的外星的植物,由於地球與其母星環境氣候幾乎天壤之別,為了生存,當初來到地球的智慧外星人就開始修建設施,局部改造地球環境,用以種植這種植物。
先是他們在塔裡木盆地的沙漠中心制造了一個小規模的盆地,盆地呈凹形,好像一個衛星天線一樣的太陽能聚熱器。而塔克拉瑪干沙漠屬於溫帶大6沙漠氣候,常年干燥無雨,日照豐富,用這種地質構造,可以盡可能的吸收、聚集太陽熱量。
然後那些鑲嵌的鐵管,之前我猜測是呼吸的通風管,如今想來,其實是類似於光導纖維的物體,把地面的光線傳遞到了地下。然後在我們走過的五彩繽紛的那個地方,用類似三稜鏡的裝置把太陽光分解,排除其他波段的光線,最終把紅光照到了這裡。
這個生長外星植物的地方溫度如此之高,而且有只用長波段的紅色光芒,由此我推斷外星植物的母星一定是一個大氣層比地球更加稠密的星球,其他光線射不進去,只有波段較長的紅光和紅外線能夠進入。而稠密的大氣層有起到了保溫被的作用,造成溫室效應,使得它們星球的溫度極高。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幾乎可以兩三分鍾不用再呼吸,由此可見這裡的氧含量非常高,難怪這些怪物都是綠色的血液。綠色血液就是含銅的血液,運輸氧氣的效率比較低,需要較高的氧含量。
但是地球在近千萬年以來,大氣中的含氧量一直比較穩定維持在百分之二十一左右。和外星人高含氧量的母星相比,幾乎是一個叫人窒息的可怕地獄。我突然想起來,在雷頌賢父親所拍攝的紀錄片中,神秘文明塞人的石像上雕刻的小人都是有圈圈一樣的古怪飾品,其實這是遠古先民對於外星人的呼吸器的理解。遙遠的記憶演化到了後來,就成了奇怪的飾品。
從我目前的所見說的來看,外星人的科學技術未必比我們高出多少,假若人類以現在這個度展,不出一百年,即可越外星人的成就。這些遷移到地球的外星人似乎都是避難而來,失去了母星的支持,能力有限,因此無法對地球的環境進行大規模改造,所以她們選擇了一種比較更貼近實際的手段——改造自身以適應地球環境,特別是將體內血液中運載氧氣的血紅素基礎元素從銅置換到鐵,這樣才能適應地球的低含氧量環境。或許外星人因與人類祖先在某些方面有所相近,所以就選擇了人類作為改造摹本,誕生了下一代外星人。暫且把原來的外星人稱之為幽冥星人,而新生的一代,就是桃花人。
我漸漸咀嚼出桃花民族祖先神話的本意了。混雜有人類血統的桃花人無論從基因還是意識上,都比較認同地球,而原本的幽冥星人卻仍是把地球當作一個殖民地而已。為了爭奪地球的控制權,於是爆了類似美國開國的獨立戰爭。移民與宗主激烈斗爭,而宗主沒有母星力量的支持,最終的結果導致宗主慘敗。
殘余的幽冥星人四散逃逸,困守幾個最初的建立的據點。而桃花人也似乎元氣大傷,蟄伏了無數年。奇怪的是,桃花人並沒有繼承幽冥星人的科技力量,反倒是人類獲益非少,遠古的種種神話傳說,恐怕就是科技力量的體現。後來由於缺乏維護逐漸消失,但是人類畢竟已經學到了文明,於是輝煌的古埃及文明、古巴比倫文明、古印度文明、古中國文明一一綻放開美麗的花朵。從此,人類的時代開始了!直到桃花人的直系後裔亞馬遜人開始向東遷徙,血腥的種族戰爭才重新展開,到如今,已經幾乎難以尋覓兩族的蹤跡了。
我暫且從不可思議的歷史沉思中俄醒,得考慮一下眼前自己的問題了。目前我正處於鹿身鳥喙獸的大本營,難保不時會有幾只家伙醒來,啾啾地拿老子腦子當開胃菜。於是我把手指在干燥的嘴巴裡沾濕,豎起來探查風向,這裡是一個較大的地坑,由於地面溫度較高,對流風很大。我看見那些鍋爐雷達天線的植物在頭頂不時吐出一團團好像燒煙煤一樣的黑氣,隨著對流風飛上頭頂,瞬時無影無蹤,想必這些黑氣就是我們在外面看到的圍繞巨阜旋轉的黑色氣旋吧。
以沾濕的手指探風,這是在地下探險時候最常用的尋找出口的方式,看來傳統的技巧不一定萬能。眼下氣溫這麼高,形成對流,風都往上吹的。而頭頂這個最大的出口,我仰起頭看了看,大坑邊緣的懸崖峭壁那表面猶如塗了一層瀝青,光滑無比,除非有特殊的攀爬工具,否則根本是難以上去。
我摸摸腦袋,放棄了這個不恰實際的計劃。幸好我是半個樂天派,雖然限於險境,也不至於徒勞悲傷,試著沿大坑邊沿行走,船到橋頭自然直,說不定就自然撞到出口了。我就不信,如此之多的鹿身鳥喙獸,都是飛天去不成?它們總有出口跑到外面去,不然如何來襲擊我們?
我約莫走了大半個小時,被裡面的高溫烤地大汗淋漓,口干舌燥,說不定沒等找到出口,我就變成*人干了!正暗自尋思,是不是刺穿一個鍋爐的外殼,把鹿身鳥喙獸拖出來,即使外星怪物老子也照吃不誤了,眼前豁然顯現一個大洞,我大喜,當下毫不猶豫,加快腳步跑了進去。
方進入這個洞裡面,就感覺到環境極其不一樣。在那個種植鹿身鳥喙獸的大坑裡,高溫紅光,使得我現在看什麼都是綠色的。而進入這個洞裡面之後,卻是白色的自然熒光,溫度也陡然降低了如許,約莫三十多度左右,比之五六十度的高溫,當真是清涼。
走了幾百步,我越走越是生疑,地面上漸漸地開始布滿白色的細細蠶絲,就是方才把我捆住的那種絲線,約莫有頭般粗細,沒有黏性,極其堅韌,但不耐利器。而且地面上也有捆扎過的痕跡,我暗暗驚疑,莫非這裡其實是居住了生產鹿身鳥喙獸的母獸老巢。老子不小心入盤絲洞了!
我暗暗戒備,頓時把匕又扒了出來,握在手中,只要稍有異動,立馬上前搏個你死我活。
又向前幾步,在昏暗的熒光下看到地上躺著幾只鹿身鳥喙獸,卻都是開膛剖肚,死狀淒慘。它們身體蹬地直直的,那僵硬的脖子上美麗的眼睛死不瞑目,依舊依戀地看著這個世界。
我握緊了匕,盯住鹿身鳥喙獸的屍,細細打量。很明顯,這不是人類干的!鹿身鳥喙獸的主要死因是肚子爆裂,傷口都是呈由內而外的爆炸輻射狀,把內部的髒器都彈了出來,可見力量之大。如果是人類,多半用槍或者刀具,不可能形成如此創口。難道是這個洞裡住的怪物?
唉,只是我胡猜的,難道真的有怪物!它們的傷口更像是裡面有什麼東西突破出來,就像是小雞從雞蛋裡孵化出來。我突然想起了看到過鹿身鳥喙獸肚子裡的小小胚胎,不禁瑟瑟打了一個寒顫。難道是長大了的胎兒,撕開母獸的肚子出來了!
我不敢想象這般情形,實在太可怕了。
“嘜……”
我霍然一震,倏地閃電般轉身,原本以為是有敵人襲擊,連一絲殺氣也察覺不到,不禁叫人大吃一驚。轉身才現,只是在我對面的不遠處,躺著一頭巨大的蠍虎,肚子鼓鼓的,蠍虎看到了我,不禁無力地抬起腦袋,一聲呻吟,難受之極,似乎在求我過去殺了它解脫。老子可沒有這麼空!我又不是動物保護協會的,當下也懶得理會,轉身正要離開的時候,又突然響起了一個非男非女,斷斷續續地呼救聲:“he1pme!he1pme!”
我邁開的腳步戛然止住,一身冷汗,這裡還有人活著!方才卻沒有現……
我往干涸的咽喉裡吞了一口唾沫,暗暗把匕護在胸前,預備隨時出擊。以我多年老兵的經驗和觸覺,竟然事先沒有聞到任何活人的生氣時,陡然之間就冒出一聲如鬼魅般幽幽的呼叫聲,非妖既怪。我慢慢地往背後轉過去,渾身就如一把繃緊弦的弓箭,瞬間即可出最致命的打擊。可是我眼光四下裡掃描,不覺得一呆,眼下什麼都沒有,地上還是躺著那幾具鹿身鳥喙獸的屍身,不遠處的蠍虎偶爾有氣無力地出幾下悲鳴。我嚇得冒出一身冷汗,頭皮麻起來。我明明聽到呼救聲了,除非是鬼魅在召喚活人替身?但若是鬼魅,為什麼還要說洋文,難道鬼魅也崇洋媚外?想到這一層,我反倒是一陣輕松,或許又是我過於緊張,以至於產生幻覺了。
“救救我,救救我,朱領隊救救我……”
我瞳孔剎那間縮緊,又聽到了這個聲音,而朱領隊這個稱呼,只有我們隊伍裡面的成員才會這麼叫!
我循著聲音的來源地搜索目標,抬起頭向上仰望,都是空洞洞的一片漆黑,黯淡的熒光無法照明高處。我走到聲處的下面,仔仔細細尋找任何可疑之處,啪嗒,一陀黏乎乎的東西落到了我腦門上,冰涼冰涼。我伸手擦掉,放到眼前打量,卻是一團半透明,類似蛋清的物質,順著我的指間落下,滴到沙子裡。
隨後,又有大量的蛋清好像下雨一樣,劈哩啪啦地落下來,我疑心有毒質,慌忙躲開,心中卻暗暗稱奇,好像在哪裡看到過這種情形似的。我死死盯著上面,也看不清什麼狀況,心念轉動,就割下鹿身鳥喙獸的一條腿,拎起就扔上去。那鹿身鳥喙獸的腿子在半空中飛入黑暗的頭頂,噗通,仿佛撞到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辨聲不像是石頭一類。
腿子馬上循著萬有引力落下,我尚且來不及反應,只聽當啷一下,一樣重物霍然掉落,落在地上,震了幾下,揚起萬千塵土。我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在塵土包圍圈中,聳立著一個一人多高的白色蠶繭,表面不時出一亮一滅的熒光,居然正和呼吸頻率,應該有活物在裡面。
我心中暗暗稱奇,如此巨大的蠶繭,孵出來的蠶寶寶恐怕都有小牛那麼大小了。當然我也知道,在這個蠶繭裡面根本不可能孵化出蠶寶寶,而是未明的怪物。看看鹿身鳥喙獸的屍身,我斷定就是這種怪物干的好事。
我本想立即跑掉,省的說不定就孵出一只莫名其妙的東西來,把我吃掉。但是好奇心作祟,也引誘地我忍不住想持刀上去,把蠶繭剖開,瞅瞅裡面的東西。正在猶豫之際,那蠶繭裡面斷斷續續地出幽幽的呼叫,叫我不禁臉色大變。
“救救我,救救我!”
我聽到的聲音,竟然是這裡出來的,難怪我一開始沒有覺。
原來如此,我立時明白。這根本不是什麼我所想象的怪物孵化的繭,而是它們儲備的新鮮食物!在昆蟲中,就有這麼一種細腰蜂,專門活捉蜘蛛,注入******之後,使得蜘蛛半死不活。然後在上面產卵,待細腰蜂幼蟲孵化出來之後,就以蜘蛛為食。其實蜘蛛只是受到麻醉,尚未死去,居然要活生生地遭受啃噬,命運相當悲慘。
當下我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剖開蠶繭拯救我的同僚。我舉起匕,噗的一下刺入蠶繭。果然這是蛋白質一類的物質黏合而成,彈性好但是並不耐利器。我深呼吸一口,雙手壓住匕,把匕往下使勁,割開蠶繭,很快就劃出了一道四十公分左右的裂縫。裡面積滿的汁液從這道裂縫裡流出如許,只剩下一半左右。我扒開裂縫,看到蠶繭半透明的汁液中浸泡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我大喜,叫道:“同志,我來救你了!”
我把手從裂縫中深入,浸到汁液裡,抓住裡面人影的一只胳膊,拉了出來,正要大笑幾聲,定睛細看,眼前我抓住的那只胳膊,黑糊糊的,表皮潰爛,好像塗了一層粘稠的蜂蜜,當下大驚失色,慌得正要脫身而逃,那只胳膊手掌陡然反轉,牢牢拉住我的手臂。
其實我因為受到驚嚇,本能的反應就是向後退卻,不料卻叫這只胳膊抓住。我力氣奇大無比,當下硬生生地把那個人影整個兒從蠶繭裡面拖出來,可是裂縫太小,一時只能拖出半個身子,另外半個身子就卡在裡面。
我對著這只潰爛的胳膊主人,只覺得惡心之極。這個人勉強算是擁有人的基本輪廓,但是渾身上下都被一層黏乎乎猶如蜂蜜的蠟色物質包裹,出奇怪的味道。簡直就是一個人掉進了爛泥塘裡,身上都蘸滿爛泥一樣。我突然記起來,之前在西夏古堡裡,我就看見過蜜屍,而眼前則是一個活生生的蜜人。
“救救我!”
蜜人出陰陽怪氣的聲音。
我不禁一震,他莫非真是我的同僚,受到了怪物的殘忍對待,以至於變成了這般德行。看樣子也活不成了,不如我給他一個痛快。我握住匕,轉眼那蜜人又吼道:“你們這群食物,只是奪取了你腦子的記憶,不料還陰魂不散……”
我又是一愣,他在胡說什麼呢?奪取腦子記憶……食腦?我把目光瞟向地上躺著的幾具鹿身鳥喙獸的屍身,見它們的尖尖鳥喙上都殘余紅的白的鮮血腦漿痕跡,也就是說它們都吸食過人腦。
我的心冷靜了下來,聯系前後,稍微一推斷即明白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一開始我就奇怪,為什麼鹿身鳥喙獸要吸食人腦,須知若是吃食,人腦並非最有營養的部位。雷頌賢之前說過,倘若奪取一個人的記憶,最佳的辦法就是吃掉對方的腦子,用朊病毒間接轉換吸收腦組織記憶細胞,從而獲得該人的記憶。而鹿身鳥喙獸的主要工作就是吸食人腦,奪取記憶。
但是鹿身鳥喙獸本身卻並不需要這些記憶,它只是一樣工具,真正控制它的則是在其體內那小小的類人胚胎。獲得人腦之後,鹿身鳥喙獸就兔死狗烹,毫無用處,類人胚胎立即破身而出,不知道怎麼地鑽進這種大大的蠶繭內,繼續如昆蟲一樣多次變態育,並同時吸收消化人腦記憶。
我不清楚為何他們用如此復雜的手段吸收人腦,消化人類的記憶似乎並不容易,殘存的記憶甚至會在他們本身上反應出來。之前這個蜜人對我的呼叫,其實是那個被吸走腦子的同僚殘存意識在反抗,然而毫無抵抗能力。
正在我苦苦思索問題而愣的時候,那蜜人陡然又伸出一只胳膊,牢牢抱住我的那只手,極力想從蠶繭中鑽出來。蜜人的表皮冰涼、黏滑,上面布滿了一塊塊突起的腐爛肌膚,觸手極不叫人舒服,仿佛撫摸著一只癩蛤蟆。我立時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盯住那張黑乎乎、散蜂蠟一樣不爽快氣味的面頰,依稀之間,就覺得就是硫酸池裡鑽出來的怪物,要將我拖進去,大駭之下,忽然揮動匕。
我原本的匕老早丟失了,此刻使用的是蘿卜絲的美軍傘兵匕。美國貨果然不賴,寒光閃動,血光乍現,那兩只**如蓮藕的胳膊頓時掉在地上,鮮紅的血液如水龍頭一樣狂噴不已。蜜人痛得放聲狂叫,我惡向膽邊生,手起刀落,活生生地將其喉管割斷。生命的血液大量湧出,蜜人只是嘟噥了幾下就不吭聲,軟軟地掛在蠶繭裂縫口,已經斃命了。
做完這一切,我仿佛一下子跑了十公裡,有氣無力地坐在沙子上,偶然才抬起頭,盯著被我殺死的蜜人。這蜜人無論兩只胳膊還是喉管,創口都極大,身上的血液大半被放干,屍體漸漸干癟。等等,這不就是蜜屍嗎?所謂蜜屍,就是蜜人死後的屍體!
我心底暗暗升起了一個疑惑。之前我就在敦煌的西夏古堡瞧見過類似的蜜屍,歷史上全國各地掘出來的蜜屍也不多,主要集中在河套一代。根據史書記載,蜜屍只產於西夏,少量進貢到宋王朝和遼國。雖然蜜屍模樣惡心,就如冬蟲夏草一樣擁有獨特神秘的醫療作用,向來被西夏宮廷奉為秘寶。其制作方式諱莫如深,世人根據蜜屍上的蜂蜜,胡亂猜測乃是把活人浸在蜂蜜中釀出來。後來隨著蒙古大軍剿滅西夏,屠盡夏人,這個秘密也就在歷史的長河中神秘消失了。可是,蜜屍明明產於西夏,怎麼在與西夏相隔千裡之外的西域,居然現了活著的蜜人呢?
我腦中漸漸升起了一個模糊的念頭,看不清楚,卻叫人極其不舒服。我瑟瑟打了一個寒顫,正好這時又有許多蛋清一樣的膠水,從頭頂落在我臉上,黏乎乎的非常難過,我不禁仰起頭,頓時驚訝地哈大嘴巴!
在我頭頂的正上方,居然像是曬臘肉一樣,倒懸著一條一人多粗細的肉色腸子,蠕蠕而動,它的兩側各有一條小兒胳膊粗細的觸角,正是在這兩個觸角盡頭,不斷分泌了蛋清物質,落在我身上。它看不到鼻子眼睛,但是前面一張開,那血盆大口上布滿剃刀一樣上百顆鋒利的牙齒,瘋狂轉動,好像是一台生物絞肉機!
這是恐怖的蟲子,恐蟲!
恐蟲大吼一聲,不好!這是它要吐出毒液了!
恐蟲一陣痙攣,身子一節節地收縮,把力氣從腹部集中到前頭,噗噗對著我吐出膿汁!這是它的消化液,便如高濃度鹽酸一般可怕,幸虧我曾經遭遇過,老早有了准備,一個打滾就避開了恐蟲的毒液襲擊。
對付這種怪物,除非我手頭有迫擊炮,外加多管加特林機槍,才勉強有信心對抗。眼前我除了一把老式的傘兵用匕,什麼家麼也沒有,哪敢對打,慌忙逃之夭夭。
恐蟲勃然大怒,噗通一下,從頭頂延伸下來,落在地上。這只恐蟲的個頭比我在西夏古堡中見過的要小巧多了,它們都沒有肢體,所以不得不依靠身體蠕動前進。體積雖小,可是動作卻靈敏多了。明明沒有眼睛,不知道是怎麼捕捉我的動靜,行動極其迅,我逃到東就追到東,逃到西就追到西。我變換了多條路線,還是不能擺脫這條怪蟲。
忽前面是那條巨大的蠍虎擋道,但是它身體膨脹,痛苦地倒在地上,也不能理會我,當下我縱身一躍,跳過了蠍虎。而後面的恐蟲以絞肉機的牙齒開道,如同火車一樣轟轟隆隆壓過來,壓在那蠍虎身上,只聽蠍虎尖利的慘叫,瞬間就被碾成兩段,綠色的汁水四溢。我看的魂飛魄散,但是更叫我震驚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蠍虎碾碎的身子裡,咕嚕冒出許多汁液,汁液裡居然躺著一具少女的屍體,她已經被恐蟲碾成碎塊,殘軀中滲出綠色的血液。等等,我剛才看到的那個蜜人,她的血怎麼是紅色的?而蠍虎裡出來的卻是綠色的?
我以前見過的從鐵鍋怪物、蠍虎裡跑出來的女人屍體,都是綠色的血液,唯獨這蜜人與她們兩樣。看地面上的情形,明明是鹿身鳥喙獸抽取腦汁之後,把胚胎分別放入蠶繭和蠍虎體內繼續育。
剛才升起的那個模糊的念頭稍微清楚了幾分,但是我依舊看不清到底是什麼!
不過眼下卻容不得我多想,轉眼恐蟲就會把我也碾成無數段,正當我又要撒腿逃跑的時候,那恐蟲卻意外地停頓下來。我先是一呆,心思飛快轉動,對了,我怎麼忘記了,如此龐大的身軀,耗氧量必定非常驚人。所以這種大號怪物通常是把吸收空氣中的氧氣,提高濃度壓縮之後儲存在體內再行動,眼下似乎是存儲的氧氣用光了。
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我緊緊握住匕,轉身朝恐蟲極奔過去。可能恐蟲自己都意外地嚇了一跳,我不僅沒有逃跑,反而追過來。它仰起頭,又是大吼一聲,吐出如許毒汁,向我撒開。
我大叫一聲,縱身躍起,每落下一次,借助地面的一點,又迅即彈高,巧妙地避開了毒液的襲擊,此刻我已經在恐蟲兩三米處了,再是一個跳躍,於半空中三百六十度大翻滾,落下時,正好坐在恐蟲身上!
恐蟲被我的動作陡然嚇了一跳,當即高高揚起腦袋,拼命搖晃,想要把我趕下來。恐蟲身上的表皮光溜溜,果然是長期在洞穴裡穿梭,竟毫無攀抓的地方,當下我就把匕用力狠狠地刺下去,突地一下飆出綠色的汁液。我握住匕柄,任憑恐蟲如何掙扎,死活不肯放開。
恐蟲痛得根本不顧氧氣補充不足,掉頭就游動。它是依靠身體一節節蠕動來向前運動,我坐在上面就好像坐在船上,不住地晃動。它度極快地向洞穴深處延伸,除了偶然因為度太快而對石頭的撞擊,根本沒有任何多於的動作,有若放棄了抵抗。我暗暗納悶,烈馬哪有這般容易受馴服?就在這時,我坐在恐蟲上的身體陡然向前傾起,重力倏然減壓,我頓時大駭,怎麼回事?
我低下頭探視,瘋了,這條蟲子瘋了!它見根本無法擺脫我的控制,索性自暴自棄,一頭就躍進一條深淵裡,垂直向下跌落。
媽的!今天老子怎麼老是摔下去?
我雙腿夾不住恐蟲滑溜溜的身子,立時滑開,我只得抓緊了刺入恐蟲的匕。耳邊狂風呼呼,下降地越來越快,因我的身子比恐蟲輕多了,居然叫大風吹了起來,飄在恐蟲的嘴巴上面。
恐蟲瞅見仇人,分為眼紅,張開血盆大嘴,把那轉動的利牙亮出來,伸長脖子,對我就是一咬。
我瞪大眼珠,在恐蟲可怕的牙齒逼近我的雙腿之前,突然對著恐蟲的肉嘴一蹬,身子縱身飛起,拔出了匕,輕飄飄地飛在比恐蟲更高的地方,恐蟲只能無奈地看著我,突然大吼一聲,吐出毒汁!
居然還會這一招!我身在空中,根本無處躲藏,眼見那汁液猶如高子彈一樣向我射過來,我只能無奈地撇撇嘴,罵了一句。這回真的完蛋了!還不如摔死痛快了。
突然轟得一下,恐蟲巨大長長的身子先落在了地上,它的腦袋裝在地上,頓時腦漿崩裂。好機會!我咬咬牙,在這千鈞一的瞬間,空中一個筋斗翻動,那毒汁噗噗全部沾到我背脊上,我迅用匕割開衣服甩掉,盡管動作算快了,背部還是隱隱做灼熱之痛,
然後我對著地上的恐蟲身子一蹬,借助它的肉身緩和沖擊力,但是力道依舊相當可怕。雙腿陡然受力,我從恐蟲身上滑了下來,踉踉蹌蹌向後退了十幾步,屁股轟然坐下,這才止住退勢。
我渾身又酸又痛,這個滋味可真不好受,勉強動一下腿,肌肉猶如萬把小針刺入密密地肉裡,痛得一陣哆嗦,幾乎如斷掉一樣,動彈不得。我只能坐在地上,好在最大的威脅恐蟲已經歸天了,跌了一個肚腸流出,鐵定死翹翹。
不過這種生物的內髒真是奇特啊,裡面居然還有一個個半人大小的圓球,裡面一閃一閃,似乎有活物。等等,這不是孵出蜜人的蠶繭嗎?只是一時沒有成熟罷了。我漸漸地明白,那個模糊的念頭開始清晰起來。
以鹿身鳥喙獸的食人習性來看,這些類人胚胎孵化出來,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幽冥人吧!幽冥人是一個與蜜蜂一樣擁有嚴格等級的社會。把血液中的銅元素置換成攜氧效率更高的鐵元素是一樣很耗費功夫和力氣的活,所以只有極少數處於頂尖位置的幽冥人才能獲得這種能力。幽冥人就像蜜蜂一般,同樣是一個蜂王產下,因生活的環境和接受的營養物質不同,形成了普通的綠血工“人”(雷同於工蜂)和紅血的領。須知,大腦思考需要很多氧氣,毫無疑問,在地球低氧的條件下,只有紅血才能充分揮能力。
而這個禁地,恐怕就是在兩千多年前被漢將陳湯毀滅的阿修羅魔國舊址。阿修羅魔國的毀滅,這是陳湯在桃花人的協助下完成的。之後,桃花人就完全統治了這裡,建立了桃花石國。對於仇敵幽冥人,桃花人是絕對不會客氣的,既然將其視之為魔鬼,手段亦是相當無情。不過出於某些目的,比如,就像人類食用蜂皇漿一樣,桃花人認為蜜屍也是極其富有功效的補品,於是保留了少數幽冥人種子,不斷地制造蜜屍。後來不知道如何傳習到了西夏,或許是桃花石國的某位女王嫁給了西夏國王,其實想想看,西夏的崛起本來就富有傳奇色彩,未必沒有桃花石國的插手。
一千年後之後幽冥魔國再度復活,和西遼遺民合作,建立了西域最後一個大帝國,西遼王朝,與桃花石的西夏相互攻擊。然而他們都難以逃脫毀滅的命運,蒙古人可怕的武力打擊了西遼王朝,使得她們幾乎遭受滅頂之災,只有少數桃花石人逃到沙漠中,以過去阿修羅國的舊址為據點。她們畢竟損失極大,失去了文化、文字和歷史,只能通過少數模糊的傳說回憶祖先的歷史。當歷史成為傳說,漸漸地這裡就化作了禁地,使得桃花人不敢進入。
在我看來,桃花人除了不吃人肉,其所作所為,根本與幽冥人無異,畢竟這兩者是源於同一個祖先的。桃花人與幽冥人主要差別在於繁殖後代的方式。桃花人擁有人類血統,她們也是通過男女交合生下孩子。不過桃花女人有個特異之處,居然可以有選擇的取男人的x基因,與本身任意一個x基因結合後,生下的都是女孩了。幽冥人就復雜多了,如我所見推測,要先產下卵,在某種獸類的體內孵化成胚胎,破殼而出之後再要進入第二種獸類體內,生成工人,或者被恐蟲吞下形成蠶繭,在內孵化,才可長大成*人。其效率非常低下!
原本我一直在暗暗納悶,桃花人明明對幽冥人的控制失去了近八百多年,為什麼幽冥人不趁機壯大力量?從眼前的情形來看,幽冥人仿佛才剛剛開始復蘇。之前我在敦煌西夏古堡裡看到過的夜明珠、人屍、恐蟲、蜜屍,向來一整條繁殖的鏈條已經形成,卻為何失敗了?最終都化作蜜屍,活下來的只有夜明珠卵和恐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