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女神傳 第十二部 第十三章
    大陸光明歷2772年(新歷2年)九月二十日。普洛林斯共和國烏達利爾省。

    曾經做為普洛林斯共和國人口最多,也是最大的農業省,烏達利爾省那廣布牧場農莊的肥沃河網大地如今已被千軍萬馬分割踐踏。

    初秋了,這本是收獲的季節卻異常凋零。廣闊的草原上再也看不見那蔓延數裡的放牧牛羊,河渠在大地上勾勒排列出的農田裡的冬小麥已經抽穗待熟,但勤勞的農夫卻不知道躲到了哪裡,任由一年來的辛勞遺忘在田野裡。

    溫靈頓城,這處在多蒙河和瓦得裡交匯點上的近二十萬人口的大城市如今已經被三個方向的銀狼-多國聯軍包圍了。西面,多蒙河的西岸是銀狼科爾諾威特將軍指揮的十二個聯軍軍團七萬兩千人;南面,瓦得裡河南岸,是銀狼夏斯林將軍指揮的十五個銀狼軍團九萬六千人;而城東的平原上,是魯修斯聯合王國軍務大臣貝肯森侯爵指揮的十個魯修斯軍團六萬人。

    三天前,普洛林斯比埃爾將軍指揮的本土防御集團殘部十一個普洛林斯軍團四萬五千人終於逃進了溫靈頓城,除去傷員老弱後,海格拉德斯的防御力量在整編後增加到二十三個軍團十四萬人,但。而另一支主力,格利亞斯高級軍務執政官指揮的文德裡克方面侵略軍十四個軍團七萬多人如今才剛剛北撤到文德裡克王國、勞普魯德大公國以及普洛林斯共和國地三國交界處。很明顯無論是理論上還是實際上講都無法在多國聯軍發起總攻前到達。

    超過二十二萬人的多國聯軍已經在這裡包圍布防二天了,雖然這個數字對溫靈頓城內的十四萬普洛林斯軍來說未必就是絕望,但海格拉德斯手裡這支看起來龐大的部隊卻因為通往其他行省的補給線被掐斷而陷入了補給嚴重不足的困境,尤其是這臨時匯集的大軍都經過了長時間超遠距離的奔逃撤退,士兵疲憊不堪,士氣非常低落。反觀三個方向地聯軍,除了科爾諾威特的大軍一直緊追海格拉德斯東撤外,其他兩個方向的聯軍都是有條不紊地展開合圍追擊。無論士兵狀態還是士氣都比較不錯,而多國聯合統籌調度的補給讓士兵們起碼在一個月內不用操心吃不飽肚子。

    中午時分,城南五裡的瓦得裡河南岸邊,一群銀狼的騎兵簇擁著一位身穿魯修斯宮裙地棕發少女在河邊觀望北方。而在南邊,近十萬銀狼大軍的軍營東西綿延幾裡。在距離少女不過百米的河邊田野上,整齊排列著不下一個大隊規模的銀狼精銳步兵。

    寬闊的河道水流平緩。作為可拉達大陸最長的河流,瓦得裡河在流經普洛林斯共和國的大地上滋潤出大陸最為肥沃的土地和牧場。水很深,也很清澈,鱗波起伏,水浪輕搖,戰爭的硝煙沒有污染它的純淨,依然如舊緩緩東去。朝北望去,沒有想象中地普洛林斯大軍嚴整以待的兵營和防御工事,那散落地城外農莊和麥浪滾滾的農田更是死氣沉沉空無一人,只有視線盡頭那模糊地溫靈頓城繁華而廣闊的低矮輪廓在秋風下孤單而虛弱。

    “克裡斯汀小姐。希洛王國已經宣布投降,赫倫斯將軍的亞羅特帝國遠征軍十個軍團六萬人正在急行趕往這裡。估計十二天後到達。格利亞斯的大軍正被格瑞哈特將軍死死拖著,要到達這裡起碼還需要二十天以上。現在海格拉德斯的大軍雖然補給惡化。士氣低落,但兵力也有十四萬人……您看是否等赫倫斯將軍的大軍到達再發起總攻。”夏斯林帶著妻子莎麗策馬走到了克裡斯汀身後,輕聲地說著。

    經過了幾年的磨練,才二十二歲的夏斯林已經是銀狼裡可以獨擋一面地高級指揮官了,他的妻子、雷恩地妹妹莎麗,也成為銀狼軍中一員得力的女將軍。這對夫妻的身後,是銀狼軍第二十三軍團的指揮官尼奇特和他的妻子明尼雅,同樣做為跟隨克裡斯汀走南闖北的小盜賊成長起來的銀狼將軍。年紀二十五歲的尼奇特也變得沉穩了許多。

    “只要十二天就能趕到……很快啊,赫倫斯一定是不希望他的士兵睡得太長才會如此急忙。這不是好事。”克裡斯汀擺了下手,嘴角的笑容若有若無,“已經注定的結果沒必要浪費更多的精力,不然人們有一天會指責神的無情的……”

    “那……克裡斯汀小姐是否下令封鎖城北?現在北邊還沒有……”尼奇特策馬走到了克裡斯汀身邊,表情似乎有點塌實。

    城北?哦……那應該是目前最為平靜的地方了。每天,都有大量的溫靈頓市民攜老帶幼從那個方向奔出城市,逃往北方,這裡不再是他們的家園,不再是他們歌詠詩文的高雅之地,也不再是他們享受豐收喜悅的普洛林斯糧倉……這裡將是這個大陸迄今為止最大也是最後的戰爭之地,他們的家園將被鐵蹄踏破,城市將化為荒蕪,倘若他們依然眷戀這裡,戰火會給他們留下永遠的噩夢和哀傷……

    克裡斯汀輕輕搖著頭,並不回答,輕輕翻身下馬,提著繁重寬大的宮裙開始沿河道散步。見少女下馬,所有的官兵也趕緊放棄戰馬,只是遠遠跟在十幾米的距離外,沒人敢去打擾她。

    “克裡斯汀小姐,城裡有人送信來了!”聖女近衛軍團兼聖女護衛騎士團指揮官威廉將軍騎馬奔來,遠遠下馬單腿跪地,“是海格拉德斯的親筆信。”

    “哦?他會等不及了?還是需要我現在再給他一個最後表白的機會以釋放他最後的心願?呵呵……”克裡斯汀笑了,眼睛瞥了眼諾薩接過來的信件,輕輕搖頭拒絕了,“他想要表達的東西,我可以體會得到……他已經開始取捨了,這是他又一次不得不冷靜思考的結果……不過,我很好奇,當利益和情感的追求都一無所獲的時候,他還有什麼可以用來放棄的呢?”

    “……”在場的將官都面面相覷,不知道克裡斯汀為什麼會突然如此言論怪異。

    “諾薩,看來今天晚上我們有必要去一次了……”克裡斯汀丟下這句話,就朝自己的馬走去。

    “啊!克裡斯汀小姐要單獨進城?這……不如下官派人回復他吧。”夏斯林等人一驚,趕緊圍了過來。雖然他們相信以克裡斯汀的能力,別說是單獨去見海格拉德斯,就算毀滅這座城市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但目前海格拉德斯戰敗已成定局,所以以克裡斯汀如此高貴的身份去敵人的城裡顯然有點讓人心裡不甘心。

    “凡人世界的戰爭已經和我無關了,夏斯林將軍。但做為敢於與神對抗的海格拉德斯來說,他還需要神給他一個評價和態度,這是你們無法替代的。這需要我去實現,我不吝嗇這點時間……”

    “遵命……”夏斯林等人不再勸阻,齊齊下跪目送克裡斯汀和諾薩兩人朝南邊的軍營而去。

    溫靈頓城地方執政官圖梅勒·希維裡的家如今已經成為海格拉德斯的臨時官邸。而圖梅勒本人則和女兒海倫莎早在半個月前就離開了溫靈頓城。

    寬大的露天陽台朝著南方,下面是官邸的休憩果園和寬敞的官邸草坪花台。在這高高的官邸主樓上可以眺望到城牆,但城牆外的世界,卻無法目及。

    海格拉德斯面前的小桌上的兩瓶酒已經快喝光了,但他依然端著酒杯固執地傾倒著酒瓶,用殘留的紅色液體點點裝滿酒杯。

    身體斜斜*在椅子上,軍服的領口扣子敞開著,雪白的襯衫上還帶著幾塊被葡萄酒染紅的斑痕,那因疲憊而略顯蒼白地臉上始終帶著幾絲自嘲般的冷笑和酒精作用下的淺淺紅暈。瀟灑變成了嚴肅。明快變成了冷漠,惟獨那雙海藍色的眼睛還放射著自豪的精光。

    城裡的十幾萬大軍已經被基本圍困了,雖然北邊方向看起來還有出路,但海格拉德斯知道現在的普洛林斯平原上已經沒有了自己的回旋余地,那些前段時間自己並高呼萬歲地地方執政官們在多國聯軍的強大的武力威懾下又迅速倒向了復辟的最高元老院。

    城裡的十四萬大軍每待一天,就將吃掉一大批溫靈頓城好幾年積累下的城市儲備糧,而這裡地糧倉早在一個月前就因為擴充軍備而只出不進。市民被自己分批遣散出城,連同傷兵們將轉移到北方的羅斯塔爾省。而那裡,已經成為不設防的地方,也將在不久後被西進的亞羅特帝國大軍給占領或是重新聽從最高元老院的指令和自己作對。

    城外,二十多萬精銳的聯軍官兵枕戈待旦,他們衣食無憂,精神飽滿。隨時都可以對著這低矮的溫靈頓城牆發起鋪天蓋地般的進攻,而自己的士兵,卻不得不頂著饑餓和疲憊同士氣高漲的聯軍血戰到底。他們依然忠誠,依然勇敢,但他們信心不再,因為他們偉大地統帥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方向,膽敢和大陸上最至高無上的女神戰斗,不過事實證明,就算放棄神地身份和偉大的力量,神依然還是無法戰勝地。

    曾經是那位年輕的凱恩斯帝國皇帝所經歷的故事如今正分毫不差地在自己身上上演。但自己卻沒有皇帝那繼續拼搏頑強下去的理由和動力了,想起來也真是命運輪轉避無可避。

    “海格拉德斯……該吃午飯了……”

    身後傳來了熟悉的少女聲音。海格拉德斯慢慢回過了頭,看見一張美麗但冷漠冰涼的臉和一頭漂亮的黑發。

    幾天前的半夜。伴隨著一身被鮮血染紅地宮裙和失神的目光,拉爾夏婭如從天而降般出現在海格拉德斯地官邸。海格拉德斯在內心震驚的同時,卻沒有任何表情上的詫異,只是默默地安排人將少女安置在官邸裡。然後就是幾天,彼此沒有任何多余的話語,拉爾夏婭面對海格拉德斯那曾經火熱的依*和溫柔話語如夢一樣消逝,留給人們的只是一雙渾濁空洞的眼睛和呆滯的表情。

    姐夫,這一親切的稱呼已經從拉爾夏婭的口裡成為了歷史。少女只是如同陌生人一般喊著海格拉德斯的名字。但又如同莫洛等忠誠的衛隊官兵一樣並沒有對海格拉德斯發出任何怨言,只是按照習慣繼續圍在海格拉德斯的身邊。跟隨陪伴著對方度過沒有任何希望的最後時光。

    “哦,可愛的拉爾夏婭……今天天氣不錯,你可以出去走走的。”海格拉德斯站了起來,笑了,恢復了他平時瀟灑的形象。走到少女面前,海格拉德斯用手輕輕扶上了少女的肩膀,笑得很溫柔,“秋天了,很適合在果園裡享受。”

    “……”拉爾夏婭抬頭呆呆地看著帥氣的高大青年,眼神迷惘。輕扭身體,就走進了房間。那裡,一桌簡單的飯菜已經准備好了,衛隊長莫洛如等候命令一樣端著一瓶酒靜靜站在桌旁。

    “很豐盛!”海格拉德斯眼神閃了下,因為他看到了桌上的盤子裡有半只烤豬,這在溫靈頓城已經是不可多見的食物了。舉起了杯子,莫洛趕緊上前斟酒,而海格拉德斯本人則笑著用另一只手切下一塊豬肉送到了拉爾夏婭的面前,“胃口還沒有恢復嗎?你氣色不是很好,注意休息。”

    “不用管我,你快吃吧……”拉爾夏婭喉頭哽了下,低頭就去切那小塊海格拉德斯遞來的烤肉,眼裡含著幾點水光。

    缺乏香料的烤肉散發著幾絲原始的腥味,少女剛咽了一口,突然捂著嘴開始干嘔,然後一臉痛苦和驚恐抓起餐巾就跑到了陽台上。

    少女的嘔吐聲不斷從陽台上傳來,海格拉德斯皺起了眉頭,眼睛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一桌菜餚若有所思,忘記了手裡已經裝滿葡萄酒的酒杯還舉在半空。

    拉爾夏婭又走了回來,臉色蒼白,提著裙子的手似乎都在發抖。

    “不舒服?”海格拉德斯放下了酒杯,把頭轉向了自己的衛隊長,“莫洛,叫人送點果汁來。”

    “是的,閣下!”

    “我不吃了……我回房休息……”拉爾夏婭丟下餐巾,低頭就走出了門。

    “莫洛,去城裡請醫生來……”海格拉德斯一口喝干了酒,也離開了座位。

    寬敞的房間干淨整潔,床上,拉爾夏婭死抱著被子在哭。臉埋在被子裡,不讓自己的哭泣聲太過明顯,但無法控制的眼淚卻讓心越來越疼。這兩天莫名其妙的身體不適終於讓拉爾夏婭內心的猜測變成了事實。懷孕了!為了套取情報而和貝蘭斯在魯修斯王宮裡的幾次纏綿終於結下了果實。

    現在,除了那內心的惶恐不安和絕望心碎外,沒有任何激動和欣喜,那只當了一個鍾頭不到的未婚夫為了替自己贖罪而自殺身亡。未婚夫臨死前的失望眼神和無法抒發的痛苦伴隨著隨後溫柔的一摸一起化為了塵埃,也終結了自己所有的生活勇氣和情感,這一最為殘酷的懲罰遠比結束自己的生命更讓人痛苦絕望,也留下永遠無法抹去的噩夢和找不到真實未來的殘忍希望。

    為什麼我會來到這裡,難道懲罰依然不夠,還要看著曾經癡狂追尋的男人同樣死在自己面前嗎?他其實根本就不愛自己,他只本著對姐姐的感情才付出他的溫柔和關懷,就算兩人的生活在某個時刻也曾重合在一起,但就如厄利珊露達公主說的那樣,他只是給自己傳遞著虛榮和誘惑,一切都是虛假的,他所努力的,並不是單純為了取悅女人,而僅僅是他對無法征服的事物的一種固執和挑釁,他所有的感情都不過是那偏激的靈魂和野心碰撞下的火花,當一切得到或者失去的時候,他也就凋零了。

    “拉爾夏婭。”海格拉德斯已經站到了床邊,輕輕拉過了手裡的被子,將少女摟在了懷裡。

    “你來干什麼,你現在應該去指揮你的大軍去頑強戰斗。而不是看著我這個可憐地女人在這裡哭泣,這裡不是你應該在意地方。”拉爾夏婭抹去了眼淚,抬起頭用陰冷的目光死死看著身後男子的臉,聲音虛弱而冰涼,“這最後的時刻,不要忘記你的理想和你的部下,就算是奢望,也讓這一毀滅盡可能得光彩輝煌。”

    “告訴我……出什麼事了。為什麼要回來?”海格拉德斯從拉爾夏婭那茫然的眼神裡看出了幾絲絕望,也撩撥起內心幾點鑽心的疼痛和無奈,但現在,他依然用溫和地笑容回應著,並不譴責,也不難過。就如同當初少女身患重病時那樣忘卻一切安危只在意少女一人。

    “你不希望嗎?當整座城市的男女一瞬間對他們偉大的海格拉德斯閣下失去信心的時候,一個女人願意來觀摩並陪伴他落幕難道不值得你激動嗎……你的努力已經獲得了最大的成果,應該獲得最後地安寧享受……”拉爾夏婭流著淚,*在曾經夢寐以求但一直無法真正擁有的男人懷裡,心如死灰。

    “你和我一樣執著……我很高興。”海格拉德斯眼裡閃過一絲精光,但語氣卻越來越溫柔。

    輕輕將少女放到了床上,海格拉德斯帶著一種神秘的笑容開始解開軍服。

    佩劍“啪嗒”一身掉在了地上,接著是軍服外套,然後是襯衫,再然後……拉爾夏婭閉著眼睛。眼淚不停地流,手死死地抓著床單。她沒有力氣也沒有任何心思去選擇什麼,只是麻木如死人一樣躺在床上。嘴唇緊咬著。

    感覺海格拉德斯的手已經在解自己的裙子了,拉爾夏婭那強忍的嗚咽終於從喉頭的深處傳出,慢慢,聲音越來越大,眼淚也越來越多。

    終於,感覺身上已經一絲不掛,被子覆蓋而下,然後是一具火熱的強健男子赤裸身體擠進了被子。一雙有力的手臂把自己緊緊抱著,一陣陣潮濕的呼吸開始在脖子、臉頰、耳側刺激撫弄著皮膚。

    親吻……他在親吻自己。還是那麼溫柔和熱烈,他絲毫不在意現在地絕境和悲壯,他對女人的需求可以讓他忽略房外地一切。這就是他,這就是海格拉德斯將人和事清晰分割處理的習慣,他其實沒有真地情感,一切都是為了順應他自己的心情,為了生存,也可以為了死亡,只要他在意,他都願意去追求並模仿出豐富的內涵,但女人卻只能是這個心情下的陪伴品。

    感覺到海格拉德斯的雙唇已經壓到了自己的嘴上,拉爾夏婭伸手摟緊了對方的後背,指甲深深地陷入了對方的皮膚,也如同失去了一切控制般瘋狂地吻著對方,並肆無忌憚地發出迷人心智地輕吟。

    “你很美麗……比愛爾莎還美……”海格拉德斯笑著嘀咕了一句,一只手開始順著拉爾夏婭的脖子朝下慢慢摸去。

    愛爾莎……愛爾莎!?拉爾夏婭如同被針刺中了心一樣疼痛不無比,腦子裡又出現了愛爾莎那熟悉地妖媚笑容。突然,似乎貝蘭斯那遺憾失望的表情又出現在眼前……拉爾夏婭猛然清醒,用力一推一擋,將海格拉德斯擠到了一邊,然後抱著被子蜷在床頭瑟瑟發抖。

    “不……不行……我不是你的女人,你沒有資格碰我!你沒有資格!”拉爾夏婭臉色蒼白,嘴唇都快咬出血了,眼睛狠狠地看著身邊的男人,放射出一絲殺意。

    “為什麼?難道我現在沒有對你付出所有嗎?哦,你在意我的過去?那你可以放心了,現在,沒有一個人女人會干擾你的視線,愛爾莎,你姐姐,她們都比不過你,你才是我海格拉德斯最後的女人,也是最值得愛的女人,你感動了我,知道嗎?”海格拉德斯開始笑了,笑得特別詭異,聲音淒涼而無奈。

    一一穿上衣服,佩劍掛上,海格拉德斯如同演戲一樣結束了這開了半場的“溫馨聚會”,當他再次回過頭的時候,已經是冷漠的笑容:“你後悔了?還是覺得如今放棄我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想必偉大的女神、你的姐姐已經在為你物色更好的男人和准備更好的未來……她是萬能的,她就算冷漠一切都無法冷漠你,她就算憎恨所有都會寬容你……你所擁有的無人可及,這就是神的妹妹最大的自豪。而愛爾莎,她顯然不具備和你討價還價的資格,她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沒有女神的光輝來庇護,也沒有傲人的身份來裝點……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注定是拉爾夏婭小姐走向夢想的鋪墊和犧牲……其實我一直很佩服你,能夠讓我恨不起來,只能恨自己……”

    拉爾夏婭全身一陣哆嗦。她面前的海格拉德斯變得是那麼陌生,陰冷,甚至那英俊瀟灑的臉上還有那麼幾絲猙獰。

    “其實你全知道了……”拉爾夏婭反而鎮定了下來,被子緊裹著赤裸的身體,呆呆地看著床面,“是的,我是很瘋狂,曾經為了得到你,我不惜犧牲一切…包括背叛姐姐、背叛銀狼、背叛貝蘭斯、背叛爺爺……而你,也帶著仇恨利用我轉移釋放你的憤怒和絕望……這都是報應,是你和我都會得到的無法逃脫的懲罰……”抹了下散亂的頭發,拉爾夏婭抬頭之時已經是淚流滿面,“不過現在都過去了,我已經獲得了懲罰,而你才開始……我不再是你的女人了,貝蘭斯才是我的丈夫,他死了……但我有他的骨肉,你什麼都沒有……”

    “恭喜您,貝蘭斯夫人,您以後會很快樂的,就讓海格拉德斯在最後為您裝點幸福的未來吧……”海格拉德斯扣上了領口最後一顆扣子,整個人精神突然振作,仿佛又充滿了無限的力量般大步走出了房間。

    “海格拉德斯閣下,醫生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了……”門外,莫洛已經挺胸立正。

    “哦,很好,馬上要醫生進去給拉爾夏婭小姐檢查一下,對了,准備馬車,今天晚上你親自護送拉爾夏婭出北門,她願意去哪就去哪兒……”海格拉德斯淡淡一笑,就轉身朝書房走去,“通知所有軍團指揮官到我的書房開軍事會議!”

    “遵命……”莫洛看了眼半掩的房門,對著海格拉德斯的背影默默行了個軍禮。

    當天下午,海格拉德斯在官邸裡下達了軍令,要求所有二十三個軍團的指揮官進行不記名投票。以決定是否堅持到底。投票地結果和海格拉德斯想得一樣,超過半數的紙條上都寫著“堅持”,但也只是微弱的半數優勢,不少將官的表情一看就明白是什麼心情。

    黃昏來臨,十一個普洛林斯軍團六萬六千人開出了北門,與之同行的還有不下五萬的平民。這些普洛林斯軍團在離溫靈頓北門十裡的地方開始扎營,並向附近巡邏的聯軍發出了投降書。

    此時,溫靈頓城內只剩下了海格拉德斯多年來一直帶在身邊地嫡系部隊十二個軍團七萬四千人。這些官兵從上到下都一致願意堅持到底。

    入夜了,溫靈頓城漆黑的大街上火把林立,最後幾萬不願意放棄家園的市民被普洛林斯軍官兵挨個從家裡趕了出來,然後成群結隊地送到了北門。就在黃昏的時候,聯軍同意海格拉德斯“讓所有不抵抗人員盡可能地遠離這座城市”的要求,到了晚上十點過。諾大的城市裡就只剩下了七萬多名普洛林斯官兵,而留下地補給也讓這些頑強的軍人又可以多堅持段時間。

    “閣下,拉爾夏婭小姐不願意離開這裡……”莫洛小心地走進陽台,對著海格拉德斯的背影輕聲說著。

    “她從我這裡學到了不少東西,包括堅強……也可以說是頑固吧。”海格拉德斯把視線從城市轉到了身後的衛隊長身上,笑得很輕松,“莫洛,那你呢?這些年,你的忠誠表現和才華已經可以媲美那些將軍了……可我是自私的,或者說我已經習慣了在身邊留有你這樣的人。而讓你的才能僅僅保持在小小的一個衛隊裡。”

    “下官堅信閣下會獲得最終勝利!”莫洛低下了頭,不過幾秒後。又振作精神挺胸抬頭,臉上寫滿堅毅。“我軍兵力還有七萬四千人之多,防守綽綽有余,送出民眾後城內物資尚可堅持一月,聯軍雖為我軍三倍,但要攻占溫靈頓城未必可行,若久攻不下,必定人心思歸,屆時格利亞斯閣下的大軍趕到。聯軍必敗!”

    啊……多麼勇敢地人,他所描繪的前景是那麼地鼓舞人心。估計這城內殘留的人們都是如此吧?他們所珍惜地榮譽和尊嚴不允許他人去踐踏,他們堅信最後的勝利,不過……他們這份頑強是否還和自己有直接聯系呢?他們所忠誠的是否還是自己灌注給他們的理想呢?

    海格拉德斯沒有說什麼,輕輕擺了下手,熟悉他每個習慣動作的莫洛會意地後退,行禮准備離開。走了幾步,莫洛突然回身激動地說道:“閣下,克裡斯汀小姐沒有封鎖北門,請您帶拉爾夏婭小姐離開這裡吧!下官相信克裡斯汀小姐也是這樣想的,其實這是她給您的暗示和機會!”

    呵呵,他也這樣想啊……其實他什麼都不知道……海格拉德斯還是很溫和地擺了下手,就坐到了小桌邊,繼續開始喝酒——至少到現在為止,這座官邸裡唯一還不缺的東西就是這些葡萄酒了。

    ……

    ……

    一團銀白色地光團突然在臨時官邸的正上方地夜空出現,然後突然透下寬寬的光幕,如一頂雪白的光之帳篷將占地寬闊的臨時官邸罩了個嚴嚴實實。

    附近街道上巡邏的普洛林斯官兵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紛紛朝官邸方向湧去,軍官們扯開了嗓子,無數的火把照耀下一張張年輕的臉都充滿了惶恐和疑惑。

    官邸內的衛隊官兵更是驚慌失措,但他們比外面的人要清楚一些事情,因為跟隨海格拉德斯的日子,所謂的神跡已經見慣不驚了。莫洛在官邸主樓外阻止了士兵們企圖沖進大門的行為,而是自己一人走了進去。

    寬敞的房間裡連蠟燭都沒有點上,但從陽台和窗台上透進的光芒已經將房間照得異常華美,海格拉德斯對著官邸外那華麗的光幕只是輕輕一笑,就轉身走進了房間。

    “很遺憾,尊敬的女神閣下,物資短缺,我不得不節省一切,包括蠟燭……請原諒這個沒有燭光和格調的房間……”面對房間裡突然出現的兩個人,海格拉德斯沒有任何驚訝。

    克裡斯汀一身銀白金飾的神裙,諾薩也恢復了那身雪白色的神甲。克裡斯汀是一臉的冷漠,身體微微側過,而諾薩則帶著復雜的表情看著海格拉德斯走到房間正中。

    “諾薩閣下,如果我沒猜錯,您也是這個世界值得世人景仰的神吧……不過,我一直記不得我從小所接受的有關的神的知識裡還有您這樣一位尊貴的神存在。”海格拉德斯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熟悉的人,眼睛裡出現一絲疑惑,“您總給我一種何曾相識的感覺,不知道這是否是面對神的一種自然惶恐和無知?”

    “海格拉德斯閣下,無論歲月如何變化,你的記性總是很好的……還記得兩年前在雷茲多尼亞嗎,其實那時候我們就已經見過面了。”諾薩微笑著點頭,態度很是平和,“命運輪回的小小差錯一旦被時光的腳步一步踏過,那就是注定的過去了,但未來還在繼續,也許差錯依然存在,你所尋找的人和事也會不斷變化,你還在堅持那份擁有?還在奢求什麼未了的心願?”

    諾薩的話一出,海格拉德斯突然覺得心底升起幾絲無法控制的激蕩,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似乎都開始沸騰、升溫……但這種感覺只是持續了幾秒,又如同做夢一樣消失得一干二淨,仿佛強烈的錯覺一樣奔騰而來又悄然而去。

    “諾薩,外面需要你去看看,我不希望在這一刻有任何無聊的神來打擾……”克裡斯汀把頭轉向了陽台方向,眉頭微皺,一抬手,身體擴散出一圈柔和的淡白色的光圈,如一層奇特的光膜貼在了房間的牆壁上,仿佛把房間裡的空間與外界隔離了一樣。

    諾薩微微一楞,迅速明白了什麼,笑著走到了陽台,在一陣白光的晃蕩切割下身體化為了幾絲殘影。

    房間裡恢復了寧靜,靜的連心跳似乎都能聽見。海格拉德斯內心又出現了奇怪的波動,面前雍容華貴的美麗女神似乎在此時又讓人產生了以前經常出現的那種熟悉而強烈的感覺,海格拉德斯靜靜地看著對方慢慢在房間裡走動。

    克裡斯汀回過了身。臉上地微笑有點神秘,甚至還有點滑稽。

    “鎮定依然的海格拉德斯啊……你還在想什麼,難道就專注期待著毀滅的那一刻到來?你所具有的自信和活力現在已經褪去了嗎?我很失望……神所賜予你的機會正在被你奢侈地浪費掉啊,你就一點不惋惜心疼……還是你本身就覺得這份恩賜只是你命運額外的東西而不需要去特別在意?”克裡斯汀自言自語般說著,慢慢走到房間角落,用手摸上了那尊牆角的玉石雕像上,指尖滑過光滑的石面,感受著那份淡淡地冰涼慢慢滲透進身體。“堅強應該是你的優點。但固執也是你的缺點……石頭可以永恆,但你呢?你的堅硬最終會磨滅在無情的現實中,未來並不是你個人的頑強毅力可以強行改變地……倘若未來的尋覓之路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那無論是多麼輝煌的過程,都無法擺脫暗淡的終點……這不是神對你的歧視……”

    “我是否可以理解成……這是您對海格拉德斯的最終宣判?”海格拉德斯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的背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輕松。“很高興您能給予我的評價,估計這是這個大陸幾千年來其他凡人極少擁有地榮譽。”

    “你不後悔嗎?難道這最後一刻,你依然不願意面對無法挽回的事實?愛絲拉姬達所給予你地寬容和忍耐已經走到了極限,現在已經不是你需要神給你什麼態度的時候,而是你徹底展示自我地最後機會了……”克裡斯汀輕呼了口氣,轉身走到房間正中的椅子上坐下,笑盈盈地看著海格拉德斯那筆挺的身型,身體表面的神力光暈慢慢淡去,“現在,沒有神在這裡了。我只是凡人,我想這個身份不會讓你太過拘束吧?”

    “呵呵。智慧女神閣下,我一直在猜想為什麼你會給我一些奇怪的感覺……就如同愛之女神愛絲拉姬達那樣傳遞著無法阻擋的親切和溫暖。看來就連神的姐妹,都具有相當的共同點,這並不以表面地冷漠而有所區別。”海格拉德斯笑了,“我不得不承認,我對神的見識還是膚淺地停留在對力量地恐懼上,並曾經幻想假如沒有這個恐懼的牽絆我會做得比神更好……其實很高興我的對手是智慧女神閣下而不是蒂娜。”海格拉德斯說完,就坐到了克裡斯汀對面,疲憊地抬起頭望著天花板。解開了領口的扣子,將佩劍解下丟在了桌面。“不用浪費很多時間了,尊敬的智慧女神閣下,明天,如果您很樂意欣賞一次凡人為神而戰的絢麗歌劇的話,請宣布一切應該受到審判的人吧,銀狼的大軍已經無法等待了,他們期待著女神給予他們最後的自由放縱,好展現他們對新世界的渴望,哈哈……”

    “你在刺激我嗎?還是諷刺這場瘋狂的戰爭本身就是神無聊的游戲和干預世界的噱頭與借口?”克裡斯汀露出了冷笑,拿起了桌上的武器,仔細地摩挲著表面精致的凸狀裝飾金線,然後輕輕地拔了出來。

    “唏……”手指在鋒利的劍刃上只是輕輕一劃,一縷細細的血紅液體就溢出。克裡斯汀微微吸了口氣,眉頭皺了下。“有些道理不用我過多去指點了吧?其實神和凡人本沒有區別,我們在各自的世界遵從各自的力量和身份准則,現在我們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兩個世界混亂的交織……但秩序必須恢復,不光是凡人要為此做出犧牲,神也不例外……現在,我再給你一個最後的機會,你面前的智慧女神在放棄神力後不過是個柔弱的平凡女子,她的生命在凡人眼裡是何等的高貴,但在你眼裡,卻是壓迫你自由和野心的敵人,那麼,以神的名義賦予你最大的權利,殺了她,你就可以完成你對神渴求勝利的那份心願。外面的人們將會尊重神的這份犧牲,我可以保證,沒人去計較你的這份勇氣,連神都可以戰勝的人,應該有資格去領導大陸的未來。”

    說完,出鞘的長劍丟到了海格拉德斯的面前,然後閉上了眼睛,克裡斯汀笑得很是平靜。

    殺了她!?殺了一位女神就可以得到一切!?海格拉德斯呆呆看著腳下的武器,除了那驚愕的眼神外,嘴角是一絲淡淡的苦笑。

    ……

    ……

    “拉爾夏婭小姐……請不要去!”另一間房間裡,莫洛用身體擋在拉爾夏婭面前,“海格拉德斯閣下正在同女神閣下說話。”

    “說話?多麼好的措辭,連你也認為你高貴的統帥會在神的面前享受到恩寵嗎?他失敗了,他現在所接受的,只是神對他的宣判……哦,我知道,你希望他在神的面前懺悔,從而獲得神的寬恕?你在侮辱他,你僥幸你所忠心的人會如同一條狗一樣保存生命!他為什麼不去繼續他輝煌的毀滅之夢!?”

    拉爾夏婭冷笑著後退,突然手裡出現一團雪藍色的魔法,迅速凝結成幾根尖銳的冰箭在手心上方漂浮著。

    “我很期待他們之間的會面,誰阻擋就是死路!”拉爾夏婭陰冷地慢慢抬起了手。

    “拉爾夏婭小姐……那下官先去稟告一下……”莫洛歎了口氣,轉身朝門走去。

    突然一道強烈的魔法沖擊打到了莫洛的後背,如此近距離的魔法攻擊所釋放出的震動穿透了莫洛的鎧甲,只見這位強壯的男子吐出一口鮮血就朝前倒去,只是呻吟了兩聲昏了過去。

    “你這樣忠誠的人應該活下去,而不是陪著他走向滅亡……”

    拉爾夏婭慘笑一聲,就走出了門。沿著走廊朝某個房間走去,那裡,是官邸衛隊的值班室,裡面有很多武器。

    ……

    ……

    客廳裡,海格拉德斯已經拿起了武器,臉色冷得可怕,那雙海藍色的眼睛在房間的淡白色神力光暈內隱隱發光。

    “你不是智慧女神……”海格拉德斯死死地看著對方的臉,露出了微笑,“這種態度,只有真正的克裡斯汀才會有……無論你的措辭是如何的冷漠,神對凡人的寬容只有克裡斯汀才能做到這一步……當然,還有我的感覺,這種感覺,從薩西尼亞開始,就從沒錯過一次!不過,這一次,我不得不認定神的偉大和萬能,居然能如此遮掩凡人的眼睛,但是,你卻無法避免你地存在在浸潤我的心……”

    克裡斯汀張開了眼睛。並沒有什麼驚詫的表情,反而笑得更神秘,“真是個有趣的人,神的世界遠比我想象得還要神奇……”

    “砰!”

    門被一道魔法沖擊打倒了,拉爾夏婭背著手走了進來,目光死沉。

    “海格拉德斯……你還在干什麼,是否你還在沾沾自喜這個世界從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如此多得和女神相聚,你還在垂涎神的美貌嗎……”

    說著。又將頭轉向了克裡斯汀,聲音更加陰冷,“我的姐姐……偉大的女神,無所不能地玩弄著你厭惡地男人。可是,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你的力量和智慧根本不用再展示了。你已經無法從他的生命裡尋找到你可以寬慰的勝利,放過他吧,或者解脫他的一切,他應該這樣去終結,而不是再給他什麼希望,這是他對你的愛所凝聚出地偉大理想!他應該光榮地去死,這是他的夙願,神的憐憫正在這個時候才是最有意義的……”

    “你不愛他嗎?他馬上就要成功了,只要戰勝了神,他可以重新站起來。給予你最滿意的未來。你應該鼓勵他,讓他看到可以繼續奮斗的希望。”克裡斯汀把身體轉向了拉爾夏婭。“你們現在離未來就一步之遙,這是多麼偉大的時刻。用神的生命和鮮血來驗證你們的不屈……”

    “海格拉德斯……你猶豫嗎?你得不到女神的,如果你想讓神無法遺忘你,就如貝蘭斯那樣刺穿自己地胸膛,說不定她會為你感動流下一滴淚……或者如神所言,用你的劍去實現你地夢想!這是多麼光榮的一刻!你害怕了嗎?你地欲望和征服在她的威嚴和最後的寬容下開始溶解了?你忘了你所宣揚的一切?我最尊敬的姐姐,偉大的女神,如果你只是為了同情這個人,那等於在增加他的虛榮和狂妄或是踐踏他的自尊。他體會不到這份仁慈地……不要讓他這樣恥辱地活下去!”拉爾夏婭開始大笑,手從背後移到身前。只見一把上了箭矢的精巧輕弩握在手上。

    “也好……我沒有勇氣去實現你對我地關懷……你說得對,只有真正愛我的人,才會懂得我的堅持……”海格拉德斯丟下了武器,身體面向拉爾夏婭,臉上掛著微笑,眼睛看著對方手裡的輕弩。

    拉爾夏婭雙手舉起了輕弩,對准了十幾米海格拉德斯的身體,然後閉上了眼睛。

    “拉爾夏婭小姐!住手!”

    突然從門外沖進一個人,一道黑影撞上了拉爾夏婭的手,但也在這一剎那,拉爾夏婭扣動了扳機。

    弩箭偏了,居然直直地對著海格拉德斯身側不遠的克裡斯汀飛去!

    鮮血飛濺,然後就看見一個人影捂著胸膛單腿跪在了地上,不過,並非是克裡斯汀,而是海格拉德斯。

    “看我的反應還是夠快……克裡斯汀……”海格拉德斯嘿嘿笑了兩聲,面不改色的拔出了弩箭,一股鮮血汨汨而出。站直了身體,慢慢轉向了克裡斯汀,眼睛裡流露出幾絲欣慰,“看來……我無法掌握神最後一次給予我的機會了……不過還是很高興,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其他的男人可以戰勝我……”

    眼光一散,海格拉德斯重重地倒在了克裡斯汀腳邊。

    “海格拉德斯閣下!”莫洛的頭盔已經不在了,發瘋一樣沖到了海格拉德斯身邊,用手去堵那胸口的傷口。

    “呵呵……莫洛,你應該為他高興……不錯,這世界沒有男人可以戰勝他,他起碼獲得了世界上一半人的認同……哈哈!”拉爾夏婭丟下了輕弩,跪坐到了地上,笑聲過後開始捂著臉痛哭。

    克裡斯汀冷漠地看著腳下的蔓延開的鮮血,慢慢轉過了身。

    “克裡斯汀小姐……請拯救海格拉德斯閣下!”莫洛抱著上司的身體,把頭放得很低,一個大男人居然開始抽泣。

    “都出去吧,現在才是我真正了解他的時候了……”克裡斯汀呼了口氣,身體表面再次出現金色的神力光暈,“他給了你們所有人自由了,現在,請尊重他的一切……戰爭結束了……”

    莫洛將海格拉德斯的身體放在了椅子上,然後站直身體行了個軍禮,就默默退出了房間。

    鮮血還在流淌,海格拉德斯的呼吸慢慢變弱,克裡斯汀只是緊盯著他的臉,而拉爾夏婭,則縮在角落裡掩面而泣。

    “克裡斯汀小姐,修伊尼亞斯閣下來了……”房間裡閃過一陣白光,諾薩恭敬地站在了克裡斯汀身邊,眼睛偷偷看著椅子上垂死的海格拉德斯,“啊……一次勝過以往的輪回,她在命運的偏差下遺忘了神的一切,卻成為了凡人世界的傳奇……”

    ……

    ……

    已經深夜了,修伊尼亞斯和諾薩一左一右站在深度昏迷的海格拉德斯身邊,兩人都眉頭緊皺。血已經不流了,但海格拉德斯卻沒有任何蘇醒的預兆,只是呼吸微弱,面如白紙。

    “智慧女神閣下,很奇妙,她堅持著,但拒絕我們的拯救……也在拒絕我的召喚,輪回的誤差讓她的記憶無法恢復。”諾薩歎了口氣,無奈地走到陽台上對著克裡斯汀的背影說到。

    “她此生的心願沒有滿足嗎?”克裡斯汀回頭望向了修伊尼亞斯,嘴角的冷笑分外明顯,“以偉大的最終神域守護神都無法召喚回她嗎?”

    “未來尋覓者是獨一無二的,她對創始神的依戀世代延續,也許只有創始神本人才能召喚她的回歸。”修伊尼亞斯皺著眉頭,面色很不好看,“或者,正如我等所想,偉大的聖女閣下無法親臨的情況下,只能讓她今世的心願得以實現,不然,她又將轉入下次輪回,最終神域的秩序恢復又將拖延。”說完,修伊尼亞斯神秘地看著陽台上的克裡斯汀,“剛才女神閣下似乎在阻止我*近這裡,是否我有資格知道在房間裡發生了什麼事?”

    “……”克裡斯汀鼻子裡冷哼了一聲,又轉過了身體。

    修伊尼亞斯不再說什麼,擴散開一圈白光,人消失了。

    他的心願……他為什麼會放棄殺掉我呢?還在最後一刻為我擋下那一箭……他就那麼執著女神給他一次真心的肯定嗎?克裡斯汀慢慢走到海格拉德斯地面前。靜靜地看著對方的臉,然後閉上眼睛,釋放出強大的精神探視和意識控制,深入了海格拉德斯的體內。

    呵呵……多麼奇妙的固執靈魂啊……克裡斯汀張開了眼睛,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伸出手指,抵住了海格拉德斯的額頭。

    “啊!女神閣下!”諾薩最先看出名堂,就要上前去阻止克裡斯汀的神力發動。但晚了,一點金光從克裡斯汀地指尖冒出,然後滲透進了海格拉德斯的腦門。

    克裡斯汀的生命神力讓海格拉德斯停止了呼吸,只是臨死前,那臉上居然是帶著微笑。

    一點白光開始在海格拉德斯的身體表面出現,然後如沙礫般開始蔓延擴散到全身。一條條銀白色的光緞開始圍繞海格拉德斯的身體旋轉不停,仿佛天生屬於他身體一部分一樣裡外穿透著。

    白光越來越密集,慢慢整個人都融化在白色中,然後光芒開始聚集,變成了一團雪亮地光球靜靜地漂浮在克裡斯汀的面前。

    “以創始神的名義,給予聖·胡安回歸的榮譽,給予你神聖的身軀,恢復你未來尋覓者的稱號,重塑你的記憶,並重新賦予你使命……”諾薩站在光球前。嘴裡喃喃自語。

    光球發出了輕微的顫鳴,然後開始變大。形成了一個接觸地面的橢圓型光球,然後如同發光的乳漿一樣表面地輪廓開始變化。

    光芒越來越大。那輪廓也越來越清晰,只見白光中,一位身穿華麗神裙的藍發少女緊閉著眼睛站在了克裡斯汀和諾薩之間。

    她是那麼美麗,雖然她地臉上還帶著幾絲痛苦,但嘴角的那絲微笑似乎預示著她正從睡夢中醒來。玲瓏纖細地身型如精雕細鑿的玉石像般神聖而高雅。

    角落裡,一直帶著朦朧淚眼旁觀的拉爾夏婭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雙手死死地捂住了嘴,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無法抹殺的今生啊。就算往世的神聖記憶也無法驅趕她今世的執念,或許。這就是她身為未來尋覓者必然會積累下的財富,並協同苦難的守望者共同承載創始神對這個世界最至高無上地意志……”克裡斯汀念完,就見藍色長發的胡安身體表面地神力光暈消逝了。少女身體一軟,就倒在了諾薩的懷裡。

    “好了,命運的又一個節點已經疏通……我們該離開這個世界了……”克裡斯汀望了眼角落裡的拉爾夏婭,從手上摘下一個戒指,遠遠地拋了過去,“看到了,這就是神的世界奇妙的地方,你和海格拉德斯的未來從一開始就是虛假的……做為神的妹妹,你的命運也到了重新運轉的時候了,我以前曾答應過你,無論你做過什麼,我都會原諒你,這份神的承諾依然有效……拉爾夏婭,帶著你的悔悟、你和貝蘭斯唯一的依戀走吧,重新踏過你成長的每一步,去尋求這個世界對你的寬恕……”

    說完,克裡斯汀已經在一片絢麗的銀色和金色光絲旋繞中化成了點點飄散的光珠。而諾薩,則攔腰抱起了“海格拉德斯”——如今的最終神域未來尋覓者女神,也破開了一圈雪白的神光……

    “謝謝……”

    拉爾夏婭呆呆地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淚流滿面,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平靜的微笑。輕輕摸了下肚子,用手擦掉淚水,慢慢走出了房間。

    “海格拉德斯閣下他……”門外,莫洛和一大群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來的普洛林斯將官焦急地簇擁在走廊裡。

    “我姐姐帶他走了,現在開始,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海格拉德斯了。”拉爾夏婭很仔細地把克裡斯汀給她的戒指戴到了手上,然後朝外走去。

    眾人湧進了房間,一片驚詫……

    大陸光明歷2772年(新歷2年)九月二十日凌晨時分,普洛林斯共和國軍事政變領袖海格拉德斯·赫莫特在溫靈頓城神秘失蹤,溫靈頓城守軍天亮後開城投降,連同前一日出城的普洛林斯軍在內,十四萬余官兵保全生命成為了聯軍俘虜。

    九月二十四日,普洛林斯共和國高級軍務執政官格利亞斯·羅裡斯統帥的文德裡克方面侵略軍十四個軍團七萬余人在普洛林斯和勞普魯德大公國邊境上停止了前進,向身後由銀狼格瑞哈特將軍率領的聯軍五個軍團投降,據說這一舉動是受了他岳父圖梅勒地方執政官以及妻子海倫莎的勸說才做出的。

    十月一日,勞普魯德大公國宣布無條件投降,依然位於文德裡克王國內的侵略軍向文德裡克王國軍放下了武器。

    至此,以“第六次光明黑暗之戰”為開端、持續幾年的可拉達南北大陸和次大陸戰爭終於落下了帷幕,幾年裡,超過兩百萬的可拉達人死亡,上千萬人流離失所。戰火肆虐的可拉達大陸再次獲得了和平,但對任何一個可拉達人來說,未來的新生活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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