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女神傳 第十部 第十章
    大陸光明(黑暗)歷277年九月四日,夜。

    超過五萬的聯合遠征軍將【龐奈森城】圍了個水洩不通,甚至那頭碩大的黑暗魔龍泰倫克也鼓動著翅膀在城市上空盤旋。

    已經快兩天了,無論梅蘿蒂用了什麼威脅或是誘惑手段,城裡的叛軍都死活不投降。手上有戈萊亞,就是黑暗魔龍這樣的恐怖生物都無法讓叛軍頭子們悔改,更何況城裡的十幾萬民眾更是變相做為了人質。對這一點,包括倫貝斯這樣冷血的人都不敢輕易下達強攻的命令,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城裡三萬不到的敵人其實戰鬥力和士氣已經很低了。

    總指揮營帳內,軍事會議還在進行著,不過除了沉默和歎氣外,在場的人都無法提出更好的方法來解決當前的難題。就連身為大魔導師的路得,都沒有足夠的信心能夠保證從那些黑暗魔法師手上第一時間就搶到戈萊亞。

    營地裡的官兵都緊張地張望著燈火輝煌的中軍指揮營帳,不知道這對埃格哈德勢力的最後一擊到底要等待到什麼時候。

    「長公主殿下,要不我們答應那些人的要求,給他們皇家永久特赦令和永久領地分封自治權。」赫倫斯的心情算是營帳內所有將領裡最好的,因為他的個人奮鬥目標已經完成了。

    「不行!亞羅特帝國是不允許這樣地分裂國家行為。他們跟隨埃格哈德犯了那麼大的罪過,必須受到最嚴厲懲罰,怎麼能讓皇帝陛下和帝國皇室給予他們永遠赦免,這會讓全帝國民眾寒心,認為我們不過為了權利在愚弄帝國民眾!」第三近衛軍團指揮布裡西特將軍大怒,就差衝到同僚面前揮舞拳頭了。

    雖然這樣的態度得到了大部分人的默認,但相當數量的人同時也在懷疑這是不是布裡西特將軍對幾天前那場第三近衛軍團和第五近衛軍團差點被伏擊全殲的一種發洩。

    「根本立場不能改變……我決定了,明天我親自去龐奈森城。以我來換回皇帝做人質,以我個人的名義割讓一個小島給他們自治,之後你們可以選擇任何方式來解決……」梅蘿蒂看了身邊的將領,低頭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這一句話幾乎讓全部將官都楞了一下,最先反應過來地幾個亞羅特帝國將軍都跳起來擋住了梅蘿蒂的去路。同時單腿下跪。

    「長公主殿下,這不是好辦法……」倫貝斯走了過去,拉住了梅蘿蒂的唯一的左手,「再冷靜一下,你不光是亞羅特帝國的長公主,也是聯軍總指揮……」

    他在勸我……他擔心我!梅蘿蒂靜靜地側身看著身邊的倫貝斯,發現對方少了很多冷漠,多了幾份坦誠認真,心裡也是一酸。不過梅蘿蒂並沒有改變自己地初衷,因為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得到對方同意的交涉了。

    路得微笑了下。摸著鬍子走出了營帳,接著夏斯林等銀狼將官也對視了一下後離開了座位。最後,那些下跪的亞羅特帝國將官在僵持了一陣後也只能退出。他們指望這個聯軍副指揮能勸服他們的長公主能放棄這樣自我犧牲的方法。

    「老公……長公主殿下真要自己去換回那個亞羅特帝國皇帝?」莎麗*在丈夫的身邊,看了眼面色凝重的亞羅特帝國將官們,覺得有點不塌實,「萬一那些叛軍同時也扣留了她怎麼辦?」

    「你啊……平時那麼聰明,怎麼這點都想不出來……那些狗急跳牆的亞羅特帝國叛軍頭子很清楚一點,就是這個國家現在的真正權力已經落在了梅蘿蒂長公主的手裡,皇帝戈萊亞只是個引子,與其是威脅皇帝。不如說是變相威脅長公主。」夏斯林小心地回過了身,聲音放得很低。「我大概能估計出長公主殿下地打算,就是她以『個人名義』去交涉,一個帝國長公主、同時又是聯軍總指揮的身份遠比一個沒有權力地皇帝戈萊亞重要,她個人去答應對方的要求,就承擔了所有地責任,但迴避了以帝國皇帝和皇室發佈所謂的永久特赦令帶來的嚴重後果……」

    「她……犧牲自己……不想讓這個國家的皇帝和皇室承擔民眾的怨怒,而把和叛亂分子妥協低頭的罪名和恥辱承擔在自己的身上,好讓後人有足夠的理由、不受阻礙地去清除掉這些叛亂者……」莎麗聽懂了,有點難過地看了眼帳篷,「她豈不是放棄了自己地地位和幸福,把自己捆綁在叛亂者身上等待同歸於盡的到來……」

    「應該是地,叛亂者不會想到一個帝國長公主、一個擁有聯軍最高軍權的人敢把自己和皇室割裂開,這需要非常大的勇氣,是普通貴族們無法想像的自殺犧牲,也正因為這樣,才最有可能解決。」夏斯林歎了口氣,「她似乎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把國家真正托付給她的侄子戈萊亞,至於她自己的未來,她早就沒考慮了……」

    「希望倫貝斯大哥能說服她……她好可憐的……」莎麗說著說著就眼睛紅了,曾經有點刁蠻的少女在結婚後變得越來越感性柔弱,已經和一身高級的銀狼將官制服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了。

    「是啊……不過,我看倫貝斯將軍其實心理壓力也挺大的,不是說你的表姐珍麗芙小姐在那個索萊恩手上嗎……我估計……」剛說到這兒,就看到了莎麗有點惶恐了,夏斯林趕緊閉上了嘴。

    「行了,其實大家心裡都知道……都好幾年了,表姐的生死其實沒有多大的懸念……索萊恩早就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娜其婭。」莎麗把頭放得很低,「雖然心裡很難過,但倫貝斯大哥也不能老這樣,他現在全*這股希望在維持著身心,別看他挺冷靜的,我真得擔心萬一他得不到結果……」

    「我倒覺得這半年來倫貝斯將軍和梅蘿蒂長公主殿下接觸次數越來越多,呆在一起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尤其是從卡萊島出發到現在……其實我看……」夏斯林露出很神秘的微笑,把老婆拉到了帳篷的角落,「我說出來你別生氣啊!其實倫貝斯將軍肯定心裡也很欣賞長公主殿下,要知道,以前的他是不會和任何女人多說一句話的,哪怕是克裡斯汀小姐在他面前也一樣。」

    「這又怎麼樣!倫貝斯大哥是喜歡我表姐的,誰都知道,你沒看見當初他看見娜其婭姐真容的時候那種表情,真得很可怕!」莎麗眉頭一下就皺了,知道這個丈夫心裡在打亂算盤了,「能帶領大軍來黑暗此大陸,其實也是基於可能會見到表姐的原因。」

    夏斯林不再多說了,聳聳肩就拉著莎麗朝自己的營帳走去,路上的聯軍官兵都投來羨慕的眼光。

    緊閉的中軍營帳裡,一副讓人有點不敢相信的場景正在上演。

    倫貝斯如石頭一樣僵硬站著,表情有點尷尬,甚至因為某種原因而出現了幾絲臉紅之色,因為他身邊的一身淡紅色宮裙的梅蘿蒂長公主居然把頭*在他的胸前在哭!

    唯一的一隻左手死死地拽住倫貝斯肩頭固定披風的扣子,整具嬌柔美麗的身體都緊*在對方身上,那頭漂亮的、黑色的、如波浪般柔順且打著彈性小卷的長髮在身體的顫抖下凌亂地在身後搖擺,眼淚一滴滴地灑在面前高大軍官地胸前。

    他還是無動於衷……他不是關心我嗎。難道只是因為我是個黑暗帝國長公主或是聯軍的總指揮,他才出面阻攔,而並不是因為我是一個女人應該受到保護?梅蘿蒂哭著,但剛開始騰起的那絲感動與熱情已經逐漸熄滅,因為面前的高大男子根本就沒有任何安慰或是勸說的進一步舉動。

    他還是喜歡那個珍麗芙,其實所有人的安危和希望都只是掛在那個女人身上,他所付出的努力只是為了一個目的,而自己地表現根本沒有資格和那個女人相比。

    嫉妒……對。應該是嫉妒,為什麼不嫉妒!誰在阻擋自己的真正生活?除了這個國家沉澱以久的苦難和陰謀外,更多的還是自己有史以來真正在意的一位男人的態度……可以容忍他地冷俊表情,可以容忍他的冷血無情,甚至把這些都當成他的優點來看待並願意去理解接受,可無法忍受他對自己的無視!

    「對不起……我有點激動了……」梅蘿蒂緩緩放開了對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露出了平靜的表情,雖然臉上的眼淚依然那麼清澈明顯,可眼睛裡已經是空洞一片,「我決定了,明天我就發佈命令,全軍暫時後退,我去城裡交涉,如果能*近戈萊亞,我會盡量把他傳送出來……無論如何。只要戈萊亞一回到這個軍營,你們就不要把我當帝國長公主和總指揮了。當我是出賣亞羅特帝國和聯軍同叛徒簽定恥辱和議的罪人,用你們的力量摧毀自以為是的叛軍吧……」

    她生氣了?還是真得做出了某種決定?為什麼她地語氣不像剛開始提出這個方法時的那種平淡中地堅毅……總給一種抱怨和偏激的感覺。倫貝斯靜靜地看著對方比自己還冷漠地表情。慢慢地伸出了手指,抬起了對方的下巴……

    他要幹什麼……為什麼用那種眼光看著我……難道他要打破我這個帝國長公主本應該保持的矜持和威嚴,他如同擺弄一位小女人一樣在笑看我的心情和決定!

    狂妄!狂妄的男人!並不以外表而改變,這都是男人的習慣!不受控制地隨著對方的手把眼光轉向了倫貝斯的臉,和對方地眼神交在了一點上,梅蘿蒂忽然發現了一絲不容易覺察的微笑,似乎那種微笑裡地含義還帶著點點的嘲諷和奚落。

    自己已經夠低下,居然會想到依*著他哭泣。希望他真能體會自己的心情……我是帝國長公主!不是珍麗芙那樣的小女人!似乎覺得受到了某種侮辱,梅蘿蒂一把打開了倫貝斯的手。氣得把臉扭到了一邊,咬著牙不說話。

    忽然覺得左手被人用力拉著,身體不由自主地就離開了座位,再次貼在了身邊高大男子的身前。

    他要幹什麼……又這樣看著我……還不夠恥辱嗎,還是用什麼方法來摧毀我的尊嚴……他,開始表現出了以前沒有的那種明顯強迫性的態度,那種對自己的態度僅僅保持在冷靜和迴避的表現已經不存在了……

    梅蘿蒂覺得自己還是無法擺脫對方這種看似平靜但暗含強大身份威懾的氣勢,這種氣勢遠不是自己一個所謂亞羅特帝國長公主和高級黑暗魔法師能夠達到的程度。現在的梅籮蒂,已經如同落了下風的女人一樣不得不順著對方的意願來思考下一步的身體反應。

    「行了,沒什麼要死要活的,不就是救一個人嗎?製作好一個魔法傳送卷軸給我,明天我去,相信我現在的身份不會讓他們覺得一場給予他們自由的協議簽定儀式會掉價吧……」倫貝斯終於笑了,而且笑得還特別明朗,似乎眼前的女人終於讓他看到了一種能夠激發出另類衝動的感覺,這樣的笑容在以往的日子裡,已經湮沒了很長時間了,「我接近戈萊亞的實力應該比你大多了。」

    他要幫我!他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幫助我!梅蘿蒂有點不相信自己眼睛和耳朵,無論是看到的,還是聽到的,都不是她所熟悉的對方個性,因為這樣的衝動決定所蘊涵的風險將比自己的決定還要高。

    「倫貝斯……」梅蘿蒂的身體開始因為激動而顫抖,突然不可控制地用手抱住了對方的腰,淚盈盈地看著對方,「不……你不要去,太危險了,成功率很低的,他們有太多的黑暗魔法師!」

    「危險?是的……從決定來黑暗次大陸開始,危險就不曾離開過……」倫貝斯輕鬆地蠕動著嘴唇,「能夠去嘗試完成一件希望渺茫的事情,總比接受一個噩夢要好得多……」

    他還是因為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下落已經不再有希望,他早就知道。他現在已經覺悟了,或是懷著一種絕望的態度,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完成對心愛女人的最後祭奠與忠貞……他好自私!好自私!

    梅蘿蒂,去阻止他!再不綻放出你的勇氣,你真得就失去了一切,哪怕這個國家的解放心願已經達成,但你依然會一無所有!

    「不!我不同意你去,你是去自殺,哪怕你是光明神使!你……你是我的!」梅蘿蒂突然大喊了一句,然後用沾滿淚水的雙唇親吻上了倫貝斯的臉,胡亂地親著,最後封在了對方的嘴上。

    似乎營地裡出現了很大的騷動,但中軍營帳內的兩個人都一動不動地站著,沒有受到任何的干擾繼續著一種奇妙的對峙。兩人的臉上似乎都有著一種液體在流動,女的,淚水中是一種焦急與絕望,而男的,則是混合著太多的無奈和苦悶。

    「長公主殿下,不好了!」

    赫倫斯和幾個亞羅特帝國高級軍官沒有讓衛兵通報就突然衝了進來,一看見營帳裡的場景都嚇傻了……

    「這個……下官失禮……」

    赫倫斯趕緊低下頭,帶著一干軍官退出了營帳,當親自把營帳門又拉緊的時候,臉上已經是無盡的詫異。

    「真是做夢……長公主殿下她……」赫倫斯嘀咕了兩句,然後瞪了一眼身邊同樣張著大口地部下。「看到了什麼!?什麼都沒看見,這是……這是帝國皇室的私生活……」

    四周的軍官都趕緊點頭……

    「快看!那是什麼!」

    一群群的聯軍官兵都湧出了營帳,人們都無比好奇地看著北邊的夜空中某顆星星正在高速朝自己的營地上空移動,而且光芒越來越盛,星星的體積也越來越大,似乎是即將降落到大地上一樣。

    「是神!是偉大的神跡!」

    「天啊!這是光明神吧!?」

    人們都發出了各種呼喊,不過在軍官地大聲呵斥下,大部分士兵還是保持了營地秩序的相對嚴整。不知道是哪位軍官喊出了「全體戒備」的命令。營地裡傻看著夜空議論不止的一群群聯軍官兵如同炸開了鍋一樣開始翻滾跑動。

    「防禦陣型列隊!」

    「弓箭隊預備!」

    中下級軍官們嘶聲力竭的喊叫聲中,位於龐奈森城以北的聯軍營地裡,數量超過一萬地訓練有素的銀狼和亞羅特帝國官兵紛紛按照戰術條例以最快的速度佈置開了一道面朝北邊,東西長三百多米,縱深近百米的密集防禦陣列。

    「怎麼了!?」

    臉還有點紅的梅蘿蒂在倫貝斯的陪伴下終於走到了防禦陣的中央地帶,四周的將官都趕緊立正。

    「長公主殿下。倫貝斯將軍,看那邊!」夏斯林指了下北邊已經快降落到地平線上的那團金色的光芒,「剛過來地,身份……不明,估計是從大陸本土過來的,速度很快!」

    梅蘿蒂看了眼身邊恢復了冷俊地倫貝斯,發現對方居然露出了一種神秘的微笑,隱約覺得事情並非是壞地,再看看不遠處急走而來的聯軍最高軍務顧問官也是一臉驚喜的樣子,更加肯定了這團金光中所蘊涵的特殊意義。

    已經落在大地上的金色光團開始高速朝南移動。目標似乎就是前面幾里遠的那座龐大兵營。

    膨脹開的金色光團裡是一位手執黃金長戟的棕髮少女,華麗璀璨地金色神甲包裹著一具玲瓏秀麗的絕妙身體。那白皙地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從容微笑,似乎她根本就不在意那一萬多凡人對自己所採取的某種態度。

    美麗、力量、智慧。超出這個平凡世界想像的三種珍貴的事物以無以倫比的諧和融合出了這位女神的一切外觀和氣質。那淡淡笑容中充滿了無數年月累積下的雍容高雅和聖潔端莊,清秀中是無比的深邃穩重,在抹上那一點點純清的天真嬌麗,這天然的完美就足以打破任何凡間宮廷化裝師們的精妙構思和自信。

    「我可愛的妹妹……愛絲拉姬達,你所佔有的凡人信仰依然如此的無知,對神的戒備和褻瀆顯然在超過他們本身的所帶有的敬仰……」芙妮亞西雅輕蔑地看了眼面前幾百米外的寬厚軍容,將身體放慢了速度,然後輕巧地長腿一點。就落回了地面。

    黃金長戟輕舞了一個姿勢,全身的金光再次膨脹開更為絢麗的五彩斑斕。光芒淡去,朦朧的金光覆蓋下,一位身穿銀白色,帶著金、藍寶石和線飾的神裙少女已經悠然地出現在上萬聯軍官兵的視線裡。

    「是聖女閣下!」

    不知道那位眼睛尖的軍官首先喊了句,在整個防禦陣列中掀起了如海潮翻滾一樣的驚歎。尤其是那些銀狼官兵,都迅速放鬆了僵硬緊張的身體,帶著極大的熱情和激動看著慢慢朝自己走來的那位金光四射的少女。

    「萬歲!萬歲!萬歲!」

    狂熱的呼喊終於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點上爆發出來,在一萬多人裡佔了絕大多數的銀狼官兵開始出現了震天的呼喊,年輕的官兵們無論是否見過這位棕髮飄逸的女神,都釋放出了心裡最熱烈的敬畏與崇拜。

    有部分亞羅特帝國的官兵也見過克裡斯汀的真容,當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些曾見識過克裡斯汀神化狀態並在梅蘿蒂長公主的帶頭下皈依創始神信仰的士兵也跟著發出了「萬歲」的呼喊。

    連綿不絕的高亢呼喊甚至都傳到了包圍龐奈森城西面和東面的聯軍營地,一隊隊以查看情報為由的聯軍騎兵奔到了防禦陣的兩翼,並在短暫的驚愕後也加入了這場充滿了熱烈與陶醉的無比雄壯氣氛中。

    「多麼令神感動的世界,事情並不是那麼糟糕,光明和黑暗的芥蒂正在消失……」芙妮亞西雅笑了,臉上的太多的威嚴終於被真正的平靜微笑取代了。

    路得、倫貝斯、梅蘿蒂在事隔很久之後,終於再次感應到了那曾經讓自己全身澎湃的精神共鳴,連同那頭黑暗魔龍也在落回了地面,蜷起了身體,表現出了一種順服與畏懼之態。

    不過讓路得和倫貝斯有點奇怪的是,這種來自神力的精神感應卻和以前有點點不同,但具體區別在什麼地方,他們也說不上來。

    「倫貝斯將軍,也許您以前的態度是正確的,您是永遠不會相信克裡斯汀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路得摸著鬍子笑看著身邊的倫貝斯和梅籮蒂,「神的奇跡總在最關鍵的時候讓人們為之鼓舞激動,這是克裡斯汀最喜歡看到的一幕,這丫頭……連我都……」說到這兒,路得的眼睛有點濕潤了。

    「老公!是克裡斯汀妹妹!是她,快看!真的是她!」莎麗都要樂暈了,想當初,當她知道克裡斯汀在北大陸銀狼總部身亡的消息的時候,全巴得瑞克堡的女人除了拉爾夏婭就屬她哭得最傷心了。

    當克裡斯汀走到陣前不到百米的距離上的時候,上萬的官兵都同時單腿跪地,狂熱的呼嘯瞬間從夜風中抽空消失,一片靜得讓人不可思議……

    聯軍的高級將領陪同著梅蘿蒂、倫貝斯和路得走出了陣列,在走到克裡斯汀不到二十米地地方。也齊齊下跪。

    「聖女閣下……歡迎您的降臨……」倫貝斯抬起頭,輕聲念了句。

    克裡斯汀看了眼這陌生的人群,努力在腦子裡回憶著愛絲拉姬達給自己曾經描述過的內容,然後勉強進行一一對號入座。

    「值得欣慰的新的開始……起來吧,未來不能只依*你們內心的虔誠,拿起你們的武器,不要讓信仰在神地面前出現鬆懈……讓我看看需要為這個世界首先做點什麼……」克裡斯汀點了點頭,就朝人群走去。

    眾人一楞。尤其是倫貝斯、路得、夏斯林和莎麗,都對著明顯不像克裡斯汀以前說話風格的那種親和口吻感到一絲驚訝和不適應,但這樣的短暫的心理波動還是迅速被激動的心情所覆蓋了。人們紛紛讓開一條道,保持著非常合適的距離陪著克裡斯汀朝中軍營帳走去。

    南邊,高大地龐奈森城牆上,同樣被北邊出現的奇特異象所震驚的上萬叛軍官兵都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恐慌。無論那些軍官是怎麼鼓勵或是威懾,身份低下的士兵們都默然一片,表情複雜。

    緊急召集下,所有將軍級別的聯軍高級軍官都彙集到了龐奈森城北軍營的中軍總指揮中,人們都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中央華麗主位上那位無比高雅聖潔的神裙少女。

    沒人敢說出第一句話,雖然他們清清楚楚地就認得眼前的少女就是幾個月不見的克裡斯汀,可熟悉少女地人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往日、更為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少女地微笑和目光如精亮鋒利的利刃,所掃過地每個人都感到心裡一凜,似乎在探視任何可能對少女不敬的東西是否存在。

    「真是群樸實的凡人……他們對神還是如此的盲目。哪怕他們原本的信仰曾經是何等的堅定不移……命運在改變神的世界的同時,也改變著凡人地心……不過。他們能堅持到什麼時候?當神的冷漠再次忽略他們地時候,他們是否能依然如此?」克裡斯汀自言自語著。低頭看了眼這真從前克裡斯汀那裡繼承來的創始神裙,嘴角露出了冷嘲般的微笑。

    「克裡斯汀……」

    路得終於第一個開口了。也許這營帳裡的人,就屬他最有資格這樣直接稱呼這位身份已經非常明確的少女,他是神所認同的親人,享有神在這個世界最為偏心的眷顧並永遠讓世人羨慕和景仰不已。

    「希克萊……路得……哦,應該是爺爺……多麼親切的稱呼……我的姓氏裡帶著你的關懷和仁厚,這是神也應該感到光榮的地方……」克裡斯汀看了眼面前這個能讓自己產生奇特和諧精神力共鳴的老人,終於露出了一絲稍微親和的微笑。「哦……我的力量沒有被世界忽略,令世人崇敬的光明智慧女神代言人……路得。如我想像的一樣,你本就出類拔萃的能力已經讓這份神的恩賜變得如同累贅的裝飾。」

    希克萊大人是光明神使!?而且還是光明智慧女神的神之代言人!包括倫貝斯在內都嚇了一跳。

    路得臉上微微驚訝,因為這個身份他從他接受了某個奇妙神喻後就一直被他隱瞞著,以前克裡斯汀也沒有當面說過,但眼前,這個「孫女」居然一來就直接道出了秘密。

    從路得暗中猜出自己的神之代言人身份的時候,他才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當初會一下就被那個出現的蒂娜所吸引的原因,原來那種奇特的精神力感應就是神之代言人力量的覺醒信號。很長段時間,自己都認為當時不過是種個人衝動,才會把一個陌生的少女帶進憂鬱山谷進行培養,沒想到,這都是冥冥中一位神之代言人對神所做出的一種理所應當的奉獻。

    為什麼克裡斯汀以前沒有說出這個秘密,而自己也依然隱瞞著,或許這樣的身份一旦揭露,所謂祖孫的關係就走到了盡頭,所有曾經的關愛都變成了一種對神的單純付出,凡人和神的身份差距將永遠被拉開了。

    「是……是的,克……聖女閣下……」路得忽然有點心裡難受,但他依然在激動中出現了隱隱的淚光,因為這個曾經的孫女還是第一個和自己打招呼了。

    「不用如此,爺爺……」克裡斯汀並沒有去真正在意對方的表情變化,只是很格式化地用極為優雅的語氣安撫著面前這位明顯出現情緒波動的老人,然後把目光又投向了一邊的倫貝斯,「這個世界的命運應該就從你身上開始的吧……光明命運女神朵拉西梅爾的神之代言人,你的冷酷應該最適合『命運』二字了,那是一種不需要憐憫和感慨的力量,這才能延續和維護命運在凡間的公正。」

    「克裡斯汀妹妹,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種語氣說話!」突然人群最後面的莎麗站了起來,小臉不自然地顫著,因為她在這樣肅穆和莊嚴的氣氛中有點快喘不過氣了,「我……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的樣子,哪怕你就是女神!」

    「莎麗……跪下……」夏斯林趕緊拉了把老婆,然後抱歉地對著克裡斯汀低頭,「請原諒莎麗的無知,聖女閣下……」

    「哦……莎麗姐。一直很欣慰能遇見你,既然如此,那我們彼此就不需要拘束了。」

    克裡斯汀楞了一下,趕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表情變化之快連莎麗都有點措手不及。

    眾人都面面相覷,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復出的女神會和以前有那麼大的變化,大得甚至如同陌生人一樣,雖然對方很清晰地就認得這裡的大部分人。

    「好了,說說你們的困難!我會盡量做出有意義的事情。」克裡斯汀站了起來,提著裙邊開始在帳篷裡散步,臉上的表情是天真的壞笑,似乎她很願意參與某種遊戲一樣。

    眾人鬆了口氣,都笑著站了起來,而莎麗,則低著頭若有所思。

    梅蘿蒂一聽見這句話,趕緊站了起來。將事情地原委從頭說了一遍,克裡斯汀一邊聽著,一邊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桌上的地圖,並不說什麼話。

    黑暗之心最後的一塊碎片……愛絲拉姬達,或許你會喜歡看著這最後一份創始神意志重新回到神的世界吧……克裡斯汀默默念完,對著大家做了個優雅的手勢,然後就走出了帳篷,一片金光中消失了……

    「老公!我覺得克裡斯汀妹妹有點不對!她好像變了個人!」莎麗一走出帳篷。就急切地拉著夏斯林的手,一邊還把倫貝斯和梅蘿蒂也攔住了,「倫貝斯大哥,你也說說啊,難道你沒什麼感覺嗎?」

    「莎麗,別說了……」夏斯林看了眼南方的黑色城市影子。趕緊摀住了妻子的嘴。

    「這是神地自由,她有資格選擇對我們的任何態度,尤其是現在……不要去琢磨神的思想,這不是凡人所能逾越的界限!」倫貝斯冷冷地說完這一句,就朝自己的營帳走去。

    「倫貝斯將軍曾經說過一句話,『我們無法去改變神的意圖,也無法去猜測神地思想,如果對我們有利,我們當然享受神的眷顧,如果對我們不利。我們也無法阻擋……』這就我們必須遵守的態度,也是這個大陸的希望能夠延續的條件之一……堅定我們的信仰就足夠了。其實這本身和神並沒有關係,這是屬於我們自己的希望和力量。至多獲得少許的偏愛……」

    路得走了過來,和藹地拍拍莎麗的肩膀,然後摸著鬍子離開了。

    梅蘿蒂一楞,慢慢回味著這番話,望了眼已經快消失在黑暗遠方的倫貝斯地背影,突然提著裙子追了上去。

    「倫貝斯!你……」梅蘿蒂走進了倫貝斯的私人營帳,紅著臉坐到了一邊。

    倫貝斯正帶著神秘地怪異表情喝著酒,並沒有對突然到來的亞羅特帝國長公主表示太多地意外。反而是種調侃般的平靜和淡淡的微笑。

    「你……就沒有說法嗎……」梅蘿蒂看著自己這身漂亮的宮裙,慢慢把頭放得很低。「我已經說一些話,如果你覺得太過突兀,請忘記……」

    哦……這個女人似乎並非對克裡斯汀小姐的到來表示不解,她還在在乎剛才……倫貝斯下意識地摸了把自己的臉,感受著某個時間裡那份對心的衝撞。

    「需要我忘記什麼……忘記一份某個長輩對後輩的真摯感情?戈萊亞能有你這樣地親人,已經是這個國家最大的幸福地了。」倫貝斯淡淡地說著,一邊拉過地圖,「當黎明到來時,所有的困難都過去了,我們的祈禱有了結果,那些不必要的畏懼應該從我們心裡抹去……」

    「你在逃避!倫貝斯!你不是這樣的男人,我知道!」梅蘿蒂突然衝了過去,又*在了對方的身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你真得討厭我嗎?還是因為我這樣無理取鬧的乞求讓你覺得面前的女人太過無恥低賤?你需要我改變什麼,你說啊!」

    「您值得我尊敬,不需要改變……相反……我是個冷漠的人,而且將比任何時候都更無情,你想動搖我?當我喪失這份冰涼給你需要的柔情的時候,那才是最大的悲哀,你會容忍我心裡存在的另一個女人嗎?不……別告訴我你能接受……」倫貝斯歎了口氣,扶起了對方的身體,用手抹去了對方的眼淚,「至少現在,我很投入,對你的承諾我不會改變,將這個國家完整地送到你的面前就是我目前的希望。」

    「只是種承諾嗎?是克裡斯汀小姐的囑咐?還是那位珍麗芙小姐的心願?那你的心呢?是否不甘心這份牽強的責任,其實你有很多選擇!你完全可以做你願意做的事情,而不是顧及幾個女人甚至是神的想法!你在磨滅你的自由!」梅蘿蒂急了,又抓緊了對方的身體,「我真得不在乎珍麗芙小姐到底能佔有你多少的心,只要你能存放下我的一丁點……當我再次習慣了哭泣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無法挽救自己了,不要用冷漠來搪塞我的哀求,也不要用憐憫的眼光來順從我的依賴,告訴我,你真得愛不愛我,就好像在卡萊島上一樣,你會陪著我在夜色下漫步海灘彼此傾聽對方的心願,沒有拘束、沒有勉強,我只需要真話……」

    倫貝斯靜靜地看著對方的眼睛,顫著手撫摩著對方的臉,然後側過了身,將曾經克裡斯汀從拉爾夏婭手裡收回來的那把匕首從懷裡掏了出來,慢慢地摩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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