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女神傳 第十部 第二章
    九月二日,北大陸普洛林斯共和國,羅斯塔爾省東部海城切特裡克城。

    「海格拉德斯閣下,事情就是這樣的,因帝國皇太后突然重病,帝國皇帝已經於八月十七日動身趕回帝都雷茲多尼亞,前線大軍全部由帝國宰相拉得維希爾公爵指揮。在帝國皇帝的臨走佈置下,戰爭已經在八月二十三日夜爆發,北、中線帝國軍還沒有越過瓦得裡河的任何舉動,南線帝國軍十一個軍團中已經有十個軍團六萬二千人深入我共和國領土三十多里,佔領了薩其內斯省西部重鎮恩內特斯城,我南線集團只有五個軍團三萬人防禦,戰鬥非常艱難,留守恩內特斯的第十軍團幾乎全軍覆沒,軍團長莫魯西斯將軍殉職,但目前帝國軍沒有繼續深入的意向,反而在恩內特斯一線防禦,似乎在等待其他戰線的反應。勞普魯德大公國以邊境吃緊為由拒絕再提供兵力北上支援我南線集團,所以我西部方面軍總指揮馬庫薩大執政官制定的誘敵深入方案無法達成。」

    博特路說完,行了個禮就走出了房間。這是他最後一次親自來向海格拉德斯匯報了,因為不久之後,他也必須趕往西邊參加對帝國的防禦作戰。

    從頭到尾,海格拉德斯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眼睛都沒有落在老部下的身上,只是靜靜地扭頭看著陽台外的官邸景色。看著白衣地男女僕人們在草坪上、花園裡、果樹下勞作,偶爾還能看見一位身穿淺綠色帝國宮裙的黑髮少女在僕人間穿梭遊蕩,把那些新採摘下的水果弄得一塌糊塗,慢慢地,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戰爭就這樣來了?或許從羅內赫斯和索姆斯主動進攻魯修斯聯合王國死掉的那一刻,自己就失算了,所有的算盤都在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愛爾達子爵小姐」的運做下化成了泡影,這大概是成為共和國高級軍務執政官以來所遇見的最為無奈地事情。似乎這個世界已經開始發生了改變,一些事情也由不得讓自己去轉動擺弄了。

    她是誰?一個魯修斯聯合王國的地方貴族小姐,居然能夠輕易取得國王和厄利珊露達公主的信任,甚至連銀狼的雷恩和阿爾伯特都甘心改變所有的安排,克裡斯汀,你的所有影響就在一夜之間完全失去了價值了嗎?

    這是多麼奇妙地變化。文德裡克王國突然在邊境增兵,愛爾達子爵小姐突然出現,讓勞普魯德大公國的援兵在半路上來回折騰,讓羅內赫斯和馮托斯的十個入侵軍團兩天之內全軍覆沒,讓最高元老院不得不背負不宣而戰的罵名,讓曾經強大的共和國為了不兩面受敵而卑躬屈膝接受和魯修斯聯合王國「新的雙邊關係」,讓自己等待著不久之後被最高元老院又一腳踢向西線和帝國皇帝死戰,依然在最高元老院的控制下履行保衛國家的職責,然後當一切平靜後再次被踢回切裡克城老家看風景。

    拉得維希爾,整個帝國裡唯一讓自己頭疼的老狐狸。他比皇帝冷靜、狡猾何止千倍,這幾十萬帝國軍在他的指揮下。是不會輕易給大執政官馬庫薩任何機會地,他在接受帝國皇帝開戰命令的同時。只是象徵性地施加了戰爭的壓力,然後就等待著最高元老院抓破頭四下補漏,只要西線共和國大軍防線出現任何紕漏,北中南三個戰線集結點地帝國軍就可以全面突破,就算自己前去,也未必能佔得了上風。

    「海格拉德斯……今天氣色很不錯啊,是否又在等待什麼好消息?」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只見一身雪白長裙的愛爾莎扭著嬌俏的細腰走了過來。臉上是甜甜的笑容。

    愛爾莎,她只關心我的情緒和生活。做為一個女人天生對國家軍政不感興趣,或許當有一天她身穿帝國裙裝的時候還是如此美麗大方,而我,或許已經成為花園裡勞作的僕人了……

    「我在試圖保持長久地快樂心情,起碼在愛爾莎小姐面前應該如此,您應該很希望看到這些吧?」

    海格拉德斯回身露出了輕鬆愉悅的瀟灑笑容,眼睛落在了對方地手上,居然發現了一套熟悉的共和國軍高級軍常服,藍得幾乎發黑的精緻料子,有著金色的線飾,上面還放著一把精美的佩劍。

    「有點殘忍啊,愛爾莎小姐……請婉轉地告訴我,其實您是打算把這些重新洗一遍,然後再放在櫃子的最下層,好讓我的記憶中某些事情慢慢消失……」海格拉德斯苦笑著站了起來,走到陽台邊,開始仔細打量下面,發現那個調皮的拉爾夏婭已經不見了,「哦,看看,多麼生動的初秋,其實我應該守在這裡等著冬天來臨,看著你和拉爾夏婭身穿冬裙在雪中歌唱,相信最高元老院會答應給我這個長期假期的。」

    「你總是在滿不在乎中隱瞞自己的焦慮,這是個缺點,親愛的高級軍務執政官海格拉德斯閣下,來試試看,這一套應該才是您最滿意的。」

    愛爾莎輕笑了一下,仔細地撫摩著手上的軍服,朦朧的視線裡似乎已經看到了那位曾經英武瀟灑的偉大軍人,那個可以指揮千軍萬馬創造勝利和奇跡的共和國高級軍務執政官海格拉德斯,那位只有在血與火中才能表現最真實情感的偉大英雄,而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會陶醉在這個男子的刺眼光芒中。

    「滿意?只有在某些人需要我的時候,才能賦予這份瀟灑和自信給我吧?請把信給我,讓我看看最高元老院是如何修飾這份人事任命的,如果他們請希維裡小姐來寫這封信,我會更高興的。」海格拉德斯轉過身,幾步走到愛爾莎面前,輕輕揭開最上面的衣服,未卜先知般從中間摸出了一封信,一邊吻了一下對方的手,一邊笑著打開,「啊,多麼新鮮而華麗的字跡,老人們的文才總是讓我汗顏……滲透著最高元老們對我的殷切和熱情,讓我在拒絕的時候也需要多多考慮一下……」

    「我倒願意看到閣下為了這個國家繼續努力下去,因為您不光屬於女人,也屬於男人,相信您的將軍們比我更有體會……」

    似乎門外的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愛爾莎神秘的笑了一下,忽然將身體前傾,雙唇一下就吻在了海格拉德斯的嘴上。

    「姐夫!你們在幹什麼!」

    門外傳來了一聲清脆而尖銳的喊叫,兩人結束長吻一回頭,就看見一身帝國宮裙的拉爾夏婭咬著嘴唇,瞪著大大的眼睛正狠狠地看著自己。

    「我親愛的拉爾夏婭,是不是僕人們在阻擋你的遊戲?」海格拉德斯若無其事地把信揉成了一團,然後拋出了陽台,「來,告訴我,需要我為你做點什麼,好讓你的情緒可以好點點。」

    「……」拉爾夏婭鐵青著臉,一下就看見了愛爾莎手上的軍服,忽然連上幾步,一把奪過來,然後冷笑著對著愛爾莎,一副不屑和挑釁,「愛爾莎姐姐,花園裡有我新沏的果茶……」

    「海格拉德斯閣下,您小姨子的可愛應該不同於克裡斯汀小姐哦……那麼,更衣的事情就讓她來代勞吧,告辭。」愛爾莎輕鬆地行了個禮,就不緊不慢地走出了門。

    靜靜地看著面前情緒顯然還在生氣地拉爾夏婭。海格拉德斯突然有點想笑,因為這個丫頭在某個夜晚幾乎是突然衝了進來,在黑暗中不明對方身份的衛隊長莫洛在阻攔中被一陣魔法擊中後馬上就喊出了拉爾夏婭的名字,看來這個丫頭的形象和招牌依然在共和國裡印象深刻。

    「我不喜歡愛爾莎小姐!」拉爾夏婭紅著臉,將海格拉德斯的便服解下,然後展開軍服幫著對方穿戴,「她是個淫蕩的女人!你不能這樣對我姐姐!」

    「你姐姐……是的,永遠值得我們懷念。親愛的拉爾夏婭,我打算把你送到溫靈頓城希維裡小姐那裡……」海格拉德斯一邊看著對方為自己繫上扣子,一邊摸著對方地黑髮,眼睛裡充滿了溫柔的笑意,「相信希維裡小姐比我更懂得照顧你、讓你開心些。」

    「說得好聽,是不是怕我妨礙你和情人約會啊!?」拉爾夏婭展開軍褲。不過看到對方忽然有點尷尬,於是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哼哼,還害羞什麼,我又不是沒幫你換過褲子……」

    「假如還是三年前的你,我會很樂意的,不過你已經長大了,謝謝……」一把搶過了褲子,然後把拉爾夏婭推在了門外,「接下來幾分鐘。用你的魔法保護著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這樣我會更高興地。」

    門關了,拉爾夏婭傻楞楞地站在了門外。

    可惡!還把我當小孩子。我哪點比不上那個愛爾莎!拉爾夏婭一甩身就朝走廊走去,莫洛帶著幾個衛隊士兵剛好走過來,一看見這個小魔女都嚇地站直了身體,生怕惹了這個面色不好的小姐又出什麼意外,因為這十來天的日子裡,凡是得罪了這個小姐的人都沒有好果子吃。

    「看什麼看,沒見過穿帝國宮裙的女人嗎!?」拉爾夏婭皺著眉頭瞪了一眼身邊的一個士兵,滿肚子不快走向了樓梯口。

    「打死我都不會去溫靈頓城的!」拉爾夏婭死死地拉著面前身穿軍服的海格拉德斯。眼裡露出了企求的目光,「希維裡姐會把我關在家裡的!我要和姐夫在一起!」

    「小傻瓜。我會去那裡看你地!」海格拉德斯笑著把對方的手從衣服上挪開,又拿到嘴邊吻了下,「如果你受不了她念詩給你聽,你可以去外面打獵!」

    「那你呢?你要去前線嗎……」拉爾夏婭焦急地又抓住對方地佩劍,都快急哭了,「我要和你一起去……求你了,我不會亂來的……」

    「誰說我要去前線了?那裡有格利亞斯將軍和馬庫薩閣下,我去只會讓他們覺得多了一個無所事事地人。」海格拉德斯無奈地坐到了椅子上,把拉爾夏婭摟在了身邊,「拉爾夏婭,聽我說,我恢復官職的消息必須保密,我要去芬那亞托爾代,那裡的老朋友很需要我前去。」

    「你要去見那裡的帝國流亡貴族……」拉爾夏婭恍然大悟,趕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那正好啊,我也想去那裡玩,就帶我去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她也去……恩,是個好借口,誰會懷疑一個帶自己的小姨子去酒都遊玩的執政官呢……海格拉德斯愉快地拉著拉爾夏婭地手站了起來,把頭轉向了身後的莫洛,「我親愛地衛隊長,拉爾夏婭小姐要去芬那亞托爾代,我打算陪他,你再去準備一下,給最高元老院回復如下:下官將順路前去會晤帝國流亡貴族和前光明教會祭司,以商討局勢,一切行動需要保密。」

    「遵命!」

    忠誠的衛隊長非常興奮地行禮退出,在他看來,這個偉大的統帥終於要行動了。

    「告訴我,那個愛爾達小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海格拉德斯一邊坐著等待部下的出行安排,一邊吃著剛摘下來的葡萄,「她居然能讓我可愛的拉爾夏婭生氣。」

    「不知道,一個傲慢的女人,一個小小的魯修斯聯合王國的貴族小姐,聽說是姐姐和厄裡珊露達公主以前認識的朋友,不要提她,可惡的女人!」拉爾夏婭一想起艾麗瑟瑞娜就心裡起火,「長得也不漂亮,脾氣倒不小,雷恩和阿爾伯特都瞎了眼,隨便什麼人只要冒充我姐姐的朋友他們都相信!」

    「哦……應該是個有魅力的女人,她的能力可不能用外表來衡量……」海格拉德斯皺了下眉頭,他發現自己又遇見了個很麻煩的人,可能比克裡斯汀還讓人顧及,他有預感,這樣的女人如果不能成為朋友,就會讓共和國和自己走向死地,因為對方在影響著一個王國和南北大陸十幾萬銀狼大軍,幾乎是繼克裡斯汀之後能做出正確引導銀狼前進方向的最為棘手的女人。

    而另一個讓他一直無法理解的是,在他的私人情報網中,倫貝斯,那個曾經的老部下,居然帶著近十萬銀狼海陸軍莫名其妙就消失了,他們會去哪裡了?

    北大陸凱恩斯帝國,帝都雷茲多尼亞。

    戰爭的陰影似乎並沒有影響到這個龐大而華麗城市的穩定,精緻的街道上,自豪的帝國居民還是進行著他們通常的散步或是買賣。歌劇院裡,身穿華麗服飾的貴小姐們依然為悲情的表演而掉淚,甚至在演出結束後集體要求修改演出劇本,為此她們不惜用十倍的入場價錢來「購買」最為純真的愛情美好結局;酒館裡,無論年紀大小,醉熏熏的酒客們口中所交談的總是他們的帝國大軍是如何將橫掃那些「玷污了光明從而引發世界災難的罪惡國家」,還有他們的皇帝,就算神真如傳言一樣拋棄了這個世界,但作為「光明眷顧之地」的凱恩斯帝國和「光明之子」皇帝陛下永遠都是這個大陸最耀眼的希望,當一切都被正義再次掌握的時候。偉大地神才會重新照耀這片大地……

    皇宮,皇太后寢宮。

    「皇帝,還在想什麼?」

    皇太后菲麗羅爾還是那麼優雅慈祥,外界所傳言的「身患重疾」在她身上看不出一絲痕跡,如今她正悠然地坐在寢宮巨大觀景陽台的鋼琴前,剛彈完一首樂曲,回頭就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兒子正一副恍惚的表情看著東面,輕輕一揮手。大部分的宮女都退下了。

    「哦……母后的琴藝總是讓兒臣陶醉,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得到感染……」

    特裡希海利斯趕緊恢復了注意力,換上幾絲輕鬆地微笑,站起來親吻了母親,然後帶著對方朝陽台邊的長椅走去。

    「怎麼?還在想為什麼我把你騙回雷茲多尼亞?」菲麗羅爾摸了摸兒子那幾個月不見都略顯消瘦的英俊臉龐,露出帶著擔憂的慈愛眼神。「想必這段時間你也得到了不少消息了吧,母后是不想出什麼意外。」

    就在八月十六日,一封來自雷茲多尼亞的皇家緊急公文被送到了皇帝位於洛西林城的臨時行宮,宣稱皇太后菲麗羅爾身染重病,讓正打算第二天前往前線親自指揮對共和國第一仗地帝國皇帝焦慮了一夜,最後權衡再三還是把大軍指揮權交給了帝國宰相拉得維希爾公爵,並三令五申下達了作戰安排和時間,然後第二天攜三個帝國近衛軍團和皇家禁衛軍朝雷茲多尼亞日夜兼程,並於八月二十九日帶快騎首先抵達。

    當帝國皇帝匆忙趕進皇太后寢宮的時候,卻吃驚地發現自己的母親正以健康得不得了的姿態在花廊裡散步。不過隨後,皇太后在房間裡仔細把原由說了後。正悶著一肚子情緒的皇帝終於釋然了。

    帝國貴族,還是他們。永遠都是強大帝國最不安分的因子,但同樣也是支撐這個帝國最高權利者的基礎,為什麼他們無論是和平還是緊張時期都那麼得不安分?朕給了他們肥沃的領地,給了他們優厚的生活待遇,給了他們許多的權利,可為什麼團結在朕身邊地人卻少之又少,難道朕不是在給他們爭取更多的利益嗎?

    皇帝默默地看著外面廣袤地城市大地,只覺得一陣陣心寒。接著就是急速地升溫後變為了心中壓抑的憤怒,古典優雅地臉龐上發現了幾絲抽搐。眼睛中泛出了精光。

    「兒臣會讓他們服服帖帖的!為了這個帝國,為了皇室,兒臣已經付出了最大的犧牲,兒臣需要所有的貴族大臣都必須嚴守他們身為帝國臣民的基本職責!所有違背帝國東征的舉動都將被視為叛逆!將受到帝國法律最嚴厲的懲罰!」

    皇帝呼地一下站了起來,雙手扶在陽台精緻的石刻欄柵上,眼中地怒火再也無法掩藏,狂熱地射進了空曠的藍天,稀釋在陣陣捲來地微風中。

    「皇帝,你要冷靜,雖然表面上許多帝國貴族依然你對普洛林斯共和國的大致征討方略,但他們的意見你也多考慮一下。」菲麗羅爾歎了口氣,「你對地方封爵的大規模『調升令』已經造成了恐慌了,不願意接受的都逃到了普洛林斯等其他國家,剩下全部擁擠在雷茲多尼亞,你以為他們是服從而安分的嗎?他們的威脅不亞於東邊的共和國大軍,你應該多多考慮一下了。」

    「他們?難道他們還能造反不成?那些流亡的叛國者又能怎麼樣?派人偷偷回國散步謠言以動搖帝國民心穩定,培養匪徒威脅朕的生命,他們成功了嗎?朕的情報也非常準確,那些流氓貴族派來的刺客,那一個不是半途就被消滅了,想要*近朕,也得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皇帝擠出幾絲輕蔑的微笑,回頭依然是高貴優雅的笑容,「母后放心,這次叛國者派人回雷茲多尼亞暗中煽動帝都貴族製造混亂的事情兒臣已經安排去調查了,這都是共和國最高元老院天真而無恥的手段,他們收養了這群惡劣的蛀蟲,就是想拖住兒臣的大軍,不過他們想錯了,現在最困難的不是朕,而是他們,他們不得不把大軍分成幾個方向,但朕不同,朕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東邊,沒人可以阻擋我帝國大軍東進的!」

    「你萬萬要小心,聽說雷茲多尼亞很多大貴族都收到了叛國者的煽動信,甚至連你舅舅瓦得魯公爵和宰相大人家都收到了,我知道你一定會調查清楚的,但絕不能牽連無辜!尤其是拉得維希爾公爵,他正在前線帶軍作戰,不能不小心!」

    菲麗羅爾又想起了克裡斯汀曾經在她手心裡寫的名字,雖然她還是不敢相信這個忠實的公爵會是帝國貴族中最不安定的人,但當前的局勢不得不讓她小心謹慎,提前的警鐘是必須為兒子敲響的。

    「哼,難道朕的將軍們會突然被一群失去一切的叛國者打動嗎?他們想要煽動朕的將軍控制帝國大軍和做夢沒有兩樣。」皇帝帝國再次親吻了皇太后的手,就轉身朝樓梯走去,「朕倒是很期待他們能做出什麼舉動來……母后就安心休養吧。」

    「皇帝,朱麗絲還有十多天就要生產了,你去看看她……」菲麗羅爾忽然在後面輕聲說了句。

    「……」

    皇帝點點頭,消失在樓梯口。

    「皇后陛下,現在感覺可好?」

    一位宮廷御醫恭敬地從床邊退開,幾個宮女端著一些補品圍了上去。

    感覺……再痛苦我都能忍受,可皇帝呢,我的丈夫呢?回到皇宮都幾天了,卻一次都不願意來看我,僅僅是衝著這肚子裡的孩子,他都應該來吧……為了一個外國的愛爾達男爵小姐,他不惜當著臣子的面讓自己難堪,甚至把自己驅逐回帝都,他的當時的眼光是如此的憤怒,一位懷孕妻子的哀求都無法喚醒他應有地仁慈和關懷。我是皇后啊……我真做錯了什麼了嗎?

    朱麗絲兩眼無光地躺在床上,那精心保養下的生活都無法改變越加憔悴的容貌,蒼老的或許是心,摧殘的卻是她引以為傲的青春。

    「皇后陛下……」一個身穿華麗裙飾的中年貴婦走了過來,幾個宮女紛紛屈膝行禮。

    「啊……母親,您怎麼來了。」朱麗絲一看見對方,趕緊把身體往身抽了一截,然後焦急地伸出了手。想要尋找目前唯一能讓她獲得安慰的依*,「還是叫我朱麗絲吧……依然是您地女兒。」

    「皇后就是皇后,這個帝國,唯一有資格叫你朱麗絲的只能是皇帝陛下,就連母親也不能例外。」

    尤里美若達伯爵夫人看到女兒那蒼白的臉,心裡如針刺一樣疼。很長時間了,她終於明白皇帝其實根本就沒有在意這個女兒,皇后只是個名號,它的意義其實和那些皇家禁衛軍官兵身上的皇家徽章沒有什麼兩樣,但女兒的生活卻連一個宮女都不如。

    曾幾何時,自己終於揚眉吐氣了,那些帝國大貴族家貴婦們無不用羨慕地眼光圍繞著自己,所有曾經不屑於顧的貴族們都蜂擁著朝自己而來。自己沒有達成的願望,女兒終於達成了,這個帝國未來最強大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女兒。這份自豪曾驅使著自己開始變得含蓄,因為自己再也不用去看什麼人的臉色。

    可現在呢?女兒過的日子卻如同蒙上了華麗遮蓋物的地獄。那份孤獨慢慢從女兒身上滲透到自己身上,她想通。為什麼自己的姐姐菲麗羅爾能夠堅持幾十年,而自己的女兒卻連一年地時間不到就磨成了這個樣子……那個曾經活潑驕傲的拉得維希爾家地千金已經變成了猶如怨婦般的憔悴,那身為皇家名譽公主整天可以和皇帝玩笑打鬧地朱麗絲居然從接過皇后貴冠後就再也見不到曾經的皇帝表哥。

    「母親,我害怕……」朱麗絲雙手緊緊抱著尤里美若達的身體,臉上是惶恐的淚水和忐忑的目光,「時間……每過一天,我就越加恐懼,我真的會有自己的孩子嗎……」

    「傻瓜。當然了,當初我也是這樣的心情。放輕鬆點,你就要當母親了,這應該是很值得快樂地事情。」尤里美若達趕緊換上了非常燦爛的笑容,以減緩女兒地緊張心情,「皇帝陛下和皇太后陛下想必更加高興。」

    「皇帝陛下……」朱麗絲默然地低著頭,小心地摸著宮裙下的大肚子。

    「皇帝陛下駕到!」

    一個宮廷伺應官在房間外喊到,接著就看見一位身穿雪白底色帶金紅線飾的高大青年走了進來,房間裡的所有人馬上屈膝行禮。

    「啊!皇帝陛下,臣妾……」朱麗絲激動中差點就要翻身下床。

    「小心點,身體重要……」

    皇帝帶著輕鬆的微笑坐到了床邊把手摸上了妻子的臉,其他的人一見,都紛紛帶著笑容退出了房間。

    朱麗絲忽然心裡一酸,就抱著自己的丈夫哭了起來,而皇帝,則靜靜地坐在她身邊,仍由對方情緒的擺佈……

    八月二十八日,就在帝國皇帝抵達雷茲多尼亞的前一天,普洛林斯共和國,烏達利爾省首府溫靈頓城南門走進了一群奇特的武裝商人,從那二十多位精壯的商隊傭兵身上,溫靈頓城大街上的市民似乎嗅到了很濃的軍人味道,而那輛精美華麗的馬車更不像是外出經商的商人,因為這樣的出行陣容更像是某家富豪帶著家丁外出旅遊。

    「愛爾達小姐,下官可否申請在城裡休息一夜?」一臉難受的衛隊長亞里克終於忍不住了,拔馬走到馬車窗前小心得嘀咕著,「一路的魔法傳送對大家的身體傷害太大了,恐怕到達芬那亞托爾代的時候,下官已經無法履行職責了。」

    車窗開了,露出一個有著漂亮金髮的美麗少女,只見她笑瞇瞇地伸出一個手指,「好吧,一個晚上,明天繼續!」

    切,誰叫你們要跟著來,又沒人強迫你們……阿爾伯特和雷恩也真是的,死活不同意自己一個人單獨外出,又不能太多得暴露出能力,要不我早飛了……

    艾麗瑟瑞娜看了眼車外的街道,發現人們的神情都很緊張,似乎這樣的氣氛和這個「詩文之城」的稱號很不符合。難道前幾天創始神教信徒送來情報是真的,帝國大軍的鋒芒已經影響到這座共和國腹地的大城市了?

    帝國皇帝突然回去了,帝國宰相拉得維希爾果然是個老狐狸,步步推進,不緊不慢,既不得罪皇帝,又把最高元老院佈置在邊境的二十多個軍團折騰得不加安寧,現在戰爭的節奏全部被拉得維希爾掌握了,只要最高元老院在主攻擊方向上判斷出了任何問題,三個集結點二十多萬帝國軍就可以輕鬆推進,想來海格拉德斯不得不被最高元老院派到西線來和拉得維希爾死鬥了。

    其實這樣最好,免得這個自以為是的執政官東想西想,把所有的精力和帝國軍作戰對銀狼是好事情,不然天知道他的心思和花招又會用到誰的身上。不過直到現在,都沒有確切的消息證明海格拉德斯已經復出了,難道他會真得會袖手旁觀帝國大軍打進來嗎?畢竟帝國軍可不是銀狼。

    阿爾伯特的「魯修斯聯合王國銀狼自治領外交代表團」應該已經出發了吧,他們將前往文德裡克王國、魯爾西頓、斯托克王國展開外交,表面上是公開討論尋求大陸安定的外交政策,其實是為銀狼展開第一次有正式身份的商貿、軍事合作,留給自己自由活動的時間其實不多,最遲必須在九月十五日到達賴斯特城和大家匯合,因為這幾個和銀狼有聯繫的國家代表都在那裡,自己做為代表巴羅普國王和厄利珊露達公主地「自治領議政會副議長」是必須出席的。

    「亞里克。怎麼停了?」艾麗瑟瑞娜正在思索事情,就感覺馬車不走了,好奇之下把車窗簾掀開結果發現自己的隊伍被前方很大一群從街邊花園湧來的人群給阻擋了去路,「去看看。」

    沒過多久,少年軍官就跑了過來,「愛爾達小姐,好像前面的街心花園有人在演講,要求最高元老院停止發佈新一輪的動員令!」

    奇怪。普洛林斯共和國也是一個好戰的國家,公民都以加入軍隊為榮,怎麼他們的公民會突然不合適宜地選擇這個時候反戰呢?

    「你沒聽錯吧?」艾麗瑟瑞娜有點奇怪地搖搖頭,「再去打聽清楚!」

    「沒聽錯,是抗議現在的動員令……不過這次的動員令很奇怪,是最高元老院發佈的特殊免除勞役命令。幾個行省大城市的賣身農奴被最高元老院給予優先特赦,官方出贖金免除他們的農奴身份,然後挑選精壯加入共和國軍,這些人抗議這個命令,認為光榮地軍人身份應該屬於自由公民,而不是那些農奴。」

    我的天啊,這群共和國公民原來是抗議這些內容,難道他們個個都喜歡上戰場嗎?說起來,也許是他們不願意白白損失這些可以為他們提供生產的農奴吧?錢可以再掙,賣身農奴在履行共和國法律成為自由民之前如果不敲詐到最後的期限。他們是不會甘心的。

    也不對,按道理共和國現在應該訓練最強的軍隊投入戰鬥才是。為什麼會那麼匆忙選擇組建這樣的軍隊呢?

    打消耗戰?保存精銳實力?狡猾的最高元老院……在給予賣身農奴自由的身份同時將他們變成炮灰去抵擋帝國軍,民眾的生命在他們地腦子其實就是一個個戰場上增減的數字。居然還會有那麼多地公民陶醉其間。

    不過共和國公民那種優秀的傳統也真是厲害,這樣地公民對國家對外戰爭如此自覺、熱情、自豪,這樣的軍隊果然不容小視,難怪羅內赫斯的大軍在那麼困難的局勢下都依然不投降,如果換成海格拉德斯來指揮,或許銀狼就很難順利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海格拉德斯,如果拋開他對感情和利益的混淆的話,其實也是個不錯的男人……可憐這個世界。為什麼優秀的男人所具有地缺點都是那麼明顯呢?特裡希海利斯,本質單純樸素。可皇帝的身份讓他無約束般自私而狂妄,絲毫不顧他人地感受,在愛一個人的同時表現了太多的佔有慾和征服欲;海格拉德斯,優秀而獨特的男人卻迷失陶醉在利益和風月場上,他到底是在利益中追求感情,還是在感情中追求利益呢?阿爾伯特,刻意的壓抑自己,本就清秀的外表在平靜中喪失了更多的陽剛,或許只有在血的戰場才能釋放出他的本能,悲哀的不僅僅是他自己,連同他身邊的女人同樣感到不公平,雖然他的溫和可以讓人很輕鬆;倫貝斯,別提了,冷酷的人,他似乎天生就是在戰場上生存的人,這個世界唯一給他的愛已經湮沒了,真擔心有一天世界和平的時候他會不會瘋掉;還是雷恩最幸運,不過,當他太過於自由的時候,誰能控制得了他呢,或許以前的自我約束真是他的優點之一,希望不要改變太多……

    戴林梅莉爾……假如能有位普通的男人真心喜歡你,我也會高興的……應該會高興的……

    忽然覺得好無聊,艾麗瑟瑞娜關上了車簾,*在位置上就慢慢睡著了,連馬車什麼時候行進旅館的都不知道。

    位於溫靈頓北方幾天路程外的羅斯塔爾省首府芬那亞托爾代,最新的一屆葡萄酒節已經開始了,漂亮的城市上空瀰漫著濃郁的酒香。城外的無數農莊中,芬那亞托爾代地區的獨特氣候和肥沃土地滋養下成熟的名種葡萄開始了新一輪釀造,它們將會共和國帶來巨額的財富,就算是戰爭年代,這裡的美酒依然會通過各種渠道銷售擺到凱恩斯帝國皇宮貴族的餐桌上,鮮紅的酒液將變成亮閃閃的銀幣,然後再變成黝黑或褐黃的鐵礦石,最後變成鋒利的武器、厚實的鎧甲、高大的戰馬和救命的藥材。

    城北的某處偏僻農村中,一群疲憊而憔悴的僱傭兵正無奈地守在殘破的木屋裡,他們在等待某位人的到來,因為他們相信對方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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