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跛的步伐,冷漠的表情,當正值四十多歲精壯之年的薩默斯特走入房間的那一刻,克裡斯汀就感覺到一種無名的壓抑,對方身上那背負幾百年家族使命的無奈隱藏在肅穆的眼神後面凝固成冰,讓克裡斯汀忽然有種想安慰但又力不從心的感覺。
薩默斯特的眼睛落在床上的女兒身上的時候,冰涼的臉上才多少出現了點暖色,但只是那一瞬間而已,就以一種歷練繼承了十幾代的深沉保持了既不敵對又不友好的姿態,一個傳統商人家庭領袖應有的熱情和親和力在幾百年後變質為政治家的精明和含蓄。
“魯爾西頓男爵大人,說些不怕冒犯您的話,對於米利羅娜的這次意外,我需要一些必要的了解……”克裡斯汀看著這個幕後影響大陸變化的男子,以極為坦誠的禮貌姿態打開了話題,“至少現在,我不算您的敵人。”
“很感謝希克萊男爵小姐對小女的關心,如果您諒解我個人的態度的話,我想帶米利羅娜回去……”薩默斯特看到女兒依然處於那種恍惚的奇特病發狀態,心裡就如同結上了厚厚的冰,再一看克裡斯汀那張微笑中隱隱嚴肅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已經察覺到了一些問題,驚訝之余防范心態更為嚴重,“順便說一句,我一直對希克萊男爵大人很崇敬,對您,也是很尊重的……”
說完,薩默斯特就朝床邊走去,伸出了雙手,想要把米利羅娜抱出門。
克裡斯汀一個眼神,塔露夏身體一閃就擋在了薩默斯特的面前,一把精致的短劍已經握在了手上,手指輕輕將劍柄抬出劍鞘一小截,泛出一絲雪白的金屬寒光。
“等等,魯爾西頓男爵大人,可能您誤會了。”克裡斯汀輕松地走到窗邊,撥拉著幾根牆外爬進來的植物小籐,語氣和緩,“我這次不是試探你的,我是真心想要幫助你,對於米利羅娜妹妹的病,可能我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去解決。”
“你可以治療米利羅娜!?”薩默斯特在剛才塔露夏擋道的時候臉色溫度幾乎到了最低點,一聽克裡斯汀如此表態,這心裡就是一陣激動,臉上抽搐了幾下後,終於後退了幾步,努力地站直了身體,“你知道她是什麼病嗎?如果你說的是事實,那確實令人佩服……”
克裡斯汀背著身體輕擺小手,塔露夏會意地恭身退出了房間。
“這不是您對我好奇的問題,而是我必須嚴肅地告訴你,米利羅娜現在非常危險,如果您還繼續隱瞞的話,您的所有希望都會化為泡影!”克裡斯汀的身體原地畫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回身靜靜地看著薩默斯特已經明顯出現變化的臉,態度和藹,“對於您的家族身世來說,黑暗魔法印記的出現並不應該讓我如此好奇,但如果出現在米利羅娜身上,我覺得很不公平!”
身體微微的顫抖,薩默斯特身為一個有教養男人的成熟和矜持在克裡斯汀的暗示下逐漸崩潰了,壓抑了多少年的委屈在從眼睛裡溢出,眼神一黯,疲憊地坐到了床邊,無助地握住了女兒冰涼的手。
“你很厲害……如果你真的已經了解魯爾西頓的真實歷史,那這個大陸的一切所謂秘密也就不存在了。”薩默斯特一副無所謂的冷漠表情,“這是我和米利羅娜注定的宿命,我的父親、祖父、還有幾百年來所有的薩默斯特家祖先都如此……”
“您不是在努力嗎?”克裡斯汀走到床的另一側坐下,一股隱秘的光明神力悄悄地打入薩默斯特的體內,她准備去驗證自己的另一種猜測,預料中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在薩默斯特體內,她發現了很明顯的、凝聚成團的黑暗能量印記,“放棄亞羅特帝國,尋求凱恩斯帝國的庇護,改變家族身份,洗脫家族歷史負擔……如果放棄知情人的存在,您這樣的選擇確實很高明。”
“希克萊男爵小姐不會只是向我炫耀您的成果吧?”薩默斯特一字一字地把克裡斯汀的話裝進腦袋,忽然覺得自己像被人拔光了衣服般裸露,精心的安排和男子的自尊在瞬間被人踐踏破壞,一種失敗的恥辱感占據了大腦,身體一下就站了起來,依然做出要帶走米利羅娜的姿勢,“期待著您向世人的揭發,讓你的傳奇繼續光輝下去!”
“您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嗎?米利羅娜呢?難道她就應該跟著你走一樣的路!?”
克裡斯汀忽然有種想煽眼前這個男人耳光的沖動,好不容易才保持了臉上的微笑,一把按住了薩默斯特的手,一股渾厚的光明神力伴隨著身體表面忽然出現的光明神力光暈沖進薩默斯特的身體。
“啊……光明力量!”薩默斯特身體連退幾步,吃驚地看著眼前身體發生變化的少女,一種習慣性的恐慌沖破了臉上堅固的掩飾,目光迷茫,“你真的可以救她!?”
“實話,我需要您的誠意!”克裡斯汀看了眼身體表面神力光暈中那幾顆跳躍的金色光點,微笑著點點頭,“要解除您身上的黑暗能量印記或許這個帝國的光明魔導師們有人可以做到,但要去除米利羅娜身上的東西,也許您走遍整個大陸都沒有辦法……”
薩默斯特歎了口氣,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委屈把事情講了出來。
一個受命於黑暗次大陸亞羅特帝國皇帝的傳奇男子在幾百年前制造出了光明可拉達大陸的一段歷史傳奇,一個無形的金融巨人用身體覆蓋了所有國家的疆土。當這個男子以及他的後人子孫將一船船滿載的物資和財富源源不斷地送到黑暗次大陸的時候,也許所有的知情者都會疑問:薩默斯特家族的領袖何以如此忠誠並延續幾百年不變呢?魯爾西頓的財富難道不足以讓他們動心並改變嗎?
從第一個踏上光明可拉達大陸的阿利德#83;薩默斯特開始,命運就似乎注定了,一種特殊的黑暗魔法印記被打入了體內,其力量強度和詭異性就連黑暗教會的領袖都無法徹底理解,據說這道進入阿利德#83;薩默斯特體內的黑暗能量印記是當時光明和黑暗大戰最後僅存的黑暗神使施展的。接近黑暗神力的魔法能量被永久隱藏在阿利德#83;薩默斯特體內,除了定期接受黑暗次大陸派來的高級黑暗魔法師進行特殊的延緩控制外,這種頑固的黑暗能量印記幾乎不可能被外來的魔法所消除,更奇特的是,這個來自於黑暗神使的印記魔法還可以遺傳!每一代薩默斯特家子孫都不得不繼承家族財富和使命的同時去接受黑暗帝國的控制,保持他們的忠誠直到新一次光明和黑暗大戰的來臨。
奇特的黑暗能量印記不光給薩默斯特家男人們帶來身心上的痛苦,甚至傷害還轉移到了嫁到薩默斯特家的女人身上。在歷史上,魯爾西頓男爵家的夫人們都很短命,在非正式的秘密記錄中,嫁給這些富裕男人的女人裡面能夠活到結婚十周年的女子少之又少,其中就包括當代魯爾西頓男爵夫人,那位美麗的女子在生下米利羅娜不到五年就香消玉殞。
“遺傳……很有意思的東西。”平靜地聽完對方的講述,克裡斯汀的疑惑終於得到了解釋,憐惜地握緊了米利羅娜冰涼的手,“如果我沒猜錯,在魯爾西頓男爵家的歷代子孫裡面,肯定出現過不少遺傳失控的現象,比如米利羅娜……”
“是的……很多,得了黑暗印記魔法遺傳失控症的子女大部分都夭折了,他們體內變異的能量印記就連亞羅特帝國派來的黑暗魔導師們都束手無策……”薩默斯特偷偷按著左腿膝蓋,忍受著膝蓋以下刺骨的小腿冰冷感,語氣淒涼,“我的腿就是這種遺傳變異的結果,不過感謝偉大的黑暗神靈,這樣的小變異還可以控制,不至於讓我過早死去,可是米利羅娜她……”
“現在你也應該知道黑暗大陸的動蕩了,亞羅特帝國已經失去了對魯爾西頓的實際控制力,我想你的希望應該是借助凱恩斯帝國的皇室影響,讓你和米利羅娜的身份徹底洗干淨,然後以帝國皇室成員的身份求得光明教會那些光明魔法師的幫助……”克裡斯汀微微點頭,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薩默斯特會突然選擇向凱恩斯*攏的原因,“但是我可以很遺憾地告訴你,包括你身上的黑暗能量印記,在雯娜主教死去後,已經沒人可以消除了……”
“不,有希望!”薩默斯特激動地說著,“米利羅娜能活到現在,說明她體內的黑暗印記已經減弱了許多!”說完,有點難以開口地看著克裡斯汀身上的神力光暈,眼睛裡閃出熱切的期盼。
“您的猜想在今天成為虛妄……”克裡斯汀微笑著搖頭,“她的黑暗印記遺傳變異應該是很獨特的,完全蔓延到了全身,而不是像您那樣依然保持凝結的狀態。”克裡斯汀優雅地起身再次回到窗前,顧盼著外面秋日裡隱隱蕭瑟的綠色,“也許只有神才能做到……”
手指一彈,所有的窗簾都同時合上,房門的鎖也卡嗒一下鎖死了,房間的光線瞬間昏暗下來。
膨脹的光明神力以眩目的金色光芒拉開了序幕,朦朧而致密的光明神力包裹了克裡斯汀,一片金色流彩擴散中,克裡斯汀已經是一身典雅高貴的白色金飾神裙站在了薩默斯特面前,微笑的臉上是無比的端莊,渾厚而祥和的光明神力被控制壓縮在很小的范圍——這是克裡斯汀神力控制達到的新境界。
“光明神……”
薩默斯特終於明白自己在和什麼樣的人唱對手戲了,在對方強烈的光明神力浸染下,自卑、激動、崇敬、恐懼、猶豫……幾乎所有讓自己無法安靜的情緒都一骨腦地鑽出了身體,覆蓋在臉上。
“偉大的神……請拯救我們卑微的生命……”薩默斯特趕緊匍匐在地上,第一次全心地向神付出了虔誠,剛才的對話已經讓他感到絕望,但眼前突然出現的神之少女,讓他早已破釜沉舟的冰涼冷酷之心得到了安慰,因為這已經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薩默斯特……神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克裡斯汀笑著看著眼前態度大變的薩默斯特,對他瞬間放棄所有以前的信仰感到歎息,原來人們對生命的渴望還是要超過信仰,當黑暗神的光輝不再照耀某些人的時候,信仰也隨之改變,那是否代表這個大陸其實一直都被兩種力量信仰隨意玩弄。如果光明和黑暗的希望都破滅的時候,人們會如何選擇呢?
“請寬恕……”薩默斯特的眼淚居然出來了。
“放棄你的想法……如果你並非本意的話,那就算是我對你的控制吧……”克裡斯汀輕松地看著這個已經放棄矜持的聰明男人,心裡湧出一股成就感。
力量,偉大的力量比一切都有用,正義都是在力量的下被詮釋,當所有的動蕩過後,當荒蕪的世界恢復了平和,正義也就被殘存的力量所占有了……克裡斯汀咀嚼著這個任何時空世界的人們都津津樂道的大道理,心裡的迷惑也越來越大。
難道從頭到尾,自己都在參與這個大陸的動蕩並推進預言的實現?克裡斯汀心裡湧起一股無奈,她發現其實自己也無法擺脫命運的束縛。
“我會給你時間考慮的……”克裡斯汀停止的思考,一團強大的金色光明能量覆蓋到了薩默斯特和米利羅娜身上。
溫和的光明神力慢慢融化分解了黑暗能量印記,當最後一絲光明神力回到克裡斯汀身上的時候,克裡斯汀已經不再從兩人體內感受到任何黑暗能量的存在。
急速收縮黯淡的金色光暈下,克裡斯汀在朦朧中恢復了原本的宮裙,依然一副清純可愛的少女摸樣,那個端莊嚴肅有余的女神形象又藏進了體內。
“需要我做什麼……”薩默斯特忍住內心的欣喜,因為他的小腿再也沒有那種牽動全身的冰涼感,再摸摸米利羅娜的手和臉,早已恢復了正常。
“退出大陸爭端,回黑暗大陸去!”克裡斯汀嚴肅地看著薩默斯特那張感激的臉,“接受梅蘿蒂長公主的領導,把你的力量投入到這個世界最需要的地方!”
薩默斯特雖然有了心裡准備,但克裡斯汀這番依然要他聽命於黑暗帝國的命令還是激起了內心的強烈不安。
“偉大的……希克萊男爵小姐,這很重要嗎?”薩默斯特有點尷尬地裂裂嘴,“皇太後陛下已經多次暗中提醒我,希望米利羅娜能夠成為皇後,恐怕……”
“她是無辜的,她的善良不應該讓她成為政治上的工具……”克裡斯汀歎息一聲,摸住了米利羅娜的脈搏,感受著均勻而有力的跳動,“阿爾佛雷德已經成了她的潛在傷口,她表面上在等待,可是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麼退路了……”
“我很抱歉……”薩默斯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位虔誠的光明信徒,他無法去拒絕這個偉大光明女神的召喚,哪怕他本身以前有著更多的投機打算,但至少目前,他已經深深被克裡斯汀的寬容所感動。
“就這樣吧……等候梅蘿蒂長公主的吩咐。”克裡斯汀打開了門,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皇太後和皇帝這邊,我們都努力吧……希望您和米利羅娜幸福……”
當克裡斯汀消失在視線中的時候,薩默斯特這才冷靜了下來。激動中復雜的滋味不斷。
薩默斯特已經放棄了讓女兒成為皇後的態度,但之前所做的努力已經出現了苗頭,皇太後利用龐大的帝國貴族勢力已經基本內定了米利羅娜的皇後前程,可眼前克裡斯汀以女神的姿態在阻撓這個事情,目的就是為了防止魯爾西頓成為凱恩斯帝國這部龐大戰爭機器的潤滑油。
自己該如何選擇?遵從神的旨意,但神能關注自己到什麼時候,或許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只是神一時的憐憫,況且這只是自己的單方面的猜測,神會如此投入到凡間的爭端嗎?神會如此偏袒梅蘿蒂長公主?薩默斯特默默地思考著,一邊抱起了女兒走出了房間。
就在克裡斯汀施展強大光明神力的同時,在皇宮前廣場上觀禮的所有人都沒有感受到那強烈的力量波動,除了路得在那一瞬間感受到克裡斯汀傳來的突然膨脹激烈的精神力波動共鳴,幾乎包括帝國首席光明神聖高級魔導師法萊西斯在內的諸多魔法高人都沒有任何感覺。
特裡希海利斯已經失去了任何興致,麻木地看著最後一個帝國軍方陣消失在視線裡,這才舒緩了一口氣,挪動著僵硬的身體朝座位走去,身後傳來了如海嘯般的萬歲歡呼。
一個多小時前的觀禮台變化讓所有看見的人都為之一奇,不過驚訝過後的人們更加強烈地釋放出他們對皇帝的愛戴。
這是多麼偉大的皇帝,他用堅強的手臂去拯救柔弱的少女,他的心就是光明神對世人仁慈的凝固結晶,他用自己的行為詮釋了一個偉大皇帝所具有高尚情操和人格。
“皇帝,你好象很累啊?”皇太後滿意地拉過皇帝坐到自己身邊,溫柔地看著兒子英俊的臉龐,“不過擔心,宮廷御醫們會好好照顧米利羅娜的。”
“不……兒臣很放心。”特裡希海利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有克裡斯汀小姐在她身邊,兒臣應該感到安慰才是。”
“皇帝……”菲麗羅爾掩飾住那份無奈,悄悄握緊了兒子的手,“穩重點……走,接受臣民們的歡呼吧!”
無數的彩帶、帽子、手臂在廣場上晃動,幾萬雷茲多尼亞的市民都湧到了閱兵結束後空曠的廣場上,而他們原本的位置又被附近大街上湧來的人群所填補。瘋狂而熱烈的萬歲呼喊響砌天際,熱淚盈眶的老兵們顫抖著蒼老的身軀深深鞠躬,驕傲的皇家禁衛軍們更加站直了身體,用另一種沉默釋放著他們心中的忠誠和熱情。
大群的帝國貴族男女和各國外交官開始簇擁著皇帝朝皇宮而去,身後是綿延到外城的人群,直到厚重的皇宮大門都已經合上了,如雷的歡呼依然不可阻擋地穿透到皇宮深處。
接下來的一兩個小時裡,特裡希海利斯不得不以低落的心情在皇宮正殿裡接受那煩瑣的、連綿不絕的帝國貴族朝拜和外國使節的慶賀。無數來自帝國和其他國家的精美而奢華的禮物在皇宮正殿前的廣場上堆積,一群群美麗的貴族少女擁擠在正殿裡熱情而羞怯地看著皇帝那張冷漠的臉。
克裡斯汀今天的表情和動作如同一塊巨石壓在特裡希海利斯的心頭,他麻木而恍惚地看著台階下那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笑臉,心裡一點快樂的感覺都無法提起來,反而覺得從沒有一天會像今天這樣讓自己煩躁不安。
蒼白的辭令從嘴裡以格式化的禮貌加威嚴姿態回復了所有的祝賀,不過這樣的態度直到某一些進入正殿的時候才有了變化。
視線裡依然還是模糊一片,可耳邊卻清晰地聽見了宮廷宣禮官那唱出的“普洛林斯共和國外使海格拉德斯”到來的特有悠長語調。
皇帝的目光瞬間凝聚,強烈的、發洩式的情緒從眼睛裡迸發而出,撥開了那片朦朧的迷霧,忽然眼前一亮,那位英俊而瀟灑的普洛林斯執政官正以一種急遽煽動性的優雅莊重軍步走到台階下。
筆挺的身軀外包裹著那充滿陽光、威武的軍服,眼前的海格拉德斯依然是那種不屑但不失禮貌的瀟灑笑容,那身體是如此健郎,握著騎士劍的手是如此有力,微笑是那麼得體自然,似乎有關昨天晚上遇刺的經歷就是一段虛無的謠言般不可置信。
“尊敬的皇帝陛下,請原諒外臣遲到……”海格拉德斯優雅地轉頭看了看正殿兩側鴉雀無聲的帝國貴族隊伍,露出狡黠的笑容,“今天清晨的小雨耽擱了外臣的安排,對無法觀看貴國的雄壯軍姿感到遺憾……”
“不……朕已經習慣了閣下。”特裡希海利斯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和鼓勵,全身釋放出熱量,以前所未有的**和眼前的普洛林斯執政官展開了對話,“以後閣下有機會再看一次的。”
或許我真應該把他當成對手了……海格拉德斯忍受著胸下的疼痛,自豪地沐浴在四周那一片片惡毒的詛咒目光,覺得心裡痛快極了。
刺激,不斷地刺激,讓帝國皇帝,讓這些帝國貴族們充滿火熱的莽撞和自負,當這些**和仇恨被盲目集中爆發的時候,自己就可以一腳踩碎!海格拉德斯禮貌而瀟灑的笑容掩蓋住了內心的鄙視,他的目光只是打量著這些貴族裡的窈窕少女們,把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己感興趣的地方,隨之換來的,是和那些男性貴族們截然不同的深情加友好。
並不去抵觸皇帝這番明顯的氣氛煽動,海格拉德斯簡短地念外元老院的祝賀信,就走出了正殿,身後的帝國貴族和其他國家外交官都發出了唏噓紛雜的議論。不過那帝國貴族們臉上可是很滿意,因為他們的皇帝在剛才的對話中威風八面,他們認為強大的帝國已經讓他的敵人感到畏懼。
盛大的宮廷午宴隨後舉行。皇太後和皇帝禮貌地回旋在一位位帝國和外國大貴族中間,和善的微笑和優雅的宮廷詞調把氣氛營造得格外熱烈,一位位各國前來的貴族千金們迅速把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她們心儀的皇帝身上,以各種姿態展示著本身的魅力,去迎合皇太後挑剔的目光,去逢求帝國貴族們的。
“臣納姆特#83;葉爾貝斯參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
一個年輕的貴族佩帶帝國侯爵爵位標志恭敬地單腿跪在皇帝面前,虔誠的語氣加上激動的表情把一個忠誠的貴族扮演得十分到位。
“葉爾貝斯伯爵,不,現在應該是侯爵了……”皇帝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陌生的青年,想起了曾經的一道封爵身份調令,一絲微笑出現在嘴角,“卿辛苦了,以後就在朕的身邊好好輔助朕。”
“謝皇帝陛下……不過……”納姆特恭順的眼睛深處隱藏著強烈的不滿,但是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變,語氣更加虔誠,“近年西庫維納郡盜賊蜂起,葉爾貝斯城諸事繁雜,臣以為為皇帝陛下守疆治土重擔難卸,所以懇請皇帝陛下……”
“葉爾貝斯卿多慮了,朕已經選拔帝國最優秀的官員去西庫維納郡,相比卿也應該感到安慰才是,卿的忠誠與熱情應該有更為廣闊的天地去施展。”
這群地方封爵領主,吃了帝國千百年的貴族俸祿與領地賦稅,每一個貴族家都富可敵國,一遇見撤消封爵就個個如熱鍋上的螞蟻亂轉!皇帝心裡冷笑著,但嘴上的勉勵還是不少,只是眉頭不自然地開始聚集。
“臣謝皇帝陛下!”納姆特瞥見了皇帝的絲微表情變化,汗都嚇出來,趕緊點頭謝恩,一些更為露骨的暗示再也不敢說出口來。
臨宴會結束,克裡斯汀都沒有出現在宴會場上,除了那個皇帝心裡極度失望外,還有一個人感到特別輕松,那個人就是納姆特#83;葉爾貝斯侯爵,因為他並沒有在宴會場上遇見那個讓他心虛的少女。
“克裡斯汀小姐,皇帝陛下給您送來了御宴菜品!”
塔露夏好不容易才把皇帝派來的三十多位手捧精美菜餚的宮女在客廳裡安排站好,就敲開了克裡斯汀的臥室房門。
今天的事情變化使自己基本上壓制了薩默斯特,克裡斯汀難得今天的心情不錯,正得意地在梳妝台前比畫著各種首飾,除了那些皇帝不斷送來堆積成山的名貴首飾外,其中還混雜著她自己制作的魔法首飾。
對自己女人身份的不斷認識和心態的平和,已經讓克裡斯汀逐漸適應了從裡到外的變化。某些記憶和情感被壓制隱藏在心的最深處,不想再去翻看回想。她只是避免觸碰這些東西,也避免所有接觸這些東西的事物,對她來說,或許這樣的狀態才是最適合自己的。
“皇帝很奢侈啊……”
克裡斯汀的精神力探視裡覺察到了客廳裡幾十位宮女的存在,知道這一定是極為奢華的、專門針對她的奉承,再看看眼前琳琅滿目的金銀珠寶首飾,嘴角出現了一絲嘲諷的笑容。這個皇帝其他本事沒有,對於物質上的揮灑倒盡到了最細致的地方。克裡斯汀晃了晃頭,檢查著脖子上的一串項鏈。
“對了,午餐過後你去一次雷恩那裡,叫他們准備搬到我爺爺的男爵府裡,從明天開始,我們就結束了做為文德裡克王國外交使節的身份,把這些還給戴林梅莉爾陛下……”克裡斯汀輕松地說著,臉上一片平靜,似乎她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備。
一封信放在桌上,那是路得著急送來的,大概意思就是讓克裡斯汀結束當前的身份,回到男爵府安頓,包括雷恩在內的所有銀狼隨行官兵都將裝扮成希克萊男爵府的貴族護衛私兵。對於這一點,克裡斯汀當然求之不得,如今在雷茲多尼亞,唯一放心的就只有路得了。
“克裡斯汀小姐……我的事情……”塔露夏忐忑地看著眼前貌如天使、有著神秘魔法的少女,心裡充滿了感慨,她發現自己無論這麼改變提升自己,都無法突破上升到對方那種氣質程度。也許自己命中注定就是對方這樣的人的伴隨吧,塔露夏心裡想著。
“哦……”克裡斯汀那著戒指的手停頓了一下,回頭笑了笑,“等著吧,那些帝國貴族一個個都恨不得吃了我,狐狸尾巴遲早會露出來的。”
她很自信,哦,對的,她是偉大的女魔法劍士,是銀狼心目中女神,她不怕危險,任何危險都對她沒有意義,那些齷齪的貴族肯定會針對她有所行動,以皇帝陛下對她的偏愛,她很容易把任何嫌疑都指定到她所厭惡的人身上。塔露夏崇敬地看著眼前的克裡斯汀,覺得自己報仇的希望變得無比光明,對克裡斯汀的忠誠也上升到新的高度,她已經無所求了,唯一的願望就是為自己、為自己的父親求得公平的待遇。
兩個少女幾乎是在一群宮女的監督下快樂地、放肆地進行著午餐,調皮中散發著無限的清新活力,那些長期在宮廷禮節壓抑束縛下的年輕宮女們都羨慕不已,當氣氛最好的時候,克裡斯汀一揮手將大門關上,然後招呼這些拘謹的宮女一起進餐。
受寵若驚的宮女們感受到了這並不做作的親切和善,終於在一片歡笑聲中一起圍在餐桌邊,享受著一輩子都不可能吃到的宮廷大餐,就連領頭的那位中年女官,都放下了矜持,恭敬地和克裡斯汀展開了話題。
隨著大量這類親善的表現,不久之後,有關克裡斯汀的各種褒獎評價開始在私下慢慢滲透到了皇宮的每個角落,從宮廷伺應官到高級女官,從普通宮女到最低級的皇家禁衛軍士兵,每個人都偷偷談論著這個善良的美麗天使,贊歎著他們偉大的皇帝那獨一無二的眼光。
當然,這是之後的事情了,眼前,克裡斯汀的朋友還只限於她身邊的少部分人。
帝國宰相府邸。
兩男兩女正以奇怪的氣氛圍坐在書房裡,每個人都空虛地看著腳下華貴的紅地毯,或是望著雕琢繪畫精致的天花板。
“父親大人,您不能就這樣無動於衷!”朱麗絲焦急中眼淚都要出來了,一邊急促地拉著自己老邁的父親貴族服,一邊側頭看著自己的母親和那個比以前更加發福的瓦得魯公爵舅舅。
“哼,尊貴的拉得維希爾侯爵當然國事為重,哪管得了我們孤兒寡母的事情!”尤裡美若達冷笑著把身體背過了自己的丈夫,以習慣性的冷漠姿態發出了讓在場的人都習以為常的聲音。
“呵呵,二姐不用著急,姐夫現在很忙,一些事情是急不得的。”瓦得魯尷尬地坐在這一家除了皇帝和皇太後外象征帝國最高權貴的家庭裡,覺得自己左右不是人,只好揀著不痛不癢的話來說。
“瓦得魯,你是不是被菲麗羅爾給哄暈了,她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尤裡美若達諷刺著自己這個骨子庸俗無能的弟弟,一雙精明的眼睛一直把對方的頭都看低了,“是她給你的皇宮內務總管大臣的職務嗎?”
“二姐當然……當然照顧我了……”瓦得魯擦著額頭上的汗,那副拘謹惶恐的表情就像是坦白的罪犯,一只發白的嫩手舉促地四下亂動,都不知道放哪裡好,“不過現在皇帝陛下的心思確實不好琢磨,皇太後的態度又那麼堅決……”
“都是那個克裡斯汀賤貨,早在兩年多前我就知道她有鬼!”朱麗絲咬著牙,眼睛裡冒著凶光,一個貴族小姐的高貴修養完全變成了一頭小野獸般的凶狂,“皇帝表哥本來對我感覺挺好的,就是那個賤貨,迷惑了皇帝表哥!”
“夠了!”
一直沉默的拉得維希爾斷然喝止了這令他感到最無聊的話題,一雙已經枯瘦的手顫抖著按上了自己的眉頭,企圖舒緩那些煩心的感覺。
“我的意見還是沒有改變……”宰相把頭*在沙發上,並不去看自己的家人一眼,“朱麗絲成為皇後並不是好現象,再說皇太後陛下一直反對,難道你們要我和皇太後做對嗎?”
“哼,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尤裡美若達一扭身體坐到了丈夫面前,蠻橫地把丈夫的手從額頭上扯下,瞪大了眼睛,“你還不是為了照顧你的那些朋友,把你的所謂的帝國貴族領袖位置看得比我們女兒的前途還重要!”
拉得維希爾一楞,一種無奈的苦笑出現在臉上,蒼老的面龐上寫滿了太多的深沉憂慮。
瓦得魯緊張地看著自己的姐夫,生怕對方現在突然發火,他開始考慮是否要找個什麼借口退出這場家庭爭吵。
“現在誰也別想去搶那個皇後的位置,尤其是朱麗絲……那是個危險的位置。”
拉得維希爾突然露出冷漠嚴酷的目光,當掃過自己妻子和女兒的時候,眼神就更加嚴厲,連一向性格辛辣的尤裡美若達都不由吸了口冷氣,心裡的火氣也滅了不少。
拉得維希爾繼續說道:“皇太後已經內定了皇後人選,皇帝陛下也暗許非克裡斯汀不娶,現在的矛盾是在她們之間。而且帝國的大部分貴族都魯爾西頓男爵,如果朱麗絲插了進去,他們會怎麼想?他們尊我為帝國貴族的領袖,就是看在共同的利益上。倘若朱麗絲成為了皇後,這個讓人意外的結果,他們會以為是我故意利用了他們,是我在吞吃貴族團結的果實,是我在拋棄他們,後果……不需要我說太多了吧……”
拉得維希爾雖然權力在握,可他也知道政治裡的可怕,朋友、利益、敵人,所有的關系都在瞬息萬變,他的身份和地位除了皇帝的認同外,更大部分還來自於帝國朝廷內外的廣大貴族官僚集團,這個集團在一次有目的清洗後團結在他的身邊,以他為領袖,但是他也清晰地看到,這個領袖位置是那麼得不牢固,那些清洗後殘余的或是新興的帝國貴族一個比一個貪婪,一個比一個虛偽,鼓動戰爭、鼓動新的利益分割,每個人都野心勃勃,如果自己做出太明顯的自我利益滿足,那肯定會被推倒,就好象當初自己被抬上去一樣。
“說來說去,你還是不願意幫助我們的女兒,甚至連起碼的努力都不做!”尤裡美若達突然大喝一聲,拉著女兒就朝房外走,一邊還一掌把一個花瓶給拋到了地上。
價值連城的精美古董在瞬間就成了破碎的垃圾,紛飛的雪白碎片飛濺到拉得維希爾的身上,其中一小塊飛速地在拉得維希爾的手背上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拉得維希爾冷酷地看著手上的傷口開始慢慢明顯,接著一絲血紅的液體冒了出來,眼神更加冰涼,強烈壓迫中的厲色在眼睛裡聚集。
瓦得魯如逃命一樣溜出了房間,來不及給任何人打招呼就縮進了自己的馬車逃之夭夭。
“我一定會讓你實現夢想的,你父親不願意幫你,還有我!”
摸著女兒那美艷的小臉,尤裡美若達僵硬的臉上浮現出少有的母性慈愛,不過這種慈愛,浸泡了太多陰恨和殺氣,但是在朱麗絲看來,這是世界上最讓她舒心的笑容。
朱麗絲哭泣著抱著尤裡美若達,嬌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回到房間的海格拉德斯終於癱軟在床上,粗暴地把軍服解開扔到了一邊,露出早已滲透鮮血的紗布。一邊端過了部下遞來的酒。當抬頭看見倫貝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的時候,海格拉德斯若有所思,輕輕一揮手,所有的將官都退出了房間。
“哈哈,看你能堅持多久!”
臥室的小門開了,那個滿臉狡黠微笑的美麗少女像小鳥一樣飛了出來,幾下就撲到了海格拉德斯的身上,然後很有興致地撥弄著那鮮血淋漓的紗布。
“我最親愛的、可愛的拉爾夏婭妹妹,你的殘酷總是那麼直白,其實我覺得你含蓄點更好!”海格拉德斯自然灑脫的微笑再次回到了臉上,悠然地撫摩著對方那如瀑布的黑色長發,“就像你姐姐克裡斯汀一樣。”
拉爾夏婭的天真的甜笑掛在臉上,手指突然一重,就按到了傷口,海格拉德斯疼得直抽筋,只是強忍著沒發出一絲痛苦的呻吟。
“不,難道我應該和克裡斯汀姐姐一樣才能被男人關注嗎?”拉爾夏婭見對方也被自己折磨夠了,開始仔細進行魔法治療,溫和的魔法能量讓海格拉德斯從剛才地獄感受裡解脫出來,又瞬間飛到了天堂。
“個性當然是最重要,也許我不該用我自己的欣賞標准來改變你……”海格拉德斯汀痛快地飲著從家鄉帶來的地道葡萄酒,一邊微笑著打量著拉爾夏婭那仔細入微的治療動作和那雙一絲不苟的眼神。
“你的標准也許已經落伍了!你是個老人了!”
拉爾夏婭一邊不屑地說著,一邊仔細地用紗布將對方的傷口裹好,一雙細嫩的小手不停地在海格拉德斯那堅實的胸膛上摩擦著,海格拉德斯的表情慢慢有了變化,眉頭間出現一絲隱隱的皺紋。
“尊敬的海格拉德斯執政官閣下,帝國皇宮裡有人求見!”一個將官鏗鏘有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接著房門微開,露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哦,難得他們偉大的皇帝還這麼掛念我……”海格拉德斯使了個眼神,拉爾夏婭會意地拿過軍服給他穿上,還特地把所有的有褶皺的地方都抹平。
“不是……是來找拉爾夏婭小姐的……”門外格利亞斯的聲音有點尷尬。
海格拉德斯有點苦笑不得,看來這個癡迷的小家伙還真是瘋狂到了極點,居然私自來一個敵對國家的外交使團駐地找心上人,這心裡一樂,說道:“呵呵,我倒要看看尊敬的貝蘭斯伯爵少爺是怎麼個人!”
“切……傻小子一個……”拉爾夏婭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但是迅速又換上了可愛的小容,“那就如你所願!格利亞斯哥哥,就讓他進來吧!”
一個無論是摸樣還是身材體格在當前年齡裡還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高個大男孩身著漂亮的凱恩斯帝國皇家禁衛軍軍官服走了進來。
貝蘭斯一楞,身體如反射性地就立正了,紅著臉對著床上躺坐著那位傳說中戰無不勝的帝國敵人致敬行禮,然後尷尬地看著床邊一臉微笑的美麗女孩。
“真是個精神的小伙子!”海格拉德斯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親切而瀟灑地對著這個嘴角還帶著嫩毛的稚嫩帝國皇家禁衛小軍官投以微笑,然後招呼對方坐到了拉爾夏婭身邊,一邊端起了酒杯,“尊敬的伯爵少爺,要不喝一杯再說說您的事情?”
貝蘭斯像個害羞的孩子一樣紅透了脖子,在目光征求了拉爾夏婭的同意後,一把接過酒杯就全喝了下去。
強烈的咳嗽和喘氣在房間裡出現,除了海格拉德斯那保持著儀態的微笑外,拉爾夏婭都快笑樂暈了,一邊捶打著可憐男孩的身體,一邊歪歪斜斜倒在了海格拉德斯的手彎裡。
“下官……不擅長喝酒……”貝蘭斯尷尬得要命,趕緊忍住咳嗽,漲紅了臉筆直地站了起來,一邊忐忑地看著身邊樂開懷的少女。
“哦……很有前途的習慣!”海格拉德斯其實很喜歡這樣淳樸的貴族青年,倘若對方不是因為是帝國貴族,他早就有拉攏培養的想法。
“哼,那你會什麼?”拉爾夏婭顯然已經從前幾日的熱情後感到無聊而解脫了,笑嘻嘻地看著這個公開追求自己的男孩。
“我會……我會保護你!為你犧牲一切!”誠實的帝國軍人用極為認真的表情說出了這個單純得會讓所有人驚詫的話,就連海格拉德斯這樣擅長說肉麻誓言的男人都楞了。
有前途!海格拉德斯的腦子裡第一個印象就是這個。
“哦?那現在有個事情在威脅我,你願意去做嗎?”拉爾夏婭站起身來,如小鳥一樣貼在了貝蘭斯的身上,天真清純的目光死死地注視著男孩的眼睛。
貝蘭斯的心理定力顯然不夠,那少女的幽香一絲絲鑽入腦子裡,整個人都為之酥軟,那血氣就上來了,只見他哆嗦著嘴,用著無比誠意的語氣說道:“希克萊男爵二小姐的話就是命令,下官一定辦到!”
拉爾夏婭看了看床上若有所思的海格拉德斯,仔細地摸著貝蘭斯胸前的紐扣,輕松地說道:“我哥哥被人刺傷了,肯定是帝國的貴族干的,你去隨便幫我殺一個帝國貴族就可以了……”
房間的氣氛一下就凝固了,就連海格拉德斯,都端著酒杯陷入了迷糊狀態,更不用說那個年青的帝國軍官,已經是如石人一樣凝固了所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