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現了光明騎士團團長阿爾伯特是光明神使身份後,梅茲科勒爾就在沒有任何來自神域的神喻感應,尤其是幾個月前來自傳說中的光明神域——天空之島傳來的那場劇烈的能量波動風暴後,自己和神域的精神感應溝通幾乎完全中斷了。傳說中數量多達幾十位的光明神使居然這次只復蘇了寥寥幾個,就連本以為會席卷而來的黑暗神使也似乎銷聲匿跡,這完全不符合光明和黑暗大戰的歷史常理。難道這個世界出現了阻斷神之代言人力量蘇醒的事物存在?
“雯娜,不管如何,這個世界的力量變化和歷史上的光明和黑暗大戰有著很多不同……”
梅茲科勒爾忽然想到了一年多前那位被自己和雯娜判斷為神的蒂娜小姐,那個違反常理而降臨到大陸的女神在經過短暫的能力展示後又似乎毀滅在神力爆發中,一切的一切都看起來那麼混亂不堪,到底是什麼改變了這個世界的力量現狀呢?
“雯娜,現在大陸上的光明神代言人到目前只有你和阿爾伯特了,你們的身份秘密不知道還能隱瞞多久……神在大陸上的影子比任何時候都真實,所以一切行事必須小心!”
梅茲科勒爾說完,揮揮手表示自己需要靜思,身後的雯娜帶著不解的表情恭敬地退了出去。
“那個人會是什麼身份的光明神使呢……偉大的光明諸神啊……如果我還沒有被拋棄……請給我一點提示吧……”
梅茲科勒爾剛才已經感應到了那強大光明神聖魔法氣息後隱藏壓抑的幾絲黑暗力量波動,但是他對雯娜進行了隱瞞,他不想讓事情還沒有完全清晰前就去動搖這位虔誠的光明信徒。歎了口氣,走到露天陽台上開始仰望黑夜,把一種思緒擴散到夜空,期待著那一絲絲模糊的回應……
自從自己的力量經過蒂娜之死的刺激而蘇醒後,雯娜就把自己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和神域的精神溝通上,不過她總體會不出梅茲科勒爾那種神奇的預感,除了本身的神聖魔法水平出現了高強度的跳躍提升和對外感應更清晰外,至少到目前她還未發現自己有什麼很特別的地方。
她現在一直受梅茲科勒爾的直接領導,在教會內外的活動上基本還比較保守隱秘,但她的哥哥阿爾伯特都不同了,這個直接受教皇赫爾拉迪德二世領導的光明騎士團團長幾乎在去年一年的時間裡都帶著上萬的光明騎士在國外進行各種政治、軍事干預,而且大部分軍事干預都很明顯在針對普洛林斯共和國。
受光明教會袒護的米亞斯王國和希洛王國總在軍事危機的最緊要關頭被光明騎士團從戰線上救出來,而這兩個大陸最北方國家的暗中後台凱恩斯帝國更是得到教皇的公開贊揚。由無數光明信徒捐贈以及龐大的教會產業累積出的財富,在近兩年來以各種借口和渠道或投資或貸款,大筆大筆地流入到上述三個和普洛林斯共和國敵對的國家,支撐起了在幾個方向對普洛林斯共和國的戰略包圍。
雯娜根本就搞不懂這個長期以來都以大陸最高和平主義者自居的教皇為什麼會在這兩年裡發生那麼多變化。有時候當她面見教皇匯報生命神殿工作的時候,對教皇那張熟悉而和藹的臉會突然有種很陌生的感覺。尤其是當雯娜從梅茲科勒爾口中得知正是教皇暗中對外洩露了她光明神使身份後,她就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光明教會正在把大陸的國家像棋子一樣在擺弄,戰爭的壓力在光明教會的一次次所謂的和平號召下反而越來越大。而一年半以前組建的各國聯合海軍搜索隊,也在教會的領導下進行著象征意義的海上搜尋黑暗大陸的任務,可一直到今天,都沒有任何線索,而黑暗帝國也在經過和蒂娜一戰後似乎消失了一樣。
一想到蒂娜這個模糊身份的女神,這個年輕的生命神殿女主教就心裡不安,她一直沒能從蒂娜和自己從結識到相隨再到被對方放棄的陰影裡走出,自己身上神之代言人的力量在蒂娜的死亡後突然出現,再加上對以前一些觀點的反省,讓她覺得非常愧疚,而這種內心愧疚到了自己和蒂娜的最好朋友戴林梅莉爾重病垂死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通過病情檢查讓她肯定了蒂娜對戴林梅莉爾進行的是神力精神運行引導治療並改變了對方的精神力特性,所以她在第一時間否定了所有光明神聖魔法師提出的治療方案,至少在她看來,戴林梅莉爾實質上已經被叛了死刑!自己再是什麼強大的光明神使,可終究是凡人,身上的精神力控制也擺脫不了普通人的特征,她所能做的,就是依*精神舒緩術把戴林梅莉爾體內的精神力運行降到最慢的程度,從而盡量延緩對方的生命衰竭,不過她不知道這能維持多久,或許幾年,或許幾個月,只要中斷這種延緩病情的治療,戴林梅莉爾就會迅速死亡,但不管如何,戴林梅莉爾必將死去,而這個文德裡克王國也將以沒有直系血統繼承人的狀態被各大國內外勢力所控制支解,從而引起一連串的戰火。
就在一個多小時前,已經被雯娜認為不可能蘇醒的卡萊麗居然被一個神秘的商人家庭給輕而易舉地治好了,這讓女主教特別好奇。因為她是光明神使,也是擁有相當魔導師級別能力的高級光明魔法師,自然對一個只擁有中級神聖魔法師的人可以憑借所謂的“家傳配方”來治病的說法保持很大的懷疑,但是她又一時找不出什麼破綻,按照當時猛然爆發的光明之力和高強度神聖魔法氣息來看,她只能判斷對方有可能是還沒有完全蘇醒的光明神使。所以她背著梅茲科勒爾擅自做出了讓波拉修斯參加明天會診的決定,並想以此來試探對方的真正實力。
“我還是那麼小心啊……明明自己也猜到了對方可能是光明神使,卻連老師都隱瞞,還能裝出驚訝的樣子……”
看看客廳裡的掛鍾指示已經過了凌時,雯娜苦笑了一下,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朝門外走去,她打算在睡覺前再給戴林梅莉爾進行一次精神舒緩治療。
雖然已經半夜了,可玫瑰酒店的某間豪華客房裡卻特別熱鬧。
知道隔壁的克裡斯汀已經休息,多喝了幾杯的波拉修斯終於還是忍不住激動把自己所見的情形對四位衛隊軍官進行了講述,眉飛色舞中不斷添油加醋,和大海為拌了半輩子所培養出的豐富想象力把克裡斯汀在醫館房間裡的形象誇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聽得尼奇特等人將信將疑。
“嘿嘿,小伙子們……如果你們當時在場,我可以發誓……你們會幸福的死去!”波拉修斯一口飲干手中的酒,帶著醉熏熏的笑容說到,“尼奇特也看見了那個女主教是什麼表情……這代表什麼?只有神才能做到這一點!”
尼奇特等人暗暗出汗,其實他們早就把克裡斯汀當女神來看了,只是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奇跡,一個個都在回想自己從跟隨克裡斯汀以來到底有什麼地方沒做好,要知道萬一得罪了女神,那神譴可不是鬧著玩的。而尼奇特則想起了某個晚上克裡斯汀擊斃一個黑暗魔法師的過程,心裡打了個寒顫,不過他相信自己和所有衛隊官兵對克裡斯汀是絕對的忠心,也為能有生以來會跟隨一位女神而驕傲。
“那當然了!克裡斯汀小姐就是我們心中的女神!”尼奇特很乖巧,他不想在部下中間把一種秘密給揭露出來,不然肯定會給對方帶來不利,於是趕緊對著波拉修斯使眼神。
被尼奇特這樣一暗示,波拉修斯楞了一下,酒也醒了不少,也覺得自己酒似乎喝多了,居然忘了克裡斯汀的告戒,這心裡有點忐忑不安,趕緊裝著已經完全醉了的樣子趴在了桌上,希望在場的人都以為自己在說酒話。
“雨果,從明天開始我要陪克裡斯汀小姐進王宮辦事情,所有的衛隊人員都由你暫時帶領,記住不要張揚,加緊訓練,有什麼意外情況和當地的銀狼人員聯系,波拉修斯今天晚上喝多了,你小子別當真!”尼奇特說完就帶著部下就回到了自己房間。
一大早,雯娜就派了兩輛馬車來玫瑰酒店接人,當酒店老板看到這是光明教會的高級馬車並被告知所要接的人是昨天才入住的波拉修斯,這才知道酒店裡住的一群外國商人原來身份如此高貴,趕緊帶著使者來到二樓客房通知波拉修斯。
一路上波拉修斯和尼奇特都在納悶,自己並沒有告訴對方自己的落腳點,為什麼雯娜主教可以找到自己。只有克裡斯汀在暗暗發笑,因為她知道雯娜現在是完全蘇醒的光明神使,在接觸感應過波拉修斯身上偽造的光明神聖魔法氣息一次後就可以在城裡進行感應定位,如果不是自己完全封閉了神力運行,甚至連普通精神力運行也降低到最低點,不然以雯娜現在的能力說不定還可以感應到自己神的身份。
為了不至於太過於招惹吸引旁人的注意力,克裡斯汀今天穿了一套很普通的夏季長裙,而且因為將要進入國王寢宮這樣的正式場合,所以帽子不能戴,只好用面紗把臉遮住,對外則解釋為有臉部異樣。
今天是公開的會診,由於到場的醫生和光明神聖魔法師很多,所以戴林梅莉爾寢宮前的王宮禁衛軍很多,包括禁衛首席騎士長在內的高級軍官也大部分在場,像棋格一樣在寢宮前廣場站位的幾百禁衛軍官兵巧妙而禮貌地把一群群進宮的人分割成十幾個小群,以防止有人渾水摸魚。
“波拉修斯先生……昨天休息可好?”雯娜從一群奉承官員裡擺脫,走向了在角落裡的波拉修斯一家人,“可否介紹一下您的家人和助手?”說完,笑瞇瞇地看著波拉修斯身後兩位年輕的男女。
幾個在北大陸有點名氣的醫生和神聖魔法師都奇怪地走到了附近,偷偷看著那位光明教會的有名女主教和幾個陌生的平民打扮的人在寒暄。
波拉修斯注意到了四周的目光,紅著老臉干咳了幾聲後說道:“這是小女海麗絲……這是鄙人外侄坎波拉……”
克裡斯汀和尼奇特趕緊低著頭行了個禮節,然後裝著一副比較拘謹的樣子縮到了波拉修斯身後。
克裡斯汀雖然蒙住了臉,但她那包裹在長裙裡纖細標致身材和一頭紅色大獨辮還是引起了包括雯娜再內的很多人的注意,尤其是那雙棕黑色的水靈靈大眼睛,讓雯娜看得目不轉睛。
“您女兒肯定是個好助手……”
雯娜略微厭惡地回頭看了看那些有點色瞇瞇的人群,故意把聲音抬高了點,發現女主教表情和語調發生變化的老少男人們都尷尬地扭過了頭,繼續討論著他們的治療方案。
這個波拉修斯的精神力怎麼那麼平庸,這樣的精神力怎麼可能達到中級光明魔法師的程度,難道他真的是在故意隱瞞自己的真實實力?雯娜對自己獲得的信息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波拉修斯除了那身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魔法氣息外,幾乎根本就看不出對方是以何種狀態的精神力控制才達到的中級神聖魔法師的水平,順便注意了一下對方的兩個晚輩,也覺得資質平平。因為怕自己太過於主動的精神探視會引起對方的警覺,雯娜只好禮貌地回到自己的人群裡繼續和那些國外的高級神聖魔法師討論起問題來。
“你們放松點……別緊張……”克裡斯汀早就利用被動精神感應發現了雯娜已經在注意自己一行人,於是趕緊用意識交流術對波拉修斯和尼奇特發出了暗示。
直接進入大腦意識的少女聲音讓波拉修斯和尼奇特都奇怪地把頭轉向了對方,他們看到了克裡斯汀眼睛裡的微笑,想到對方居然可以把話直接送到自己耳朵裡,這心裡又是一陣感歎,也覺得跟著克裡斯汀進宮有了安全感,於是放下心裡緊張,和四周的一些低級醫生和魔法師們漸漸發生交流。幽默的波拉修斯很快就把他的口才發揮了出來,一陣陣爽朗的笑聲開始從他口中發出。
“法萊西斯閣下,要不您先休息一下?”
文德裡克王國王宮內務特別邀請的光明教會生命女神殿主教的雯娜,從進宮開始就被委托為組織對國王進行治療的全權主持者,而她和大主教梅茲科勒爾是唯一一個不需要受任何限制可以自由進出戴林梅莉爾寢室的人。雯娜當然知道這些站在寢宮前廣場的人物裡面有兩位可是焦點人物,而面前這位清瘦的老人就是凱恩斯帝國的首席高級神聖魔導師,只見對方似乎有點受不了頭頂上的炎熱太陽,正在隨從的幫助下擦著額頭的汗水。
“雯娜主教大人真是辛苦啊,不光要為國王陛下進行精神舒緩術,還要接待那麼多的人,真是不簡單。我帝國皇帝陛下一直對您頗有關注,聽說您祖輩也是我帝國公民……”法萊西斯顯然在態度對著個二十多歲的女主教有點不滿,他認為以自己高級魔導師的身份居然還要受這個後輩的節制,心裡很不平,但是有內部渠道消息說對方很可能是光明神使,這面子上又很尷尬,“都說這文德裡克王國的宮廷神聖魔法師都是些窩囊廢,我看不如您來擔當他們的榮譽宮廷神聖魔法師吧。”
雯娜一聽就知道對方話裡有刺,而且她知道自己的光明神使身份其實在凱恩斯帝國內部就有了洩露,只是帝國礙於她是光明教會的直屬神職人員,所以才忍住了巨大的野心把這個秘密給壓了下來。
“法萊西斯大人果然很幽默……”一個很矮的老人在一群隨從的陪伴下從一邊走來,只見他胖乎乎的圓臉上總是掛著微笑,就像個天真的老兒童,“貴國不是看到什麼有本事的人就想套套近乎吧?”
法萊西斯臉色一下沉了,他知道眼前這個矮子就是自己的老對頭、普洛林斯共和國醫政院的副院長古羅裡斯中級神聖魔導師,是一個從學生時代就和自己唱反調的可惡人物。一看到對方的矮胖摸樣,這個帝國高級神聖魔導師就一肚子活,於是扭過了臉,陰冷說道:“我帝國可是光明教會忠實的擁護者,和尊敬的主教大人進行溝通不算是套近乎吧?倒是你的國家,好象很不在乎聖魯克斯光明教會的一些號召啊?”
“兩位大人都是德高望重的魔導師,呆會兒的診斷需要你們多多指點,至於我光明教會,一向對兩位大人很是景仰,希望能借這次為戴林梅莉爾國王陛下治病的機會多多交流一下。”看到雙方出現了一些火藥味,雯娜趕緊圓場,“梅茲科勒爾大主教閣下現在正在國王陛下的寢室裡,他請兩位大人先進行診斷。”
在宮女的帶領下,兩位神聖魔導師都傲慢地不看對方一眼走向了寢宮的大門階梯,廣場上的人們都識趣地分開一條道。
隨著半個小時後兩個魔導師都帶著陰晴不定的表情走出以後,整個上午,廣場外的人們都分批結隊安排為戴林梅莉爾國王進行幾分鍾到十幾分鍾的簡單診斷,不過每一個走出來的人都臉色不好。在所有人眼裡,戴林梅莉爾的病症都是古怪而嚴重的,除了能觀察到那強大而性質怪異的精神力在國王體內胡亂沖撞起伏外,幾乎根本找不出任何解決辦法。
“老師……您看我分析的如何?”
等差不多所有人都進來了一次後,雯娜歎了口氣,對著梅茲科勒爾忐忑地說著。只見寬大的御床上是意識模糊不清的戴林梅莉爾,而宮廷高級女官茜麗絲則一臉疲憊地站在床邊偷偷抹淚。
“好象你說的波拉修斯還沒有進來吧?為什麼不讓他們進來?”梅茲科勒爾看到面前的學生有點神秘的樣子,知道對方心裡把波拉修斯一家人看得很重。“有些事情太謹慎了會讓人膽怯的……”
雯娜一驚,知道自己的小算盤被老師發現了,只好尷尬地點點頭說道:“是的……我只是想再試試他們,所以打算安排他們單獨進來。”
梅茲科勒爾微笑著不語,然後在傳送魔法中消失了。
差不多廣場上的人都走完了,克裡斯汀三人才接到雯娜叫他們進去的通知。克裡斯汀覺得雯娜這樣做有點特殊考驗波拉修斯的味道,但是現在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只好順著形勢干下去,於是趕緊用意識交流術把事先准備的方案再次對波拉修斯講一了遍。
自從讓位的老文德裡克國王勞恩斯在一年前去世後,這座國王寢宮就正式成為戴林梅莉爾的寢宮,這裡面的布局克裡斯汀是再熟悉不過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她就走在了三人的最前面,跟著宮女走到了戴林梅莉爾的房間外。
門外是一群緊張的大臣,其中維納頓和約拿是克裡斯汀最熟悉的人,只見這兩個大臣比起一年多前蒼老虛弱了許多,估計戴林梅莉爾的病在折磨她自身的同時也在折磨著這個國家的每一個忠實的大臣。克裡斯汀不敢去看他們那種略帶絕望的眼神,趕緊跟著宮女就走進了房間。
裝飾典雅的大房間裡光線很好,因為戴林梅莉爾始終有著不正常的高熱體溫,所以房間一邊的露天陽台的門是敞開的,以保持空氣流通,房間還站著幾名宮女捧著隨時准備為戴林梅莉爾降溫的水盆。
克裡斯汀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躺在床上蓋著很薄的乳白色絲被的戴林梅莉爾,從那起伏的被面,她知道對方現在是一絲不掛,要不是因為病情緊急,可能任何外人都是不可能進來的。
雖然因為精神力的高強度侵蝕而造成皮膚紅透,但克裡斯汀還是發現戴林梅莉爾的臉色因為體能的巨大消耗而變得好無血色,蒼白的嘴唇在微微蠕動,眼睛朦朧地析開一條縫,微弱的目光毫無生機。戴林梅莉爾體內被自己改變了特性並失去自主控制引導的精神力波動十分清晰地就進入了克裡斯汀的被動精神感應中,在這瞬間她就判斷出對方的病症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些。
心裡一疼,克裡斯汀的眼淚就盈滿眼眶,如果不是現場有那麼多熟人,差點這眼淚就掉了下來,趕緊把頭放得更低,控制著眼淚在眼睛裡打轉,一邊輕聲說道:“父親在診斷的時候不希望有其他人在場,就我陪他可以了,不知道這個要求算不算違反王宮規矩?”克裡斯汀低著頭用細細的聲音對著雯娜說著,一邊注意著床邊熟悉的茜麗絲露出了因為強烈不滿而變得嚴肅的臉。
“茜麗絲……現在是非常時刻……就同意了吧……”
雯娜拉拉茜麗絲的手,後者勉強咬著嘴唇點點頭,然後一群宮女在高級女官的帶領下退出了房間。而尼奇特也放下了藥箱識趣地跟了出去。
“波拉修斯大人……現在時間很充足,有什麼需要的您只管吩咐……”雯娜臨出門前回頭笑到,然後主動把門給合上。
一圈膨脹的音障魔法馬上擴散充填到房間裡,然後克裡斯汀叫波拉修斯把陽台的簾子給放了下來,房間裡一下就暗了許多。接著幾塊碩大的冰柱出現在御床的四周,一陣陣寒氣一下把房間的整體氣溫都降低了不少。
“克裡斯汀小姐,您打算現在就治病?”波拉修斯這次沒等對方說,就主動坐到了一邊。
“不……問題不好辦……我需要仔細看看……”
克裡斯汀對著波拉修斯露出歉意的笑容,後者心領神會,把身體背向牆壁,然後閉目養神起來。
戴林梅莉爾的一只手露在被子外,皮膚紅彤彤,克裡斯汀用手觸碰的時候感到溫度很不正常,看起來就好象是在全身發燒,其實她知道這正是強力的無序精神力在體內肆虐侵蝕的典型症狀。默默地接觸感應下,克裡斯汀吃了一驚,她發現戴林梅莉爾經過自己以前進行的精神力強行同步引導後,在很長段時間內居然被戴林梅莉爾接受並延續了下去,但是因為對方先天的凡人特點,所以自己的那種神力運行規則根本就不能適合她的身體,不過令人不解的是,她體內的現在存在的失去正常控制的精神力波動居然已經具有了光明神力的某些特點,難怪在這樣情況下發生的精神力異度侵蝕會如此猛烈而怪異。
本來以為可以重新進行神級的精神力引導來扭轉對方的病勢,但克裡斯汀在冷靜後知道這樣的方法很不可取,因為總有一天戴林梅莉爾會再次出現身體不適應而丟失這樣的引導控制,那時候又會回到這個起點,甚至情況會一次比一次嚴重,除非自己定期進行一次治療,不然就現在看來,這種不可逆的精神力特性轉變是不可能用其他方法來解決的。
那唯一的辦法就是……克裡斯汀從腦海裡翻出了一個詞——“黑暗精神反噬”。
不……不行……這太可怕了……克裡斯汀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把事情引到這個地步,要知道黑暗力量裡最恐怖的一種能力就是神級精神反噬,就是把黑暗力量融入對方的精神力中,然後通過精神力的反噬作用把對方的原有精神力全部融合吞噬到發動者體內,從而成為發動者的精神力一部分。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戴林梅莉爾將喪失所有的精神力,也就喪失了一切魔法能力,這和自己學會的神之代言人力量剝奪術有相類似的效果。
這樣做的方式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後果,就是根本無法用光明神力或神聖魔法氣息來掩蓋,因為任何和黑暗力量屬性相反的力量或魔法能量的出現都將被黑暗精神反噬力給吞噬融合,自己發動光明神力又被自己的黑暗力量反噬掉,這樣一來必然引起自己的精神力陷入異常惡循環狀態,最後的結果是隨著神力控制的崩潰而自己一命嗚呼。
怎麼會這樣……克裡斯汀一臉痛苦地看著床上戴林梅莉爾垂死的面容,雖然依然是那麼清秀美麗,但已到了消逝的地步,一頭和自己同樣火紅的長發好象燃燒的蠟燭般走到了盡頭。
犧牲掉自己嗎?用黑暗力量可以挽救對方的生命,但自己就再也無法隱藏了;或是冒著自我吞噬毀滅的危險強行同時運行光明和黑暗兩種力量來進行黑暗精神反噬術,結果可能是成功治好對方而自己死去,也可能是戴林梅莉爾和自己一起走向滅亡。
“波拉修斯……我們走……”
克裡斯汀憐惜地用手摸了摸戴林梅莉爾發熱的臉,把更為強大的神級精神舒緩術打到的精神力海洋中去,幾滴眼淚滴落在戴林梅莉爾的臉上。
波拉修斯趕緊回過頭,他沒感應到昨晚那種強大的精神震撼,覺得一切好象都沒發生一樣,於是忐忑地小聲說道:“這麼快就完了?”
“不……現在該父親大人來看看她的病了……”
克裡斯汀搖搖頭,在撤去音障魔法的同時並沒有化去那些冰柱,然後朝房門走去,波拉修斯趕緊走到床邊坐下,把動作偽裝成剛為戴林梅莉爾做完診斷的樣子。
雯娜發現門開了,趕緊和茜麗絲越過面前的蒙面少女朝房間走去。
“波拉修斯先生……如何?”雯娜剛才已經感應到了房間裡發生了強大魔法發動,一眼就看見了那幾根豎立在床邊的冰柱,暗歎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麼簡單的辦法來給房間降溫呢,但是當她仔細觀看這幾根冰柱的時候,發現這樣的水系魔法強度幾乎是高級光明魔法師才能達到的水平,好奇之下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幾遍波拉修斯。
“這……”波拉修斯這下慌了,他根本就沒得到克裡斯汀任何意識溝通暗示,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眼睛眼巴巴地看著正在門口一動不動的克裡斯汀後背,露出狼狽的笑容。
“父親大人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只是希望不要把這些冰柱化掉,這對國王陛下的身體有幫助……”克裡斯汀並沒有回頭,語氣低沉了許多,因為這時候,她的眼淚已經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浸濕了面紗,“父親大人只是用了點精神舒緩術來延緩國王陛下的精神力異常流動……我們該走了父親……”
說完,克裡斯汀就頭都不回地朝寢宮外的走廊出口走去,波拉修斯趕緊點頭表示自己正是這個意思,然後帶著尼奇特快步跟了上去。
克裡斯汀這一段奇特的態度表現引起了寢室走廊外所有人的注意,她已經不再掩飾的眼淚和悲傷把門外大臣們的心情都帶到了冰窖裡,尤其是雯娜,她發現了波拉修斯的表情變化,昨天晚上也是這樣,好象對方在說話前總要征求這個女兒的意見一樣,就連大部分解釋也要通過自己女兒的嘴裡說出來才塌實一樣。難道這病情檢查不是他本人在進行嗎?
追出了房間,看著克裡斯汀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走廊拐角,忽然一個影子浮現在腦海裡。
“啊!”
雯娜突然捂住了口,強烈的震顫在胸腔裡出現,那種精神刺激像要把自己所有的神經都要牽扯出身體一樣。因為她就在那一剎那,從那位白裙少女身上突然感應到了一種因為情緒變化而暴露出的短暫精神波動,那種精神波動是那麼熟悉,還是那背影,也在這樣熟悉的波動下逐漸和記憶裡一位少女的影子融合到了一起。
“雯娜主教大人……您已經盡力了吧……”維納頓走上幾步,無奈地搖頭說到,他認為雯娜剛才的聲音已經對把戴林梅莉爾國王的病情做了一個最終斷定,而這個斷定在宣布一個令人絕望的結果。
“不……我再想想……大家不必每天都這樣守在這兒……”雯娜轉過身,把一些思緒暫時壓在心頭,對著面前焦慮的大臣露出苦澀的微笑,“國王陛下的身體固然重要,但是她肯定不希望文德裡克王國會因為她個人的原因而出現混亂,所以……希望這位大人能把國家在這段時間內穩定的治理下去,這也算是我光明教會的願望!”
約拿和維納頓對視一下後都點點頭,然後帶著一大群官員都走出了寢宮。曾經擁擠著大量人物守望的國王寢宮終於在一次會診後變得特別冷清。
深夜了,似乎整個文德裡克王宮都松了口氣,特別的王宮警戒恢復了正常,所有的人都回到了以前的平靜狀態,甚至出現了比以前那種平靜更為蕭條的景象。
一個身影在微風中飄然落在了空曠的寢宮外,孤獨而纖細的身影在微風中慢慢走向了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