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六月,各方面的情報已經證實了戰爭的迫在眉睫,北方的斯托克王國軍的威脅就如懸在人們頭頂的一把利劍,幾乎讓任何路過海德堡城或是定居在當地的人們喘不過氣,平時人來人往、人聲鼎沸的海德堡城周遍數十裡地界的大部分平民不是被遷入城堡內,就是疏散到了南方的亨茲肯廷堡和東方的法西爾港。邊境就在北方一天路程之外,這一帶平坦的平原對於來自北方的入侵完全沒有任何防御的緩沖,如今的海德堡已是成了全混亂群城乃自南大陸最激烈的焦點,誰也無法預料這樣一個富庶的城市該如何去抵御隨後如潮水般湧來的斯托克王國軍。
城外的市區已經人煙稀少,大量的平民房屋在主人離開後都被軍隊征用,超過一萬名的士兵駐扎在城周,而中央城堡內還有不下五千兵力,比一個月前這裡擁擠著幾乎三萬軍隊有了很大變化,而這種變化,就是漢娜萊契采取了凱文的意見實行的軍備方案。
連同東、南、西三座城市,如今整個海德堡領地的實際兵力並沒有超過兩萬五千人,但是數量高達五萬余人的青壯已經被集中分批強化訓練並依然保持著平民身份,只要情況有變,這些准士兵就可以在十天之內編組成軍,這對於北方斯托克王國軍將在七月上旬出發、八月初抵達邊境的情報來說,准備時間將很充足,而且這樣的軍備整治,將上一個月份的軍費開支一下減少了一半,領主漢娜萊契的壓力也小了很多,如果可能漢娜萊契完全可以以這樣的狀態和斯托克王國對抗一年以上。
已經是晚上了,以往***通明的海德堡城裡外顯得暗淡了許多,除了城堡內的城市建築還能見到一些燈光外,城外的市區完全是黑暗一片,倒是圍繞城區的軍營裡燃起了一堆堆篝火,一隊隊全副武裝的海德堡軍士兵在漆黑的街道上來回巡邏,以防范在這兒非常時刻出現的流民盜賊。
一輛馬車急速沖向了海德堡的西門,守城的士兵一眼就認出了這輛熟悉的馬車和裡面重要的人物,沒有任何阻攔就放進了城,然後吃驚地看著幾乎沒有減速的馬車甩著一路的煙塵朝城中心街區狂沖而去。
領主官邸的主樓客廳裡,凱文沉默地坐在椅子上,除了牆上的掛鍾還在滴答外,房間裡沒有其他人。還是一身嶄新的夏季禮服,不過凱文已經沒有采用他常用的休閒穿著特點,幾乎每一個扣子都整整齊齊,領結絲巾漂亮的系在頸下。
和前幾次到來不同,如今的客廳內部裝飾已經出現了微微變化,不少鮮艷的花朵被安置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地毯明顯被更換過,就連牆上也多了幾副典雅的山水油畫,看起來這個公開會客廳就像是間大大的私人休息間。
有點拘謹地端起一旁似乎早就有人准備好的一杯葡萄酒,杯中的酒液在微微顫抖。凱文很小心地泯了口,濃郁而純正的酒香讓緊張的青年稍微放松了下,眼睛開始注意對面的走廊,安靜得有點離奇的客廳裡彌漫著神秘的氣氛。
走廊的盡頭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而且聽起來不只一個人,凱文有點搞不懂了,按道理漢娜萊契的信中是特別注明了今天是單獨會談,怎麼會突然出現幾個人呢?
雜亂的腳步聲並非是用走廊那間房間裡傳出來的,隨著腳步聲的逐漸清晰,只見通向官邸花園的走廊盡頭樓梯口上升起高矮不一的三個人影。當頭的是個身穿玫瑰紅色夏季禮裙的美貌女子,後面跟著一位高大的老年騎士和一位小個子少年。
凱文吃驚地張大了口,連起碼應該站起身的禮節都忘了,只是傻傻地端著酒杯,看著對面走來的漢娜萊契和身後的老侍衛長佛庭格爾、一身軍常服的小托羅夫特。
凱文是第一次看見漢娜萊契身穿這樣的純女人服飾,以往的長裙裝給人的感覺更多還是一種身為女領主的政治形象。而眼前的漢娜萊契,做工精致的夏季禮裙宛如朵盛開的玫瑰花,而花心就是她那婀娜多姿的性感嬌軀,緊束的細腰,寬大的裙擺,長長的、發絲末端打著螺旋狀的披肩長發,還有兩耳的水晶耳墜,裸露的雙臂輕巧地提著腰側的裙擺,臉上充滿了安靜的微笑,這一切都讓這個女領主散發出純粹女人的味道,一種幾乎不沾染任何多余氣息的高雅麗人模樣。
再仔細看看,這哪像是年紀已過三十歲的女人,完全就是個二十多歲的清秀女子,沒想到漢娜萊契這樣一打扮,幾乎把時光倒退了整整十年,那種以前散發的性感嫵媚少了許多,變得更加清純動人,難怪以往就聽說漢娜萊契是混亂群城最美麗的女人,看來此話果然不假。
“佛庭格爾,你帶少爺去城裡巡視一下,這裡就沒你們的事了。”
漢娜萊契優雅地轉過身體,對著身後的兒子和部下輕柔地說著,忠誠的老騎士和臉色難看、沉默不語的小托羅夫特都僵硬地點點頭,然後偷偷看了眼面前的凱文,流露出內容各不相同的復雜表情,然後消失在大門外,吱呀幾聲,客廳的幾道門都悄然關閉,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漢娜萊契站立在客廳中央,靜靜地看著還呆坐在椅子上的凱文微笑不語,良久,才緩緩而優雅地伸出右手。
凱文一楞,才知道自己已經失態到了極點,趕緊狼狽地站起來走到漢娜萊契面前,輕抬對方的嫩手施了個吻手禮,臉都漲紅了。
“撲哧!”漢娜萊契終於忍不住笑了,兩團小紅暈出現在臉上,繼而恢復了她的瀟灑,繞過呆立的凱文走向了椅子,一邊坐下一邊說道:“今天加西亞先生怎麼如此見外?難道沒見過真正的女人嗎?”
真正的女人……不錯,她是個真正的女人,一個能用幾個表情動作就把任何男人征服的強大女人,就如同帶刺的玫瑰,令人窒息的美麗中帶著極大的危險……為什麼我會遇見她……她有什麼值得我如此關注並讓我深深迷茫自責……拋棄以往生活迎來的是這樣的微笑,甜甜之中卻始終無法全心去體會,總感覺這輕松微笑之後是無比的壓抑……是我的錯覺還是我從一開始就對她有著畏懼?
凱文的頭又疼了,臉上的表情有點痛苦,他努力地晃了晃腦袋,勉強擠出幾絲笑容,盡量顯示出輕松的心情,然後也坐到了漢娜萊契一側。
“夫人……還是叫我凱文吧……”凱文臉上的神經**了幾下,語氣很不自然。
“你……總在提醒自己的身份……”漢娜萊契有點失望,眼神黯然,不過她迅速恢復了爽朗的笑容,只是笑意中可見眼睛裡閃著幾點淚光,“呵呵,只要凱文先生不覺得太見外就好,其實叫什麼都一樣!”
為什麼心會疼……就是她那幾點淚光?她是在為我傷心嗎?如果她真是一個值得我感動傷心的人,可為什麼我會那麼急切想見她又特別害怕見到她?
凱文心一橫,笑容消失了,一把抓過酒瓶,在一個空杯子了滿滿倒了一杯,然後自己丟開酒杯直接拿著酒瓶就灌了起來。
“我想知道為什麼……或許我真的做了很遺憾的事情讓你傷心……”凱文痛飲了幾口,終於長歎了口氣,用手狠命地抹了抹嘴邊的溢出酒液,“不過我不是隨便的人……所以也不能隨便去接受什麼事情……請原諒我這樣的人是如此的膚淺和低劣……”
漢娜萊契咀嚼著凱文這段話,眉頭微皺一下,好象預感到了對方依然會堅持這樣的想法,無奈地點點頭,拘謹的笑容輕松了許多,輕搖著手說道:“凱文先生太多慮了……我想很多事情都是誤會,如果你覺得難堪或是感到憤怒,我可以道歉……不過我也可以說一句,我也不是隨便的女人,我也不能隨便去接受什麼事情……這點您大可放心!”
說完,漢娜萊契就背過了身體,眼淚終於掉了出來,裸露的雙肩微微聳動,看得出來她此時的心情已經糟糕到了極點,一個強權女子變得如此軟弱可憐,會讓任何一個人都為之動容歎息。
凱文沒想到對方在幾次交涉後居然如此迅速的就表了態,腦子一下就懵了,對方默默哭泣的樣子讓本已在心裡建立的防線一下崩潰了,只見他顫抖著手將漢娜萊契的雙肩扶住,嘴角蠕動了幾下,可就是沒找到合適的語言來安慰對方,以往拈之即來的絕言妙語好象都從腦子裡抽掉了一樣,顯得那麼茫然和舉措不安。
“行了……”漢娜萊契拼命地晃動肩膀,掙脫了對方的雙手,然後抹去眼淚回過身,嚴肅地看著凱文,“今天叫你來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我想找你商量一些事情。”
不是說這些?凱文有點糊塗了。
看到對方不解的樣子,漢娜萊契站起身子,來回走了幾步,說道:“這幾天我聯系了附近幾個城邦,決定組成同盟軍來對抗斯托克王國軍,可是他們知道我現在的處境,說什麼必須給他們支付相當的軍費才行。”
“媽的,這些貪婪的豬!哦……請原諒我說這樣的粗話……”凱文把之前的情緒一下子拋開了,對漢娜萊契所說的事情表現出極大的憤慨,“簡直是趁火打劫,難道他們就不怕斯托克王國軍在打敗了海德堡後會繼續吞食他們嗎?”
“這個道理全混亂群城都明白,所以這也是斯托克王國幾百年來一直不敢南征的最大因素,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漢娜萊契搖搖頭,“如今城邦間的暗中吞並很厲害,以前數十家領主或城主,幾百年的不斷合並攻伐,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家,勢力小的城邦注定會被吞並。包括海德堡在內,擁有潛在的統一能力的領地如今有好幾家,誰都不願意看見對方坐大。”
“那他們就可以看著斯托克王國把你們各各擊破?聽說斯托克國王公開表示這次南征只針對你,而且號召其他勢力也參與討伐,斯托克王國不參與土地分割,難道他們就是沖這點來訛詐你?”
凱文有點擔心這個女人是否能頂過這次劫難,雖然他並不對漢娜萊契帶有很深的感情,可畢竟對方也在某個夜晚屬於了自己一次,這露水之情讓他這個表面上放蕩不羈,但骨子裡很重情的男子很為難,也直接導致這十來天自己一直處於一種深深的惶恐狀態。
“誰會相信斯托克國王的話?可能就連最傻的城主都會搖頭……”漢娜萊契苦笑了一下,“混亂群城同盟軍肯定會組建起來的,不過……可能會把我排除在外……他們其實是用同盟力量來抵制斯托克王國的繼續侵略,而不是幫助我。”
“那你打算怎麼辦?”凱文擔心的說到。
“用武力和金錢逼迫附近幾個城邦和我同盟!”漢娜萊契露出了凶光,在這一瞬間,溫柔的女子形象恢復成曾經老辣鐵血的女領主。
“需要我做什麼?”
凱文有點明白今天對方為什麼找自己來的原因,也堅定絕對不能小視這個女子的信念,不過就算對方不提出會見自己,自己也會找機會來參與這場關於海德堡幾十萬人前途的動蕩,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變得這麼主動。
“現在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想在一個星期內把亨茲肯廷堡的預備兵力都征召起來,新組建三個軍團一萬五千人去壓迫東南的阿普盧格堡和南方的奧圖瓦拉堡,然後讓他們在一個月內各派出五千援兵到海德堡來集合組成同盟軍,當然,我會提供十五萬銀幣的經費作為他們出兵援助的軍費補償,這可是他們兩個城邦半年的軍費總和,這仗不大可能打半年,所以對他們來說只賺不賠,只要有了他們的一萬人加入,我就可以放心南邊的防御,甚至還會吸引其他城邦來主動和我結盟。如果這兩家不願意,我就先毀了他們……”
漢娜萊契的表情異常冷酷,這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戰略實屬無奈,可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她希望這兩家城邦能以先前配合海德堡聯合吞並拉文斯坦的態度來繼續自己,但是其中的風險和代價遠遠大於吞並拉文斯坦城。
“我想……我想向你借十萬銀幣,我自己出五萬,等戰爭過了再還你,不知道凱文先生是否樂意?”
“沒問題!”凱文終於瀟灑地把酒瓶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我掙的錢其實全是你提供的條件,這樣吧,十五萬銀幣我全出了,只要你能打敗斯托克王國軍,就算是幫我給那些背後這場戰爭的魯爾西頓商會聯合會抽了個耳光!”
說這話的時候,凱文特別激動,他根本就沒考慮到這十五萬銀幣意味著什麼,因為從索羅商會建立這兩個月來,總利潤還不到十五萬銀幣,而且這些利潤是用來為銀狼擴充實力的後備金,如今他大口一開,就意味著不光兩個月的商會運作全部清零,甚至還要騰出原有的幾萬銀幣來補貼數目。
漢娜萊契眼睛都亮了,露出深深感動的眼神,堅持了好幾秒,終於忍不住又哭了,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得到了平復,仿佛從這個青年身上找到了依賴和體貼。
凱文已經被這樣的情形沖昏了頭,再加上酒勁也上來了,終於大笑起來,握著漢娜萊契柔軟的手安慰道:“你就不用擔心了,這南大陸的貿易已經被我控制了大半,錢不是問題,你還是不要那麼著急。”
“凱文……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漢娜萊契止住了哭泣,眼睛紅紅的,“其實我本不該提出這樣的請求,但是我想你既然是克裡斯汀小姐的朋友,而且和銀狼關系密切,所以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克裡斯汀!?糟糕,我怎麼忘了他們!凱文一下子酒醒了,暗罵自己怎麼這麼鹵莽,居然把銀狼和克裡斯汀給忘了。凱文這才醒悟過來,其實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克裡斯汀,對方那緊拽著自己心弦的感覺是那麼美妙,雖然他並不是愛慕克裡斯汀,可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動力在驅動著自己為對方著想,難道這就是命運?
“……我想如果克裡斯汀小姐在的話,也會同意這樣做的……”凱文有點不自然了,“你放心吧,我會和她說清楚這點的,雖然我現在都不是很清楚她和銀狼是什麼關系,不過我敢保證銀狼會和我站在一起,如果海德堡沒了,銀狼和索羅商會也會隨之消失。”
“呵呵,那就是說,克裡斯汀小姐其實也在依附銀狼了?”漢娜萊契若有所思。
“也許吧……畢竟現在的事情說起來,也和她有很大關系。”
凱文有點尷尬,他不知道對方這樣的問題應該怎麼回答,因為現在連他都猜不透的克裡斯汀到底南下是為了什麼,包括之前收到的克裡斯汀的信,也只是叫自己去調查魯爾西頓的情況,難道她真是在全心全意幫助自己和銀狼嗎?
氣氛比最開始融洽了很多,漢娜萊契親自走到一邊的壁櫃又取出了一瓶葡萄酒,然後兩人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開始邊飲邊聊,慢慢都開心起來。
鍾響了,兩人一看,居然已經快凌晨了。凱文猶豫了一下,站起身就要告辭。
漢娜萊契的臉已經紅了很多,不勝酒力的她顯然又陷入了種迷茫狀態,只見她突然拉住了凱文的手,羞怯地說道:“你……還是要離開?”
“是的……我不想自己因為酒的緣故太失態,雖然我很喜歡你這裡的葡萄酒,但喝太多總不是好事……”凱文有點尷尬,又偷偷看了看遠處的窗台,只見外面漆黑一片,靜悄悄的。
“為什麼……為什麼這幾次我找你來談事情,你都要匆匆離開,難道我的領主官邸就那麼讓你恐懼?”漢娜萊契說話的語調酸酸的,“其實我早知道你每次離開後,都只是在城裡的旅館裡過夜,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你完全可以住在官邸裡,克裡斯汀小姐不也是住在這裡嗎?”
“不……不一樣的……”
凱文有點堅持不住了,他真的害怕對方這次會讓自己真的墮落,稍微緩和了的心情又變得特別緊張,但是又有種急切的期盼,希望對方能堅持,因為今天對方的形象和態度讓自己太受震撼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像大陸歌劇裡的負心漢,一種強烈的譴責從頭到腳都籠罩在身上,莫名的僥幸心態反復在心裡出現,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為什麼不一樣……難道我就真的不值得你珍惜?還是你始終都沒把我當成一個真正的女人……”
漢娜萊契深情地望著這個比自己小十一歲的青年,朦朧中似乎又看見了另一個男人的影子,雖然性格完全不同,但氣質卻是那麼相象,慢慢的,兩個影子又重合到了一起。
“不……漢娜萊契……你是真正的女人……如果可能,我會為你去死……”
凱文蠕動著嘴唇,看著對方淚盈盈的眼睛,終於堅持不住感情爆發,一把就把漢娜萊契抱在了懷裡,用力是那麼大,就好象狠不得把對方都擠進自己的身體。
“既然你不樂意,我也不強留你了,你是男人,你有更多的事情要辦,雖然我是領主,可我依然不能以此去動搖一個男人的決心,尤其是有能力的男人!”
漢娜萊契居然沒有出現預料中的反應,只見她想是下了什麼天大的決心,一下掙脫了凱文的擁抱,後退幾步,露出既痛苦又幸福的表情,淚流滿面。
凱文楞了,一種強烈的失落從心裡湧出,尷尬地點點頭,就走出了房門。
站在陽台上,看著凱文的馬車消失在昏暗的街道盡頭,漢娜萊契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出現在嘴角,慢慢搖搖頭,轉身走進了房間。
“母親大人……”
剛一回身,只見兒子小托羅夫特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臉上盡是迷茫,甚至還帶著點點憤怒。
“為什麼還不去睡覺,難道還需要我陪你去花園走走?”漢娜萊契憐惜地撫摩著兒子的小臉,眼裡盡是疼愛。
“不!不去!母親為什麼要和那個商人在一起,每次都喝那麼多酒,為什麼讓克裡斯汀姐姐離開那麼久?”小托羅夫特顯然已經覺察出這個領主母親這段時間的不正常反應,懵懂的情感讓他體會到了在母親和那個青年之間出現了不和諧的音調。
漢娜萊契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在驚歎兒子終於長大了,居然能夠感應到自己的變化並表現出拒絕的態度,這和以往傻傻的只知道尊從自己意志的形象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心裡也是一陣感動,她終於看見了自己兒子獨立思維的一面了。
“托羅夫特,很多事情你不懂,不過你要相信,母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甚至是犧牲掉母親也可以!”漢娜萊契咬著牙,眼淚又流了出來。
小托羅夫特沉默了,剛才的小小憤怒被母親的淚水迅速沖洗掉,只是似懂非懂、不置可否的點了下頭,就悄然退去。
臨出門,少年突然又回過了頭,咬著牙說道:“是不是父親以前對你不好?”
漢娜萊契身體一震,嘴蠕動了幾下,但還是忍住了呵斥,這也是她第一次沒有對兒子這樣的問題直接表現出震怒,控制住澎湃的思緒,幽幽地擺擺手說道:“你還是去休息吧……明天我要南下亨茲肯廷堡,你要在這一段時間裡代理海德堡的所有事情,不要給我丟臉……”
說完,身體消失在傳送魔法中,她急切的回避掉兒子接下來的詢問,因為她很怕這些問題,她怕自己出現動搖。
一輛豪華的四馬馬車停在海德堡城內某條街道的角落,附近只有一盞昏暗的油燈,隱約可見車夫已經*在座位上睡著了,而馬車裡還亮著油燈的光。
“殘酷的神啊……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難道真要讓我成為離棄一個女人的低劣男人嗎……”
凱文疲憊地*在馬車的床邊,昏昏沉沉,嘴裡念念有辭……
連續幾天,一些極為准確的情報就送到了奧特維茨堡銀狼軍團本部營地,這些情報裡都匯集了在奧特維茨堡領地附近潛伏的幾處黑暗帝國密探聚集點,而打探到這些情報的,都是克裡斯汀派出的便衣,這些本就是在混亂群城陰暗角落裡生長的前盜賊很容易就可以摸出一些東西來。
“克裡斯汀小姐,情況就是這樣的,下官已經把所有在奧特維茨堡附近活動的前同伴都找回來了,總共有十一人,他們一直按照小姐最早的吩咐在這裡收集情報。”
克裡斯汀的私人衛隊長尼奇特如今面貌大有改觀,完全看不出一點以前小盜賊的動作習慣,舉手投足都是十分標准的軍人姿勢,看來對方把自己的角色早就融入了當中。
“雷恩,我打算把這些以前的人都編入我的衛隊,也好指揮,不知道你同意嗎?”
克裡斯汀滿意地對自己的衛隊長點點頭,等尼奇特行禮離開帳篷後就把頭扭向一邊的雷恩,她發現對方自從被海穆登特下令解放出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
身穿銀狼高級軍官鎧甲的雷恩只是默默地點點頭,然後拿起了地圖說道:“只要克裡斯汀小姐覺得這樣辦事可*,我沒意見,不過,我和莎麗的意見你還是考慮一下,這些人沒有訓練過,而且出身盜賊,很難保證以後會不會對你有威脅,你還是小心點好,不然我還是專門為你編組一支衛隊吧。”
一邊的莎麗也使勁點頭,因為她也發現尼奇特等人雖然對克裡斯汀恭敬有加,但戰術素養太差,而且這幾天在軍裡和一些士兵混成一片,粗言亂語不說,連基本的軍紀都無法保證,那些軍官要不是看在克裡斯汀的面子上,早不知道把尼奇特等人給收拾了十幾遍了。
“呵呵,我這支衛隊可不是用來打仗的,我需要他們在你們通常都無法插入的角落做事情,這些事情可不是很光明的,哈!”
克裡斯汀狡猾的笑笑,雷恩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表示暫時接受,然後指著地圖說道:“我現在擔心我們這樣收集黑暗帝國入侵兵力的情報會不會讓他們察覺,畢竟我們的實力還很小,如今的情報到底對我們有多大用處?”
“必須把能夠威脅海穆登特的黑暗兵力給清除掉,這樣才能堅定海穆登特對我們的信心,而且從南邊撤回的銀狼兵力帶來的情報已經很明了,南方沿海的溫布爾堡、東南的巴得瑞克堡,還有很多城邦附近都出現公開的黑暗帝國軍,只是他們的身份只有我們知道而已。”
克裡斯汀指著地圖上幾個點慢慢說著。就在這幾天,南方沿海的所有銀狼兵力和索羅商會成員都退回了奧特維茨堡,現在奧特維茨堡的銀狼總兵力已經超過兩千五百人,而且每天還有幾個方向的援兵在陸續趕回。
“克裡斯汀妹妹啊,難道你打算和他們開戰?”莎麗有點底氣不足,因為歷史告訴她,黑暗帝國軍的戰斗力是很強的,傳言往往一個黑暗帝國士兵可以和兩到三個大陸士兵相抗衡。
雷恩靜靜地看著面前一臉平靜的克裡斯汀,對方那淡淡的微笑中總是那麼神秘而自信,仿佛這一切局面她早就很久以前就預見到了,包括銀狼的南方發展,似乎也是基於對方這樣的思路在進行,難道銀狼注定就是克裡斯汀這位女神用以奠定信仰的工具嗎,如果是這樣,為什麼這個信仰要單獨灌輸到銀狼裡面?
雷恩覺得心很突然很難受,雖然克裡斯汀在事隔一年多以後變得如此睿智和穩重,甚至比以前還高雅清純,但他不願意看見克裡斯汀有這樣變化,他還是喜歡那以前略微傻傻的少女,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單純可愛的少女。女神只能給自己帶來敬畏和壓力,哪怕是可以給自己帶來榮耀的神的光輝都不是自己所需要的,就這一點,是他和倫貝斯最大的區別,他要守護的,永遠是個令人憐惜的少女,而不是個偉大的神。
“你怎麼了?雷恩?”克裡斯汀覺察到雷恩又開始迷糊了,以為自己對局勢的分析讓對方有了畏懼感。
“哦……不……沒什麼,我在考慮我們接下來怎麼辦……”雷恩拂去了心裡雜念,開始認真思考起當前的局面,“照目前的發展,我們要先發制人,乘他們還沒有完全集結到足夠威脅奧特維茨堡的兵力前把他們趕出奧特維茨堡領地。”
克裡斯汀點點頭,雷恩這點想法正和自己不謀而合,倒是一邊的莎麗還是有點擔心的樣子。
“那就這樣安排了,雷恩馬上下令秘密行動,爭取一個晚上把這幾個點給端掉,不能放過一個人,要小心他們的黑暗魔法師。”
“這個沒問題,我們銀狼軍團這段日子也招募了一些有本事的魔法師,雖然數量不多,但集中使用還是可以的,反正他們的精銳都被你在奧特維茨堡官邸內消滅掉了,干掉這些剩下的問題不大。”
雷恩一喊之下,幾個軍官精神抖擻地走進營帳,然後一個將在第二天晚上行動的具體方案很快就擬訂出來,屆時雷恩將派出幾支中隊規模的突擊兵力同一時間攻擊情報上的幾個據點。不到一個小時,接受了命令的軍官就一一離開營帳,軍營裡傳來了高聲的集合整備聲。
“克裡斯汀妹妹,那你打算干什麼,不如你也出手吧,肯定手到擒來!”莎麗也接到了帶領一個中隊兵力去清剿黑暗帝國軍的命令,臨出門前忍不住對著克裡斯汀發出邀請。
“不了,我打算帶衛隊繼續南下,到沿海去,那裡才是我們以後行動的關鍵!”克裡斯汀把禮裙的絲帶整理了一下,輕松地說著。
“不!不行!”雷恩突然情緒激動起來,聲音之大差點把已經跨出門的莎麗給嚇回來。
“怎麼了?”克裡斯汀認識雷恩那麼久了,也是第一次看見對方如此情緒誇張,好象自己剛才話有什麼天大的不妥,想想之下,也沒發現什麼不對,於是迷糊地看著對方。
雷恩的臉紅了,舉措不安地說道:“那裡現在很危險,而且肯定有很高深的黑暗魔法師,況且那裡的銀狼已經全部撤回,你去了完全沒有支援,我不放心!我不同意!”
這個傻雷恩,我還以為是什麼……克裡斯汀笑了,她突然好感動,人人都說雷恩變了,變得更成熟穩重了,可她依然從對方剛才表情中看到了曾經的雷恩,那個對自己關懷倍致的傻小子。
“沒什麼,如果有危險,我想逃還是沒問題的,再說目前我確實想親自去了解一下那裡的情況,也對大家有好處,不然,銀狼的發展因為黑暗帝國的入侵就前功盡棄了。”
克裡斯汀握住了雷恩的手,調皮地捏著對方的厚實的手掌,一種強烈的自信從手心傳達到對方心裡,讓雷恩感到無法拒絕,只好勉強點點頭。
“雷恩軍團長,夏斯林聯隊長回來了!”
衛兵在帳篷外大喊起來,只見一個年輕的高級軍官風塵僕僕地從門外走進來,身後的披風都破損了好幾處。這是剛成為聯隊長不久的夏斯林,就在接觸包圍當天他奉命去附近幾個城邦運送錢物,順便回來的時候集合帶回部分銀狼兵力,並且在當地留下主要骨干繼續擴充。
“呵呵,夏斯林聯隊長!”克裡斯汀趕緊站起身,看著這個幾個月沒見的樸實小伙子開心的笑著。
“還是克裡斯汀小姐厲害,一來就解了那麼多難題,要是莎麗有那麼聰明就好了……哎呀,雷恩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嗚……”
夏斯林還沒說完,雷恩就陰笑著一把捏住了他的胳膊,一把就把他給摔到了地上。
“居然敢說我妹妹笨蛋?我看你是當官當大了,小心被她聽見你說話,估計肯定把你丟大海裡去!”
夏斯林紅著臉不敢說話了,克裡斯汀一看他這樣的表情就笑了,於是點點頭走出了營帳,她不想去聽那些羅嗦的銀狼內部事務。
“雷恩大哥,附近的兵力都集結好了,我詳細統計了一下,如今我們銀狼軍團已經有六千四百多人,除去駐留各地保護索羅商會的必要兵力,如果集中使用的話,還可以有三千人可用,完全可以拿下沿海某座小城邦,只是這黑暗帝國軍突然出現打亂了我們的部署。”夏斯林有點不安地看看營帳門外,聲音很小,“您看我們這樣瞞著克裡斯汀小姐合適嗎?”
“這是倫貝斯將軍的命令,而且克裡斯汀小姐肯定也早會預料到這一點,她能建議我們來這裡發展就是考慮到了這點,我想你不用擔心。”雷恩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第一次在違背自己的原則,而且是第一次對一個自己最在意的少女在隱瞞一些事情,哪怕這事情其實本不是什麼秘密,但他總有點不安。
“但我們現在首先要對付黑暗帝國軍啊!”夏斯林一想到黑暗帝國這幾個字就頭疼。
“不怕,現在他們只是在東南方向的沿海出現,其他地方還沒動靜,等克裡斯汀小姐一離開這裡,你就再從附近的城邦招回點兵力,湊夠兩千人出發,爭取在七月前把沿海偏西南方向的達瑟堡給攻占了,那裡港口設施好,而且奴隸人口多,雖然窮點,但是不會引起周圍城邦的緊張,如果附近的城邦有意見,你就照事前商量的那樣,給他們足夠的錢就行了。”雷恩拿出另一張地圖,對著南方海岸的一個小點狠狠點了下去。
南大陸南部海岸地區算是混亂群城亂中之亂的地方,任何有勢力的人都可以占有當地的城邦,這裡的城邦於是說是城市政權,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個大奴隸莊園,可拉達大陸最陰暗的人口販賣幾乎全是沖著這片土地而來的,貪婪的奴隸城主們在這裡輪番吸吮著財富,就算政權不保,他們也不在乎,只是帶著錢轉移到其他國家去享受,而他們所控制的軍隊,其實也大多是雇傭軍或干脆是收買的盜賊。
奇特的所謂地方傳統讓所有曾經吞並過這裡的領主都頭疼不已,因為只要領主不親自管理這裡,他們所委任的城邦官員就會立馬被誘惑獨立,結果吞並又成了割裂,到後來,幾乎北方附近的大領主都懶得去占領這片地方,只要當地還在源源不斷的出產珍珠、香料等高價物產,就不用去操心這片土地到底歸屬與誰。這樣局面正好被倫貝斯人等人所看中,按照他們的計劃,將首先收買達瑟堡附近的其他城邦奴隸主,然後一舉攻占該城,再利用該城可以容納大海船進港的優勢向周圍的海島發展。
雷恩和夏斯林就在帳篷裡商量著具體的兵力部署問題,完全沒有理會克裡斯汀的打算,因為他們也不知道克裡斯汀到底會把銀狼軍團引到什麼方向,只要可能,他們還是要按照即定的方案行動。
克裡斯汀的面前整齊地站著二十四名銀狼官兵,這是她的私人衛隊。除了先前的十三人受過基本軍事訓練還能看出點軍人摸樣外,新加入的十一人完全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一身的銀狼鎧甲也沒能蓋住他們的小盜賊習氣。
“克裡斯汀小姐,您別在意,下官保證在路上把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衛隊長尼奇特有點尷尬,一邊向自己的大姐大匆忙解釋,一邊對著身後的部下瞪著眼睛,告戒他們不要亂來。
“算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克裡斯汀笑笑,將目光轉向了其他士兵,“你的魔法印記我已經取消了,以後我沒有什麼可以威脅你們的了,如果要退出還來得及,因為接下來我會去很危險的地方。”
二十多個士兵面面相覷,好半天才一起點頭,因為像他們這樣的小盜賊,根本就沒有什麼謀生的手段,現在可以當兵吃糧,而且面前的大姐大也很厲害,出手也闊綽。
“你們這些王八蛋……啊!克裡斯汀小姐……對不起……”尼奇特看到部下這樣的態度不由得大怒,他覺得很沒面子,“我再重復小姐的話,要滾蛋的就趁現在,免得到時候丟人現眼,現在我們是銀狼軍人,不是以前的小混混,怕死的就走!”
這句話有了點效果,死要面子的男人心態一下讓二十多個士兵都群情激昂起來,一個個大聲發誓,儼然視死如歸的樣子。
哎……真不是辦法,居然我會帶著這些人去做危險的事情……克裡斯汀也無可奈何,只好微微點頭,然後走向了自己的帳篷,她打算想個方法來提高一下這些部下的戰斗水平,不然很難說這些人有多少人能活著跟自己回到北方,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不好向雷恩提出其他的兵力要求,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很卑鄙,在無形中也把這些普通士兵的命運進行了劃分,這不是她能夠坦然面對的。
第二天,幾乎每個衛隊士兵都分到了一把和普通軍用武器相同規格的鋼劍,還有一套和銀狼軍鎧甲完全一樣的鋼甲,這是克裡斯汀連夜用魔法打造出來的,其強度足以讓這些士兵在和普通敵人對戰時占據上風,她可沒打算把這樣的裝備統一到每一個銀狼士兵身上,因為這樣的魔法鐵匠全大陸可能就只有她一個了。
當天下午,克裡斯汀就帶著私人衛隊離開了奧特維茨堡領地,朝南方的溫布爾堡領地而去,她似乎已經感受到了那密密麻麻的黑暗氣息和殺氣騰騰的黑暗大軍,不知道接下來還會出現什麼意外。
文德裡克王都,王宮國王寢室。
又是一個悶熱的夜晚,只見十多個宮女在宮廷高級女官茜麗絲的來回指揮下在寬敞的寢室裡匆忙地來回走動,不時地端進端出一盆盆水,以財政大臣維納頓和商業大臣約拿為首的幾個大臣焦急地在寢室外走來走去。
“茜麗絲,陛下的情況怎麼樣了?”
維納頓伯爵一臉的驚慌,仿佛有什麼天大的事情正在威脅這個國家,而這個危險就來自幾天前突然病倒的戴林梅莉爾國王。和伯爵的焦急態度相反,約拿子爵則是不斷唉聲歎氣,其他大臣則沉默不語。
“幾位大人不要著急,陛下現在的體溫已經降了很多,雖然還在發燒,但比昨天好多了,請諸位還是想辦法趕緊尋找醫生吧。”
茜麗絲雖然表情盡量平靜,但她的眼睛告訴別人如今戴林梅莉爾確實病情很嚴重。持續的高燒讓戴林梅莉爾幾乎失去了正常意識,所有找來的御醫和光明神聖魔法師都束手無策,只能看著在高燒狀態下體質不斷惡化的戴林梅莉爾越來越虛弱。
“是不是陛下的老毛病又犯了?”約拿忐忑地問了一句。
“不是,宮廷魔法師檢查過了,陛下如今的病好象並不是精神力異度擴散的症狀,而是……”茜麗絲欲言又止。
“這……”兩個大臣老臉一紅,以為是涉及女人的隱私,都側過了頭,眼神游離。
“不是這個意思,陛下的病好象和她以前學過的魔法有關,宮廷魔法師說,其實陛下當年之所以要學習魔法,就是因為她很早就自發感應到體內的精神力存在,而且很不穩定,所以要不斷的運行正常的魔法才能維持平衡,自從上次光明神使秦新為陛下進行了治療,也只是把陛下的精神力運行暫時調節到一個正常范圍,現在過了一年多,好象陛下並不能適應按照秦新調整出的精神力引導運行,所以……”茜麗絲趕緊解釋到,她生怕這兩個老男人亂想。
“那怎麼辦,宮廷魔法師難道沒辦法?”兩個大臣更著急了,“既然病因都找到了,為什麼不治療啊?這樣會有什麼後果?”
“御醫們說,如果陛下不經過重新精神力控制調整,可能會再次出現精神力異度擴散侵蝕,而且比以前的還嚴重,可能全王國的魔法師都沒辦法解決,因為陛下這次出現的病症是經過秦新處理過的,他們發現秦新的精神引導很奇特,所以他們沒辦法接著做!”茜麗絲露出了難過的表情,幾點淚光出現在眼睛裡,“陛下再得不到有效治療,可能……”
不能再說了,茜麗絲趕緊行了個禮,又匆忙走進了寢室,因為裡面傳來了宮女的小聲驚呼,似乎國王又出現了病情惡化。
茜麗絲痛苦地看著眼前被層層幔帳隔離的御床,知道裡面的宮女正二十四小時不停地用涼水給戴林梅莉爾女王的身體降溫,如今的女王根本不能用任何衣服或被子覆蓋,除了醫生看病的時候用被子暫時蓋住,平時只能光著身體用涼水散熱,正個身體就如同蒸熟一樣散發著熱量,皮膚滾燙,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嘴裡小聲的胡亂念著什麼,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沒有真正入睡過,惡劣的病魔正急速的吞噬著戴林梅莉爾的所有體力和精力。
“陛下,這就是神對您的眷顧嗎……”茜麗絲的眼淚刷的一下就出來了,到後來干脆小聲哭起來,忍不住沖到床邊,抱著對方滾燙的身體泣不成聲。
房裡的哭聲讓門外的大臣門都心緊了一下,要不守門的禁衛軍士兵堅決的表情,這些大臣差點就想沖進去看個究竟。
深夜了,疲憊了一天的茜麗絲這才發現女王的身體漸漸停止了升溫,於是把不斷的涼水擦身降溫改為了每隔一個小時一次,而自己則趴在床邊守著。
忽然戴林梅莉爾的聲音大了點,似乎吐詞也稍微清晰了點,迷糊的茜麗絲趕緊湊過頭。
“秦新……你在哪裡……我知道你還在……我真的好累啊……”
戴林梅莉爾微弱的聲音飄進了茜麗絲的耳朵,堅強的女魔法劍士、女王貼身高級女官終於再次流下了淚,一雙手摸上了戴林梅莉爾的發熱的臉,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