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鐘後,這場黑夜裡的狂風雪舞就如同它到來一樣又瞬間停歇下來,漂浮旋轉在空中的木條、帳篷、雪花像是突然間失去了舞蹈興趣,一根根、一片片落回了地面,零零散散、橫七豎八地鋪滿在一片狼籍聯軍營地,那肆虐的風捲力量就好像從憑空消失稀散,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戴林梅莉爾艱難地抬起了頭,發現身上已經覆蓋了厚厚一層白雪,再望望四周,平靜的營地幾乎看不見一座完好的帳篷,雪地裡只有一堆堆微微隆起的小雪包。
隨著一聲聲咒罵和歎息,戴林梅莉爾身邊的小雪包紛紛破開,一個又一個士兵從裡面爬了出來,抖動著身上的雪花,接著匆忙地朝戴林梅莉爾跑來,小心地把這位嬌貴的公主拉起。
軍營裡開始出現了火光,被風雪攪暈了頭的人們突然發現除了營地受到較大範圍的風雪襲擊外,這場表面看起來鋪天蓋地地龍捲風其實並為對軍營造成太大的損害,幾乎沒有一個人身體受到傷害,就連那些驚慌失控的戰馬身上也看不到一點傷害,都覺得十分慶幸,逐漸倒霉的氣氛變得滑稽起來,輕鬆地對著身邊狼狽像的同伴開始互相嘲諷。
倫貝斯,接著是雷恩,然後是莎麗,不斷地有人鑽出了雪包,臉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後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朝向原先帳篷的位置看去,結果一個個大吃一驚。
一大團雪包出現在帳篷的位置,只是看高度似乎不像是帳篷,就好像一張桌子被雪掩蓋著。
「不好!雯娜祭司被埋在裡面了!」雷恩第一個喊了起來,接著周圍的人衝了上去,七手八腳地用著各種隨手可及的東西甚至是手扒起了積雪。
戴林梅莉爾摒住呼吸,心裡緊張地要死,她不知道剛才是否秦新也被埋葬在那裡,如果是,自己的所有猜測都會成了一種笑話,她又很害怕,她怕秦新有危險,畢竟周圍的人已經說了秦新似乎正病倒在床上,如此厲害的風雪會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呢?
越想越擔心,戴林梅莉爾也衝進了人群,用手捧起了積扔到一邊雪,越是捧得多心裡就越難受,眼淚又開始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最後乾脆抽泣出了聲,周圍的人都默默無語。
先是露出了一塊長袍衣角,莎麗馬上就叫了起來:「啊!是雯娜姐!」
越來越多的積雪被清理開,女祭司的身體露了出來,倫貝斯搶上一步將雯娜的頭從雪裡分出。
「快,神使大人在我下面,他不行了!」
雯娜哆嗦著因寒冷變得發紫的嘴唇,眼神焦急,一邊刨雪的倫貝斯手停了那麼一秒,心裡明白了什麼意思,再看看對方的眼睛,居然看不出一絲刻意,暗自讚歎這個女祭司果然反應敏捷,成熟老辣,也清楚危機已經過去,剛才這場風暴其實就是蒂娜故意轉移人的視線的。
一聽到雯娜這樣說,戴林梅莉爾只覺得天暈地轉,要不是旁邊的一個士兵反應得快,這個公主差點向後暈倒過去。倫貝斯眾人也懶得管身後的戴林梅莉爾公主,趕緊將女祭司從雪裡拉出,只見身穿皮甲的秦新緊閉著雙眼,正靜靜地躺在床上,除了胸和頭部因為上面的雯娜應該沒有被雪積壓外,整個下半身都被風雪蓋住了,那高高的雪堆,其實就是加上了床的高度。
「雯娜,是不是治療失敗了?」
倫貝斯故意焦急地大聲問著,驚恐未定的雯娜默默地點著頭,臉上充滿了憂傷的表情,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剛才那場風暴在最關鍵的時刻破壞了光明神使的身體治療,都惋惜地歎了口氣,氣氛很是悲涼。
戴林梅莉爾緩過了勁,聽到了四周的人輕輕地說著什麼,當從倫貝斯那一臉蒼白的表情讀到了什麼內容後,突然掙脫了士兵的攙扶,幾步衝到了蒂娜面前,要不是莎麗和雯娜反應快中間拉住,戴林梅莉爾差點就抱住了蒂娜的身體。只見戴林梅莉爾在雯娜懷裡都快哭成了淚人,讓明知這是演戲的女祭司心裡很是不忍。
蒂娜將身體的精神力運行按下,故意裝做失去了知覺,她清楚地知道周圍的情況,也暗暗佩服雯娜那幾乎完美無缺的臨場表演,但是她也知道雯娜開始撲在自己身上掩蓋風雪的時候確實也在冒著風險,心裡特別感動。
「祭司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秦新他到底如何?」戴林梅莉爾的眼睛都快哭腫了,看著周圍的人重新支起了帳篷,然後將秦新連人帶床抬了進去,接著一隻火盆也送了進去。
「你知道為什麼神使大人那天離開薩西尼亞城後就一直沒有施展過魔法?因為他的身體已經在那晚消滅黑暗教會和黑暗神使的戰鬥中受了精神力透支和精神力控制疲勞崩潰的雙重傷害,這對一個魔法師是很危險的,再加上他還沒等恢復就冒著再次發病的可能去救你,又對他的身體造成了傷害,他一直瞞著你,是怕你擔心啊!你也是魔法劍士,應該知道這些道理。剛才我一直在給他進行精神恢復治療,只是很遺憾,風雪打亂了治療過程,現在他已經昏迷了,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
女祭司編的這套故事連她自己都快感動哭了,更不要說周圍的普通士兵,一個個都露出崇敬的神色望著帳篷,也對剛才自己的無禮舉動感到羞愧。
「那他還能醒嗎?」戴林梅莉爾緊張地問著,她不敢用另一個字眼,生怕不小心因為自己這句話秦新就永遠醒不來了。
「我想問題不是很大,只要我們多努力,應該可以挽回了,但不敢保證他然後還能不能使用魔法。」雯娜故意歎了口氣。她忽然覺得這樣的事情結束方式效果特別得好,尤其是大張旗鼓地宣揚蒂娜的魔法能力消失,說不定會對以後人們的態度產生很大影響,又覺得蒂娜這樣做確實高人一等。
戴林梅莉爾明白了這些,她也學過魔法,她知道精神力高度透支和控制疲勞的嚴重後果是什麼,但是這似乎又中了她的某些心意,居然露出一絲安慰,說道:「這不是問題,我父王隨行人員裡肯定有王國高級魔法師和御醫,到時候召來為秦新治療,一定可以讓他甦醒的,我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倫貝斯趕緊和四周的人一起行禮表示感謝,然後明白真相的人們一個個心裡都笑翻了。
戴林梅莉爾不再堅持去看秦新,趕緊招來衛兵安排馬車趕往文德裡克王家衛戍軍團的營地,她要親自去找人,隨便去看看已經分離了多時的父親。
軍營裡聚集的人都開始忙碌地收拾起爛攤子,看到戴林梅莉爾公主已經遠出,倫貝斯對著雯娜打了個眼色,兩人走進了帳篷,雷恩和莎麗已經在裡面圍著床上的蒂娜在小聲招呼。
蒂娜也感覺到戴林梅莉爾的精神波動漸漸遠去,一下睜開了眼睛,抬起了身體,一個勁地拍著胸脯說道:「真是太險了!嚇死我了!早知道就別用那麼大的龍捲風魔法,差點把自己給埋死!」
倫貝斯一下子垮下了臉,冷冷地說道:「蒂娜小姐,這此您太放肆了,您知道這樣做會給您帶來什麼樣的麻煩嗎?」
一邊的雯娜趕緊拉了拉黑甲騎士的披風,示意對方不要說得太嚴重,雖然她也知道因為蒂娜的出風頭的行為差點讓倫貝斯等人和戴林梅莉爾公主火並,但是畢竟在她眼裡,蒂娜已經是神的身份了,就算她表面上還是個不懂事的女孩,但神又何嘗不是高深莫測的呢?
「偉大的女神……」
帳篷裡的四個人幾乎同時跪了下來,現在他們已經徹底認同了蒂娜的身份,就連一直有點小意見的莎麗,也放下了所有的小姐脾氣,恭敬地跪在床邊,一眼嚮往地看著蒂娜。
蒂娜這下慌了,趕緊下了床,將幾人一一拉起,紅著臉說道:「大家別這樣,你們只需要記住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就行了!至於其他事,我自己還沒搞得很明白,所以請你們別放在心上!」
話是這麼說,可看到他們的眼神,蒂娜知道以前朋友般的日子從今天開始就終結了,以後,她必須以神的身份來對待他們,不然,這些在傳統信仰下長大的人會接受不了的,也許自己注定會依*這些人去完成一些事情,而更多的人也會衝著自己的身份而投奔過來。
突然有種自豪,一種想要建立屬於自己的信仰的衝動從心底冒了出來,蒂娜忽然覺得有意思起來。既然自己被迫接受了智慧女神芙妮亞西雅所賦予的使命,那為什麼不可以接受路得對自己灌輸的理念呢,如果自己的信仰真的可以改變這個大陸的某些惡毒事物,那為什麼不去嘗試呢?
蒂娜知道只憑自己一人,她是絕對辦不到的,但是擁有這些人,以他們對自己的思想理解,再經過比較系統的總結、散佈出去,那這種影響就大了,說不定哪天這個大陸的信仰還真會被自己統一改變。但現在,這些還早得很,畢竟自己現在的狀態只是剛剛踏進了神的門檻,她所要面對的,不光是這個大陸上的凡人,還有那光明神和黑暗神在等著自己。想到這兒,蒂娜一下子就沒了勁,天知道那些神厲害到什麼地步啊。
當瞭解到戴林梅莉爾的種種表現以及是如何匆忙去找醫生,蒂娜心裡也覺得挺慚愧的,她知道這個戴林梅莉爾公主已經對自己死了心的要追到底,也開始擔心然後該怎麼去收拾這些殘局。越想越覺得頭疼,乾脆簡單地和眾人話別,就獨自睡了過去。
倫貝斯和雯娜並沒有休息,而是並肩在營地四周散步,不知不覺地走到薩森河邊。
「倫貝斯大人……您看現在怎麼辦?戴林梅莉爾和娜其婭似乎都喜歡上了男裝的蒂娜小姐……」雯娜繼續用著蒂娜的本名來稱呼,因為她還不知道這個少女是哪位光明神身份,又不能冒犯無禮去問,所以只能沿用舊稱,而且這樣,她也放得開點。
「這個啊……我也暫時沒主意,但是現在保密總比找不到合適方法就揭露要好得多。對了,你說的梅茲科勒爾大主教這此會幫我們嗎?」
雯娜想了想,說道:「這個我也不敢保證有十成把握,不過梅茲科勒爾大主教閣下是我的老師,我的很多觀點都是受了他的影響,他也不願意擁有光明力量的神使落入政治的控制,然後當成戰爭的工具。我只是擔心蒂娜小姐的力量會不會讓梅茲科勒爾大主教閣下震動而產生另外的結果,畢竟這神的降臨不比一般的光明神使出現。」
「哈哈,你這樣一說,我倒很放心了,他既然是光明教會的大主教,那肯定比你我都信奉神的旨意,只要蒂娜說出一個不,這個梅茲科勒爾大主教就算有天大的膽子都不會洩露的!」
「也許吧。」雯娜尷尬地笑著。她知道哪些聖魯克斯的神職人員的特性,這些終身以光明神信仰為一生追求理念的人們窮極一生都不可能見過真神,一旦神真的出現,這樣的震撼會是什麼樣的。想到這裡,女祭司突然露出很自豪的神色。
天已經濛濛亮了,文德裡克國王和王后習慣性地早起,正在帳篷裡小聲的交談。
「國王陛下、王后陛下,戴林梅莉爾公主殿下到了!」宮廷伺應官走了進來,輕聲地對著豪華帳篷裡的兩位中老年人說到。
「陛下!是戴林梅莉爾回來了!」艾琳王后欣喜地搖晃著身邊的丈夫,眼淚流了出來。
「呵呵,好!好!馬上傳見!」勞恩斯國王也是淚盈滿眶,這段時間的磨難讓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的女兒。
戴林梅莉爾不待宮廷伺應官的傳見,早就一陣風似地跑了進來,撲進了王后的懷裡,然後哭了出來,香肩抖動,滿臉梨花。
「孩子……真難為你了!」勞恩斯國王摸著女兒的紅髮,心裡一陣陣感慨。這麼多大臣,這麼多將軍,最後居然是一個女孩子在危險裡沖蕩,不由的又想到了之前的某個念頭,心裡就苦澀不堪。
「戴林梅莉爾,快告訴我和你父王,這段時間你是怎麼過的!」王后艾琳疼惜地將這個並不是自己親生的公主女兒拉到身邊,溫情地說到。
這下戴林梅莉爾激動了,眼淚也不流了,如倒豆子一樣把她和茜麗絲是如何從賴斯特隱秘出發,如何潛進了薩西尼亞城,又如何結識了光明神使秦新以及如何大戰黑暗教會和達西斯的事情像講故事一樣講了出來,其中的驚險與刺激讓兩位老人驚詫不已,都暗暗後悔當初的決定是如何鹵莽。
和自己丈夫的單純的驚訝表情有所不同,王后艾琳發現了戴林梅莉爾在話題裡談論得最多的還是那個少年光明神使秦新,這個故事從某個意義上講,可以說是一部秦新的個人故事,而自己的女兒,在裡面似乎成了這個英雄少女身邊的陪襯。從女兒那幸福和激動的眼神裡,細心的王后發現了另一些東西,那是屬於這個年齡時期每一個青春少女具有的某種情感萌動。
「陛下,您看我們的女兒也大了,要不考慮一下哪個大臣、貴族或者是外國王室子弟,也好把我們的心事了了。」王后故意露出家長的嚴肅表情對著身邊的丈夫說著,一邊偷偷地觀察著女兒的表情,她要驗證出一些真實情況,免得判斷錯誤了。
看了看女兒的反應,一種曾經經歷過的表情和眼色變化出現了,羞怯迴避又衝動渴望,嬌滴滴、情竊竊,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媚。
突然聽見自己母后來了這麼一句,然後笑嘻嘻地看著自己,戴林梅莉爾臉一下就紅了,嬌嗔地剁了一下腳,就跑出了帳篷,然後偷偷地躲在了帳篷邊偷聽,幾個負責守衛的衛兵都面面相覷,又不敢呵斥,只好扭過了頭裝做不知道。
勞恩斯夫婦並不知道女兒沒有走遠,於是就在燈下展開了商量。
勞恩斯也從剛才戴林梅莉爾的話裡讀到了一些內容,可現在他心裡特別壓抑,因為他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這個寶貝女兒從某個意義上說已經不屬於他和王后艾琳私有的女兒,她是整個文德裡克王國的驕傲,智慧和能力也是全大陸有名的,不知道多少王國的王公貴族子弟踏破了賴斯特的王宮大門,都被自己以女兒太小為由給婉言拒絕,可如今,國家形勢發生了變化,國力因為薩西尼亞城和周遍平原的嚴重破壞已經走向衰落,要維持這個國家的穩定,王室的犧牲肯定首當其衝。
想了想,勞恩斯說道:「我這幾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一直沒給你說,我想我們的女兒也確實大了,這婚姻大事也到決定的時候,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艾琳笑著說道:「陛下真是心細,我在想,既然咱們的女兒是公主,就不可能嫁給一般的小貴族,我看維納頓伯爵的那個獨子不錯,相貌堂堂,身體健康,知識淵博,而且還在王國軍裡服役,何況維納頓伯爵一直是陛下最器重的大臣,沒有他,您的國庫誰管得了啊?」
故意說完這些,王后偷偷望了望了門外,她直覺上知道女兒並沒有走開,她甚至聽見了女兒那一絲很微弱的驚叫,於是露出了微笑。
「不!不合適!我們就一個女兒,嫁給任何一個貴族都會出麻煩的,那些人,哪一個不是看上了以後攝政王的位置?不好!不行!」並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有著其他想法,而且由於年老耳朵聽力的問題,勞恩斯並沒聽見那一絲異響,所以很乾脆地就提出了反對意見。
門外的戴林梅莉爾手心都快拽出了汗,她覺得心跳得特別厲害,她期待著父母能夠說出一個名字,但當維納頓伯爵這幾個字出來後,心就涼了半截,接著又聽見父親表示反對,一顆緊張的心才落了地,然後又緊張地等待著下一個候選名字出來。
王后離開了座位,走了幾圈,故意走到了臨門的位置,突然說道:「那我看斯托克王國國王萊西德的小兒子卡文特斯也不錯,年紀比戴林梅莉爾大三歲,而且為人聰明,很得斯托克王國國王的器重,都說以後這國王的位置會傳給他,不過,就是太遠了。」
戴林梅莉爾都要暈過去了,她不知道這個母親今天怎麼了,居然想到了南大陸的斯托克王國國王萊西德的小兒子卡文特斯,那個小子不學無術是全大陸有名的,除了會點小聰明哄父母外,簡直就是個敗家子,居然王后會選他!心裡那個氣啊,又不好意思自己衝進去,只好再次把希望寄托在疼愛自己的父親身上,希望對方依然反對。
「王后啊,你是怎麼了,那個臭小子還能被你看上?你是不是身體不好啊?」勞恩斯也是一臉苦笑,一句話,堅決反對!
王后歎了口氣,慢慢走回座位,說道:「其實我們選來選去,心裡都知道,這些國內國外的王公貴族都沒有什麼合適的,我倒又想到了一個,但是不知道陛下以為如何?」
勞恩斯一聽之下點點頭,又覺得有點不對,不由的一怔,迷糊看著妻子那另有其意的笑容,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在被人兜著***,於是問道:「王后,你可以直說,如果真能合適,我肯定答應!」
門外的戴林梅莉爾現在到了最緊張的時刻了,她也隱隱覺得母親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心事,尤其是剛才那句明顯是對著自己方向說的話,說明母親早已有了主意,開始心花怒放,臉上充滿了幸福的笑容,期待著母親的一語點破和父親那一句的肯定。
「我的意思是……你看那個光明神使秦新如何?聽戴林梅莉爾說,那個光明神使年紀和我們女兒差不多,而且為人忠厚老實,再加上現在暫時失去了魔法能力,應該不會被那些大國所在意了,這樣的人,身份應該不成問題了。他要是當了攝政王,這王國的權利還是可以掌握在戴林梅莉爾手上,等他們以後有了兒子,以後的事情自然就順利下去了。」王后艾琳微笑說著,心裡想像著女兒身穿婚紗的摸樣,覺得老心寬慰。
聽見什麼以後生兒子的話都被母親說了出來,戴林梅莉爾現在臉都要羞透了,而且母親把秦新表揚的那麼好,聽起來簡直比天籟之音還舒服,心裡的小鹿四下亂竄。她甚至想到了王宮某間專門為自己準備的房間,以前一直沒讓自己進去,後來偷偷進去後發現裡面佈置得特別華麗,一張遠比自己寢宮裡那張大了許多倍的床在記憶裡是格外清晰,而且宮女也偷偷告訴她這是她和駙馬兼未來的攝政王的寢室,這心就跳個不停!
「不!不行!什麼人都可以,這秦新絕對不行!」
勞恩斯幾乎想都沒想就吼了起來,嚴肅的表情連對面的王后艾琳都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點沒說對,讓自己的丈夫如此光火。
門外的戴林梅莉爾覺得自己像是從天上掉到了地上,心一下摔地粉碎,但是她還是忍住了,她要聽聽父親的意見,她要知道為什麼長期疼愛自己的父親會如此硬心。
「這個秦新是個燙手的山芋,雖然他現在暫時沒了魔法能力,可他畢竟是光明神使,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難道這大陸上因為擅自和光明神使聯姻而導致國家毀滅的歷史故事還少了嗎?除非等外交會議召開的時接受光明教會的梅茲科勒爾大主教的鑒別儀式,證實他不是光明神使,否則,這樣的事情考都不用考慮!」勞恩斯將頭仰向座位後方,閉上了眼睛。
戴林梅莉爾開始還嚇了一跳,但是聽到父親後半句話,知道事情還有轉機,畢竟現在秦新的身份還只是暫時的,說不定他不是呢?或者是那個什麼什麼大主教根本無法從暫時失去了魔法能力的秦新上鑒別出有用的信息也說不一定呢!想到這兒,戴林梅莉爾才稍微壓了壓情緒,阻止了自己衝進去和父母理論的衝動,繼續偷聽他們講話。
王后艾琳也恍然醒悟了過來,她考慮的確實簡單了點,只顧及了女兒的心思,沒考慮國家利益,而丈夫是最關注這個國家的。她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如此暗示丈夫,而且她知道女兒就在外面,不知道剛才丈夫的話會不會讓女兒做出衝動的事情,不由得暗暗捏了把汗。
「艾琳,我倒有個人選,不知道你意見如何?」沉默了半天,勞恩斯才緩緩說了出來,「我想把戴林梅莉爾嫁給普洛林斯共和國的執政官海格拉德斯。」
啊!戴林梅莉爾覺得自己似乎聽錯了,居然自己的父親會把這個全大陸最風流的男人給抬了出來,而且聽來並不是開玩笑的樣子,腦袋裡轟地一下就炸了。
「陛下!?您……您不是開玩笑的吧?那個海格拉德斯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雖然人長得不錯,而且能力也非常出眾,但這樣對戴林梅莉爾太不公平了!臣妾請陛下三思!」王后的臉也變色了,她望了望門的方向,生怕這個女兒會這個時候衝進來。
勞恩斯還是沒注意到妻子的眼神方向,繼續說道:「就我所知,這個海格拉德斯表面上風流,但大多數都是那些女子自送上門,而且此人才華橫溢,心思縝密,對治國統軍頗有見解,戴林梅莉爾若得此人相助,我文德裡克王國可再安穩數十載!況且兩國高層聯姻,也是件好事情!」
「可是陛下,這普洛林斯國一向國體法制不同與我國,而且早就打我文德裡克王國的主意,難道陛下就不擔心他有日後有異心,再說凱恩斯帝國知道此事,難免對陛下你有所怨怒啊!」王后忐忑地說到,她本不該多言國家政治,但為了女兒,她也就豁出去了。
勞恩斯並沒有出現預料中的激烈反應,只是繼續說道:「這個王后就不懂了!海格拉德斯雖然身為普洛林斯共和國執政官,但其國並無君王,除議事元老有可能終身制外,這執政官一職數年一次換選,他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自己的權利並非長久,難道我文德裡克王國攝政王的位置還比不了他幾年的執政官身份?再說了,凱恩斯帝國這此強意欺凌我國,早就想貪食我國土,此次達西斯動亂,他們與其達西斯就有所交涉,如果不是海格拉德斯奇兵渡河,你我恐早已被達西斯所軾!文德裡克王國也將被其出賣殫盡啊!今日正午,我邀請海格拉德斯前來赴宴,就是商量此事,他若成駙馬,你我必叫戴林梅莉爾今後嚴加管束,這未來日子也未嘗不幸福,待王孫出生,你我也就快慰餘生了。」
王后不再多語,她知道丈夫所言句句有理,只是想到女兒並無喜歡此人之心,這身為女人的傷感就爬上了心頭,只是默默地拿出手絹擦拭起眼角。
戴林梅莉爾並沒有衝進帳篷,甚至忘記了進去請求父親派遣宮廷御醫的初衷,只是如失魂般緩緩朝營地外走去,眼神漠然,全身如同掉進了冰窖,連心都是刺寒的痛。
為什麼我是公主!?為什麼我一出身就首先是為了這個國家的存在!?為什麼我不能依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為什麼我是女人!?戴林梅莉爾麻木的表情下是激動,她無助地*在馬車上,將身體埋進白裙外的御寒長袍裡,恍恍惚惚地睡著了,身體隨著顛簸的坐椅無力的左右搖擺。
一回到聯軍營地,戴林梅莉爾才醒悟到自己並未完成帶御醫的事情,更覺得心煩意亂,茫然地在營地裡走著,看著身邊一個個衛戍軍團士兵的恭敬行禮毫無表情,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秦新的帳篷前,正在猶豫是否進去的時候,就見一個身穿深藍色,泛著銀亮金屬光澤的騎士鎧甲的少年低頭從帳篷裡走了出來。
少年懶洋洋地一抬頭,就和戴林梅莉爾的目光交在了一起,兩個人同時發出了「啊」一聲,然後都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
就在清晨,海格拉德斯突然派格利亞斯給蒂娜送來了一套精緻的騎士鎧甲,全金屬的甲身大小似乎就是天生為秦新這樣瘦小的身材準備的,穿上一看,本來細瘦的身材居然在這套鎧甲的包裹下變得健碩起來,而且並沒有外觀上的臃腫感,反而恰倒好處地把外在形象變得有了更多的男人味,尤其是那點綴著寶石的堅硬胸甲,束了胸的蒂娜穿在身上再也不怕任何人的身體接觸,一把同樣顏色劍鞘的騎士劍拿在手裡,雖然面容看起來過於清秀,但整個人都變的英俊瀟灑起來。
格利亞斯接著送上的一句話和一個騎士徽章讓蒂娜更吃驚,因為海格拉德斯通過和使節團的文官臨時商量決定,授予在討伐達西斯戰鬥中做出過巨大貢獻的蒂娜「普洛林斯榮譽騎士」的頭銜,而這身騎士甲就是專門為自己製作的,而且是海格拉德斯幾天前就緊急從外地趕運來準備好了。蒂娜隱隱覺得這個已經知道她女身身份的普洛林斯執政官在刻意保護自己,只是猜不透對方為什麼有這樣的想法。
現在自己一身嶄新的騎士甲和身後那件大小十分合適的黑色披風也讓蒂娜很是滿意,決定不去管哪個海格拉德斯,反正自己也沒把他看上眼,既然是地方自己送上來的,也不再推脫了,她只是暗暗驚奇,這個海格拉德斯怎麼才見自己一眼,就能判斷出自己的身材特徵,並馬上製作出如此合適的鎧甲,真是眼睛毒辣。想到對方那遊走在自己身體上的眼神,蒂娜就打了個冷顫。好噁心啊!
自己第一次穿套鎧甲的樣子就被眼前的戴林梅莉爾公主看到了,蒂娜也是覺得太巧了,再看看對方那明顯帶著淚痕的臉,心裡就吃驚了一下,難道自己惹得這個公主哭了一個晚上?不會吧?
戴林梅莉爾心裡也暗暗吃驚。自己不過才離開了幾個鐘頭,這個凌晨裡被人抬進帳篷的少年就又站了起來了,難道他真的身體不同往人?而且現在又是一副騎士的鎧甲,甚至上面還有普洛林斯初級騎士的徽章,難道他已經被海格拉德斯收買了?
戴林梅莉爾心又冷了不少,不過還是尷尬地一笑,說道:「如果你身體合適,可以……可以陪我說說話嗎?」
蒂娜只好點點頭。對方是公主,她都已經開口了,難道自己還能拒絕,只是蒂娜已經暗暗在想對方可能會說什麼話了。
遠處的營地角落,一身暗紅色鎧甲的海格拉德斯偷偷地望了過來,露出了微笑,然後走出營外偷偷登上了一輛馬車。他要去參加文德裡克王國國王的私人宴會,至於宴會的內容,他已經猜了大半。
蒂娜和戴林梅莉爾慢慢走到河邊,坐在了堅硬的凍土上,都不好意思先說第一句。
「我……」兩人幾乎同時打破了尷尬,然後同時撲哧一下笑了。
「公主,還是你先說吧。」蒂娜摸了自己棕色的馬尾束長髮說到。
戴林梅莉爾望了望蒂娜那張秀氣的臉,露出了輕鬆微笑,將長袍的繫帶解下,然後裹成一團抱在胸前,說道:「我要嫁人了!」
啊!戴林梅莉爾公主要嫁人了?怎麼那麼快,昨天還好好的,怎麼就……不會是我吧?蒂娜吃驚地看著對方逐漸潮紅的臉,以為這個公主今天跑了一趟她老爸那裡把結婚命令帶來了,心裡暗暗叫苦。
「嗯!是的!駙馬可能是海格拉德斯。」戴林梅莉爾壓住眼淚,盡量做出輕描淡寫的樣子,甚至還裝出有點不好意思,只是眼睛不再有光澤,語氣也不那麼自然。
媽媽哦!這個公主是不是燒糊塗了!?看樣子她並不喜歡那個男人啊!何況那個海格拉德斯就是典型流氓公子哥,這公主的父母也忒沒人性了吧!?
不知道怎麼回事,聽到這個消息的蒂娜心裡突然不是滋味,她看了看身邊對著河水發呆的戴林梅莉爾,覺得對方今天看起來特別楚楚動人,尤其是那張蒼白而佈滿淚痕的臉,一種壓抑以久的男子情緒就冒了出來,她知道戴林梅莉爾哭的原因了,戴林梅莉爾肯定是不願意嫁那個男人,但是又無法反對國王父親的旨意,但也說不定她本來就願意嫁給那人呢,這臉上的淚痕難道不可以解釋成幸福的眼淚?想到自己的情況,一種煩躁就蔓延了全身,本來合身的騎士鎧甲也變得難受起來。
蒂娜用一種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酸氣訕訕地說道:「哦……那我祝福你了……」
戴林梅莉爾心一跳,她聽出了這裡面的醋意,一種突然的激動在萌發在心尖上,於是按住衝動說道:「怎麼?你就沒有其他的想法了?那個海格拉德斯不是個專一的男人,說不定他和我結婚後長期在外還是會繼續這樣的生活,我有什麼辦法呢?」
「他敢!」蒂娜的小臉都紅了,激動地站了起來,手中的騎士劍使勁地在空中揚揚,似乎如果她以後知道了海格拉德斯要是亂來的話,她會第一個不放過對方一樣。
「算了吧!你算什麼啊!」戴林梅莉爾幽幽地看了一眼這個少年的激動動作,心裡湧出了幸福的感覺。她覺得對方其實非常在意自己,只是可能在礙於身份的緣故,看來自己必須做出決定了,不然這幸福很可能隨水流逝。
等到對方再次坐下,戴林梅莉爾突然抱住了蒂娜的身體,眼淚就流了出來。「秦新!你真的愛我嗎!如果你真的愛我!我可以放棄我的一切,跟你去任何地方!」
完了完了!自己剛才太激動了,怎麼想都沒想就說出了這些話啊!我的天啊!蒂娜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只剩下心在不符合常理的升溫。
「我想好了,我堅決不嫁那個海格拉德斯!死了也不嫁!我要去求梅茲科勒爾大主教閣下,讓他放過你,不管你是不是光明神使,我都會跟著你!」
蒂娜什麼話也不敢說,身體也不敢動,只是傻傻地看著河水,她開始覺得自己像個小丑,一個總想把得不到的東西拽在手裡的貪婪鬼。
遠處出現了兩個人,一個身穿黑色騎士甲的高大男子,一個身穿紅白藍三色的光明教會神職人員長袍的年輕女子。兩個人都吃驚地望著前面河道邊互相抱擁的少年男女,彼此對看之下是驚恐和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