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定疆痛苦地看著自己的拳頭:「我……我沒有傷害柳家,真的沒有……是……是……」
她扒在地上,不敢看父親的臉,「如果你願意保護柳家,他們也不會死。韋家是如何得到柳家的產業,恐怕爹比我更清楚……」「我終於明白,什麼叫生不如死;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娘會拒絕問醫吃藥,原來……死真的是一種解tuo。」
春雨見父女二人爭執,一路小奔去喚老夫人。
「姐姐!姐姐——」思若奔到她的身邊,yu將她攙起,怎奈自己的力氣太小。
腹內一陣絞痛,又一口鮮血噴湧。
「文霸……」凌老夫人顫顫微微小奔過來,「她的身子如今已經弱得不成樣子,你怎還動手打人?」
她抬頭仰望著遠來的凌老夫人,覺得好陌生,天下有下毒害自己孫女的人麼?
奶奶一生極愛聲名,二十二歲守寡,獨自哺育著兩個兒子,他們一個武能衛國,一個文能效力朝廷。倘若毀了天瑞府的聲名,奶奶餘生都不會快樂。
她能為奶奶設想,卻不願為父親考慮後果,還故意激怒於他。在她的一生中,娘真的好重要,重要到無人可及,當她懷疑父親是間接害死娘的兇手時,怎讓她不恨。
恨如潮水,在不停的奔湧著,直至從她的xiong口噴射,從她的言語中無法壓抑的湧出。
「春雨,快扶郡主起身!」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她冷漠而淒絕地望著自己的親人,拖著疲憊的身子yu回捧月閣,身後傳來***話:「孫女,你早日進宮吧……」
她在心裡笑,是為了阻止她繼續查下去麼?
可惜,她已經知道得太多。
「我沒有害柳家人!沒害柳玉成——」身後傳來父親的厲吼。
她深吸一口氣,想回一句,但終是忍住,有沒有害柳家,天知、地知,自己知。
娘一直就不希望候府豪門的生活,她也不喜歡,這看似榮寵的天瑞府裡隱藏了太多的秘密。這裡沒有尋常人家的血脈的親情,有的只是冷漠,即便是血脈至親,只要有可能損害到天瑞府的聲名,就會被無情的視為犧牲者。
她強撐著痛苦回到捧月閣,斥走侍女,獨自躺在繡帳內,一陣劇痛襲來,她已昏死過去。
昏迷中,她聽到了哭聲,是一群女子的咽咽哭泣,還有人的怒罵聲,分辨不出來了。她只是覺得好累好累,累得史無前例。
悠悠醒轉,已是第二天的午後,這是哪裡?垂懸著飛舞的紗幔,偌大的宮殿,像樹樁似站立床榻前的嬌娥。
皇宮,她進了皇宮,就在她昏迷不知的時候,被帶到了這裡。
「郡主,別動!」正yu起身,紅花已經忙忙奔了過來,「郡主,神醫後人就快抵達皇宮了,你就有救了。」
她笑,平靜地看著紅花,「我昏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
「郡主,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們。桃花都變黑了……」
她還是笑,死了是不是就可解tuo?
不,她還想見見奶奶,親口問問她。臨死之前,她一定要解開心中的秘密。
「紅花,我想見老夫人,能傳她進宮麼?」
「郡主——」
直直的凝視著芙蓉帳頂,繡著粉色的蓮花,漂亮的錦鯉,美麗的鴛鴦。「紅花……我……身中兩種劇毒,『毒寡婦』、『蝕心散』,見不到後天早上的太陽了……」
「不,不,郡主不會死的,郡主會長命百歲。獨孤神醫明日就會到!」紅花被莫名的恐懼包圍著。
不敢想像,年輕美麗的郡主竟然會死去。郡主她就像一個美麗的傳說故事,她演繹上了沙場上意氣風,女不亞男的動人故事,做到了許多男兒都不做不到的事。
「紅花,別再自欺欺人。這兩種毒相剋相生,已經生成了一種最厲害的無名劇毒,神醫後人畢竟不及神醫,他……解不了!解不了。」
她的心從未如此平靜過,從最初知曉自己身中劇毒,她一直淡然待之。人總是要死的,但她的一生已經很jing彩美麗了。
微閉雙目,她似乎聽到了死神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由朦朧到清晰。
「皇上駕到——」
紅花迎上去。
她平躺g上,面容蒼白,眼睛變得尤其的大而明亮。
「夕兒……」順德帝坐在榻前。
將目光移到他的身上:「柴三哥,我想出宮。想到墳前看看母親……」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如此脆弱,淚水不由自己滑落,「我還想見見奶奶,想與她說話。」
順德帝對身後的太監:「宣安國夫人進宮!」
先前還在流淚,才片刻的工夫,她便綻出美麗的笑顏:「謝謝!謝謝……」
當她看到母親留下的家書時,就已經完全放棄了活下去的希望。她終於可以心甘情願地死了,因為這個世界太醜陋,天瑞府裡的罪惡也太多。
她不喜歡!
與柴英那幾日在外漂泊的日子,是她生命裡過得最快活、也最無拘的日子。
「柴三哥還在為立後之事煩惱?」
「不,早就不煩了。因為夕兒就是朕想要的皇后。」
她笑,「誰想做你的皇后了?柴三哥的後宮已經夠煩人,還想招惹我這個麻煩?我看還是免了吧,夕兒更喜歡宮外的生活。」
看到從未有過的美麗景象,眼前的人變換模糊,化成了一團七彩的光體,慢慢的變幻,她的眼前是一片彩虹的世界,一道又一道的七彩光點相互照耀、交織,「真美呀,這樣的地方該是天堂吧?」她笑著,伸手想要觸mo那片美麗的色彩,抓住一隻溫暖的大手,「我的世界裡原來這麼美,沒有沙場,沒有廝殺,沒有花草……只是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