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嬌回到座上,輕呷一口清茶:「郡主請用茶——」目光掃過一側的弟弟,腦海中又憶起三年前的往事,倘若當初二弟迎娶凌雪音,她就不會有今的尷尬,更不會讓淑妃、麗妃有機會與她爭鬥。若崔、凌結親,便是朝中兩大文武姻親,可是今日親見了凌雪音,才覺此事真的有些難辦。
「貴妃娘娘請——」凌雪音平靜自如地應付著。
崔嬌道:「本宮聽說,兩日前皇上賜了你一塊金牌?」
「回娘娘,確有此事。是姻緣自主之金牌。」有必要說明這塊金牌的用意,一則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煩,二則免得對方猜疑。
「姻緣自主?」崔嬌重複沉吟。她聽說過:在五日前晌午,當皇上問及凌定疆該賞給凌雪音什麼好時?凌定疆道:小女言,她yu向皇上討好一塊姻緣自主的金牌。皇上賜了,還令宮中的巧匠連夜趕造,派人送到了天瑞府,這就是說,凌雪音的婚姻連皇上都不能做主,全憑她自己作主。
「回娘娘,正是!」凌雪音飲了一口清茶,母親出生江南名門,對茶道頗有研究,她又怎喝不出這是唯有江南鳳泉才有的名飲,「鳳泉珠又分初牙、翡翠和正青,這杯正青可謂極品。」
崔嬌淺笑一聲:「沒想到郡主也jing通茶道?」
凌雪音放在鼻息尖陶醉似的聞嗅著:「江南鳳泉珠,粒粒如珍珠,初牙淡,翡翠醉、正青怡神。」字字如珠,從她口中飛洩而出,頓了片刻,繼續道:「家母柳氏乃江南人氏,善茶道,自幼耳聽目染略知一二。」
青袍少年用急切地目光看著殿上的貴妃,貴妃眼波流轉,將他的目光給瞪了回去。
「如意郡主,這位是本宮的三弟——崔璋。」
凌雪音起身抱拳道:「見過崔三公子!」
竟未按南越女子的禮儀,而是抱拳,這令崔璋多少感到有些意外,起身回禮。用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少女,她就是當年二哥逃婚的對象。該死的傳言真是害死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崔璋都無法將她與肥胖醜陋、粗俗凶悍聯繫起來。
無法想像,她在沙場上時是何等樣子。
正品著香茗,殿外傳來一位宮女的聲音。
「啟稟貴妃娘娘,奴婢壽寧宮報喜,奉太后娘娘懿旨,請娘娘到壽寧宮打牌!」
這個叫報喜的丫頭來得正巧,凌雪音又不是傻子,她踏入這兒就看到一個陌生男子,而崔嬌幾次yu言又止,兩人之間眉目傳話,就知道多少與自己有關。待貴妃又提及姻緣自主的金牌時,更是知曉原由。
如今生生將貴妃娘娘的話給憋回了肚子裡。今兒特召凌雪音進宮,就是想說說崔、凌兩家聯姻之事。原想凌雪音一個肥胖醜女,無論她有天大的本事,能嫁崔丞相府三公子為正妻,聯姻之事一定順暢。哪曾想,該死的傳言根本就是另外一回事,這女子不但生得標緻清麗,還自有一番攝人心魄的傲世之質。
世間美麗的女子很多,可是能有獨特氣質的女子卻是千里難挑一個。而後宮硬是將千嬌百媚的女子,都變成了一種姿態。
凌雪音自打進入大殿,她身上獨特的風姿就緊緊地吸引著崔璋的目光。連崔嬌都能感覺到,這個女子身上散出特別的氣韻,有武將的堅強淡定,又有女子的嬌弱嫵mei。讓人的心裡不得不生出幾分敬意、喜歡。
凌雪音起身:「既然娘娘有事在身,末將不便打擾,先行告退!」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起身拜禮,沒有做作矯揉,多的是坦然率直。語調溫婉中不失清朗,抑揚中不失情感,令人如沐春風。
「六子,送郡主出宮!」崔嬌話音剛落,殿外進來一位如花似玉的宮女:「稟貴妃娘娘,韋昭儀、祥貴人都過去了,就差娘娘您了。請趕緊過去,這等送客的事兒就交給奴婢!」是先前在殿外自稱是報喜的宮女,她衣著鮮艷的宮服,與別的宮女不同,似宮中擔任職務的女官,手捧紅拂。
報喜搶了個先,對凌雪音道:「姑娘,請——」
凌雪音跟著報喜,七拐八轉的,根本就不似來時的路,正在訥悶,便聽報喜悶悶不樂的道:「好個崔璋,難不成還要跟蹤我麼?」
雪音回身時,果見崔璋在相隔十餘步之外小心翼翼地躲藏在假山後面,只露出一塊青色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