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奶娘敲響雪音的房門。
「姑娘,我是奶娘,你快把門打開。老夫人和二夫人來瞧你了……」
雪音想起這兩年,無論是奶奶還是二嬸都急著想把她嫁出去,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受到這等羞辱。她恨,恨流言蜚語;她恨,恨母親早逝。
「走,你們都走。我誰也不見,一個也不見。」
雪音扒g上,不再哭泣,腦海中一遍遍地掠過她最愛的娘。
想到娘,她突然憶起,娘臨終之前,曾經給過她一個盒子。說那是她的生日禮物,一定要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打開。
禮物,不應該是最高興的麼?為什麼卻在痛苦時打開。
「罷了,都回去吧,讓雪音一個靜會兒。」凌老夫人吩咐著左右,臨離開時又讓丫頭們多加留意,切莫讓這丫頭有什麼想不開。
雪音在衣廚裡翻找了半天,又在箱子裡尋找起來,終於找到娘留下的那只盒子,一個很普通的小木盒,上面還貼了娘親手寫的封條,娘的字寫得很好,蠅頭小楷像桃花一般的漂亮。
沉吟著,「今天是我最痛苦的日子……」手顫抖了一下,她不知道娘留給自己的會是什麼?是娘心愛的飾,還是娘留給她的房屋地契,亦或是娘藏在某處的寶藏……
與其這麼幻想下去,不如打開瞧瞧裡面到底是什麼。
撕去封條,啟開盒子,裡面竟然是一封信和一本小札。
看來她還是猜對了幾分。
「雪音吾女:娘知道此刻你一定很傷心、難過……」
母親在信中講了一個故事,是關於江南四大世家的事兒,這四大家族血脈相連。四家的姑娘個個貌美多才,溫柔多情,柳若煙便是其中之一。
四大世家的姑娘們,要麼進宮為妃,要麼嫁入皇族為王妃、貴婦,可她們的人生充滿悲情:有的莫名地死於後宮爭鬥之中,有的被丈夫冷落寡居別院,還有的被夫家欺虐至死,而母親是四大世家姑娘中結局最好的一個。還有兩個婚姻幸福的分別是:母親的堂姐——謝茗香,她與家奴私奔遠走他鄉;還有王家的宛清姑娘,她嫁給一個落魄的才子。
母親說,富貴之家多寡情,平民之中有深情,寧做乞丐妻,不為帝候婦。
這本jing致的小札上,母親用她特製的竹籤筆寫下了她短暫一生的所見所聞、所遇所歷,裡面的小故事既特別又有趣。
雪音捧著小札,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穿著撕破的嫁衣,坐在燭火下一口氣讀完了母親的小札。
待她細細地讀完,已近破曉時分。
將小札放回木盒,無意現了盒底黃霉的牛皮。輕輕的打開,竟被裡面的內容怔得久久合不攏嘴。
綜合母親留下的遺書、小札還有一張不知從何而來的牛皮藥方,她明白了一件事,十三歲時的突然胖不是她真的肥胖,而是中了一種叫「絨毒」的藥物所致,上面不但有此毒的配方,還有其解法。
將牛皮藥方放回木盒,回g上,腦海中翻滾著母親所描述的奇聞異事,很快便進入夢鄉。
待她醒來,被飯菜的香味所吸引。
「姑娘……」睜眼就看到床前一臉憂色的奶娘。
奶娘是母親的陪嫁丫頭,在母親嫁進凌家的第二個月便將奶娘嫁給了凌家年輕有為的管家。在母親生下她之前,奶娘便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也就是紅花的哥哥紅貴。於是,奶娘便順理成章地成了雪音的奶娘,而紅貴卻只能每日喝羊奶長大。
「姑娘,你昨兒就沒好好吃飯,這些都是你愛吃的。」
望著窗外的日光,怕已經過了中午時候,可桌上的飯菜還熱著,不知道已經熱過多少遍,或重做多少次了。
雪音的心裡暖暖的,她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從小母親就告訴她,應該笑對人生,不要太悲傷,總應該想到好的一面。
「奶娘,我沒事的……」她像平常那樣,笑得雲淡風輕,就如什麼也沒生過。
紅花捧著幾疊小菜,「姑娘,大將軍和老夫人進宮去給討說法去了。我們凌家可不是好欺負的,才不會那麼便宜了姓崔的……」
「其實這不算是壞事!」雪音昨兒就想過了,「與其將來他待我不好,現在這樣未償不是好事。」
紅花「咦——」了一聲,新婚前夕,新郎突然翹家逃跑了,而原因居然是因為新娘太凶悍、醜陋,傳揚出去姑娘以後還怎麼做人。
黃昏時分,雪音就聽紅花傳來了宮裡的消息:皇上大為震怒,崔稹犯了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