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頭一皺,這話說的就太過了,大家在公司辛辛苦苦做了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在周海飛面前,什麼都不算了,竟然揚言開除,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看張強把手中的筆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我知道他惱了,恐怕接下來就要和周海飛狠狠幹一場,我也實在忍不住,冷冷的道:「一個項目做不好,如果要找責任的話,那得先從負責人身上找吧,怎麼都不應該先找下面的問題,就像一支球隊,踢敗了比賽,肯定要先找教練的錯誤,而不是一味指責球員的毛病!」我的聲音不大,但整個會議室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被我和張強兩人指責,周海飛的臉上更是掛不住了,他滿面怒容的對著我道:「球隊踢不好比賽,就會讓那些沒本事的球員停賽、做替補、轉會,甚至辭退,哪個俱樂部不是這麼做的?」
我淡淡的道:「但更多時候,整支球隊成績不佳,而且是換了新教練後才沒有狀態的話,俱樂部通常的做法,不是辭退球員,而是解雇教練!」
「嗤……」會場裡不知是哪位大仙,竟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周海飛面紅耳赤,卻一時無法反駁。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胡總又喊了一句,我轉過頭,不去理會周海飛憤怒的目光。
「已經是這個結果了,就不要再來回追究誰的責任。各部門趕緊把相關的工作清理完,尤其是貨款,一定要全清,還有售後這一塊,也要想辦法,不要拖拖拉拉的,多耽誤幾天,就會多損失一點,公司是不允許的!」胡總再次嚴令,各部門負責人紛紛應了。周海飛卻是拗著脖子,一聲不吭。
我和張強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無奈的苦笑,我倆都明白,這次又和這位周總監結仇了。
接下來各部門匯報工作進度,我閒著沒重。目光隨意轉動,從會場裡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看到蘇雯的時候,忽然發現她在盯著我。注意到我的目光,她衝我一笑,略微搖搖頭,一副拿我沒辦法的表情。我則有些尷尬,唉,這個衝動的毛病還是改不掉啊!
接下來的時間,我還是忙自己的事情,這一年的年底,雖然內存沒有瘋狂大漲大落,但此時距離春節只有一個月時間,幾乎每天都會稍微貴上一點點。我控制著價格和進貨出貨量,小心翼翼的度過這一年最後一段日子。
到得元月中旬,北京的楊總忽然給我打來電話,問我內存價格是否下調了,我很是奇怪,告訴他沒有,但楊總有點不相信,說道:「那是怎麼回事?最近有人在市場裡出貨價格很低,經常比我從咱們那裡拿貨的價格都低幾塊,我簡直都沒法做了!()」
我愣了一下,說道:「這怎麼可能,咱們現在全國的提貨價格都是一樣的,要是有人那麼出,那不是在賠錢嗎?」
「是啊,所以我覺得這事太蹊蹺,才問你是怎麼回事,是別處有大單拿了特價,還是有OEM貨流出來?」楊總的聲音聽來確實很疑惑。
「最近沒有什麼特價單,OEM那一塊東西不太一樣的……你先告訴我,是誰在出低價?」我近來一直在暗中搞別人的產品,低價傾銷、竄貨擾亂,無所不為,現在聽到我負責的產品也出了這樣地情況,不由有些著急。
「我查了一下,是那個姓鮑的女人,她是不是從你那裡直接拿貨了?」楊總有點著急。
姓鮑的女人?原來是鮑蕊!她現在怎麼會這樣的低價出貨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向你保證,楊總,她絕對沒有從我這裡直接拿貨,而且,她這樣出貨,絕對是賠錢,對了,你看看她是出誰的貨啊,是不是你的?你內存上面不都有易碎簽嗎?」我連忙一邊解釋,一邊提出我的疑問,易碎簽是貼在產品上的一個小標籤,上面印著出貨商家的名稱或者簡稱,還寫有保修日期,是產品保修的關鍵證明,稍微一揭就會碎掉,所以叫易碎簽。
「我看了,她出的內存上,只有她自己的簽,唉,這東西好去,你弄點酒精,一把小刀就能把易碎簽完完整整地鏟下來,我現在是看不出她拿誰的貨!」楊總歎了口氣,估計他很鬱悶。
我點頭,這倒是,那個易碎簽在不懂行的人眼中,根本沒法動,但是在業內,誰都有法子搞的乾乾淨淨,鮑蕊要是鏟下來一部分放好,然後貼上自己的簽,要是遇到有壞的,那就把鏟下來的簽再貼上,返回上家,這樣誰也看不出來貨原本是誰家的。
「不管是誰家的貨,她都是在賠錢!她到底是在幹嘛呢?」我也陷入迷惑之中。
「照你這麼說……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麼?」楊總歎了一聲,又道:「這快年底了,就指望這一陣賺錢呢,她這麼一攪和,真是麻煩!」
聽到楊總的話,我心裡隱隱約約像是覺悟到了什麼,但又一時想不明白,只是又安慰楊總幾句,讓他去和鮑蕊談談,要求她維持正常的價格出貨,實在不行就斷她的貨,這一點目前還是能做到的。
掛了電話,我獨自坐在位置上,想了又想,還是摸不透這個鮑蕊賠錢出貨的意思,但這麼一來,我又想到我們暗中做的那個手腳,現在已經接近兩個月時間,韓國那個品牌的市場被我們搞的一塌糊塗,全國都亂成了一鍋粥,絕對足以讓那個金義昌難受了。現在,我們也該收手了,而且近一段我們拋貨的速度遠遠沒有以前快,雖說各地市場沒有完全飽和,但還是需要一段時間消化的。
給蔡總打了招呼,要他盡快清完手裡的貨完事,這一個鮑蕊低價出貨就讓人如此擔憂,要是全國都這樣,我還不頭疼死,由此也可見,那金義昌現在的感受如何了。
過了幾天,我和別處的業代聯繫時,一個兄弟說年前大家都很謹慎,不敢大批放貨,都怕出個什麼意外,畢竟每年都有扎貨跑的,少則幾萬十幾萬,多則幾十萬上百萬,就連貨運公司都有一夜蒸發的,現在這個社會似乎處處都是陷阱呢,我心中咯登一下,忽然有些明白鮑蕊在幹什麼了,連忙撥通楊總的手機,說明了我的擔心。
楊總聽我說完,沉吟好大一會兒,才說道:「不會吧,這個娘們做的規模不小呢,除了我這邊的內存,還做了不少東西,能說跑就跑了?」
「一切小心才是,楊總你給她了多少額度?她現在的回款如何?」
我繼續問道。
「她在我這裡有三十萬額度,最近年底,超了一些,回款很一般,老是得催幾次,不過大家做生意都是這樣,一時半會還看不出有什麼大問辦,「不過我會小心的,上次我去和她談了一次,目前她出貨價格不那麼低了……這樣,我會慢慢收一下的,謝謝兄弟提醒了!」楊總一邊解釋,一邊思索,見他已有防備,我心裡稍微放下了一些,也許前一陣是鮑蕊為了回款吧,但願事情不會那麼壞……
年前的日子過的飛快,大伙都一邊忙,一邊盼著新年的來臨,幹起活來似乎都有些快慰,畢竟馬上就要春節放假,可以回家團聚,好好休息一下,有了盼頭,自然多了些動力。
臘八那天,我又想起郭韻妍,想起去年她約我去喝臘八粥的情景,思慮再三,我還是撥通了她的電話,畢竟她也算一個朋友吧。
郭韻妍聽出我的聲音,一開始好像有一點點激動,但馬上就平息了下來,聽我說明意思,她猶豫了好一陣,最後還是道:「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不去了……以後要是有時間……再說吧……」
不等我有所反應,她便立即掛了,我只好苦笑,幾乎能夠看到她此際內心掙扎的模樣,也許這樣更好吧。
離過年還有不到兩周時,楊總忽然給我打來了電話,聲音有些氣極敗壞:「媽的,那個臭娘們,果然跑了!」
我一愣,嘴裡立即跳出那個名字:「鮑蕊?!」
真是有些想不到啊,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我剛剛知道的,那臭娘們,到處都扎的有貨,我這裡都算是小頭了,她欠人家最大的有他媽的四百多萬!真是瘋了!瘋了!好幾十家呢,算下來她紮了兩千多萬啊!昨天跑的,一家都不見了,她家那套房子,還有兩輛車,都已經抵押出去了……真沒想到,這臭娘們,還是玩了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