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睡不著,只好爬起來,簡單洗漱一下,又來到外面的露台上。
不遠處的大海一望無際,波浪陣陣湧動,不停的洗刷著沙灘,片刻,天空漸漸變的紅起來,一開始就像少女臉上害羞的紅暈,接著變成淺淺的寶石紅,然後是水紅,櫻桃紅,最後成為重重的雞冠紅,而且這麼多色彩又似乎揉合在一起,不斷的分解變化,又重新組合,海面上忽然開始閃爍,如夢幻般的波光粼粼晃動著,使沉靜狂傲的大海有了幾分羞澀和浪漫。
太陽漸漸往上努動著,似乎在盡力脫離海的懷抱,一點點、一點點的升高,真的像是艱難的分娩,但又勢不可擋,終於,差不多完全飄起來時,好像用力的一跳,就到了空中,剛剛升過海平面的太陽,紅紅的,圓圓的,像一顆紅寶石,在海面投下一串長長的粼光,閃耀著、刺激著我的雙眼。
海上的日出果然美麗,我深深吸一口還有些涼意的海風,肺腑間驟然涼爽的感覺,讓我還有些昏昏然的大腦徹底清醒,我忽然覺得,自己也像今天的太陽一樣,有了一次新生,沙灘上出來趕海的人群漸漸多起來,我的目光掃過,忽然再次看到了蘇雯。
她就像一個小孩子,和另外兩名女同事一起扯著手,在海邊戲耍著,在海浪退去時,追逐著,當海浪湧上來時,又嘻嘻哈哈的跳回來,宛如純潔無暇的開心少女,讓我看著嘴角竟不由自主的起了笑意。
「你在這兒呢,我還以為你跑哪兒了呢!」身後忽然傳來張強還帶著睡意的聲音。他走到我旁邊,看看我,說道:「出來怎麼沒叫我,靠,今天的日出沒看到!」
「是你打呼嚕把我折磨出來的,我幹嘛要叫你,沒看著活該!」我白他一眼,昨夜他那呼嚕打的可真是驚天動地,「我今晚上要求換房,不能再跟你一起住了,不然非把我熬死不可!」
「嘿嘿,那你準備跟誰住?」張強的眼睛賊兮兮的看著我,得意地道:「別忘了,咱們這次來的幾乎都是大老爺們兒,沒有單住的,除了蘇副總,她們女的是單數,就她那裡還有地方,你不會是想去她那兒吧!()」
我鄙夷的瞟他一眼,然後把眼光再投向海灘上的人群,說道:「我自己掏錢另要一間,這總行了吧!」
張強還是嘿嘿笑著,也望向了海邊,驟然發現了什麼,笑道:「那不是蘇副總她們嘛,我說你起的這麼早,原來你在偷看人家啊。是不是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啊?」
「滾一邊去,誰跟你一樣有那麼骯髒的思想!我要看她,都是正大光明的看,幹嘛要偷看,像你這樣的傢伙,心中有鬼,才是偷看吧!強烈鄙視!」我衝他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然後轉身回房,準備去吃早飯,因為……我肚子感覺很餓……」
「靠,你吃錯藥了?反應這麼強烈幹嘛?!」身後傳來張強迷惑不解的聲音。
之後的幾天,我暗中觀察著周海飛,還好,蘇雯沒有再給他什麼機會,大多時候她都是和我們所有人在一起,要不然就是和那兩個女同事在一起,根本就不單獨和周海飛照面。她還是和以前一樣,該說說,該笑笑,看不出有任何的變化,只是那個周海飛眼睛裡總是有些陰霾,有時候會暗暗盯著蘇雯,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也是和大家一樣,放開了玩樂,心情舒爽了許多,惟一的不足,就是張強這傢伙晚上打呼嚕,老是搞的我睡不好。
四天後,我們結束了這次海南之旅,乘機返回深南。
我和蘇雯坐一輛的士回住處,在車上,她忽然問我:「有件事一直想問你,但是又怕影響你旅遊的心情,現在回來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把目光從外面的風景上收回來,看著她,說道:「什麼事啊,好像很嚴重?」
蘇雯想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說道:「是關於公司新項目的事情,最開始提出做硬盤時,你就反對,但畢竟公司已經拿下了代理權,一上班就要開始做了,你覺得前景如何?」
我愣一下,沒想到她還是念念不忘工作上的事情,只得道:「這件事,我以前已經表明過態度了。」
「那是幾個月前,我問的是你現在的意見!」蘇雯緊追不捨,似乎很在乎我的看法。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我淡淡的道。
「當然是真話,你儘管說就是了。」蘇雯盯著我的眼睛,好像想要看出我說的是不是真話。
「那好,我覺得這件事很玄,做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我毫不客氣的道。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蘇雯並不很驚訝,但還是多問了一句。
「直覺!」
「能說的清楚點嗎?」
我吸了口氣,想了想,還是說道:「反正我認為硬盤不比其他產品,不光是價格方面要有很大的競爭力才行,如果公司在各個方面沒有提前的準備,很可能到最後會成為一個麻煩,做硬盤惟一的好處就是你只要想出貨,稍微便宜一些就可以清掉,不會一直壓在手裡,但是售後這一塊就不好說了,要是退換貨速度稍微慢一點,就是大塊的虧損……舉個例子來說吧,比如次進貨時價格是500元的一塊硬盤,在出貨後發現損壞,再返到我們手裡,集中後退回廠家,再過一段時間返給咱們,可能這時候價格已經降到450塊了,那我們就算是虧了50塊錢……」
蘇雯點頭道:「你說的對,正常情況下一塊硬盤利潤很低的,要是這一塊損失了50塊,那就相當於好幾塊白賣了……這利潤一下子就拉下來了口」
「就是這樣,所以一般應該要求廠家給予同步的換貨,就是我們報數壞多少,把序列號傳給他們,他們同時就發給我們多少新貨,以縮短壞件在路上的時間,減少降價帶來的損失。但是這一點,我沒有見到,其他方面的我們也沒有享受,價格呢,又沒有什麼競爭力,所以我很懷疑,公司能不能做好這項產品。」我又補充了幾句。
「不過,剛才你提到的,似乎內存也有類似的問題,那你為什麼就如此肯定,硬盤做不好呢?」蘇雯的頭腦非常清醒,提出的問題非常尖銳。
我聽她這麼問,便解釋道:「內存這一塊,確實也有這個問題,但廠家給咱們的力度很大,而且內存那麼小,路上的運費很低,這樣下來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但硬盤就不行,另外,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做硬盤的一般都是特別專業的渠道,他們有相應成熟的操作手法,但我們手裡沒有這樣的渠道,在沒有相應的情況下,這樣試探著去做,很難有成功的可能。」
我看蘇雯思索著什麼,也不再說話了,就又問道:「其實我很奇怪,這件事明明是周海飛要顯示自己能力,勉強搞的一個項目,胡總為什麼就同意了呢,難道他不知道會有問題嗎?」
蘇雯忽然微微歎口氣,把臉轉向了窗外,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周總監非要堅持做,大概胡總也想給他一個發揮的機會吧,要是能做好,那自然皆大歡喜,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那也不怪胡總,總不能說胡總沒有他啊!」
我心下恍然,原來如此,估計這周海飛來公司上班時,胡總就被周母千叮嚀萬囑咐過了,一定要給週一個發展的機會,畢竟是他的親人,周母這個面子他不能不給,但話說回來,要是周海飛這個項目搞砸了,那胡總才有理由限制他這個親外甥,不然在周母那裡不好交待。
根據目前硬盤廠商那裡的力度來看,胡總並沒有盡力,只是試探著做一做,規模應該不會很大,這樣一來,即便是會有虧損,那也是有限的數字,少虧點錢,來堵住親姐妹的嘴,也許在胡總看來,也是一件無奈的選擇。
如果我的估計是真的,那這件事就更懸了,連胡總都不真正看好的事情,能靠下面盡力去做好嗎?何況張強他們這幫銷售人員心裡也沒底氣,我想了想,這個沒有給蘇雯說,也許她早就預料到了吧。
同樣,這些事情我也不打算對張強他們說,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那肯定直接就帶著敷衍了事的態度去做市場,那市場能做成什麼樣,就可想而知了,最後這個項目失敗的話,那周海飛一定會找別人做替罪羊,從這一點考慮,還是不要讓他抓到什麼把柄最好。
我歎口氣,其實,這公司裡一涉及親戚什麼的,真的是紛亂複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