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吳影,令狐凡再次回到吳跡那簡陋的房間裡,吳影坐在床上盯著桌面上的勾魂劍和丹洲皇室金牌發呆,空了的酒罈則被扔在桌子邊上,令狐凡進來他也不理不睬,似乎心思根本就不在這間房了。
令狐凡沒有打擾他,默默站在一邊,意守大腦裡的記憶畫面,脈力在身體內循環,爭分奪秒的修煉著易筋經,他也意識到了,二品中突破到二品上,不是一時半會就能達成,需要更加長久的積累。
「作為一名刺客,最重要的不僅僅是脈力,還需要肉體上的力量,在刺殺中,如果脈力枯竭,那麼,或許能救你一命的,就是肉體力量。」
發呆的吳跡忽然開口說出這句話,作為九品上的刺客就算發呆,他的思維也下意識警惕身處的環境,從令狐凡進門到開始修煉脈力,都在他的感知中,他望著令狐凡的眼中,有些許讚許,更多的還是嚴厲。
「弟子受教了,謝謝師叔。」令狐凡停下修煉,向吳跡躬身說道。
「還有一點你記住,在這裡,你沒有名字,也忘記你世俗的身份,你只是一名即將受訓的普通刺客,只有刺名!」吳跡板著臉孔,厲聲說道。
「是,總長,小鬼明白了!」
「小鬼?」吳跡臉上迷惑之色一閃即失,看看桌面上的勾魂劍,再看向令狐凡的眼神就變的比較複雜了,他說道:「希望你不要埋沒勾魂之名。」
不等令狐凡應聲,吳跡站起來,隨手拿出一把普通短劍,扔給他後向門外走去,說道:「跟我來吧,你的武技和脈力修煉法門都沒有問題,你現在缺少的就是肉體力量,戰鬥經驗以及刺客的基本法則。」
令狐凡將短劍別在背後,跟著吳跡走出房間,對於吳跡的說法,他是深深贊同,獨孤九劍靠的就是肉體力量,還有柔韌的身體,他知道在劍上附脈力,其實是獨孤九劍的大忌,原本飄逸不可捉摸的劍勢,在附加脈力影響下,讓對手輕易獲得劍跡。
但他改不了,只要手中握劍,體內脈力在易筋經的影響下,不由自主的附加在劍上,這種劍勢被束縛的感覺,只有召出兵刃獸,使用與自身血脈相連的鐵釬時,才會減輕,但是,在訓練基地,注定幻鼠還有鐵釬見不得光。
還是走到剛才那個場地,吳跡指指邊上一個高二十來米的人工懸崖說道:「去!先爬上五十個來回!」
令狐凡一看,那人工懸崖和他在孤島上攀爬過的懸崖相比,那可是小巫見大巫,於是淡淡一笑,五十個來回雖然數量上多了點,但也不是不可能完成,可吳跡接下來的話,讓令狐凡心中苦笑不止。
「只能用手和胳膊,不能用腿和腳,這個攀爬訓練,只是鍛煉你的雙臂和手腕以及指力,並不是訓練身體協調性。」
只靠雙手和胳膊來攀爬,就算是一個人工懸崖,難度也不是一般的小,更何況一百個來回,如果令狐凡使用脈力,也不是什麼難事,可這訓練內容就是針對肉體,脈力肯定禁止使用。
令狐凡做個深呼吸,雙手搭上那人工做出的突石,手感自然比孤島懸崖那隨時都能脫落的石頭好,六歲的令狐凡身體很輕,以他現在雙臂力量來承擔自身重量,還是比較輕鬆的,就算不用腿腳,令狐凡的攀爬十分嫻熟,速度一點都不慢,只是幾分鐘時間,他已經爬到了頂部。
可現在難題來了,吳跡說的是五十個來回,不是爬五十次,他的意思就是,你怎麼爬上去再怎麼下來,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這爬懸崖就更不用說了,往上爬只是緩緩帶動身體的運動,但是往下走,不但要承擔換手時身體的重量,還有身體下落時的慣性衝擊力。
雖然有點難度,但也難不倒令狐凡,雙手在那些突石間疾速交替,保持身體勻速下落,下來時的速度可比爬上去快多了,幾乎一分鐘不到,可對雙臂以及手指的損傷是巨大的,當雙腳在地上落實,令狐凡感覺雙臂肌肉發漲,十指是火辣辣的痛。
吳跡讚許的點點頭,他非常滿意令狐凡的身體素質,對於一個六歲孩童來說,爬二十米高的人工懸崖本就是件扯淡的事,不過,誰讓他是天元第一刺的徒弟,又是勾魂劍的繼承者呢?
令狐凡的表現,就連四周訓練的學員們都暗暗心驚,他們大多數都是十二歲以上的少年,在訓練攀爬科目時,完成速度都沒有令狐凡這樣快,換成他們在這個歲數,還騎個掃把打仗,玩過家家呢,慢慢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令狐凡的身上。
令狐凡再次做個深呼吸,還在刺痛的十指再次搭上突石,一下又一下往上爬去,這次就沒有上次輕鬆了,那隱隱發漲的雙臂肌肉也有了撕裂的感覺,更不用說本就刺痛的十指,這時,令狐凡腦海記憶畫面上的流星墜主動施放技能,清心普善咒那優雅的琴曲在他腦海裡迴盪,原本困乏疼痛的肌肉和十指,也在慢慢減輕了疼痛感,只是困乏依舊。
終於,第二次爬到頂部,接下來又是對雙臂和十指損傷性的自虐,但在清心普善咒的幫助下,令狐凡還是比較平安的到了底部,這,才是第二個來回,還有四十八個來回呢,令狐凡仰頭向懸崖頂看去,心中戰意盎然,如果不能在精神上征服這個難關,那麼今後再次面對它,將會失去勇氣。
稍稍休息,他隱隱顫抖的十指再次搭上突石,清心普善咒畢竟不是萬能的,它可以恢復脈力和受傷的身體機能,可是恢復不了自然消耗的體能,這種力量訓練,正好彌補了這個空白,但是在這來來回回十幾次的攀爬中,令狐凡的體能也在慢慢消耗。
第三次完成……第四次完成……第十四次完成……,整個訓練場的人們都停下了,他們望著那個汗流浹背,緊咬嘴唇還在堅持的孩子,令狐凡的堅韌讓他們心中充滿震驚,他們完成五十次攀爬訓練並沒有什麼,可這才是個六七歲的孩子啊。
令狐凡已經麻木了,酸困的雙臂和十指似乎已經不是他的了,只是機械的上下交替,汗水滑進他的眼睛,他微微停頓,扭頭在袖子上抹掉眼睛中的汗水,右手再次向上面的一個突石抓去,可是精神恍惚的他抓空了……
「嗚……」精神高度集中的人們發出一聲驚呼,令狐凡現在身處十八米高度,如果掉下了,不死也會殘啊,讓他們輕出一口氣的是,令狐凡抓空的右手迅速抓在剛剛脫離的那塊突石上,微微停頓後,右手繼續倔強的向沒抓住的那塊突石伸去,這次他穩穩抓牢,借這一口氣,雙臂交替四五次,又到了崖頂。
似乎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令狐凡就這樣掛在崖頂上,底下的人們,心中也漸漸緊張起來,特別是吳跡,已經做好隨時接住令狐凡的準備,他知道,沒人比這孩子做的更好了,六歲,還正是在父母懷裡撒嬌的年齡,可這孩子……
令狐凡意中精神傾聽腦海裡悠揚的琴曲,在清心普善咒的幫助下,因為體能消耗太大而恍惚的精神,慢慢清明起來,只是片刻,除了無法補回的體能,令狐凡便再次精神煥發。
但這次下落,卻更為艱險,沒有體能,他完全是在透支精神力,依靠毅力來完成,雙手迅速交替,原本控制勻速的下落速度也快了一點,這是他沒有過多力量支撐身體下落慣性的結果,落地時令狐凡一個踉蹌,上肢充滿疲憊,下肢卻依然有充足的力量卻已麻木,這種感覺真的非常難受,擦掉滿臉的汗水,令狐凡雙手再次搭上突石。
什麼?!他還要爬,明顯已經沒有體力了,他還要爬,這不是找死嘛!所有人心中驚呼,下意識的向吳跡望去,他們知道,只有總長才有結束那個孩子訓練的權利,但讓他們迷惑不解的是,吳跡抱著雙臂,雙眼中沒有透露出絲毫情緒。
其實吳跡的心中已經是驚濤駭浪,那個孩子倔強的樣子,和自己死去的兒子是那麼像,有好幾次他恍惚將令狐凡看成自己的愛子,於是,那顆原本對愛子愧疚的心,決定在令狐凡身上彌補,他要做的就是,對令狐凡嚴格再嚴格,平時多流汗,戰時就少流血,他不希望令狐凡在任務中失手喪命。
「令狐凡!你一定行!」令狐凡心中大喊,給自己打著氣,雙臂艱難帶動雙手,再次機械的做著上下運動,他沒有回首已經完成的十四個來回,他的腦子裡,只有還未完成的三十六個來回,在這信念的支撐下,他又爬到了剛才差點失手的地方。
令狐凡喘著粗氣,雙眼狠狠瞪著那塊突石,只要抓住它,只要雙手再交替四五次,就能到頂了,第十五個來回,就完成了一半,「啊!」令狐凡大喊一聲,右手伸向那塊突石,但是……他根本沒有力氣抓住突石,這次連帶左手也無力滑落,他的整個身體就這樣從十八米的高度墜下。
「啊!」觀看的人們也發出響亮的驚呼聲,早就做好準備的吳跡已經動了,身體劃過一道殘影,直直向崖底衝去,可他只是剛走過一半就頓住了身形,雙眼中儘是不可思議。
就在令狐凡墜到五米高度的時候,求生的本能讓他體內脈力運轉,抽出後腰的短劍插入崖壁,只是一個嫻熟的蕩劍式,原本失控的身體就悠然落地,雖然他最終沒有站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是他的表現再次讓眾人震驚。
吳跡合上那張因為驚訝而半張的嘴,走到令狐凡的身邊,語氣仍然沒有絲毫感情,彷彿鐵石心腸一樣,冷冷說道:「真是廢物!五十次攀爬訓練都不能完成,真不知道要你來這裡能幹什麼!」
周圍的人們聽到這句話面面相覷,相互間的表情無限精彩,六歲完成十四次攀爬,這已經是驚人的成績了,總長還說那孩子是廢物?如果那個孩子是廢物,那麼我們又是什麼呢?
「你們在幹什麼!誰允許你們停下訓練?!立刻完成你們現有科目兩倍的訓練內容,否則,晚上不准吃飯!」吳跡狠狠瞪著圍觀的學員,大聲吼道,再看那些學員,一個比一個跑的快。
「師……總長,小鬼一定會努力訓練達標的!」令狐凡想爬起來回話,可是雙腿也在體力消耗的巨大反差下麻木,掙扎了幾次他都沒能站起來。
「這次不算,你只完成了十四個來回,還有三十六個來回,日暮之前不能完成的話,晚上就別吃飯了!」吳跡冷冷說完後,背負著手走了,令狐凡攀爬時的安全問題,已經沒有什麼讓他可操心的了。
看著吳跡遠去,令狐凡沒有怨恨,而是就地盤膝而坐,利用易筋經脈力,緩慢恢復著消耗的體能,令狐凡驚喜的發現,原本沒有任何變化的脈力,竟然有了一絲擴充,雖然這個擴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事實證明,易筋經修煉,的確需要配合身體鍛煉。
易筋脈力過濾著疲憊的肌肉,酸困無力感也減減消失,等他再次坐起來,仰著向那懸崖看去,體能已經恢復了七成,日暮之前他必須完成科目,否則吃不上飯補充不了消耗,第二天的訓練就沒基礎了。
令狐凡並不知道,他的訓練不只這一個科目,吳跡晚上已經為他準備了更精彩的節目,總之,他在這裡是沒有好日子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