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城,回頭再跟你解釋。」紫暮匆匆說完,便帶著眾人沿街道向前疾奔而去,那五名少年魂力頗為不弱,與眾騎士一同奔跑在夜晚寂靜的街道上,卻是不出半點聲音。
一行人行至一個十字路口,旁側一條街上驟然間湧出一列長長的聖騎士隊伍,凡卡辛臉色一緊,櫻洛小聲道,「別緊張,都是自己人。」
幾人來到騎士隊伍前,凡卡辛一目掃去,隊中的騎士自己卻一個都不認識,都是新面孔。
「所有人都在這裡了嗎?」紫暮對隊前一名中年男子道,那人點點頭,二人遂率領隊伍沿著大街,向城門處迅行去。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凡卡辛跨上一匹馬,皺眉問旁邊的櫻洛。
「出城。」
「出城?」
「你不在的時候,大家已經確定了今後要走的路,我們今晚就要離開梵爾辛,和城外的起義軍匯合,從此不再受王國和信仰的約束,真正為了人類的生存和命運,拿起手中的劍!」櫻洛眼眸輕輕閃爍道。
「這麼說,大家此刻,都已背叛國家了?」
羅蘭在一旁道,「如果凡卡辛先生不願和我等一起,出城之後,可以另作打算。」
「廢話!」凡卡辛臉上登時湧起興奮之色,「這種熱血沸騰之事,怎麼少得了我。」
他雙腿用力一夾坐下戰馬,前方紫暮忽然揮手,讓隊伍放慢度。
前方不遠處便是梵爾辛高聳的城牆,眼下非常時期,城頭之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守兵,當中一名統領看到下方的隊伍眉頭一皺,高聲喝道,「下面是何部軍馬?為何深夜到此?」
「王下第三騎士紫暮,奉國主之命,連夜出城執行任務。」紫暮停住馬頭道。
城中各**隊雖然已由聯盟統一管制,但原先聖木國的舊軍聽到王下騎士的名字,仍是感到一股威壓臨至身畔。那名統領忙行禮道,「不知是王下騎士,多有冒犯,還望大人恕罪。」
「開門吧。」紫暮命令道。
那統領臉上現出猶豫之色,欠道,「若開啟城門,必須要有聯盟派的出城憑證,此事小人不敢擅自做主,還請大人原諒。」
紫暮取出一張令函,交給城下一名衛兵,對方粗略掃了幾眼,看到下方簽著聖木國主的名字和國徽印章,便沒多說什麼,向城頭上一揮手。統領見狀,忙讓兩旁士兵捲動拉軸,然後對紫暮行了個軍禮,「望大人一路順風,早日凱旋而歸。」
望著城門緩緩升起,眾人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只要出了梵爾辛城,便等於是過了最難一道關卡,外面守軍雖多,但其的任務是抵禦外敵入侵,多半不會對城中的隊伍加以阻攔。
紫暮心中的一顆心剛剛放下,正要帶馬上前,前方城下的空白忽然從兩側湧出大量騎士,阻住眾人去路。
眼看離成功就差一步,想不到卻突此變故,眾人心中都是一緊,面前立著數千名騎士,清一色的白色戰鎧。城頭上的守兵心中詫異,看著這兩支一模一樣的隊伍,在城下凝立對峙。
「紫暮兄,這麼大半夜的,急急忙忙出城,想去哪裡啊?」前方亮起的火把下,一名老者騎在馬上,望著紫暮聳容笑道。
紫暮心下一沉,此事密無外洩,應該不會被外人知曉,瓦雷格又是從哪裡得到了風聲,突然出現在這裡。
他心中轉了幾個念頭,均想不到是哪裡除了差池,當下沉聲道,「國主命在下今夜出城,去某地執行任務。」
「哦?鄙人怎麼從未聽說,騎士團有接到任務?」瓦雷格笑道。
「這是國主的秘密委派,無干人等自然不知。」羅蘭上前道。
「哦?第四騎士羅蘭大人也在啊,還有櫻洛小姐,琉南斯小弟,看來這西城下要熱鬧了。」瓦雷格臉上微微現出嘲弄之色,「國主的密令就算在下不知,但王下騎士之,玫瑰騎士特隆大人,總應該略知一二吧。」
「這件事特隆隊長早已肯,用不著你在這裡多嘴多舌。」琉南斯皺眉道。
瓦格雷忽然大笑了起來,在他身後火紅戰鎧的男子慢慢從陰暗中走了出來,在他身旁還跟隨著另外五名王下騎士。
看到眼前的景象,紫暮心中登時一冷,如果只是一個瓦雷格的話還好對付,想不到竟然連特隆和另外五人也出現在這裡。
「認命吧,紫暮。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對神不敬的人,遲早是要背叛國家的。」瓦雷格冷笑道,「你帶這麼多人出城,是想與那些異教徒同流合污呢,還是想直接投靠妖族?」
事已至此,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紫暮抬手拔出腰間屬刃,身後眾人也紛紛撤出兵刃,凝聚魂氣。
特隆望著眾人搖了搖頭,「一足失成千古恨,紫暮你跟了我這麼多年,論輩份你是我的前輩,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王下騎士的榮光,永遠不允許出現背叛者。如果你肯現在放下劍跟我回去,今晚的一切我都可以當作沒有生過。」
紫暮聽罷長聲一笑,「隊長的好意,在下心領了。老朽在你麾下征戰了有些年頭,如今卻已不中用了,只想再用這副殘軀中最後一點時間,為百姓做點事情,在下此刻去意已絕,倘若隊長執意要阻攔,便也不用多說。」
特隆微微閉上眼睛,「真是悲哀啊,紫暮。」
眾人皆知隊長特隆是個頗重情義之人,這時閉上眼睛便是在斬斷心中糾葛,顯然已是確定了殺意。
沒有人願意向自己昔日的同伴、朋友揮劍,但此刻別無選擇。紫暮猛然大喝一聲,枯瘦的身子從馬上凌空旋躍而起,挺劍直向特隆刺去。
羅蘭隨之躍馬衝上,直逼向瓦雷格,後者哼了一聲,「也罷,就讓老夫陪你過兩招。」
凡卡辛、琉南斯和櫻洛各自抵住王下騎士,殘落、飛雀五人則與另外二人混戰在一處。
特隆單臂橫劍隔住紫暮的斬擊,紫暮手中遂魂力一聚,長劍之上赤芒湧動,卻始終無法將對方手中長劍推動半分,
特隆從兩劍的間隙中望著老人,輕輕歎道,「紫暮,你真的老了。」
後者哼了一聲,復又一劍橫斬而去,特隆輕輕側劍擋住,止身不動,右臂隨即翻轉向下一壓,紫暮只覺劍上彷彿有數萬斤重量一齊洶湧壓來,忙向後撤身,這一劍滑過他鼻尖斬在地下,二人腳下登時土石爆裂而來,一股熾烈的魂氣將紫暮遠遠推了出去。
特隆從煙土中走出,看著對方從地上吃力地爬起,沉聲道,「剛剛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尋死路。」
果然是王下第一騎士,實力不可與另外十一人相提並論。紫暮抬袖擦去嘴角血跡,手中長劍遂化為一柄銀色長槍,槍頭上光芒流動,遂在他身前凝化為數把魂氣之槍,轉動著一齊向對方攢刺而去。
特隆劍眉一抬,手中長劍大揮而開,在身前斬出一個半圓,一朵赤色玫瑰登時自劍芒中幻出,將刺來的長槍盡數擋住。玫瑰花瓣收攏,隨之化作大團魂氣暴湧而開,紫暮橫劍在身前凝出魂罩,但仍是止不住如此猛烈的魂流襲擊,身子登時在一片赤紅中高高飛出數十米,重重摔落在地上。
殘碎的街道中,紫暮壓不下喉中鮮血的湧出,他吃力地支起半個身子,面前特隆提著長劍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念在往昔的情分上,就在這裡送你上路吧,免得將來還要承受焚燒酷刑。」特隆說著抬起長劍,就在此時,他忽然停下腳步,雙目呆呆望著紫暮。紫暮眼中一驚,面前的男子面孔中央忽然滲出一道細細的血絲,一張臉隨之從中間裂開,隨著鮮血噴湧,特隆整個人化為兩半,向兩邊倒去。
在他背後,一道黑色的影子,旋即如同霧氣般一閃,消失在了當地,紫暮愣愣睜大眼睛,以自己的目力,竟然連對方的身形也無法看清。
此刻戰場中的每個人眼中都看到,一條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不知何時闖入戰場,快異絕倫地在眾人身旁當中不斷移動,與眾人交戰的五名王下騎士,身子相繼像是被某物斬中,從中飛斷裂為兩截,殘落等人瞪大眼睛,面前闌珊的火光中,霧氣般的黑流急閃過。
「什麼?」看著眾騎士紛紛倒下,瓦雷格臉上一驚,隨即只覺喉頭一涼,氣息登時一哽,他瞪大眼睛,雙手用力掐著自己的脖子,鮮血噴薄之中,慢慢跪倒在地。
瓦格雷一點點倒下的身軀旁,凝止的黑霧裡,男子xiu長的身形和蒼白的面容一點點顯露出來。
羅蘭不jin微微退了一步,自己生平中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殺人方法,當下凝劍喝道,「什麼人?」
遠處的火光微微映亮此人的面龐,對方竟是個眉清目秀,相貌清冷的青年,只是眼神中卻濃濃透出一股陰森之意。
看到面前之人,殘落等人的心,彷彿在一瞬間靜止掉,耳旁隨之接連傳來兵刃落地的聲音,羅蘭說完那一句「什麼人」後,四周便闃靜無聲,數人一時間呆呆立在當地,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靠。」多牧琦忽然伸手揉了揉眼睛,朦朧之中,遠處的男子斜起嘴角,露出了一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笑容。
「楚天!」
「大哥!」
五人瞬間同時奔上前,緊緊抓住眼前之人,不管是胳膊還是肩膀,總之先抓牢了再說。楚天一皺眉,一時感覺五個人都把自己往懷裡拽,就差沒給拉開了,當下苦笑道,「喂,哥哥們,我千里迢迢回到家,你們這算哪門子的歡迎方式啊。」
「你丫還知道回來!」殘落率先吼了一聲,一拳捶在他肩膀上,「知不知道差點就準備給你在學校裡立個碑了。」
楚天一閉眼,這一拳還真痛,看來過了這麼久,兄弟們的魂力也飛躍了不少。
「知道你小子不會有事的,死靈深淵算什麼,不就是一大溝嗎。」雷基回頭指著幾人道,「現在老大平安回來了,你們之前誰有擔心過的,都給我掏錢。」
「這事以後再說,現在先想想怎麼懲罰這傢伙,不光害我們白白擔心了這麼久,還……喲!」多牧琦忽然看到楚天背後籠罩在淡淡月光中的月戀,再次揉了揉眼睛,怔怔望著道,「還……還泡了個會光的妹妹回來。」
「好了,我說你們幾個,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有什麼話,等出了城有的是時間說。」飛雀望著背後圍地密密匝匝的騎士,奇怪的是,這時那些人卻是呆呆站在原地,像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紫暮和凡卡辛看到楚天登時也是一臉驚喜,楚天上前和二人見禮,凡卡辛上前重重揍了他一拳,「你小子,那個時候跟著了魔似的,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跑的不見影子了,害得老子把整個死靈淵底都差不多mo遍了。」
楚天知道這次回來,挨打是少不了的。幾月不見,楚天竟然忽而爆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眼見六名王下騎士便在一瞬間死在其手上,紫暮心中暗暗稱奇,不jin又感到恐怖。方纔如不是他來相救,恐怕自己這條老命早已斷送在敵人手中。
「看到諸位都沒事,在下就放心了。」楚天淡淡一笑,「不過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還是逃出此地為妙。」
看到他,人群中櫻洛的心忽然急跳動起來,想要上前跟他打聲招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一名女孩從身後人群中衝出來,忽然撲進了楚天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