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白狼山,如同一匹沉眠的巨狼,在經歷了白天喧囂的遊人騷擾後,終於可以安靜的休息了。
山腰上,隔三五米就有一座簡易的小木屋,門框上都掛著個簡易的牌子,上面的文字表明了這些木屋的用途,顯然是本地的山民面向遊人而開設,販賣些土產零食紀念品之類的中走出了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地嘟囔著向屋後走去,接著一陣嘩嘩聲便響了起來,原來是個起夜「放水」的。
這人放完水後身子哆嗦了一下,隨即罵罵咧咧地向門口走去,不經意地一抬頭時卻突然身子又一哆嗦!
這一哆嗦跟之前那次可不同,是因為他看到月色之中一道黑影突然從天而降,在山腰上跳動幾下後就隱入了山上的陰影中。
這人衝著那身影消失的地方瞪著大眼盯了好一會兒,卻再也沒看到什麼動靜,不由懷疑自己是睡迷糊了,嘴裡蹦出幾句地方色彩濃烈的國罵後又鑽回了小屋,片刻後一陣呼嚕聲便從屋中傳了出來……
此時,之前那人影消失的山巖處,一個身影緩緩站了起來,向木屋的方向望了一眼後又隱入了黑暗中。
那身影正是方毅,他之所以來白狼山便是為了潛入北天宮,將失去異能後被囚禁的哥哥「通天」救出來。
復活後的方毅已經記起了以前失去的記憶,也包括在北天宮時被抹去的那三個月,雖然到現在為止方毅也沒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卻很慶幸找回來那些記憶,否則不知道北天宮秘道的他也不可能獨自來到白狼山救人了。
失憶後的方毅與通天的接觸並不多,初次見面時通天還是被通緝的「殺人狂」,但第二次見面時通天竟然為了讓自己逃離朱雀的追逐選擇了自殺,雖然這其中還有其他隱情,但當時的方毅確實被震撼了一把,而且也是因為那一次通天的自殺才令方毅知曉了自己的天賦異能——吞噬。
此後在日本之行時,方毅又偶然與紫音以及通天的女兒紅雨相遇,這才得知通天被朱雀復活了,只是復活後的通天因為潛意識中拒絕醒來而一直處於植物人的狀態,後來方毅在日本偶然得到了「定魂珠」這才將通天救醒了。
不過此時的通天已經因為能力被方毅吞噬而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對於朱雀來說失去了利用價值,若不是有紅雨的維護,朱雀可能早就把通天殺掉了。不過即使如此通天也僅僅只是得以活命,卻被朱雀囚在神殿地牢中,完全失去了自由。
若不是尋回記憶,方毅也想不起自己這個哥哥還處於這種處境,因此在將紫音的雙腿治好後他便來到了白狼山,準備伺機潛入北天宮救出通天。
確定那個山民睡熟後方毅鬆了口氣,北天宮入口隱秘,又有陣法隱藏,因此常人難以現,而朱雀也並沒有因此大意,還另外在外面設置了不少暗哨,其中就有假扮成山民在此擺攤的,因此方毅也不得不加倍小心。
一路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身影,不斷利用瞬移和高躲過幾個暗哨後,方毅終於潛入了北天宮,辨認了一下朱雀神殿的方向後,方毅又隱入了陰影中。
上次被抓來北天宮時,吃下燃情果而與紫音結婚後的方毅曾經來神殿地牢看過通天,按照當時的印象方毅很順利的來到了地牢附近,從遠處觀察地牢的守衛情況。
北天宮畢竟只是一些異能者聚居之處,雖然也免不了有作奸犯科者,但數量上跟外界相比自然要少得多,因此地牢門前也僅只有兩個守衛看守。
但方毅卻不敢大意,他知道這些負責看守的多是些六識敏銳的異能者,因此他此時雖然距離那地牢門口還有三十餘米,卻已經屏住了呼吸,動作更是放到了最輕。
突然,其中一個守衛若有所覺的向這邊望來,方毅心中一動,暗叫糟糕的同時已倏地躥了出去。
那守衛一間一道黑影襲來,還沒等張口出警告便只覺後腦一疼,隨即失去了知覺,而另一個守衛也幾乎同時被方毅一掌劈在脖子上,喝醉酒般晃了晃倒了下去。
方毅將兩個守衛靠牆而立擺好,感覺了一下門內的情況,也不開門,只一閃便瞬移到了地牢內。
一股混雜的難聞氣味進入鼻中,方毅不由皺了下眉頭,雖然這裡是地牢,潮濕一些是免不了的,但他記得上次來時這裡並沒有這麼糟糕的味道,但此時也顧不得多想,還是救人要緊。
通道內雖然黑漆漆地伸手不見五指,但對擁有夜眼和感應力的方毅來說卻並不是問題,按照記憶中的方向,方毅悄悄向關著通天的牢房移動。
經過一扇牢門時,一陣低泣聲傳進了耳中,方毅眼神一動停住了腳步。
這陣哭泣聲明顯是女人出,而且聽上去還不止一人,意念一動間方毅已感應到這間牢門後竟關了滿滿一屋子的人,方毅不由一驚。
什麼時候北天宮裡出了這麼多女犯人?而且還把這麼多人關在一間牢中。
好奇心一起,方毅不由動透視能力向內一看,這一看卻把他又嚇了一跳——
這間牢房頂多也就十個平米,但其中竟密密麻麻的坐了十幾個人,而且全是女子,看上去這些女子年紀有大有小,上到兩個滿臉皺紋頭花白的老人,下到幾個哭得一塌糊塗的孩子,甚至還有一個女人懷裡還抱著一個嬰兒。
方毅更覺得奇怪了,那些成年女子暫且不談,那幾個孩子會犯什麼罪?難道這北天宮裡也有「連坐」不成?
心念至此,方毅不由又看了看附近的幾個牢房,裡面竟然也都滿滿的關滿了人,同樣也是有老有少。
心中納悶,那幾個孩子的哭聲更一下下刺激著方毅的心,方毅終於忍不住推開了牢門上送飯用的通氣口,輕聲喚道:「喂……」
裡面的女人們一驚,同時向門口望來,幾個孩子更是嚇得連忙往大人懷裡背後躲去。
見自己把人家嚇成這樣,方毅一陣尷尬,趕緊道:「別害怕,我沒有惡意,唔,你們……是犯了什麼罪被關在這兒?」
卻不知他這一問,裡面的人更驚慌了,好一會兒一個看上去比較鎮定的女孩子才驚疑地望著通氣孔這邊道:「你,你是誰?你不是宮主的手下?」
「不是,我是來救一個朋友的。」方毅如實回到,他並不怕裡面的人會呼叫守衛,反正唯二的兩個守衛已經被他弄暈了,而這些犯人的聲音也很難透過地牢的那扇石門傳到外面。
裡面的女人們頓時騷動起來,那女孩子驚喜望著這邊叫道:「啊?!那能不能放我們出去!」
更有一個年長的聲音問道:「外面是誰家的娃啊?快把大伙都放出去吧!」
但又有一個反對的聲音立刻道:「婆婆,我們不能逃啊,要是這麼逃出去宮主說不定真會殺了我們的!」
「可是我們不逃的話,男人們就得出去打仗啊,到時候還不是一樣要死?」
方毅在外面聽的越來越糊塗,但顯然裡面的人也把他當成這北天宮裡的村民了,待那裡面的聲音略一停歇方毅才道:「能不能麻煩你們說清楚一點啊,我不是北天宮的人。」
聽他這麼一說,裡面的人頓時又沒了聲音,雖然裡面的人看不到方毅,但透過透氣孔方毅卻可以清楚的看到裡面人的表情,顯然,這些可能一輩子都沒到過外面的女人們被他那句「不是北天宮的人」嚇住了。
過了一會兒,先前那個女孩子突然遲疑地道:「你的聲音……聽起來好耳熟啊,啊!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紫音小姐的夫君?」
夫君?!方毅一愣,隨即想起這裡的人都是古時候遷進來的,除了部分被派出去執行任務的人以外,大多數人還保留著祖先們的習慣,記得當初他和紫音結婚時紫音還是被花轎抬進家門的呢。
恍惚間那段記憶又閃現在眼前,一股難以言表的溫暖感在胸中流動,直到那女孩子再次追問方毅才驚醒過來。
「是的,我是……紫音的……」話到口邊,方毅才覺得這句話如此沉重,沉重地難以出口。
但裡面的女孩子卻驚喜的叫了起來:「大人,我是葉子啊,您還記得我嗎?我以前服侍過紫音小姐啊!」
葉子?方毅努力回憶,似乎以前紫音身邊好像有這麼個丫鬟,不過當時服下燃情果的方毅眼中只有紫音一個女人,其他女人真的沒多少印象,此時也只能含糊的應和一聲。
但裡面的葉子卻很興奮,似乎很信任方毅,當即竹筒倒豆子般辟里啪啦一通話,把方毅心中的疑問全解開了。
原來上次朱雀被方毅毀掉肉身後便奪取了紅雨的身體,被方毅擊敗的憤怒令本就易怒的朱雀更加暴躁,在連續幾天的壓抑後終於出了向人類復仇的號令。
只是這麼多年來的隱居,當年那些吃盡人類苦頭的異能者後裔們在數代人的更替中已漸漸淡忘了對外面那些人的仇恨,雖然在每代朱雀的刻意宣揚下,北天宮內的人們對外面的世界依舊滿含敵意,但除了一些狂熱分子和那些容易受激的年輕人外,更多的人卻已經習慣了這大山中平靜的生活,因此響應朱雀復仇號令的人並不算多,除了完全服從朱雀的朱雀一族外,頂多也就是五五之數。
但朱雀是什麼人,憑借不斷對族人奪舍存在了數百年的老怪物,連自己最親近的後人都可以犧牲,為了自己的復仇又怎麼可能容忍其他人的違逆?!
因此朱雀開始了強硬手段打壓這些不服者,在朱雀長久以來的淫威下反對的呼聲很快低沉下去。
但依舊有一些人沒有妥協,有幾個小族聯合起來據理力爭,他們當初跟隨四大家族搬遷進來的時候只圖一個生存的機會,而不是日後對外界的報復。
還有一些長者在約束自己族人拒絕參加討伐軍的同時則對朱雀提出勸誡:雖然異能者在外界那些普通人面前,擁有以一敵十甚至敵百的優勢,但外界卻有一個北天宮永遠不及的優勢,那就是數量!蟻多咬死象,再強的異能者總有力盡的時候,當年祖先們在被追殺的時候,被那些普通人以數量活活耗死的也並不算少,何況那些普通人也並不是那麼的弱不禁風,但從那些去外面偷學知識的族人們帶回來的技術就可以看出,被那些科技武裝的外界人們已經掌握了絕對可怕的力量。
一旦戰爭真的爆,那絕對是兩敗俱傷!
只是,若朱雀可以這麼簡單的被勸住也就不是朱雀了,在她的命令下,除了幾個反對聲音最強的人被殺雞儆猴的格殺外,其他反對者統統被關進了地牢,以至於這座地牢已經全部滿園。
葉子氣憤不平的說完這些,牢房內不少女人又開始了哭泣。
而明白前因後果之後,方毅對朱雀的惡感頓時再次上升了幾級,但最令他惱怒的是,朱雀竟然真的對紅雨下手了。
狠狠地一拳捶在石門上,頓時緊鎖的石門被砸出了一個破洞,緩緩收回拳頭,方毅眼中怒意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