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軍班師凱旋,國內歡騰不已,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西涼國內新興的知識分子更是興奮狂熱,他們和老百姓想的有所不同,普通百姓們只是被茶館裡的評話和街頭巷尾的傳言所蠱惑,以為這是一場單純的復仇戰爭罷了,士子們想得則更為長遠,這是西涼對東周的試探,如同一隻小老虎咬了大象的腳後跟,雖然只是一小口,但是意義非常深遠。
戰爭紅利非常豐厚,除了陝甘官府賠償的幾十萬兩銀子之外,還打破了貿易封鎖,各路商人蜂擁而來,西涼的各種生活用品的價格迅速回落,人民生活水平相應提高,就業崗位也大大增加了。
更重要的是,西涼打出了自尊,打出了民心,這是一筆巨大的無形財富,甘肅從此進入范巡撫時代,范良臣那可是元封的結義兄弟,說他是大周的巡撫還不如說是西涼的巡撫,甘肅全省,上到巡撫,下到黎民百姓,無不親西涼,打仗能打出這個效果來,也是元封始料未及的。
涼州大元帥府,寂靜的庭院,水流潺潺,明月清風,龍涎香在古舊的銅質香爐裡慢慢的燃燒著,元封和曹延惠相對而坐,曹秀則在一旁料理著茶水,檀香木的托盤上,擺著一套造型古樸雅致的宜興紫砂茶具,曹秀慢條斯理的擺弄著茶具,漂亮的大眼睛不時瞟一瞟元封,可是這位西涼大元帥的精神完全放在和曹延惠的談話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已經很有了一些秀麗少女模樣的曹秀。
「張九四,就是當今大周天子啊。」曹延惠的話語並沒有讓元封太意外,父親的死,果然是和這位皇帝有關。
「張九四當初不過是個鹽販子,仗著兄弟多,道上朋友給面子,也算有點小小的成就,在江南一帶打出了些許名頭,不過他真正成就大業還是在結識了你父親之後,張士誠這個名字就是你父親幫他取的,同時也幫他的三個兄弟各自取了名字士義、士德、士信,從此張九四成為你父親的得力部下,征戰南北,立下不少功勞。」
「那我爹是不是被他殺死?」
「說實話,我不知道,當時我在軍中的職位不高,而且很快就回到涼州替陛下守衛西疆,京師發生的事情太過錯綜複雜,光故事的版本就不下十來個,到底是誰謀害了先帝,這是一個謎,到底真相是怎樣,還得問當事人。」
元封略有些失望,又問:「我父親叫什麼名字?」
久久的沉默,以前元封從未問過這個問題,那個曾經被萬千人民傳頌的名字也變得無人知曉,良久,曹延惠才從回憶中跳出,道:「他姓劉名徹,字子光。」
劉徹,好熟悉的名字,父親竟然和漢武帝同名,子光是他的字,倒不算很出奇。
「這麼說,我應該叫劉元封才是。」元封道。
「或許是吧,劉徹是你父親為自己取的名字,在起兵之前,他並不叫這個名字,我想是他仰慕漢武大帝,故意取這個名字來激勵自己的。」曹延惠道。
「那他到底叫什麼?」元封追問。
「我不知道。」曹延惠一攤手,「先帝是個很神秘的人,誰也不知道他來自何方,姓甚名誰,只知道他寫的一手好詞,人又極其多智,做事雷厲風行,身先士卒,沒架子,不講排場,所以深得軍民愛戴……」
一個謎團沒解開,又是一個新的謎團,父親到底籍貫在哪裡,真實姓名叫什麼,家中還有什麼人,這都成了未解之謎。
「我的母親是誰?」元封換了一個問題,雖然他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抱太大希望。
果然,曹延惠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先帝后宮三千,你到底出自哪位嬪妃,實在難以知曉。」
元封沉默了,太多的謎團讓他鬱悶之極,雖然他現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來自何方,父親的姓名,被誰所害,母親又是何人,家中還有什麼親屬,他統統不知道,包括那個撫養自己長大的叔叔叫什麼名字,有什麼來歷,也是一個謎。
哪怕鄉間的一條土狗,也知道自己的出處,可是元封卻不知道,他甚至不清楚元封這兩個字的意義,究竟是誰幫自己取的名字。
「有合適的機會,我會去中原探尋自己的身世。」元封這樣說。
……
三個月後,朝廷的答覆終於來到了長安,眾人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皇上並沒有責罰任何人,甚至對負有挑起戰爭責任的呂珍也沒有懲處,相反,還大大褒獎了他,既然人都死了,也就沒有鞭屍的必要了,皇上的處置也算合理。
其餘眾位官員,也都得到了豐厚的回報,收益最大的兩個人分別是秦王和范良臣。
長安城裡流傳一句話,呂珍跌倒,秦王吃飽,汾陽侯留下的那幾千頃土地,全歸了秦王殿下,陝軍殘存的幾千兵馬也成了秦王的手下,再加上後來西涼軍釋放的俘虜,秦王可謂人財兩得,收穫頗豐。
陝甘兩省州府盡喪,保全的唯有蘭州長安,長安兵馬眾多,城高牆厚,西涼軍打不下也是正常的,難得的是蘭州,被西涼軍圍困兩個月,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竟然能在敵後苦苦支撐,這份毅力,這種才能,在大周官員中實屬少見。
再加上范良臣的履歷也實在優秀,正經科舉出身,做過御史,做過七品茶馬提司,做過巡商道,是一步一步從基層上來的,官聲蠻好,朝中也有強援,最難得的是一個搞經濟出身的官員竟然對軍事也如此精通,這樣的幹員,能員,不提拔是大周的損失。
范良臣直接升任陝甘總督,同時還兼著甘肅巡撫的差事,朝廷又給他補了一個御史台左都御使的職務,可謂黨政軍一把抓,大權在握!
其餘官員各有封賞,前銅城知州張瑞強調入河南任知府去了,長安同知王珂終於扶正,當上了長安知府,原陝甘總督柳松坡,直接一道聖旨調回了京師,想必又要重用了。
邊境上開了幾個榷場,位置靠近原十八里堡遺址,這個地址是按照西涼人的要求設立的,雖然榷場中進行貿易的物資比較稀少,只是茶馬鹽鐵等幾項重要物資,但也給當地經濟帶來了巨大的發展,原本貧瘠的鄉民們靠著在榷場周圍開買賣,也過上了富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