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突厥狼騎,這些騎兵居然是狼騎?」面紗少女失聲道。
「沒錯,正是突厥狼騎,突厥騎兵中最精銳的斥候輕騎,只要被他們盯上,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死纏到底,不死不休,為了掩飾身份,他們經常穿著普通的戰袍,但是每人胸口都有一條刺青的野狼徽記,這是不會錯的,想不到為了追捕殿下,突厥人竟然出動了狼騎。」老將軍的聲音中已經帶了一絲顫音。
「附近有狼騎出沒,咱們還是撤吧,要是被他們盯上就麻煩了。」有人提議道。
「不行!咱們羌族人知恩圖報,這個人救了我兩次,我一定要報答,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馬上給我找!」面紗少女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於是部下們打著火把開始搜尋,幸虧今夜月光明亮,尋找起來不是太難,可是尋遍了方圓一里的距離,只找到三十多具屍體,依然找不見那人。
「殿下,那人生得什麼模樣?」有人問道。
「嗯,十六七歲,個子和我差不多高,看起來瘦瘦的,梳著漢人髮式,哎呀你們真笨,看胸口沒有狼刺青的便是了。」面紗少女道。
檢查所有屍體之後,老將軍更加驚訝了:「居然全都是狼騎的屍體,沒有其他人的,難道說還有另外一支軍隊存在,可是看這些屍體的散佈,都是沿著一條線躺著,顯然是一邊奔跑一邊搏鬥,不像是兩軍混戰倒像是群毆一個人。」
「沿著馬蹄印找,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面紗少女下了死命令,那隊騎兵轟然應聲,沿著痕跡一路向西追去。
越走越讓人心驚膽戰,路上零零散散躺著狼騎的屍體,走了五十里路竟然躺了四十多具屍體,加上前面的三十具,就是整整七十條人命啊,而且全是精銳狼騎,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這支狼騎部隊一路追趕那個年輕人,卻被他殺傷了許多,這年輕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啊,居然如此神勇,真讓大家心生敬慕,不過再搜尋下去恐怕也沒什麼好結果,狼騎的兇猛頑強是出了名的,就算剩下最後一個人,他們也會死咬住對方不放,被這樣的敵手纏住,就算是關二爺下凡也得褪層皮。
又往前搜索了三十里,這段距離內倒是沒再發現屍體,望著東方欲曉,羌人部隊的將軍勸道:「殿下,沒希望了,那人許是筋疲力盡被狼騎擒獲了,他殺了那麼多的狼騎,就算死了也值了,咱們沒必要再追下去了,再往西走,怕是會遇到突厥人的大隊人馬啊。」
「不行,我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只要沒看見屍體,就要找下去,幾具突厥狼騎的屍體就把你們嚇成這樣,還說什麼羌族勇士!」面紗少女大怒道。
老將軍趕緊低頭賠罪:「殿下息怒,卑職只是擔心殿下的安危,我們死了無所謂,殿下要是落到突厥人的手裡就遭了。」
「我這條命是他救的,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就算走到突厥王庭也在所不惜,你們不去,我一個人去。」面紗少女說罷,脫離大隊向西奔去,眾軍無奈,只好緊隨而去。
又往西尋了十餘里,終於發現了新的蹤跡,所有的人都被深深地震驚了,滿地的屍體,遍地的血污,精銳的突厥狼騎屍橫遍野,只剩下幾匹馬在遠處靜靜地吃草。
「一個一個的查,看看他在不在裡面。」面紗少女的聲音有些發顫,或許是感覺到凶多吉少了,毫無疑問這是最後的戰鬥發生地,不死不休的突厥狼騎們流盡了最後一滴血,無論如何,被他們撕咬追蹤的對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最大的可能就是同歸於盡了。
羌人戰士們藉著東方隱隱出現的曙光仔細檢查每一具屍體,看到的情況讓他們觸目驚心,所有的狼騎都是要害中招,要麼心臟,要麼咽喉,要麼是腰部(元封喜歡扎人脾臟),所以沒有一個倖存者,當檢查到其中那個大鬍子騎士的時候,有人驚呼起來:「因扎克!」
旁邊有人不可置信的俯身檢查,卻從那大鬍子胸口扯下一串鑲金的狼牙,高舉在手中喊道:「上天保佑,惡魔因扎克終於死了!」然後一群人齊聲歡呼起來。
「怎麼可能!突厥王的侍衛親軍大將竟然會死在這裡。」面紗少女深表懷疑,親自催馬上前觀看,羌人士兵們已經將因扎克外面的戰袍扯下,露出裡面的金絲鎖子甲,還有腰間鑲嵌和田玉的腰帶,這種奢華的裝備可不是狼騎的標配,而是可汗侍衛親軍的行頭。
「殿下您看。」一個士兵又從因扎克腰裡摸出一塊包金的銅牌子,連同那串鑲金的狼牙送到面紗少女手中。
「嗯,這是出入王庭的腰牌,上面寫著因扎克的名字,而這串狼牙則是突厥可汗賜給最勇猛的將軍的禮物,看來這個人真的是因扎克。」面紗少女點頭承認了這個結果。
羌族戰士們喜極而泣,這個因扎克是突厥軍中極為殘暴的一名將軍,殺害過無數的羌人,每一個羌人都恨不得生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無奈對手武功太強,一直以來無法報仇,萬沒想到在這裡發現了大仇人的屍體,怎能不讓人激動。
「繼續尋找!」面紗少女低聲丟下一句,拿著銅牌和狼牙走了,發現了因扎克的屍體,讓她更加擔心那個少年的安全。
羌兵們繼續翻動屍體,然後一無所獲,現場所有屍體都是狼騎的人,他們一個個都沮喪的坐到了地上,整夜的搜索消耗體力極大,要不是殿下催逼著,誰也不想再繼續這種毫無意義的行動了。
「那邊還有一具屍體,查完了趕緊交差。」一人指著遠處那具被射成刺蝟的屍體說。
「好吧,去看看。」兩個人站起來,不報任何希望的走過去,隨便將屍體反轉過來,拽開帽子一看,頓時心中一驚!有門,是漢人髮式,再扯開胸前衣服,裡面是被砍的亂七八糟的皮甲,扒開皮甲一看,胸前沒有野狼刺青,兩人對視一眼,大喊道:「殿下,找到了!」
面紗少女趕忙翻身下馬疾走兩步來到近前,當她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時,忍不住用手摀住了嘴,愣在當場再無語言,雖然早已做了心理準備,但是少年的死狀之慘烈還是讓她心痛不已。
在場的所有羌軍都默默地摘下了頭盔,無言的向這位不知名的勇士致敬,以一人之力,格殺一百餘名突厥狼騎,其中還包括突厥大漢的侍衛親軍將領因扎克,這人是何等的英勇,何等的無畏啊,只可惜這樣一個蓋世英雄,最終還是被狼騎們耗死,無聲無息的死在荒原之上,一個本該縱橫天地之間的將才就這樣隕落,即使最普通的羌軍士兵都不禁扼腕歎息。
「把箭取下來,讓他好好上路吧。」半晌,面紗少女才說出一句話。
羌兵們默默上前去拔少年身上的箭矢,這些突厥狼騎專用的狼牙箭都是帶著鋒利的倒鉤的,箭頭***時帶著好大一塊皮肉,鮮血也跟著湧出來,面紗女子大喊道:「等等!」
眾人不解回望,少女接著說:「死人是不會流血的,快試試他的脈搏。」
羌兵依言而行,試了試少年的脈搏和鼻息,頓時驚喜的喊道:「還活著!殿下,他還活著!」
活著歸活著,但也已經是彌留之際了,身中十餘矢,刀砍槍刺的傷痕遍體都是,能僥倖活到現在留著一口氣已經是老天開恩了,想要真正救回來比登天都難。
「殿下,這人怕是活不成了,不如送他一程,免得他受苦了。」老將軍勸道。
「什麼話!這就是報恩之道麼,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救活這個人。」面紗少女歇斯底里的吼道,誰也沒有看見面紗背後已經淚流滿面。
鬚髮皆白的老將軍不忍心了,猶豫著說:「已經傷成這樣,就算是神仙下凡怕是也……嗯,除非……」
「除非什麼?你快說!」
「卑職也是聽別人說的,幾百年前有過這樣的例子,將身負重傷的勇士放進新宰殺的牛腹中,用熱血浸泡著可以延續他的生命,等緩過勁來再找郎中醫治,或許可以救回一條性命。」老將軍道。
「那就快去做啊。」
「可是這荒郊野外的哪裡有牛啊。」
面紗少女一跺腳:「沒有牛就用馬,看哪匹戰馬最高大就用哪一匹。」
不幸被選中的是一匹突厥狼騎留下的伊犁馬,高大神駿,起碼有一千斤重,當眾人的眼光投向它的時候,聰明的戰馬意識到危險的來臨,打了個響鼻剛想逃走,便被一群人圍住,長矛亂刺,可憐這匹雄壯的戰馬當即被放倒,還沒死透肚子就被剖開,腸子被挖了出來,那邊元封也被扒的赤條條的,箭矢暫時不敢取出,只把箭桿剪斷了,整個人就這樣放進馬腹內,用熱血浸泡著。
羌軍們尋了些樹枝,紮了一具爬犁,將馬身放在上面,前面用三匹馬拉著,不緊不慢的向南去了,面紗少女眉頭緊鎖,緊緊跟在爬犁後面,雙眼就沒離開過爬犁。
向南行進了一日,終於遇到羌軍大部隊,數十里連營氣勢恢宏,無數旌旗迎風招展,四面號角連連,數千鐵甲騎兵從大營中開出,雁翅排開迎接北返的隊伍,一個姿容英武,身材偉岸的中年漢子端坐馬上,一身團花戰袍雖然不顯山露水,但是一派王者風範盡顯,遠遠看見那面紗女子過來,漢子臉上浮現出慈祥的笑容,兩旁軍馬皆下拜高呼:「恭迎公主殿下。」
面紗少女終於解開面紗,露出嬌美絕倫的容顏,她雙目含淚催馬上前,一聲「父王」剛剛喊出,就已經淚如雨下。
「敏兒莫哭,這不是回來了麼。」中年人寬慰道。
「父王,是那個人救了孩兒,您一定要救活他啊。」被稱作敏兒的少女指著爬犁哭道。
中年人沉吟一下,下馬來到爬犁旁,將手伸入血淋淋的馬腹探了探元封的鼻息,沉聲道:「還有救,不過要請活佛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