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沉璧 正文 紅帳香暖
    北6軍隊駐留宜都,對南淮而言,如鯁在喉。

    但是宜都的境況並不如外界傳言的那般慘不忍睹。慕容軒攻下了這片城池,卻將軍隊駐扎在城外幾十裡的淺灘上,於是城內的百姓還是與往常一般過日子,未見有多大變化。

    對慕容軒的統帥才能,沉璧是一點都不懷疑的,他很懂節制,凡事張弛有度,知道從大局考慮,善於收買人心。想來若不是沉非急著找人,他也不至於揮兵硬闖宜都,如今被南淮切斷退路,留給老百姓的喘息空間實際上也是留給了自己,他需要時間好好盤算下一步棋。

    下一步……

    沉璧很回避這類問題,浮生夢醒,她自覺在參悟人生上又有進益,直接表現為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對酒的好感度大增。

    軍營最不缺的是酒,對遠離故土歷經殺戮的將士們而言,酒是麻痺神經的好東西,不僅消愁,亦能壯膽。不過,受軍紀所限,他們只有在出征前或是凱旋後才能得以暢飲,這就便宜了沉璧。

    一個人的酒量高低其實是可以訓練出來的,沉非在的時候,她不敢訓練得明目張膽,這幾日沉非受命出城打探風聲,她便偷偷鑽進伙房營帳,在堆積如小山的酒壇中挑來揀去。

    伙房大廚知道她是最受主帥器重的風將軍的妹子,於是待她格外殷勤,推薦了好幾種北6特產的青稞馬奶酒,沉璧嫌味兒太沖,又不好當面拒絕,一眼瞥見角落裡有幾個圓滾滾的白底粉彩瓷壇,外觀甚為可愛,便問道:“那是什麼?”

    廚子照她所指方向看去,原本不大的瞇縫眼變成一條線,神秘兮兮道:“那可是好東西,不過姑娘不能喝……唔,一定要嘗的話,須得經過主帥同意,論功行賞。”

    “是嗎?”沉璧用竹勺舀起一點,低頭去聞,果然醇香撲鼻,不由暗笑慕容軒小氣,她眼珠子一轉,將瓷壇擱回原地,起身道:“你這麼一提,我才想起差點忘了正事,主帥剛讓我帶句話,說想喝碗羊肉湯。”

    “是!”廚子立刻如受軍令:“小的這就去准備,姑娘自己招待了。”

    “行,我也改天再來。”沉璧慢吞吞的往帳篷口走了幾步,趁廚子一門心思的忙活,又悄悄折回來,拎了只粉嘟嘟的瓷壇開溜。

    入夜的月色十分柔和,沉璧躲過巡邏的衛兵,抱著酒壇來到營地後方的小山坡上。

    秋風轉涼,沉璧抖抖索索的抱著酒壇,幾大口下肚,這才略暖了身子。

    泠泠酒水一路滑過喉間,肺腑都像是燒著了一般,沉璧忍不住輕咳,嘴裡又苦又辣,生生嗆出了眼淚,連帶著心髒都被扯痛。她閉眼深深呼吸,良久才平復下來。

    如她這般,要說只為了想念一個人,還不大貼切。

    她其實很希望自己能狠下心來遺忘,但,不捨,卻也是真的。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命運似乎喜歡和她開玩笑,每次給了她一個幸福的肥皂泡,在陽光降臨的時候,便會徹底蒸掉。

    恍若昨日騎竹馬,堪堪已是白頭翁,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懷瑜說,她是他的妻。

    淚痕未干,沉璧仰頭又灌了一通酒,腦海中浮現出他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幕,笑得全身抖。

    信物在,情生不覺。

    她只是從沒想到,會是他。家國天下,過眼繁華,最重要的,是他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她。

    三年之約,她該怎麼辦?

    明月別枝,情傷佐酒。不知不覺,沉璧手中的酒壇變得空蕩蕩,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喝高了,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視線果然重影,這還不算,她堪堪邁出出幾步,體內竟升騰起一股奇妙的熱度,肆虐沖撞,似在急切的尋找出路。

    沉璧好不容易扒拉開衣領,腳底一個踉蹌,下坡就圖了個方便,幾輪翻滾,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整個人已趴在了坡底。

    好在坡度較緩,草皮也厚實,她干脆仰面躺著,任草尖冰涼的露珠沁透衣料,倒是舒服了不少。

    朦朧中,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張開眼使勁瞧了半天,仍辨不清對方長相,干脆伸手去摸,摸到糾結成一團的眉頭,當下奇道:“你也不快活麼?”

    迷迷糊糊的被半抱起,來人抬手覆上她的額頭,絲絲涼意滲入灼熱的皮膚。

    他的聲音聽來確實不悅:“你又有什麼不快活的?”

    “唔,你的手……好涼快。”

    沉璧抓住來人的手不放,仰起的臉頰觸到他脖頸處裸露的肌膚,倍覺舒緩,便更加起勁的往他懷裡拱,不聽使喚的手指勾著他的腰帶,用力拉扯。伴隨著愈輕飄的神智,沉璧下意識的將來人當作冰塊,只想著剝光了才方便降溫。

    廚子晚飯前給慕容軒送來一碗羊肉湯,他當時正忙著與幾位將軍議事,沒空理會,等到散會了才覺得莫名其妙,叫來廚子詢問了一番,然後就找去沉璧營帳,結果撲了個空。

    好在她也沒跑遠,他在營地後方的小山坡下找著了她。

    她偷喝了酒,而且還是軍中專門用來打賞立功將士們的酒,他一聞到那種特殊香味就知道是紅帳香,說白了,就是兌了春藥以盡一夜歡情的酒,普通男子也只受得住一碗,她卻將整壇喝了個精光。

    他正考慮要不要點了穴道讓她睡個安穩覺,她倒先出手了。

    男人的定力有時候可以強烈得不可思議,有時候又脆弱得不堪一擊,關鍵還在於,遇上了什麼人。沉璧顯然算不上挑逗高手,她只是循於本能。一個簡單的扯衣帶動作,她笨手笨腳的折騰了半天,最終還打了個死結。溫軟的身子靠在慕容軒懷裡扭動,若有如無的誘惑,他的皮膚甚至能清晰的感到她呼出的熱氣,混著淡淡的體香侵入他體內,凝結不散。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將她往外推開了些。

    “為什麼……解不開?”她偏著腦袋自言自語,星眸半張,滿臉無辜。

    “因為……那個……回去再說。”他啞著嗓子,憑著所剩無幾的定力,瞅准她的昏睡穴就要下指。

    不料她竟似聽懂了他的話,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腰上攢了勁,就地彈坐起來,正撞上他的肩膀,他屈著腿還沒站穩,便被她撲倒在地。

    他汗水沁了一身,她竟“咯咯”的笑,掙扎著仍想直立。

    幾縷青絲拂過他唇畔,他再也忍受不住,抬手環住她的纖腰,微微欠身,吻上那一抹近在咫尺的嫣紅。

    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回應,她的舌尖帶著清冽酒香,似乎要將他的世界融化。

    慕容軒仿佛回到了情竇初開的少年,再是貪婪的索取,仍嫌不夠。兩人交纏的津液流淌而出,他的唇滑向她小巧的下巴,一點點細細咬著。

    沉璧的身體越來越熱,唇間飄出的氣息,馥郁如蘭,暗暗撩動著慕容軒的底線。他情欲漸熾,輕輕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拉住她的衣襟往雙肩褪去。布滿硬繭的手掌自她圓潤的肩頭緩緩下滑,愛撫她光裸的手臂,由上至下,復返而上,說不盡的憐惜珍愛。

    這親暱溫柔的舉動立竿見影,沉璧出困惑的嚶嚀,呼吸漸顯紊亂。清朗的月光勾勒出女孩玲瓏有致的身軀,他的唇流連過她的每一寸肌膚,時輕時重的舐弄著她柔軟的頸項,纏綿至胸前,不假思索的挑開她的肚兜。

    “沉璧……”汗珠滾落在嬌挺的蓓蕾上,藍眸緩緩閉上又睜開,顫抖的手沿著她的曲線游走,他一遍遍親吻她迷亂的雙眼:“給我好嗎?”

    她出淺淺的呻吟,躁動不安的尋找他的唇。

    全身好似著了火,蓬勃待的欲望叫囂著放縱與宣洩,自始至終,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她。夢中渴求過無數次的場景,明明觸手可及,盤桓在混沌神智中的一絲清明卻還在猶豫,他竟然害怕,若今夜得到了人,明日便再也得不到心。

    原來,他比自己想象的更貪婪。

    他的手滑過她平坦的小腹,輕吮她的耳垂:“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

    不想她卻躲開了去,含糊不清的笑:“癢,好癢……懷瑜,別鬧……”

    猶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慕容軒陡然愣住。

    “你看清楚了,我不是程懷瑜。”

    沉璧並沒有回答,衣物盡褪,大約也不那麼熱了,她如嬰兒般蜷成一團,安靜下來。

    慕容軒呆了半晌,心中五味雜陳,臂彎忽地一沉,枕著他胳膊的女孩呼吸沉穩,已然睡去。他低頭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唇角不覺牽出一絲苦笑,俯下身,戀戀不捨的吻著她光潔如玉的脊背,呢喃低語:“丫頭,你只能是我的……只是我的,好不好?”

    浮雲收盡,銀漢無聲,此生此夜明月在。

    次日,沉璧頭疼欲裂的醒來,盯著帳篷頂看了很久才記起自己身在何處,順帶模模糊糊的想起自己做了個荒誕無比的夢。

    服侍她梳洗的婢女端來一碗醒酒湯。

    她乖乖喝完,心虛的問:“誰讓你煮的醒酒湯?”

    “昨夜值守的衛兵在後山坡上現姑娘醉得不省人事,便報告了王爺,王爺命奴婢們好生照料著。”回話的是慕容軒從越王府帶來的隨身侍婢,模樣生得俊俏,身段兒更是一流,再加上她們的民族服裝都是緊身短褂配流蘇長裙,分外養眼。

    每天對著如此妖嬈的美人,還能夠靜下心來運籌帷幄,慕容軒大概是看多了以致審美疲勞——沉璧每逢感歎,就一定會得出這樣的結論,進而才悲哀的意識到,人家老打擊自己的身材其實是情有可原。

    “哦。”沉璧摸摸鼻子,仍不放心的追問一句:“那個……我沒有很難看的酒瘋吧?”

    “酒瘋倒是沒有。”美人侍婢抿著嘴笑:“但是到了後半夜,姑娘就不停歇的說夢話,念叨著一個人名……”

    “不用說了,我知道是誰。”心情驟沉至谷底,沉璧悶悶的嘟噥。

    美人侍婢了然道:“姑娘定是常和他喝酒罷,夢裡劃拳行令說得分毫不差,奴婢從前聽說南方女子不勝酒力,沒想到姑娘的豪放竟不輸男兒……”

    “等……等等……你說誰,誰啊?”沉璧越聽越奇怪。

    美人侍婢卻比她還驚訝:“不是阿慕麼……好像是這個音,與王爺的姓氏還有所沖撞。恕奴婢冒昧,姑娘今後還是少提此人為妙,奴婢看王爺當時的神情就有些古怪……”

    “不……不是吧……”沉璧啞巴吃黃連,心想定是阿慕上次沒陪自己喝盡興的緣故,害她至今還惦念著,等到下次有機會,不把他灌醉誓不罷休。

    轉念一想,又覺了不對。

    “後半夜的時候,你家王爺還在這裡?”

    美人侍婢很肯定的點頭:“王爺說風將軍不在,照料姑娘的責任重大,怕奴婢們疏忽了,如果不是他事先給姑娘喂了兩碗醒酒湯,姑娘大概得睡到日上三竿。”

    沉璧張了張嘴,瞧著笑得一臉曖昧的美人侍婢,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接下來一段日子,沉璧還沒琢磨出找慕容軒和好的開場白,卻現慕容軒似乎有意躲著她。兩人的營帳相隔不過百米,她一天至少要出去晃蕩十來次,卻一次都沒碰見過他。

    她終究拉不下臉去找他,即便是她話中帶刺在先,可後來被強吻的也是她,兩相權衡,好像他才是最應該道歉的那個人。

    好在這種尷尬的狀態沒持續多久,沉非就回來了。

    得知消息後,她興高采烈的跑去城門迎接,不想遇上一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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