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楚楠他媽,快出來,出事了。你們家老張和廠裡的那個崔幹事打起來了。」這時,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衝了進來,由於跑的急,在說完那句話之後,扒在門框上,氣喘吁吁的,還不停的說道:「快,快……」
張楚楠一聽這話,頓時急了,看著眼前著急的母親,問道:「媽,怎麼回事,這個崔幹事是個什麼人,以前怎麼沒有聽過。」
劉玉玲在剛剛聽到中年人的傳話時,就心慌慌的,想要迫不及待的跑過去,去找自己家的老頭子,他知道,今天出事,肯定是自己家的老頭子沒管住自己的嘴,將昨天的事在自己的朋友間吹噓了一番。然後,引起了這個崔幹事的嫉妒,或者說是報復。
劉玉玲聽到自己女兒的話,努力使自己的心盡量平靜後,對張楚楠和徐明說道:「我估計是你爸惹的那個崔幹事了。」
一聽這話,徐明更是好奇了,而張楚楠卻是更著急,問道:「媽,快說呀,爸怎麼了?怎麼會惹那個崔幹事呢?」
「走吧,我們一邊走一邊說吧。」劉玉玲知道崔幹事是個什麼人,仗著有廠長給撐腰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劉玉玲看了看自己的女婿,給自己壯了壯膽子。
由徐明開著車,帶著兩人飛快的往工廠裡開去。路上,張楚楠母親詳細的給張楚楠和徐明說了說這件事可能發生的原因,以及這個崔幹事的身份。
原來,所謂幹事,用他們的話說,就是不幹好事。專幹壞事的,工廠養地閒人。而這個崔幹事正是工廠廠長的小舅子,要說這個小舅子啊,平時就是一個不學無術,到處坑蒙拐騙的小流氓小混混。後來,廠長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就把他這個小舅子給安排進了廠子。到了廠子後。這傢伙什麼事都不做,成天就是仗著自己姐夫是廠長,想欺負誰就欺負誰。而雖然對於這事,工人們經常向上面反應,但廠長對此事不聞不問,幾次下來。工人們就習慣的稱他為「崔幹事」。
而且。劉玉玲還將自己猜想的原因和徐明還有張楚楠說了一下。張楚楠聽了之後,還略微有些怪自己老爹,而徐明聽過之後,僅僅是笑笑,徐明能理解張楚楠父親的想法。他這一輩子就一個小工人,沒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好不容易有這麼一件在他看來很出人頭地地事,自然要向周圍的吹噓一下,給自己漲點面子。
「哎,這個老頭子呀。這不是沒事找事嗎?明知道廠子裡有這麼一個不幹好事的人。他還吹什麼牛啊,這不引起崔幹事的嫉妒了。」劉玉玲說完之後,還對自家老頭子抱怨道。
幾分鐘之後,車到了廠子裡,門衛看出了坐在車裡的是自己工廠的人,也很順利地給放行了。在車間前停了下來。果然,剛一下車。便聽到車間裡吵吵地很嚴重。並且時不時夾雜著吼叫聲。
徐明和張楚楠二話不說,由張楚楠拉著劉玉玲的手。往車間裡跑去。
讓徐明不知道的是,他們開車進了工廠之後,早有人偷偷的去廠長辦公室打報告了。廠長站在二層的窗口處,透過窗簾縫,看到那輛車,知道能開的起那車的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而且又看著它在車間前停了下去。回想起剛剛有人報告自己的小舅子在車間裡和一個工人吵架了,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有些肥胖地身體,彷彿是吃了輕身藥劑一樣,在報信人吃驚地目光中,廠長蹭的一下,就離開了辦公室,朝車間跑去。
這時,徐明和張楚楠以及劉玉玲已經進了車間。這時,在一處正亂糟糟的,一群人圍成一個圈,而在圈裡,時不時的傳出一些驚叫或者吼喊聲。
張楚楠一聽這聲音,便知是自己的父親,而且這聲音中,偶爾夾雜著一聲聲高嗓門女生,徐明聽得出來,正是張桂芬阿姨。知道事態很嚴重,徐明首先就衝了過去。三八兩下,撥開人群。卻瞧見這麼一幕,一個大約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渾身上下,流里流氣,叼著一根煙,正衝著拿著鐵扳手的張叔吼叫著:「來呀,我就篤定不不敢砸,你不是有個厲害地女婿啊。我就告訴你,只要你還在這個廠子裡,就是我姐夫說地算,你那女婿,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說不定還是你那個假洋鬼子女兒在外面勾搭的野男人。」說完,還給出一副不屑地表情,吐出一個眼圈,接著便朝張叔輕呸一口唾沫。
張叔這時氣急了,他,他敢這樣說自己的女兒,說自己的女婿,你還當我真不敢砸,我今天就砸給你看。
張叔瞅著眼前這個小流子,想到自己這麼大歲數,叫他這個奶毛還沒退了的毛頭小子戲耍,欺負,以後還怎麼活。
這時,徐明似乎也看出了張叔的意思,他現在是萬分氣急了。他知道,萬一張叔這一扳手真的朝那顆狗頭砸了下去,張叔這一輩子真的完了。為了這麼一個傢伙,不值得。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徐明似乎是發洩,還是為了挽救張叔。徐明一個躍起,直接一個飛腿踢出,這種眾人才看到這躍起的飛腿,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大腦神經還來不及將這件事回饋給大腦的時候,接著便聽到一聲劇烈的慘叫:啊!
待一切平靜之後,眾人再一看,徐明這時已經走到張叔身邊,正一手扶著張叔,而那個所謂的崔幹事,卻是滿身鮮血,正躺在地上不停的呻吟著。
原來,徐明剛剛那飛腿,一腳將毫無防備的崔幹事踢了出去,而恰恰在他倒下的地方,是一台車窗。也型號這車窗沒有工作。否則的話,不是僅僅流點鮮血的問題。缺胳膊少腿那是最清不過地了。
「我的媽呀。我要死了。姐夫,救我,姐夫,救我。」崔幹事躺在地方,渾身都疼個半死,剛開始還只是呻吟一下。但等感應過來時,感覺褲子似乎濕了了,再一摸,發現滿手的鮮血。頓時以為自己快死了,不停的在地上滾來滾去,嘴裡不停的叫喊著:「姐啊。我要死了。你要替我報仇呀。姐夫,救我啊,我不想死。我還沒娶媳婦呢。」
眾人乍一看崔幹事滿身的鮮血,著實嚇了一跳,有不少人都準備報警了。但隨後,聽到崔幹事的叫喊聲,再一細看,僅僅是大腿處拉開一條口子,根本沒事。眾人也沒剛才那麼緊張了,只是看著在地方滾來滾去。想起平時那個驕縱蠻橫地崔幹事。個個捧腹大笑。
對於這事,徐明根本不在意,剛剛飛出那一腳的時候,徐明可以說是正在救他,他相信,如果他再那麼譏諷張叔,以張叔老實巴交的性格。萬一真逼急了。那可是真會幹出什麼事的。而剛剛無疑是張叔爆發的邊緣。而且他早知道,這傢伙不會又是。後面就是一台沒有開啟的車窗,有沒有什麼尖利地東西,出現個口子,那也是他罪有應得,怨不得自己。
而張楚楠和其他人卻是大大嚇了一跳,不過後來,也知道沒事情。
這時,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傳來,眾人一聽正是自己地廠長,只聽廠長說道:「發生什麼事了,都圍著做什麼,不用工作了,小心扣光你們的工資。」
廠長在剛才進來的時候,又細細的瞅了瞅徐明的那輛車,在再三確認之後,雖然看見那車的車牌掛著的是上海的車,但他知道,能開得起這樣車的人,自己一個小小的廠長是萬萬得罪不起地。
想著裡面可能會出事,他就再也顧不得去看車了,提腿就往裡面跑,但是在剛一進車間門地時候。他故意把速度放下了。否則的話,或許,他還可以組織剛才那一出鬧劇的發生。
眾人聽到廠長的聲音,頓時作鳥獸散,各做各工,彷彿沒有發生這事一樣。現場只剩下張楚楠父母二人,張桂芬二人以及徐明和張楚楠,以及地方那個,聽到自己姐夫來了,頂著腿上的劇痛,哭喪著臉往這個肥頭大耳廠長跟前爬的崔幹事。
廠長乍一看到自己小舅子的慘樣,以及剛剛進門聽到地聲音,雖然沒什麼反應。但還是暗暗叫屈,說道:「我地小祖宗啊,你誰不得罪,得罪他。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不是你這個姐夫能扛得起地。」其實廠長對自己這個小舅子也是很看不慣,成天就會給自己惹麻煩,但自己又不能不管,誰讓自己家裡有個母老虎啊,這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
廠長彷彿沒有看到自己小舅子一樣,現在走到張叔跟前,換做一副好領導的樣子,噓寒問暖道:「怎麼樣,張國立,是不是我這個不成器的小舅子又惹你了?」
本來以為要受到廠長一頓訓斥,最低也是這個月白幹了,嚴重者甚至也種種理由,讓你捲鋪蓋回家,沒想到,廠長非但沒有訓斥自己,反而對自己噓寒問暖。
張楚楠父親雖然喜歡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吹噓一下自己,但他並不是不識抬舉之人,他知道,如果是平時,廠長萬萬不可能這麼對自己,定是自己女婿的功勞。他沒說什麼,只是看向自己的女婿。他一個老實巴交的人,怎麼會處理這樣的事情。如果是平時,他自然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剛剛的事,完全是女婿做的主,他希望女婿給自己拿個主意。
徐明看著眼前這個肥頭大耳的廠長,從他的樣子,加上剛才的作為,便可以猜到他平時是個什麼樣子的,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間態度大變,按說自己在國內並沒有任何的力量,也沒有任何的身份,他根本無從知道自己。但既然對方服軟,徐明也打算怎麼追究,說道:「我希望這件事你處理好,整個車間的人都清楚這件事誰對誰錯。而且,我聽說。這傢伙,是你小舅子,希望你好好處理,不要有任何的徇私舞弊。」
廠長一聽徐明的話,頓時連連稱是,表示一定好好處理,馬上讓他捲鋪蓋回家。再不會出現在工廠裡了。希望張國立不要記恨,他一定嚴肅處理。
「那好,我可是看著呢,希望不要讓我失望。對了,張叔張嬸兒這兩天就不來工廠了,希望你給披個假。在工廠裡受了這麼大的刺激。我想工廠會補償地吧。」徐明又說道,他是擔心自己一走,這傢伙會對張叔使絆子,而且自己在內地純屬狐假虎威,萬一被揭露了可不好辦了。
「是,是,工廠會負責的,張國立同志,在工廠受到驚嚇,准予帶薪休假一個月。劉玉玲作為妻子。要陪護在她身邊。不過,這個?」廠長突然間有些搖擺,不知道想說什麼?
「怎麼了?」徐明直直的看著廠長,不知道這個廠長想玩什麼花樣。
「是,是這樣的,像張國立同志這樣的事情,工廠可以給他帶薪休假。可是像劉玉玲這樣。只能以陪護病人的理由請假,雖然這個病人是在我們工廠受的傷。但是按工廠地條例,也不能讓她帶薪休假。」雖然不知道這個廠長的話是不是真的,但在徐明看來,似乎也合情合理,況且他也不在乎那幾個錢。
於是說道:「那就這樣吧。」說著,從兜裡掏出一疊鈔票,估摸有一千多吧。接著,他甩手砸在了躺在地上的崔幹事身上,說道:「拿著錢去醫院看看,免得死了,賴在我頭上。」
這時,崔幹事還震驚於自己姐夫的表現中,他做夢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夫來了這裡之後,沒有像平時那樣為自己做主,反而對傷害自己地人大現殷情。
這時,被無數地鈔票砸在身上,儘管感覺很幸運,這得多少錢啊。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一把抱住廠長的粗腿,哭訴道:「姐夫,你怎麼了,你要為我做主啊,你要相信我是冤枉的。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我姐姐啊。」
廠長還震驚於徐明的出手闊綽,雖然沒有數那是多少錢,但他可是知道的,那是相當大的一筆財富。他就這麼隨隨便便的說扔就扔了。這時,看到自己小舅子的表現,也許是故意做給徐明看吧,廠長狠下心來,冒著回去被老婆打罵的危險,狠狠的踢了躺在地方毫不像話地小舅子身上一腳,說道:「滾遠點,還不嫌丟人。」
這事就這麼結束了,徐明開著車載著張叔還有楚楠媽媽回了家,本來想著把張桂芬嬸子一家也接回去算了,他說他們沒請假,不能無辜礦工地,所以就沒回去。路上,張叔對自己的女婿更加高看了,不停的呵呵笑著。說徐明多麼多麼有本事。說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廠長這個樣子的。徐明只是呵呵的笑著,只是心中期待,希望這件事就這樣解決了。
而這時候,廠長正開著自己那輛普桑,急急忙忙的把自己地小舅子往醫院裡送,剛剛已經流了那麼多血了,如果晚了,真出了事,那他可吃不了兜著走了。
肥大地廠長卯足勁,開著普桑往最近的醫院沖。而他那不成器地小舅子,此時反而一臉的幸福,手裡攥著一疊人名幣,有的上面還沾著血跡,赫然就是剛剛徐明砸向他的那些錢。數過好幾遍之後,崔幹事咂咂舌道:「看不出那小子還真有錢,隨隨便便一砸,就砸出1350快錢。這點血,沒白流啊。」
「住嘴,你個不成器的傢伙。今天的臉都讓你給丟光了。」急著開車的廠長猛然間聽到自己小舅子說出這麼混賬的話,頓時被氣的七竅生煙。
「行了,我說姐夫。這血早不流了。回頭買些豬血回去,讓姐給我熬點豬血粥補補就行了。」崔幹事好像沒事人一樣,抱著那一疊人民幣,樂的嘴都裂開了。
肥頭廠長也沒那個心情送這個小舅子去醫院,還不是怕自己老婆回去收拾自己。現在見自己小舅子這樣了。也覺得不用送了。於是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別出了問題,怪你姐夫。還有,回去別和你姐說今天的事。」
小舅子自然知道這姐夫是什麼意思,瞅著手中的這一疊人民幣,崔幹事忽然臉陰冷陰冷的,說道:「姐夫,那個踢我的男的究竟是誰?我這一腳不能白踢。」
廠長聽到自己小舅子的話,自然知道什麼意思,勸阻道:「我勸你還是斷了這念頭吧,就他開的那輛車,就是把你姐夫賣了,你也買不起。我們是得罪不起的。」
這時,他這小舅子來興趣了,他自然知道自己姐夫家有沒有錢,自從自己姐夫當了那個廠長之後,油水有多少,他可是清楚的,要不是怕紀檢的人,他相信,自己姐夫的身家在杭州城也排的上號的。
「姐夫,你幫我查查那小子吧。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神佛,居然敢踢我。還拿錢砸我。」說完這句,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句自然自語道:「怎麼才砸了一千多,你不是錢多嗎,再砸點。」
聽著小舅子的混賬話,肥頭廠長被氣個半死,沒好氣的說道:「放心吧,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查他的。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能讓我這麼栽跟頭。」
「那行,姐夫你查吧。查出來之後,讓我也長長見識,看看是哪路神佛。」崔幹事又一次的將那些錢數了數。一邊數著,一邊還哼著小曲。
「行了,別給我丟人。你還有臉拿那些錢,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肥頭廠長通過後視鏡,看到自己小舅子那個樣子,恨不得好好抽他一頓。
崔幹事沒有理會自己的姐夫,依舊自顧自的數著錢,嘴裡哼著小曲。肥頭廠長是在看不過去了,見他滿身的鮮血,尤其是褲子上,更是不成樣子。呵斥道:「那傢伙不是給你那麼多錢,去買套新衣服穿吧。把這身衣服趁早丟掉,免得讓你姐看到。」
聽到自己姐夫的話,崔幹事咧嘴一笑,說道:「這可是我的辛苦錢,你以為這血就白流了。這是我拿命換來的。想要自己好過些,你自己掏腰包吧,衣服好不好我不嫌棄,只要能騙過我姐,你隨便。」
「你,你……」肥頭廠長被自己小舅子這話頓時弄的噎住了。氣呼呼的,但又不知道說什麼,暗自歎息道:「我怎麼就會有你這樣的小舅子。」
那邊,四個人回家到家之後,張楚楠和劉玉玲才剛剛反應過來,想著剛剛驚險的一幕,張楚楠很佩服徐明,沒想到徐明下手這麼狠。而劉玉玲卻是有些擔憂,徐明不可能一直跟在她身邊,萬一哪天徐明回去之後,那個廠長還有他那個小舅子報復他們怎麼辦。
徐明看著自己准丈母娘的眉頭,自然猜到她想什麼,於是開解道:「阿姨,沒事的。放心吧,實在不行,我們不做了。再說,我亮那頭豬也不敢動什麼歪腦筋。」徐明知道,這話也僅僅是給張阿姨壯壯膽子,具體怎麼做,或許還需要自己安排一下。畢竟,自己今天確實有些走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