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嗎的,那憲兵怎麼指路的,連***死路都不知道?」梁旭陽猛的關上車門,從行李包中拿出地圖鋪在車頭上,「他***,不對勁啊,明明往西北方向轉彎,他們怎麼讓我們往東南方向的岔道口走?」萬波湊著地圖看了會,「我看這事有些邪乎,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犯下這種低級的錯誤,我們後面還有不少車隊。一個人可能犯錯誤,可他們是一群人啊。」兩個人眼睛望到一塊去了,「掉頭,通知電台,發電報向上級匯報這個事情。」
「參謀長,我們的部隊報告憲兵在路口胡亂指路,導致交通一團糟。」王建魯頭也不抬,「這點小事,讓憲兵隊的黃雲去處理,搞什麼鬼,這都會搞錯!」「我剛準備拿去給黃隊長處理的,但是來沒有來得及告訴他,就接到兩個不同的地方也報告說憲兵指錯了方向,讓他們走到了死路。」王建魯聽了立刻站了起來,「立刻發電報給黃雲的憲兵隊,告訴他詳細報告他派遣出去執勤的人的情況,身高、長相、特徵都報上來,然後詢問那些被指錯路的司機,那些憲兵的大概樣子,對比一下。」
「難道是有人混進來?」「現在還不好判斷,估計是憲兵那邊出了什麼問題,你發給電報,告訴那些後續的部隊,在路口看見憲兵的時候一定要加以核查,走路的時候多看地圖,如果憲兵指的路和地圖上不符,必須加以扣留。」說完王建魯還是有些不放心,「師長等下回來你跟他說,我下去看看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叫上叫警衛連的張永輝給我派遣一個排來,這群兔崽子看老子抓住你們怎麼對付你!」
路上汽車響個不停,路上混亂不堪,「小張,你看看前面到底怎麼回事?他***這樣擠在一條路上,要是日本人派幾架飛機來,我們都要報銷在這裡了!」張永輝聽到命令直接中車中翻過去,接過摩托車,從縫隙中穿了過去。等了十來分鐘,車子終於開動了起來,張永輝才一頭汗水的騎著摩托車趕回來。「前面的指示牌出了問題,司機那地圖對比發現了問題,剛要把憲兵抓起來的時候,憲兵跑了,還開槍打傷了兩個司機。」
「那兩個司機怎麼樣了?」「司機受的是輕傷,已經包紮起來送到醫院去了。這裡堵車是因為被指錯路的部隊開始返回了,把路給塞死了。我讓他們退回去了,讓我們先過跟在我們後面走。」王建魯聽了他的解釋心裡明白了很多,看來這些憲兵是很有問題的,很可能已經被滲透進來了。***的,這些狗娘養的,也學精了,這手倒是玩得漂亮,如果只有這本事,那麼這裡就會是他們的墳墓。
在王建魯向上級匯報這裡發生的情況的時候,同樣的事情也在其它的部隊上演,很多部隊的電話線都被剪斷,造成了相當程度的混亂,顯然這是日本人有預謀的一次行動,這件事情決不會如此簡單。顯然這些部隊的破壞行動對中國軍隊造成了很大的困擾,雖然他們做的事情極為有限,卻讓前線的部隊陷入了一種不在相互信任的氣氛,在路上每當遇見兄弟部隊的時候不再是親切的打招呼,而是相互的煩瑣而顯得八婆盤問……
中澤三夫派遣的出的空降部隊分為八個偵查突擊隊和六個破壞突擊隊,從地面派遣的部隊更多的是擔任偵查任務,因為前線的戒備深嚴,只是小規模的破壞就足以引起中國軍隊的警覺,導致行動的失敗。空投在後方的破壞分隊則要好的多,行動初期他們比較輕鬆的進行了一系列的破壞活動,破壞活動對戰局影響不是很大,對士氣卻有十分大的影響,也成功的在中國士兵心中投下了懷疑的陰影,他們的這些行動也更好的掩護了那些偵查突擊隊。
中澤三夫守在四平的指揮部裡,前方的電報源源不斷的傳來,破壞突擊隊已經炸掉了兩個油料供應站和一個彈藥庫,他們傳遞的假命令和指揮也造成了中國軍隊的混亂,偵查突擊隊也連續發回了許多有用的情報,指揮部的人員都為取得的成功歡欣鼓舞,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他計劃中一樣進行。不過現在突擊隊的活動已經引起了中國人的警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才是對他們這些時間嚴格訓練的真正的考驗。其後的幾天中中國軍隊各部隊開始嚴格警戒,認真盤查過往車輛和人員,任何官階、證件和抗議都不能使他們在經過一個叉道時得以免受嚴格的查詢。然而此時日本的突擊隊已經有部分開始乘機逃了回去,還有一部分轉入了偵查突擊隊,負責情報收集,並未再進行破壞活動。
李成坤接到前線的報告,有些感歎,「日本人的創造能力不是很強,可是他們模仿的能力絕不可以小視,他們很善於總結教訓,這次他們也給我們好好的上了一課。這種作戰模式是我們先發明出來對他們用過那麼幾次的,可是他們卻在我們不知不覺中狠狠的給了我們這麼一下子,我們也很有必要總結一下教訓。」顧正宏默然了,這些年和日本的爭鬥,日本不止一次的有板有眼的模仿,他們的這種善於學習的性格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認為為什麼日本人突然給我們來這麼一手?」顧正宏腦袋飛快的運轉起來,僅僅是為了騷擾,這連自己的也不相信,日本人就這麼暴露出自己的一張秘密底牌,決不可能只是炸兩個油料供應站、彈藥庫和打擊中國軍隊士氣這麼簡單的事情。「他們是不是已經發現了我們雷達的秘密才這樣大張旗鼓的吸引我們的注意?」顧正宏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問題,把自己嚇了一跳。
李成坤笑了下,「日本人還沒有這麼聰明吧?不過他們也應該感到反常了,要派遣部隊弄清楚是什麼情況也是難免的。但是這只需要派遣小股的部隊秘密的偵查,而不是弄出這麼大動靜出來。我覺得日本人肯定還有別的目的,讓他們多注意日本那方面的動態,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出來!」看著顧正宏還在擔心那些雷達的安全,也注意到該加強一下這方面的工作,「雷達站那邊的守衛是他們親自佈置的,應該相信他們的能力,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被日本人發現它的秘密,還是加強一下警衛力量才好。聽說這幾天它們很受空軍的歡迎,我可是還期待它發揮更大的作用呢!」
「對了,成坤,空軍對外聯絡部轉來一封信給我們。寫信的人原本寫給空軍的高志航,高志航沒有回復,卻把信直接轉了過來,內容很有些意思。」說完從公文包中抽出一封信遞給了李成坤,李成坤看了一下落款人:梁思成。「他是梁啟超的長子,這個人在建築學上很有研究,在建築學內影響很大,也是文物保護協會的委員。」李成坤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卻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寫信到空軍去。
在顧正宏的暗示下,李成坤拆開了信封,臉色越來越看,「……無論敵方或友方,對具有重要文物價值的古建築和園林,都應設法保護,因為它是世界共同的文化財富,一旦遭受破壞,損失不可彌補,建議飛機轟炸日本的時候要注意保護這些地區避免受到轟炸……」李成坤看了一般臉色就變得發青,「胡鬧,他以為打仗是過家家,玩遊戲麼?簡直是扯淡!」
不僅僅是因為信中的言論,還因為他在信中夾著的地圖上勾畫出一個個的圓圈,標識出「這是京都,這是奈良,這兒有許多的古建築和園林珍品,應避免轟炸……尤其是重點指出奈良的唐招提寺由中國東渡日本的鑒真大師指導設計建成,是不可多得的中國唐代木結構建築實物,如果遭轟炸其結果是可怕的。」信中還大談如何保護建築和園林的理由和設想,特別強調從世界美術史的角度保護日本古建築和園林的重要意義。
李成坤痛苦的閉上眼睛,對於梁思成他沒有憤怒,卻無法從感情上接受他的建議。「……要是從我個人感情出發,想到國人的苦難,我是恨不得炸爛整個日本。然而,一種職業與歷史責任感讓我冷靜下來。建築和園林是社會的縮影、民族的象徵,它絕不是某一民族的,而是全人類文明的結晶。一旦炸毀,是無法補救的。」對於這些學者教授,職業的責任感他無法指責,然而無論從什麼角度,立志要讓日本為戰爭付出他們應有代價的軍人,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同意梁思成的建議。
從軍事上來說,根據梁思成的建議,這些地方不能轟炸,根本難以投彈,只會束手束腳,貽誤戰機。拿自己戰士的性命來換取這些該死的東西,李成坤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對於梁思成先生在文物保護上的努力和建築學上的才能,深表敬佩。對先生出於職業的責任心寫下這份報告也能夠理會先生的感情。然這項提議我們卻難以接受,首先是從思想上,日寇侵略我國土,分裂我國家,推行的殖民教育,培養的是愚民。中國人民縮衣節食奮起抵抗,今日才走出了一小步,離勝利還遙遙無期,日本之國力物力遠勝於中國,我軍作戰本已處於逆境中,對日本國毫無辦法,僅能通過轟炸來削弱敵方的實力。
如先生所言,雖可保全日本之園林建築,付出的代價卻是我無數官兵的鮮血,誠如先生所言,實乃自毀長城之舉。歷觀日軍入侵中國以來,何曾保護過中國的一草一木,歷史名城北平、天津、南京……都受到了他們瘋狂而肆無忌憚的轟炸,文物毀壞難以估量,除了毀滅外,他們想到的僅僅是從中國掠取財富和文物。先生做為一個出色的建築家,能站在自己職業的角度來提出建議,我們能夠接受。但是先生卻忘記了日本的那些建築家、學者可曾對他們的侵略軍隊提出過任何類似的建議。我們不曾忘記剛剛發生的屠殺中,那些日本人做過了什麼,難道一個城市被焚燬,所有的百姓被他們屠殺。您可以對自己的學術和職業負責,我們也必須對我們的職業負責,我們唯一的任務就是消滅敵人,取得戰爭的勝利,讓那些發動侵略的國家付出應有的代價,並盡量讓每個小伙子都能夠活著回家,對於這種為保全文物來付出我們士兵鮮血的建議我們無法贊同。所以我無法對您的建議做出任何的答覆。」
李成坤親自的回復語氣還尚且客氣,對於學者職業的修養他是還是感到敬佩,但對於他們建議根本無法贊同。國家存亡之際,想到的卻是保護敵國的文物古跡,如果這也算得上心胸開闊,那麼也未免太開闊了點。尤其是那種大屠殺剛剛發生不久的時間內,梁思成寫出這封信,很難讓人心平氣和下來。其實李成坤未嘗不知梁思成也是不願在此時提出這種建議,他害怕的是在盛怒中的軍隊會毀滅掉這一切,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寫出了這封信。只是他不曾知道這種大面積的「地毯式」縱火轟炸所需要燃燒彈庫存已經消耗殆盡,卻徒然軍隊對此感到反感,這也是高志航可以回信卻不願意回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