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達的研製,十分曲折、離奇,當初從最開始從德國聘請的一批工程師中,就有人從事過這方面的工作。他在培訓中國的相關人員的時候,不止一次的提起他雷達的作用。這引起了中國方面的極度好奇,和他接觸後才知道在三十年代德國就已經開始研製用於防空的警戒雷達,而早在一九○四年許爾斯邁爾就取得了雷達設計的專利,德國雷達研製起步相當早,實力雄厚。
在他的極力吹捧下,他所說的東西也引起了飽受日本飛機騷擾之苦的中國人的注意,並給相關的機構寫了封信。這封信引起了軍事機構的極大興趣,他們收集關於這方面的知識,初步認識到了那個德國工程師所言非虛。然而和他接觸後才得知,他並未參加研究過程,只是從事相關的研究,對真正的構造並不十分的清楚。這個時候情報機構得到的一個消息傳來,讓所有的人都興奮萬分。
在調查日本關於這方面研究的時候,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早在四年前,也就是在日本入侵中國前,製造雷達的技術雖然取得了重大突破,但還處於試驗到實用之間的過渡時期。這個時候,美國的一個叫斯比奇的電子科學家,想把自己發明並試驗成功的雷達試製品——「電磁波探測器」賣給日本海軍,開價三十萬美元。這個設備雖然體積龐大,性能也很不完善。
日本人當時對雷達還沒有什麼認識,特別是對雷達在軍事上的重要意義根本無法理解。在確定方位上,日本人還沿用X、Y雙軸坐標的方法,對雷達這種用極坐標定方位的方法半信半疑。因此,日本人不相信這個笨重的傢伙憑一點上發射的電磁波就能發現遠距離的目標,並能同時測出目標的方向和距離。他們總算不是太笨,對這個毫無所知的東西開出了十萬的價格。
正當日本人和斯比奇討價還價之時,美國軍方對斯比奇的發明發生了興趣,預感到這台儀器的軍事價值和如被日本人買走將造成的損失,美國軍方不僅按斯比奇的要價買下了笨重的設備,並且禁止日本人與斯比奇接觸。根據調查,四年過去了,軍方早已對斯比奇失去興趣。他們之所以制止斯比奇出售這種東西給日本,並不是因為它先進,而是害怕日本人也掌握這種技術。事實上美國軍方同期研製出的這種設備要精密得多。
派遣出的情報人員,經過數次接觸,花費了巨資終於邀請斯比奇來到中國,重新研製了和當年賣給美國軍方相同「電磁波探測器」。經濟不景氣的時候,斯比奇的日子也不好過,加上他得到的消息,美國軍方研究水平要高得多,自己研製出來的只不過是粗糙、很不完善的毛坯,巨大的體積和軍方的根本無法相比。經過一番思考後同意了中國人的要求。
得到「電磁波探測器」經過初步的試驗,那個德國工程師看了一眼,就說:「研究水平十分低,距離實際實用的雷達還有很長的距離,和原來他在德國見到的根本無法相比。」可是他也說,在這個粗糙的儀器中,「包含了製造雷達的基本技術。得到了這台儀器,就可以很快地研製出軍用雷達。不過要真的想要近一步的完善雷達性能必須要有專業的科研人員近一步研究。」
當時浙大的物理系的泰斗,束星北兩位大師被邀請至黑龍江任教,束星北教授瞭解到這項研究後主動請纓擔負起研製工作。「電磁波探測器」因為軍用性質很強,各國都嚴格加以保密,外界根本難以取得相關的情報。就是美國和英國這方面的研究情況也是戰爭開始後才開始交流,德國更是在開戰前才知道英國開始研究,更不要說對外有什麼消息了。唯一可能提供幫助的德國卻因為戈林這個笨蛋把自己的國內的研究中斷,也禁止科學家對外接觸,使得他們的研製工作陷入停頓甚至倒退。
初次見到大名鼎鼎的束星北,李成坤就發覺喜歡上了他的這種個性,他身材高大,操著一口蘇北口音,嗓門洪亮如鐘,腰板筆挺,像軍人一樣。時時低頭思考問題時,那腰板也是筆直的。他是個彪形大漢、身高體寬、獷武魁偉,大概只要用一個手指就能把人提起來;他又是個生活在沉思中的人,無論上課、走路都在沉思,說的話又那麼發人深省。造物主真奇怪,把兩種截然不同的人——大力士與哲學家——糅合在一起了……
李成坤當時看到的時候如果不是看見了陪同的竺可楨,還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人居然從事的物理研究,還站在中國的物理研究的頂峰。這才發現人真不可貌相。他是個稜型復合體,身上的每一個稜角都異常的鋒利鮮明。與那些外圓內方、以柔克剛、「從善如水」的知識分子比較起來,束星北更多的品質是黑白分明、剛直不阿、心口一致,最見不得不公與黑暗。在學術上,他實事求是、錙銖必較,毫無客氣可言。
在生活中,他也是如此。有人因此說他腦子不會打彎,將學術作風帶到生活當中,是有一定道理的。為了真理或正義,他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然而就是這種率真、豪爽的秉性品質深對李成坤的胃口,在東北長大的李成坤和大多數北方人一樣喜歡和那些豪爽、率直的人交往。好在李成坤對那些學術問題,也不會不懂裝懂,沒有刻意的做作。
束星北原本就不喜歡和政客搭上什麼關係,要不是看在李成坤抗日的壯舉,加上他們允諾給予最好的研究和教學環境,他也不會來到這裡。李成坤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失口不提政治,束星北談得多的是一些研究方面的問題,加上平日的意見和看法,好在束星北將學術問題的時候十分通俗、形象,李成坤聽起來也不是很是十分困難。
對於他們這樣兩種人的相交,外人都感到很驚訝。然而熟悉束星北的人都知道,他最厭惡的就那些熱衷於政治、黨派的學生和同事。如果是他的學生,他一定要嚴加管束或「挽救」,如果是他的同事或朋友,他就會與同他們疏遠。束星北認為,政治就是政治,學術就是學術,它們是兩個完全不能相碰的「專業」,一旦摻和在一起,勢必要出問題。
在他的眼裡,人的標準也被簡化為「好人」與「壞人」。「好人是公正無私、沒有害人之心、爽直忠誠不虛偽,反之就是壞人……肯為別人犧牲自己的人是好人,為自己而犧牲別人的是壞人……」,「而政治或立場,往往會將人的面目弄得晦暗不清,以致失去人的根本的東西。」而李成坤雖然從來認為世界上什麼人都有,卻沒有好人和壞人。但是他很大程度上是個軍人,而不是政客,對自己還是赤誠以對,更沒有什麼害人之心,如果真的有害人之心也是對那些漢奸和日本人的。
束星北剛到哈爾濱就認識了剛從德國回國不久的王淦昌,從此兩人結下了不解之緣,儘管經歷不同,性情更是形同宵壤,可是對科學事業的執著與嚴謹的精神相同。在專業上,兩人雖各有所長,一個擅長理論物理,一個擅長實驗物理,但整體實力相當。從學業經歷上講,兩人都乘坐過「科學英雄時代」的列車,都是中國現代物理學界的領軍人物。
科學研究上,兩人也是須臾不可分離的夥伴,儘管各有所專,卻每有新的題目或思想時,必到一起探索討論。學生或同事有疑問或新發現,王淦昌一定要將他們引到束星北那裡。他常說,束星北鬼點子太多了,你們去討吧。反之,束星北也是如此,他稱讚王淦昌的語言是:他肚子裡的貨很多,你們得盯緊點。有時兩人也就共同關注的題目進行研討,如核裂變和Bohr的色散理論或β衰變理論等。近年來,兩人已開始討論研究如何擊破原子核了,兩人的研究已完全進入國際物理學的先進行例了,對中國原子彈研製和和平使用核能做出了難以估量的作用。
在三七年的時候,世界著名物理學家玻爾來到中國。先抵達到上海,後應邀到了哈爾濱到哈爾濱大學做了原子核的學術報告。束星北和王淦昌幾乎與這位量子力學大師寸步不離。束星北同他探討了原子核的復合核與液滴模型思想以及他本人與愛因斯的爭論;王淦昌同他探討的是宇宙射線中級聯簇射的原因等問題。兩個人特別是束星北與大師之間,不僅是請教、探討,更多的是爭論。
束星北給玻爾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玻爾從中國回去後,不斷收到中國幾所大學師生的信箋,多為探討物理學上的有關問題。也有些師生向他請教、詢問到國外深造學習的途徑,有的則直接讓他幫忙介紹。對於這些要求,玻爾的回答千篇一律,「中國有束星北、王淦昌這麼好的物理學家,你們為什麼還要跑到外邊去學習物理呢?」
李成坤向他介紹了相關的科研機構,並帶領他們去參觀後,這些教授看了都感到比較滿意。這裡雖然環境簡陋了些,可是他們還是看得出那些儀器設備都是頂尖的,花費肯定不會小,想從前在浙大的時候,各種原本就極少的科研經費經常被剋扣,這裡簡直是天堂。新建起來的學校中最先建起的就是教學樓、試驗樓、圖書館和住宿樓,其中教授們的住宿問題是重點解決的,徹底解決了他們的後顧之憂。
當研究雷達的項目被送到物理系的時候,束星北被任命為項目負責人,長時間以來,因為中國這方面的研製水平比較低,加上得到的也是最基本的東西。這裡面的原理對於束星北來說一點就透,很快就根據「電磁波探測器」的原型,自己製造出一個更加簡練、實用的「電磁波探測器」來。可是這東西使用起來問題很多,相當的不實用,探測十分模糊……
束星北用少量的時間用來代課,課餘的大多數的時間都用於「電磁波探測器」的研製中去了,他不僅帶這學生參與了「電磁波探測器」的研製,也在研製的過程中培養起一批「電磁波探測器」研製的專業人員。兩年後他研製的「電磁波探測器」出現了突破性的進展,他們使用了這個東西成功的探測到了一公里外的一架飛機,「電磁波探測器」也被他們在內部稱呼為雷達,這個稱呼在正式定型裝備部隊後被公開。
看見了希望,束星北和研究小組以十分的熱情投入到研究中去,可是,精確性、實用性、距離、體積都成為了制約因素,他們還必須要翻越一座座大山。認準了方向,半途而廢從來就是不是束星北的作風,他們廢寢忘食的對現有的雷達裝置加以改進,一次次的縮小體積,擴大作用範圍,更加精確的定位,其後他們又花費了三年的時光,終於讓雷達裝置在試驗中表現出良好的性能。
試驗中取得成功讓他們歡欣雀躍,接下來的需要解決的生產出實用的雷達而不是試驗的雷達,當他們攀越過了一座座難關的時候,豁然發現自己的前方雖然豁然開朗,遠處卻還有更高的高峰等待自己去攀登。在他們研究過程中,發現雷達的作用遠遠未完全發掘出來,它還有更為廣闊的空間,而生產出來的僅僅有偵察警戒雷達、地面引導雷達、飛機截擊雷達。探照燈雷達和高射炮雷達等雷達也在後續的開發中,束星北甚至提出了研製炮校雷達建議。目前戰局一觸即發,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用實戰來檢驗雷達的效能,將剛剛完成的雷達運抵到了戰場前線。
1中國第一部雷達就是束星北在抗戰時期研製的。我寫束星北先生,不僅是因為他是中國的雷達之父,更因為他的那些正派的作風,相比現在那些所謂教授、學者,看看他們的所作所為,我們更有理由給予他最高的讚譽,對他任何稱讚都是不過分的。教授、學者有時間還是多做點研究研究罷!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看束星北教授的生平介紹。
……………………………………………………
明天就是一月八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