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清脆的槍響打破了寧靜的夜空,正在休息的八路軍被這聲槍響驚醒了,從槍聲的位置判斷是近哨,遠處的哨兵沒有動靜。還沒有明白是否是走火的時候,就聽見接連兩聲槍響,「是敵襲!」這時候發現已經來不及了,日軍已經衝到了眼前,猝不及防的七七一團很快就被這股從谷底小溝繞過去的日軍擊潰了。面對五個大隊的日軍,警戒不嚴的七七一團根本組織不起有效防禦,被衝散了。
「報告。旅長,七七一團已經和我們失去聯繫兩個多小時了,看情況十分不妙。」陳庚坐地圖靜靜的看著地圖,「報告師長沒有?」「在一個小時前已經報告上去了。」劉伯承焦急的等待消息,鄧小平又點燃一支煙,也不說話。宋錦河看他們這個樣子也明白他們心裡的難受勁,要是自己的部隊這麼丟了,自己也許比他們還要急!更不要說八路軍就這麼點家底了,這些人都是經過長征血戰廝殺過來的,每個都是寶啊!
「劉師長,你看這晚上我們也不能幫你們什麼忙。我已經命令部隊向七七二團那邊靠攏,天一亮我們就叫飛機過去偵察,只要他們還在我們就能把他們接應出來。」劉伯承緊緊握住宋錦河的手,「那就謝謝宋師長了。」「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這些都不是我們自己的兄弟?」這一等就是七個小時,半夜的時候,宋錦河派遣的離出事地點最近的一個連遭遇到日軍一個大隊兵力半途的攻擊。
陳庚皺起眉頭對許四友說,「這個徐琛吉,劉師長早就提醒他不要使用那些蔣介石和閻錫山中原大戰時使用的舊工事,告訴他那些工事都不可靠,他就是不聽。這下捅出簍子了吧!」許世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劉師長已經要部隊向他們靠攏了,第五師也開始向他們那裡運動,老子就不信他們連一晚上都頂不住,要是這樣也不配是咱們第四方面軍出來的!」
實際上七七一團的情況也是十分危急,在日軍炮火掩護下,突入了七七二團陣地。七七二團不僅失去了和旅部和師部的聯繫,而且團的建制完全失去了作用,上級和下級都失去了聯繫,從上而下的指揮已經完全不存在。但是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八路軍的生存能力與戰鬥能力真正的被表現出來了。被衝散的各個部分自動的組成新的戰鬥集體,自動形成新的指揮。
成排建制的就以排為單位,成班建制的就以班為單位,總之是各自力戰,形成了一個個的堡壘,並在單打獨鬥中,堡壘與堡壘間逐步發生了火力聯繫,相互掩護著向山上轉移,利用山勢在山上與日軍形成對峙。兵法中說一潰千里的情況並沒有在他們身上上演,這些並不是說教就教會人的,這是經驗和平日的教育的積累。
吃敗仗並不要緊,關鍵看部隊吃不吃得起敗仗,有的軍隊打勝仗還可,一打敗仗就一潰千里不成軍,這樣的軍隊打了再多的勝仗到最後總難免覆滅的命運,沒有一支軍隊一輩子只打勝仗的。像他們這樣,勝仗打了不少,就是偶然打了敗仗的時候,還能夠堅持下去,無論怎麼困難的情況都不會被拖跨,這樣的軍隊才是最可怕的。
宋錦河也很焦急,這次作戰中,他有意把左翼以北的地方留給七七一團防守,比較危險的左翼留給了自己的十四團。七七二團和手中的十五團迎頭痛擊來犯之敵,這是一次極為簡單的聯合作戰。可是他低估了日軍對他們的那種畏懼情緒,中路和左翼連吃了幾次虧,損失了一些兵力後,他們捨近求遠,在偵察機偵察的情報指引下,避開大路,從小路偷襲左翼的七七一團陣地。
早在日軍數次進攻沒有討好後,劉伯承就電告徐琛吉不要依賴那些舊而無用的工事,並計劃向他們那裡再派遣一個營的兵力過去支援。可是七七一團看到的是日軍四處碰壁,對日軍的避實擊虛的行動失去了警覺,對陣地的警戒十分鬆散,這才讓日軍偷襲一擊得手。好在陣地丟失後,軍隊還和日軍對峙起來,日軍並沒有來得及長驅直入,迂迴作戰就撞上了十五團的先頭部隊一營三連,日軍大約可能有一個大隊的兵力,正在和三連激烈交火。
兩支部隊都在黑暗中急行軍,直到相距不到兩里的地方雙方幾乎同時發現了對方。三連因為怕誤傷友軍,加之黑暗中判斷不明,僅僅做好了戰鬥準備。日軍卻無次顧慮,他們心裡很明白,這裡除了他們外都是中國軍隊,所以發現了有軍隊後立刻開火。在日軍開火後三連長立刻下達了還擊的命令,這時候不管是誰的軍隊,只要開了槍就要將他們殲滅,否則只能讓自己付出流血的犧牲。
鈴木明聽見槍響後就感到了一陣不妙,耳邊響起了極為熟悉的急促射擊聲和他們的重機槍連續射擊發出的特有的「聲音。「八嘎」,好容易將自己這支沒有什麼損傷和戰鬥任務的大隊派遣出來,擔任先頭部隊,偷襲無防備的中國軍隊,南下後北折出晉東竄。只要逃脫了後面的追擊,要打通前往港口的道路易如反掌,海軍會派遣部隊接應,回家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這段時間在華北的山溝溝裡打轉,要吃的沒有吃的,要喝的沒有喝的,就連洗澡的水都缺乏,在炎熱的夏季很多人遠遠都可以聞到一股股的異味。開始的時候還能搶點老百姓的,後來老百姓的搶完了,士兵們被逼急了胡亂殺戮一番,剩下的稍微遠些的老百姓也都逃乾淨了,再也找不到糧食。從北平開始追擊的中國軍隊不斷的進攻,為了活命只好不停的潰退。
為了活命,只好進犯閻錫山重兵把手的山西,好在山西守軍雖然有半永久和永久鋼筋水泥工事,戰鬥力卻不甚強,防線屢次被突破。日軍則乘機大肆劫掠一番,一點點蠶食這些防線。打晉軍不僅可以得到必須的水和食物,更可以補充武器彈藥,晉軍和日軍的步兵武器很相似,如他們大量裝備的三八式步槍,七五口徑步兵炮都是仿製日本的,彈藥口徑也大多一致,這為日軍補給解決了很大的難題,這些日子連續作戰的消耗僅僅靠空運是無法維持的。
從開始遂不急防的遭遇中冷靜下來,鈴木明仔細觀察了黑夜中交戰的情況,中國軍隊的火力很強,他卻發現人數卻不是很多。裝備有輕重機槍……正認真觀察火力點並根據聲音來判斷情況的他突然趴倒在地上,大叫「是迫擊炮,快臥倒!」兩發迫擊炮彈呼嘯而來,就在他右方三十米的地方爆炸了,四個躲避不及的士兵當場被炸得血肉橫飛。
在炮彈落地周圍的士兵均被殺傷,連臥倒在三十米外的他濺起一身的土在他身上,看見炮彈爆炸造成的巨大傷害,心中還心有餘悸,在歷次的規模稍小的戰鬥中,距離稍遠的時候最為懼怕的就是,他們威力遠為自己裝備的擲彈筒要大的迫擊炮。他們裝備的這種連級支援火力的迫擊炮的殺傷半徑達到了十五米,射出也極遠,對戰場的威脅非常大。他站了起來,恨恨的看著遠處,心裡算計,要是還帶著原來的兩門步兵炮,那裡輪到他們囂張?可惜那兩門步兵炮因為炮彈所剩無幾,加上需要急行軍,攜帶十分不方便,所以留給了進攻七七一團的部隊。
雖然中國軍隊多了兩門迫擊炮,他對比了一下手中的力量,發覺勝算還是很大的,他叫來三個中隊長,對著交戰的地形一番比劃,其中兩個剛剛趕到的中隊長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悄悄的把自己的部隊帶了出來。王錫富在和日軍交上火後,稍微觀察了一下,聽出了有重機槍射擊的聲音,大約推算了一下敵人的人數,「乖乖,很可能有一個大隊的人馬!」初步確定了人數後,立刻向上級發報報告了遇到的情況。
發完報後,王錫富就蹲在土墩子上和副連長蘇權商量,這仗到底該怎麼打。單兵火力佔優,可是人數的劣勢擺在這裡,二百多號人正面對抗人家一千多人,這明擺了吃虧。可是不打更是不行,不說上級沒有命令撤退,第五師也從來沒有這個傳統,從來沒有人遇見硬仗就開始逃跑的,更何況即使想,日本人也不會這麼輕鬆讓自己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走。
蘇權看了看情況,還是照老規矩,先佔據有利地形,看看情況再說吧,讓迫擊炮換照明彈,通知機槍手和步槍手準備好。兩發照明彈打在了日軍上空,把日軍的陣地照的雪亮,已經停止了射擊的士兵,抓緊時間對著已經暴露的日軍猛烈開火。短短十數秒種的時間,已經足夠為黑暗中無法有效瞄準的士兵找到目標了,在人群中僅僅有那麼三四個士兵抱著步槍依然沒有開火。
幾乎在第一發照明彈失去效果的同時,又是兩發照明彈打了過去,日軍已經吸取了教訓,照明彈照亮陣地的時候一定要保持隱蔽,準備等照明彈失去效果後乘著黑暗再轉移一下。在激烈的槍聲中,鈴木明看見兩個尉官被擊倒,閃光彈的效果剛剛過去,陣地又變得一片漆黑的時候。早已被他們的行為已經氣急的鈴木明舉起了指揮刀,指揮輕重火力還擊,卻冷不防在幾百米外的地方火光一閃,他的身體猛的一沉,往後一退,手摸腹部才發現已經被一顆子彈擊中了腹部……
「你看到了什麼?」王錫富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芒,蘇權沒有說話,兩隻手環抱,兩個指頭相對。在閃光彈打出去的時候,在日軍左翼和右翼都暴露出了一些模糊的身影……「你說怎麼幹?」蘇權笑了笑:「你都決定了還問什麼,還是老辦法吧!」王錫富也不爭辯,「二排長,三排長,你們跟我來,帶上地雷,咱們去歡迎歡迎客人。一排長你們任務比較重,注意防守左翼,鬼子肯定要從那邊偷襲。同時也要分擔一點四排正面阻擊敵人的任務,防止他們乘機從正面向我們發起進攻,我把重機器和迫擊炮留給你們,不管他們的攻勢有多猛烈,至少要堅持完我們消滅了右翼的鬼子才行。」
黑燈瞎火下,根本不可能也來不及對埋雷的地方加以掩飾,只是簡單的埋上土就好,還有的只是放在幾個石頭壘起來的縫隙中,人從附近走過都容易觸動這些地雷。迫擊炮也根據他們設伏的地點,悄悄的把一門迫擊炮對準他們的前方,當一個中隊的日軍看見不遠出機槍不停的向前方射擊。心中暗喜,他們還毫無察覺,中隊長命令部隊加快了速度。
「轟」的一聲巨響將走在路中間的兩個人掀上了天,火光沖天,「不好,有埋伏!」他們按照日常的訓練馬上就散開了,就在他們散開的同時又是連續的幾聲巨響在他們的身邊響起。這些地雷並沒有安在前面,而是根據日軍作戰的習慣埋藏在路的附近,尤其是有遮擋物的地方。地雷爆炸的巨大火光為迫擊炮指明了目標,又是一發閃光彈打了過去,早已埋伏多時的火力同時開始射擊。
剩餘的日軍看見這裡發生的激戰,卻因為原本準備親自準備進攻的鈴木明的中彈昏迷而發生了遲疑,只有那個知道計劃的中隊長帶領部隊發起了進攻,其餘的部隊因為情況不明還是在原地還擊。左翼的敵人也發現了情況的不對,全力發起了進攻。他們遭遇的卻是躲避在各個遮擋物後的一排和四排自動火力的全力打擊,他們在近距離不計彈藥消耗的使用衝鋒鎗,以僅僅為來犯的敵人五分之一的人數卻將他們的火力壓制了下去。
日軍眼看被火力壓制無法動彈,只好撤退了下去,試圖重新組織起力量發起新的一輪進攻。右翼的敵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第一輪的火力打擊就讓他們倒下了三四十個,迫擊炮也不停的向他們那裡傾洩炮彈,到消滅了這股日軍的時候才發現這門迫擊炮攜帶的迫擊炮彈都打乾淨了。由於地雷埋設的地點距離設伏地點僅僅不到三百米,加上日軍被發現後不退反進,處於衝鋒鎗正好可以發揮威力的絕佳地點。
等日軍靠近後,手榴彈和手雷不斷的從他們頭上落下,嚇得他們慌忙退了下去,機槍持續的射擊把槍管都打得通紅,激戰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日軍的抵抗才慢慢弱了下來,慢慢被完全擊潰。王錫富命令二排追擊那股潰退下去的日軍後,立刻帶著三排趕往一排的防禦陣地。還來不及停下休息,就在王錫富的帶領下對日軍發起了一次衝鋒,將快要突破正面陣地的日軍又趕了回去。
看見王錫富他們返回了,蘇權總算鬆了口氣,「怎麼樣?你那邊打完了?」王錫富點點頭,「差不多,你也知道鬼子頑強,又是深夜,難免有些殘餘不易清楚。日軍約還有三四十人逃竄,我派二排去追擊了,要是運氣好還可以給他們一下子。你們呢,怎麼樣,傷亡大不大?」蘇權抬了抬用紗布緊緊包住的手,「傷亡很大,但是大多都是負傷,有三十多個士兵犧牲了,你們要是來晚點,情況恐怕就有些不妙了。」
因為剛才激烈的戰鬥,醫務兵根本就忙不過來,乘把日軍趕下去的空擋,一部分人從新設置火力,一部分人快速幫助負傷的士兵包紮起來。忽然日軍方面一陣爆炸聲後響起了激烈的槍聲,王錫富大叫了起來:「迫擊炮,機槍給他們點火力支援,把他們接應上來!」過了好大會,二排長帶著部隊跑了上來,每個士兵都至少背了三四支步槍和鋼盔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尤其是打掃戰場帶回來的四挺機槍和三具擲彈筒使得火力又增加了幾分。一番惡戰下來,傷兵都沒有休息,失去戰鬥的傷兵就幫助能戰鬥的士兵壓子彈。每個人面前幾乎都擺放了兩支以上的槍支,靜靜的等候日本的下一輪的進攻。「老蘇,右翼的日軍情況怎麼樣?」蘇權想了想,「他們那裡有些奇怪,在開始被四排擊潰了三次後,就撤退了回去,四排可以騰出手來支援我們,不然我這裡壓力就要大多了。」
「對了,剛才師部發來了電報詢問這裡的情況,因為戰鬥比較激烈,我們沒有來得及回復,你發個電報過去報告一下這裡的情況。」王錫富找來通訊員,讓他發報:「我部已證實與我遭遇之敵為日軍一大隊,因無夜戰中僅僅擊退日軍,未能確認日軍具體番號,從繳獲的實物簡單判斷為應該是屬於日軍第二十師團。我部擊斃日軍近三百餘人,傷亡無法統計,日軍武器攜帶彈藥並非充足,尤其缺乏炮彈、擲彈筒彈和手榴彈等,此處遭遇之日軍並無攜帶火炮很可能亦跟此有關。我部亦傷亡較重,但仍然可以堅持戰鬥……」
發完電報,卻看見日軍原陣地又響起了激烈的槍聲,「老蘇你看是怎麼回事?***又在玩什麼花樣?」蘇權看了看,搖搖頭,「我看來不像是他們玩什麼花樣,是真的遇到麻煩了,難道是?」他狐疑的看著王錫富,王錫富絕得大有可能,「通訊員,叫迫擊炮再放一顆照明彈看看情況再說。」通訊員飛跑回來,「報告連長,他們說剛才緊急的時候本來就攜帶不多的照明彈都打乾淨了。」
王錫富把手槍插進了槍套,拿起一支衝鋒鎗,對蘇權說,「老蘇,光看著可不行,槍聲這麼密集,可不像是演戲,還有那喊的聲音也不對。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得去看看。我們目的就是來接應友軍的,他們被消滅了,我們就是打了勝仗也不光彩。再說現在***火力不足,乘天黑我們發現情況不對還可以撤回來。要是那裡真的是友軍,我們搞不好和他們可以聯手把這股鬼子給吃掉也說不定了!我帶三個排能衝鋒的人去,剩下的一個排和受傷的兄弟都拜託給你了,你們在這裡給我們火力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