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谷壽夫的電報後,華中戰場上的日軍很快被調動了起來,張自忠接到各地的報告,心中一歎說,「如果不是被我們識破了,他們這次真的可能成功,現在他們只是我們眼中的一塊肥肉,任我們宰割,想不到一直燒殺虜掠的鬼子也有今天!」
吳克仁卻知道,即使小鬼子這次計劃成功了,也難以討到什麼大的好處,尤其是從司令部傳來電報後他就越發的肯定了,雖然不知道司令部怎麼比前線更加清楚情況,可是他明白司令部絕對不會坐視華中軍隊受到嚴重損失的,沒有人會比司令部的那些指揮官更愛惜自己的部下了。
他甚至敢打賭,司令部為了以防萬一肯定有所佈置,不說明情況只是想讓前線的指揮官學會自己思考,培養獨立作戰的能力。三十六師的那次糟糕的戰鬥是令人沮喪的,為了不重蹈覆轍,司令部還特地在電報中隱諱的點醒了一下,這才讓自己這些前線的指揮官在這麼短時間內發現日軍的戰略企圖。
吳克仁不知道那些被谷壽夫調動起來,不知死活跑來進攻的日軍突然發現中國軍隊壓根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的以逸待勞的等待他們來進攻的時候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唯一知道的是他們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戰爭的攻防轉換極為重要,準備進攻和準備防守有很大的區別的,戰場上只是一絲的區別就可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更不要說進攻和防守如此大的區別了。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來說,處於進攻狀態的軍隊,攜帶的手榴彈都是進攻性手榴彈,這種手榴彈要比防守用的手榴彈來的輕便,投擲得更遠,威力也稍弱點,進攻常常需要奔襲追擊敵人,所以對於進攻中減少負重是很有必要的。防守時候因為大多時候固守,彈藥可以存放在陣地中,這個時候可以選擇威力比較大的防守用手榴彈,甚至可以準備一些步兵用的威力更大反坦克手榴彈。
防守部隊會根據需要梯形佈置自己的火力,對防守區域內要求基本上無火力死角,對來犯的敵人能形成多層次的火力覆蓋,保證殺敵的效果。進攻部隊火力一般來說一半輕重火力都會集中在軍營中等待出發的命令而不是埋伏在陣地中。所以如果有敵人來犯,進攻部隊需要很多展開時間才能進行必要的反擊,防守部隊卻可以在第一時間給敵人以猛烈的還擊。
處於防守狀態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佔據有利地形,構造防禦工事,這樣在防守中不僅可以更有效的殺傷敵人,更能保存自己。將要進攻的部隊除了必要的戒備兵力外,很少在營地附近修建防禦陣地,因為他們很可能在接到命令後立刻就放棄營地轉入到進攻作戰中去。
日軍原計劃是突襲這支準備進攻的中國軍隊的,誰知道隱蔽半天的突襲不僅沒搞成,反而撞上了中國防守部隊的槍口上了。第九師團師團長吉住良輔一聽見先頭部隊撞上地雷陣後和中國軍隊猛烈交火的消息,就感到一陣不妙。看中國軍隊這陣勢,那裡有半點像是進攻部隊的樣子,明明是守在這裡等帝國軍隊來進攻的,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在自己陣地前布設地雷陣完全是只有部隊處於防守的時候才使用的。
吉住良輔心裡對此很是擔心,進攻的命令已經下達了,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否則此次戰鬥帝國其他部隊不管取得什麼樣的戰果,也會因此功虧一簣的。在他心裡,十分希望這些部隊擺出防守態勢並不是他們發現了什麼,而是支那軍隊無意識的行動。
既然突襲不了,那只好強攻,在士兵悍勇的進攻下,第九師團很快突破了地雷陣,那些日本士兵居然不要命的跟隨的自己部隊的炮火向中國陣地衝了過去,但是他們太低估中國軍隊的防禦力量了,更猛烈的炮火馬上從陣地後回敬給了第九師團,那些衝鋒的日軍士兵立刻成了活靶子,被炸得血肉橫飛。
剩下的日本士兵無奈的退了回來,他們也清楚,這個時候再上去只能是當做炮灰而已,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在兩軍之間只能聽見雙方猛烈的炮火的轟鳴,陣地前被炸出一個個巨大的彈坑出來,掀起滿天的沙石。吉住良輔看見自己攜帶的炮彈是越來越少,而對面中國軍隊的大炮還在不停的宣洩著炮彈,他明白再這麼拼下去,自己的炮彈很快就要消耗乾淨,這個仗就很難以再打下去。
吉住良輔命令炮兵改急射為慢射,等中國人發射好幾炮才還上一炮,自己帶著師團指揮官一起走在地圖前,嚴肅的說:「諸位已經看到了,這裡的支那軍隊已經做好了防備,我們突襲計劃已經不能起到作用了。支那軍隊的炮火遠比我軍激烈,彈藥也比我軍充足,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我們的鮮血向天皇陛下效忠。只有我們佔領了支那陣地,我們整個計劃才有可能成功,那樣即使第九師團打完了,我們也算為天皇陛下盡忠了!」
日本士兵在進攻的命令下達後像紅了眼的狼一樣瘋狂的衝向負著防守的第三十五師陣地,他們知道只要不衝過大炮的火力範圍就只能等死,衝了過去好歹還有得一拼。可惜的是他們忘記了很重要的一點,中國軍隊中這些後來擴編起來的軍隊的重武器只能算不錯,但是他們的各種口徑的迫擊炮數量可以說得上恐怖了。
日軍剛衝進來,脫離了大炮的射擊範圍,就發現陷入了一個更大的麻煩中來了,幾百門各種口徑的迫擊炮造成的危害遠比大炮的危害要大的多,而且像蝗蟲一樣飛過來的炮彈讓人無處可避,被壓制在三十五師的中間無法動彈,只能眼錚錚的看著剛衝上去的士兵被炸成炮灰。
在防守戰中,炮兵們都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習慣,喜歡把作戰區域前,敵人的進攻路線的範圍劃分成無數個坐標,並在沒有戰鬥的時候根據這些坐標調整出射擊參數,在真正的作戰的時候只要炮兵觀察員報告出敵人的方位坐標,他們就能準確無誤的將炮彈發射到目標上去。
看見日軍滿山遍野的湧上來,迫擊炮手可沒有這麼多顧慮,任務非常簡單,取出炮彈,發射,再取炮彈,再發射,他們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發射最多的炮彈,這種射擊對大範圍進攻的敵人的殺傷是巨大的,更能有利的威懾敵人的進攻,讓他們心裡產生陰影。
吉住良輔看到前線的戰況,臉色一陣煞白,眼睛好像要噴出火來,抽出指揮刀,一刀將放著地圖的桌子砍成兩半。根據剛才短暫交火和派遣出的偵察人員的匯報,這裡的中國軍隊並不是原來情報中的一個師二萬,而是將近有四萬人,眼看對手強大的火力,自己彈藥缺乏的情況,以一個師團之眾去強攻佔據優勢地形的四萬中國軍隊顯然是自找苦吃,但如今的戰況也不允許撤退,否則不僅第九師團情況不妙,整個包圍圈中的其他部隊也都要被消滅乾淨。
其實日軍戰前偵察並沒有錯,可是為了打一場大殲滅戰,三十五師和與日本第十七師團血戰的三十七師都得到加強配置,兵員增加了三分之一,指揮部還將剛剛取消番號的第三十六師的官兵也分配給了這兩個師團,一時間三十五師和三十七師實力大增。
尤其是原來的三十六師的官兵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戰前指揮部特地向第三十六師官兵通報,如果這幾場戰鬥表現得好,可能會考慮恢復三十六師的番號,這讓那些原本被取消番號羞愧得抬不起頭來的三十六師的官兵好像在黑暗看到了一絲希望,憋足了勁要在這幾仗中打出三十六師的樣子出來,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三十六師沒有一個孬種。
吉住良輔被眼前的情況搞蒙了,現在進攻已經失去了意義,只能憑添傷亡而已,防守已經失去先機了,何況這裡根本不是一個適合防守的地方,撤退根本想都不用想,如果一撤退,第九師團就垮了,第六師團,第十七師團也要垮了,更不用說對面的中國軍隊也絕不會讓自己的部隊如此輕易的撤退的。
當吉住良輔把自己的處境和對此次作戰的想法報告上去的時候,驚奇的發現,第十七師團也陷入了和自己完全相同的情況,而北平和承德的軍隊剛開始行動就被附近的中國軍隊頑強阻擊住了,動彈不得。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一心想偷襲的帝國軍隊還是被中國人算計了,引蛇出洞,被他們吸引放棄了原來良好的防禦地形,自願來到他們設好的伏擊圈中。
接到第九師團和第十七師團的戰報的時候,谷壽夫才發現自己好像掉入了一張大網中,周圍的一切都靜得可怕,這時候後悔也已經晚了,其他地方已經按照計劃和中國軍隊交火了一上午,現在想要脫離戰場都不可能。谷壽夫現在才想起一些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麼他們在剛剛佔領這個中轉站的時候,中國的飛機就能準時的飛來轟炸掉了整個補給站?
也許這這個地方根本就不是他們真正的補給站,或者他們已經提前把東西轉移走了,這裡留下的只是做做樣子的?這也能理解他們為什麼不去派兵重新奪回這些物資,而是在第一時間把它炸毀的原因了。更為可怕的是,他們最為倚重的航空部隊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大規模出擊過,除了和帝國陸軍航空兵空戰外很少為地面部隊提供支援,唯一一次稍微大點的出擊就是轟炸補給站。他們究竟還想要幹什麼?
就在谷壽夫拿著電報發呆的時候,突然天邊巨大的轟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只有谷壽夫知道,他們等待這麼久才出擊,絕對是雷霆一擊,看看現在整個部隊都暴露在荒野上,哪怕連一點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那些負著防守的中國軍隊在撤退的時候還不忘記把他們挖出來的防禦陣地炸平,這一切都是他們事先經過精確算計了,他們已經計算了這份上,說明他們根本不可能給帝國軍隊任何喘氣的機會,他甚至在想,在轟炸過後要麼就是一陣猛烈的炮擊,要麼就是大批的中國軍隊圍上來。
雖然心裡有所準備,但是天空出現的龐大的飛行編隊,還是讓谷壽夫大吃一驚,中國軍隊看來是下了血本要將第六師團消滅在這裡。當那黑壓壓的一片飛機飛到日軍陣地上空的時候,日軍中僅有的幾門高炮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百五十多架俯衝轟炸機在三百架戰鬥機的護航下將數百噸的炸彈扔在了日軍頭上。
這些俯衝轟炸機在扔完炸彈後並不罷休,一次次的的俯衝下去用機炮和機槍一遍遍的掃射底下還等活動的日軍,戰鬥機飛行員也不甘示弱,加入對地攻擊的行列。在日本軍人感覺好像過了半年之久一樣,這些飛機終於傾瀉完最後的彈藥,只好戀戀不捨的返航了。
轟炸過後,滿地都是傷兵,重武器是這些飛機重點攻擊的目標,除了少數保護還算完好外,基本上全部被銷毀了,只是一次攻擊就造成了第六師團近四千人的傷亡,轟炸過後甚至還來不及緩過氣,把傷員運下來處理,便聽見陣地上起了猛烈的炮聲。
相比對飛機轟炸的無能為力,對躲避炮彈的還是相對來說比較有經驗的,有經驗的士兵聽見炮響了第一反應是跳進了剛剛被炸出來的彈坑,其他的士兵看有人帶頭,紛紛學了起來。引起谷壽夫注意不是突如其來的炮擊,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中國軍隊,密密麻麻的軍隊很快從三面把第六師團圍了起來,粗略一看人數至少在五萬以上,下了這麼大的代價,看來這次中國人是不全殲第六師團不罷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