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頂山擰眉抿了下嘴唇,便道出了這紙符背後的緣由,隨後他說:老楊,這是我最後的辦法了,至於能否行得通,那就全要看天意了。
老楊目光詫異,他是對唐頂山的話仍然是半信半疑,此刻他真懷疑自己呆的到底還是不是人間,絲竹鎮這個地方怎麼就有這麼多的怪事?難道這真的是一處世外桃源嗎?他愣然了片刻,卻也歎聲說:那就試試吧。
唐澤接著問道:爸,需要設法壇嗎?我好去準備。
他顯然是完全相信了父親,也不由得他不信,經歷了這麼多,他早就對神仙鬼怪的事深信不疑了。
唐頂山思考片刻說:不用了,既然那位老者說燃燒靈符他就會現身,我們就無需太過繁瑣了。不過,你們還是要迴避一下,我要把這裡打掃打掃,上柱香。
唐澤理解地點點頭,便帶著母親和老楊去了偏房。其實老楊本不願意離開,他很想看看那位神仙老者會是什麼樣子,只不過客隨主遍,他也就跟著唐澤出去了。
唐頂山見三人離去,這才動手把客廳裡的桌椅重新整理一片,又把地掃了掃。然後他去井邊用淨水洗過手,再轉回客廳,燃上一束檀香,插在供桌中央的微型香爐裡。
檀香紅紅的燃著,屋內一片香飄四溢,宛若佛堂。
唐頂山立於案前,緩緩拿出那張陳隔多年的靈符。他輕歎一聲,將靈符慢慢打開,仔細端詳了一陣,眼前又浮現出那晚墳地的一幕。瞬間,他腦間一個激靈,他忽然想起了那老者身邊的女子。
一襲白衣,目光幽寒……天吶,那不正是宮月嗎?唐頂山又仔細回顧一遍,不錯,那女子的容貌和打扮和宮月簡直一模一樣!和他家地下室那具女屍一模一樣!
唐頂山怔住了,腦子飛快地轉著。這是麼回事?宮月怎麼會是老者的女兒?難道是容貌相同另一個人?
他百思不解,眉間擠出一道深深的皺紋。他又是一聲歎息,罷了,還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吧。希望那位老者能夠真的出現,也好幫助澤兒度過難關。
想到兒子,他內心又是一番難過。他壓下思緒,將靈符靠近了跳躍的燭火。
靈符燃著了。唐頂山快將靈符移開,放到客廳中央的地面上,接著後退站立,重重跪下去彎身磕頭:弟子唐頂山摯誠拜請仙家,望仙家能夠現身寒舍,助我家唐澤早日脫離苦難……
他一邊磕頭,一邊唸唸有詞,訴說著自家的不幸和期望。悲傷與期望不斷交織著,湧滿了他整個心頭。
靈符已經燃盡,唐頂山依舊磕頭不停。
然而,十分鐘過去了,老者還是沒有出現。唐頂山的額頭已經磕出了血液。
又是二十分鐘過去,客廳內依然不見老者。唐頂山磕到最後一次的時候,腦袋猛然一沉,昏了過去。
客廳裡頓時一片寂然,寂靜中有昏倒在地的唐頂山,以及地上的紙灰和陣陣飄煙。
偏房裡,唐澤再也按耐不住了。眼看半個鐘頭過去,父親仍然沒消息。他心頭忽地劃過驚慌。他再次看看表,對老楊和母親說:不行,我要過去看看。
母親本想阻攔他,可她也一樣感覺到不安,加之老楊也在一旁催促,她也便隨二人趕了去。
客廳門前,三人頓然失色。唐澤高喊了聲「爸!」,便衝過去抱起父親,慌然地看著他的傷口。母親也嚇壞了,丈夫額頭上的鮮血讓她低叫出來,她抱住唐頂山的身體一邊哭泣一邊呼喚著。
老楊見狀先是吃驚片刻,隨後他便明白了什麼。看來自己還是對的,傳說始終都是傳說,這世上哪裡會有神仙,只不過世人的一場迷信罷了。他如此的想著,但還是被唐頂山的舔犢深情給深深打動了。
他趕忙幫著把唐頂山扶上椅子。三人忙著拿藥取水,對唐頂山好一陣細心的照料。
慢慢的,唐頂山醒了過來。他張了張嘴:神仙,神仙來了嗎?
唐澤和母親登時哽咽了。老楊看著唐頂山,心頭也是一片潮濕,感動道:老哥,你受苦了,你先好好休息,別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不料老楊話音未落,客廳內忽然旋起一絲蒼老的聲音:恩公,不必苦惱,老朽來也……
四人頓時驚然,均抬觀看,卻見客廳中央的壁畫上,隱隱浮現出一個白色的身影。
唐頂山凝眸望去,依稀可辨出是一位鶴童顏的老者,而觀其容貌,那正是自己多年前在鐵家墳地遇見的那位老者!
老者隱約在牆壁之上,淡淡的微笑,說道:恩公別來無恙,老夫方才有事在身,未能及時趕來,還望恩公恕罪。
唐頂山即刻激動起來,他拋開三人形容驚喜地走上前去,再一次倒身跪拜:仙家駕臨寒舍,弟子不勝感激,還望仙家能助我唐家度過此劫,日後定當誠心供奉,絕不食言!
言畢他又欲磕頭。卻見老者輕抬拂塵,唐頂山登時全身站立。
老者拂髯道:恩公莫再多禮,老夫只一介妖仙,怎敢妄稱神仙,受人供奉,還請恩公起來說話。
隨後又道:恩公之事,老夫早已知曉,只是苦於你未曾早些燃燒靈符,故而遲遲未到。欲知佛瞳何處,請恩公於明夜子時再去鐵家祖墳走一遭,可見屋後玉蘭婷婷立,玉蘭花下佛瞳出。切記,行動要萬般小心,莫要驚動陰宅主人。
唐頂山仔細地聽著,心間不禁凜然,多年前他夜入鐵家祖墳的事情忽又歷歷在目。但他沒有多想,連忙向老者頷道謝。
老者朗然一笑,道:恩公莫要言謝,你家攤上此事,也屬天緣注定,貴公子前世離奇,注定今生經歷一番世間奇事,此子非同凡人命運,縱然日後有何不合世俗之舉,恩公也要平淡視之,切莫強求啊,切記,切記……
話音裊裊間,老者輕甩拂塵,一道白光飄向唐頂山的額頭。唐頂山頓覺一股香風襲來,令人神清氣爽,先前額頭處的疼痛也即刻消失了。他趕忙用手撫摸額頭,現皮膚卻已是完好如初。
唐頂山正欲再謝時,卻見老者已在壁畫上悄然隱去了。
客廳裡,空留下心存感激的唐家三口,還有一旁瞠目結舌的幹警老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