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聽到那聲女音後寒毛呼呼地往上翹,他呆在原地不敢走也不敢回頭。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對待活人和對待鬼魂的態度為何會如此迥異。
他不怕活人,卻很怕鬼,所以才經常說服自己相信世上沒有鬼。
可是現在——他不敢再想下去,剛才打鬥時他並未現任何女人的存在,再說這夜半更深,誰家女子還會逗留墳地?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幻聽,他等待著……
一陣夜風從背後襲過,他打了個冷顫。
聲音再次傳來,軟軟的聲音:大哥,你傷的重嗎,我給你看看吧。
唐澤還是不敢動,僵硬地站著,冷汗從鬢角滲落下來。
女聲忽然咯咯笑起來,仍舊軟軟的,說:噯,你不會是把我當鬼了吧,呵呵,別怕,我是醫生,不是鬼。
唐澤見這聲音很是動聽,暖意十足,絲毫也沒有鬼聲的陰厲,不覺有了幾分相信。
他終於慢慢轉過頭去。
月色寥落。飄逸夜風中,一個容顏絕美,目光幽寒的白女子在衝他好看地微笑,長,左肩挎著一個醫生慣用的藥箱。
唐澤的目光直了。儘管夜色顯暗,他還是被那女子放射出的美麗久久震懾。一身護士打扮的女子,彷彿一個空靈的白衣天使,一不小心跌落在唐澤的面前。唐澤確是呆住了。
她實在是太美了!唐澤在內心出從未有過讚歎。他隨之揉揉眼睛,定了定神。確定不是幻覺後,他在心理上生顛倒的轉變,之前濃重的恐懼竟在迅消散,轉而揚起了無盡的愛慕。
姑娘見唐澤這樣看著自己,以為他仍是疑慮未解,還在把自己當鬼,於是笑笑說:看吧,靠近點看,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鬼,呵呵。
不料這話竟讓唐澤再一次警覺,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女子深夜時分出現在墳地做什麼,況且,她又是那樣的美麗,莫非……
姑娘見他還是猶豫,不悅地說:噯,剛才看你和歹徒搏鬥,還以為你很勇敢,我才決定出來幫你治傷的,沒想到你原來是這樣膽小啊,那算了,既然你那麼不領情,我回去了。
說著姑娘打開手中的手電筒,朝唐澤照了照,調皮地說:看,鬼火,用長征牌手電筒打出來的鬼火,怕不怕?哈哈。之後挎著藥箱,從唐澤身邊活潑地走過去,唐澤聞到了一絲女人體香中的藥味。
唐澤這才相信她不是鬼,姑娘從他身邊走過是實實在在的一個人。更何況,世間如果真有這麼一位漂亮可人又會使用長征牌手電筒的女鬼,那倒也是很不錯的一件事。
唐澤不覺地向她伸出右手,但只說了一聲「噯,你……」便疼痛得說不話來,血液又一陣外流。
姑娘聞聲回頭看看唐澤,慌忙跑過來,小心扶住唐澤的右臂說:別亂動,坐下來我幫你止血。然後費勁地卸去唐澤左肩上的行李,放在一旁,扶著唐澤坐在了身後一塊倒地的石碑上,命令說:右手不要動,你用左手幫我打著燈,我看看傷口,快。
姑娘仔細檢查著唐澤的傷口,現匕有大約半寸紮在肉裡,血液染紅了雪亮的匕和唐澤灰色的體恤,散出濃重的血腥。
還好唐澤體格健壯,厚實的肩部肌肉接住了匕的入侵,並未傷及筋骨,即便如此肩頭還血流如注。
姑娘提醒唐澤要忍住疼痛,她要將匕拔去。她抬頭看看唐澤,從衣袋裡拿出一面手巾疊好,遞在唐澤嘴邊說:咬住它。
唐澤只好乖乖照做,把手巾叼在了嘴裡。姑娘看著笑了笑,隨後打開身旁的藥箱,用夾子取出藥棉,在唐澤傷口的周圍一遍一遍細緻地擦去污血,再蘸著酒精清洗。隨後取出一個更大的夾子,一隻手緊緊摁住唐澤的右臂,另只手持夾子牢牢夾住匕的中央,往外猛然用力。唐澤咬著手巾,喉嚨裡一聲沉悶的呻吟。匕拔了出來。
有血線迸射出來,濺紅了姑娘雪白的衣袖。姑娘扔去匕,迅用藥棉摁住傷口,再取出止血藥厚厚地灑到傷口上。間隔不久,血液終於止住外流,形成一道深色的血淤。確定流血大勢上止住後,姑娘又開始頻繁動用她的藥箱,先是取出注射器,吸入藥水。再擦去血淤,在傷口上打了麻醉劑。隨後又取出了勾針,細線,以及與縫合傷口有關的一系列物品,麻利地為唐澤縫合著傷口。
唐澤坐著,身體僵直而顫抖,左手拿著的手電筒也因之抖動著。還好抖動的幅度不大,影響不到姑娘縫合的手術。
的確,唐澤一直很疼,但他忍住不叫。他排遣疼痛的途徑除了緊咬手巾之外,還有對著勞作中的姑娘,以及姑娘那個神奇的藥箱想入非非。他不明白看上去如此精緻小巧的藥箱,怎麼能容得下那麼多繁雜的東西,似乎一個醫生所需的東西全都放了進去,隨用隨取,用之不竭。
他又想到這個萍水相逢柔弱絕美的姑娘,竟會片刻之後與他這麼近距離地親密接觸,並且正用她那雙迷人的小手給自己療傷,心中是一片欣喜。小手每觸到自己的一寸肌膚,都會在疼痛中加上一絲觸電而消魂般的快感。唐澤並非第一次接觸女孩子,他以前交往過的女孩,包括他談了四年自以為很愛她卻最終分手的前任女友,她們的觸摸都從沒引起過他如此強烈的感覺。他甚至覺出自己在性衝動,這在早已不是處男之身的他,委實有些不可思議。
如此的想著,疼痛在不覺中減輕了不少。同時唐澤也是真的陷入了這番思想中,兀自陶醉。他想他是愛上了她,沒錯,這確是愛的感覺,以前曾經出現過,卻從未有如此強烈的愛的感覺。唐澤驚喜地現自己還能在瞬間愛上一個人,他還以為自己的心死了。無論多麼的不可思議,他都愛得如此強烈,如此的沒有解釋,如此的難以自制。在這麼一片荒寂的墳地之上,淒清的月光之下,他的青春彷彿再一次盛放。
唐澤漸漸地愉快起來,他的面頰越來越熱,眼睛越來越亮。而唯一遺憾的是,他尚不知道這個姑娘姓甚名誰,家居哪裡。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有沒有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