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謬慕識一聲巨喝,一道灰影沒入雲霧之中,顯然是追著萬宗獸王而去了。
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應什麼,意識一下仿佛掉入黑暗之中,完全消失了……
只在最後一刻,他似是聽到了謬慕識的聲音,叫道:“畜生納命!”
天地仿佛從未出現過,混沌一片,巨斧開天,天地之間乍現一線光亮。
凌亂秋似乎也被這一線光亮給驚動了,他茫然地睜開眼睛,四周一片雲霧,這是哪裡?
他不自覺地想著,同時也想起剛才昏迷前發生的事情,獸王呢?謬慕識呢?
這裡難道已經不是五峰天了?
一邊想著,他身形已經緩緩朝前飄去,四周一片雲霧,看不清遠處,但也不是崇明天的空白世界。
凌亂秋開始有點糊塗了,他身上剛才受的傷已經完全不見了,體內也一點力量的感應都沒有,但是他卻能自如地飛行在這一片空間之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忽然間,前方傳來一聲輕叱,聲音似是十分熟悉,但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凌亂秋打起精神,念頭一動,身形已經迅速地飛去,這四周的雲霧越來越濃重,突然前方一道金色的影子閃過,凌亂秋一驚,環繞在他心中的金影仍然是剛才那個萬宗獸王,這個會是什麼?
他聚精會神地凝視過去,頓時大驚,原來這仍然是那個萬宗獸王,雖然個頭、外形都不如小修獸王那般可怖,但是剛才卻把他這個高階修為的修真者打得一點還手之力都沒,這可不是普通的獸王能做到的了。
這萬宗獸王此時正急忙地朝東邊飛掠,看情況似是後面有人在追它,凌亂秋心中估計是謬慕識。
他身形一晃,剛要沖上去攔住萬宗獸王,忽然一個喝聲傳來,面前突然出現一個藍色身影,雖是從後面追上,但速度之快卻是凌亂秋平生罕見,越過了萬宗獸王,將它活生生地擋在後面。
萬宗獸王似是十分無奈,怒喝一聲,朝這藍色身影撲去。
凌亂秋看見背對著自己的藍色身影,頭開始有點發暈,嘴唇也有點發干,渾身冷汗直冒,這人……這人……
怎麼跟自己那麼像?
這時,那邊的一人一獸已經戰在了一起,凌亂秋呆呆地看著,似是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藍衣人,的確就是他自己,不但長得一模一樣,就連招式動作也都一樣,而且衣服上還有著剛才的傷口,一切都與剛才相仿,他有點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才是假的了。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想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做夢,但是痛感出現,面前的一切仍然照舊。
凌亂秋瞪大眸子,盯著前面正在大戰的一人一獸,終於看出了區別,那個藍衣人比自己要厲害,不但速度比萬宗獸王快,就連招式也豐富得多,光芒四竄,藍、紅、黃、紫、黑五道光芒交替出現,讓看的人有些目不暇給。
剛才還彪悍無比的萬宗獸王,在他面前變得遲緩了很多,金色的皮毛上血跡斑斑,可見剛才已經受過傷了。
這時,又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這邊。
凌亂秋扭頭看去,竟然是一身灰衣的謬慕識,凌亂秋再也忍不住了,對著謬慕識大叫道:“謬慕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人是誰?”
謬慕識雖然隔得不遠,卻似乎根本看不到他,但好像又是有些驚呆的樣子,怔怔地看著那邊正在對戰的一人一獸。
凌亂秋心中暗氣,這個老家伙怎麼突然變傻了?
他身形一晃,朝謬慕識掠過去,剛一靠身,忽然那邊正在對戰的萬宗獸王怪喝一聲,深紅色的眸子往這邊掃來,緊緊地盯著凌亂秋。
凌亂秋嚇了一跳,也不自覺地看了過去,那邊的藍衣人也恰好轉首過來,兩人目光相撞,凌亂秋徹底呆住了,這個人明顯就是自己!
就在這時,那邊的萬宗獸王忽然低吼一聲,朝他這邊猛地撞了過來。
凌亂秋剛要避開,卻發現渾身上下已經完全不聽自己使喚,體內一點力量都感應不出來,剛才還能做出動作,現在卻動也動不了,整個人像似被定在了這裡,而萬宗獸王也已經撞了過來。
“蓬!”
紫芒猛耀!
刻骨的痛感從凌亂秋身上傳出,他的意識再次受到撞擊,慢慢地墜入了黑暗之中。
一片靜寂。
痛。
唇干。
凌亂秋只覺得腦袋昏沉沉的,渾身上下似是要裂開了一般,下一刻,耳邊傳來了潺潺的水流聲。
他勉強睜開眼,整個人呆住了。
他現在居然躺在一片大湖的旁邊,湖水清澈動人,而且成群的小魚正來回自由地游動著,不遠處一個瀑布正倒掛在一處絕崖上,峭壁如刃,水聲轟然。
凌亂秋趕忙一頭扎進了湖水之中,使勁喝著湖中的水,甘甜清爽,他勉力坐起身來,呆呆地看著四周。
這裡好像就是上次曾發現過的大湖,也是一處傳送出五峰天的地方,但是上次他與雍憐思來這裡時並不是這樣,四周沒有一點聲音,湖水雖然清澈,但也沒有一點生物,怎麼現在什麼都有了?
他正要爬起身來,忽然遠處傳來呼呼的聲音,他一驚,這是風吹動樹的聲音,這在以前也是難以聽到的,難道五峰天出現了什麼改變?
他想起剛才所看到的,以及之前所經歷的,萬宗獸王,這應該與萬宗獸王有關!
但是剛才發生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是真的還是在做夢?
凌亂秋使勁掐了掐自己,好疼,現在應該不是在做夢,但是剛才呢?
唔,假的,一定是假的。
凌亂秋一邊肯定著自己的判斷,一邊再次想要爬起來,剛剛站起身來,湖邊泥土松軟,他重又摔了下去,好似散架的身體疼痛無比,他這才意識到應該先將體內的傷治好,他盤腿開始進入坐修。
剛一內視,他徹底呆了,體內剛才還糾纏在一起的紅、黃、紫三色光芒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股平穩的氣流,與體內正常的力量合在一起,竟然沒有半點不調和。
凌亂秋有點搞不懂發生了什麼,天絕心經剛才已經被萬宗獸王強行震散,此時藏在心神之中的天絕心開始緩緩轉動起來,天絕心經出現。
體內那股剛出現的氣流,自動與緩緩流出的天絕心經合在一起,令人驚奇的是,體內原本並不相容的真言力量與天絕心經,似乎也在這股氣流的作用下合在一起。
這一股合流瞬間走遍體內,不但有著天絕心經的超強治療能力,還有著真言力量的寧靜,以及那股氣流中泛著的奇怪感覺。
數個周天後,凌亂秋整個人已經恢復了正常,萬宗獸王所造成的傷勢全部復原,修為很明顯地更進了一步。
但他自己仍處於一片迷惘之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謬慕識人似乎也不見了?
他身形迅速地潛入湖中,找到傳送區,開始往下界而去。
左幽天。
這裡果然是修真界的空間結點。
凌亂秋站在左幽天的地上,心中卻不輕松,有一種朦朧的感覺在他心中緩緩流動著,但讓他具體說些什麼,卻又完全說不出來,仿佛就是隔了一層什麼,只要把這一層東西捅破,那麼一切就會明了。
凌亂秋雖然滿腹疑問,但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冥妖界可能已經開始的入侵。
他身形飛起,准備立刻趕去自由天,如果三方會議還沒開始,那就盡快趕去界上界一趟,清音應該已經好了,有了它,對抗冥妖界將會更有把握。
他看著四周熟悉的景色,誰也不會想到,當初他拼死拼活才來到的左幽天,現在居然成了他如此熟悉,又能令他如此輕松的地方。
生命的改變,往往就是這樣不知不覺地發生著。
修真界很少去計算時間,所以他也記不清楚到底來了修真界多久了,但一種快要結束的感覺,卻異常奇怪地出現在他的腦中。
修真者的命運,要麼晉級,要麼終生修行,而他呢?他將會有怎樣的結束?
耳邊風聲呼呼,凌亂秋甩了甩頭,拋開對於這一切的迷思,抓緊去做眼前的事情。
快要到傳送自由天的地方了,那些九玄天的修真者,不知道是否已經進入自由天了?九玄天的內亂,不知道柔姐是否有派人去調解?
想到九玄天,他突然想起了兩個人,一個是木封靈,另一人就是連清寒,這兩人好像都進入錘煉之城修行,還有趙裕民……
這些人間界曾經牽扯的人與事,一下全部湧了上來,原本該有的仇恨與甜蜜,仿佛全部消失了。那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仿佛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就結束了。
終於,自由天到了。
他邁步走入自由天,自由天三大城出現在面前,聯合守衛隊正高度戒備巡邏著。
他們一看見凌亂秋出現,不管是光明階還是暗階還是九藝,都欣喜無比,凌亂秋已經成了修真界各大派共同的偶像級人物。
凌亂秋看著這些身著不同服裝卻在一起執行任務的守衛,含笑打著招呼,心中卻在想著,如果依舊是光明階一方獨大,現在這樣的情況肯定就不會發生,暗階與九藝根本沒有半點出頭之日。
冥妖界最近幾百年一直在發展,就是因為他們有著努力的方向,同時也在不停競爭著,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局面。
凌亂秋跨入肆意州,兩邊的修真者都主動與他打招呼,他也禮貌的一一回應著,很快地來到了光明階的指揮中心。
這裡今天的守衛比起平時森嚴了許多,不單是光明階,暗階與九藝的人也格外地多。
凌亂秋心中詫異,往裡走去,門口光明階的侍衛見是凌亂秋前來,趕忙放行,而旁邊的暗階與九藝侍衛卻橫著兵刃,不讓凌亂秋進去。
凌亂秋還沒說話,忽然一個聲音道:“放肆!看見凌先生還不退!”
凌亂秋眸子一瞟,看見一個黑色身影飄在不遠處,知道是暗階四影中的一個,微笑著打了一個招呼。那暗階武士也趕忙放開兵刃,往後退開數步,這時就只剩下那個九藝武士了。
凌亂秋掃了他一眼,道:“你是哪一藝的?”
那九藝武士當然知道凌亂秋是什麼人,但是上面有嚴令不許任何人進入,此時頭上汗珠直冒,顯然也在天人交戰之中,這時聽到凌亂秋問話,忙道:“回凌谷主,我是”重生“的。”
凌亂秋臉色板著,道:“既然還知道稱呼我谷主,還不趕快退開!”
這個凌谷主的稱呼,顯然是來源於天絕谷谷主的身分,這也說明凌亂秋還是九藝的領袖之一,這個武士當然沒資格攔了,此時聽到這話,也趕忙往後退去。
凌亂秋朝內飄去,他知道外面把守得這麼嚴,這裡面一定在討論著什麼重大事情,而且連一貫緊跟著雍憐思的暗階四影都沒准進去,可見裡面的人不多,而且都很關鍵。
他還沒到正廳,便聽到了裡面的聲音傳來。
一個大嗓門喊著,道:“憑什麼要我們道歉?你們光明階擅自在我們欲望都內抓人,這本身就違反了協議!要道歉也是你們先道歉。”
這聲音凌亂秋聽在耳裡並不算陌生,應該就是那個重生派的掌權人李向陽。
另一個聲音響起,道:“我們暗階也不接受光明階領導對抗冥妖界入侵的事情,如果今天就是想談這個,那就不用談了。”
淡淡的語氣,卻有著令人不容置疑的威嚴,正是凌亂秋最為熟悉的雍憐思。
凌亂秋心中頓時明白了在討論什麼事情,但是原本說是准備召集戰天、龍天乘的,現在明顯級別不對,看來光明階的威信,在修真界的確越來越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