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蝶天。
那日染血的地方,一切都已恢復了正常,大部分的痕跡都已經清除掉,但凌亂秋卻發現了幾處足印,應該是勁力外洩,所以在地上也留下了印子。
這對於平常的高階來說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即便是普通修真者,對於力道的控制與拿捏也是極為準確的,可見當時拼的有多狠。
凌亂秋暗歎:當時應該是泓天來將自己救了後,便扔在了那個無名的存在,但他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如果說他只是為了打倒冥妖界才重新復活的,那麼他為何要殺芝若言?
芝若言可是目前高階可以出動的最高級力量的修真者,這麼一殺,光明階的力量削弱的太多。
如果這股叛逃高階的力量能夠重新回到光明階,那光明高階的實力等於翻倍了,就冥妖界目前所表現出的實力,應該不難對付。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凌亂秋輕歎一聲,拿出放在封藏中的長笛,他已經進入迷蝶天半個月了,自從上次一口氣將三人全部治好後,他足足恢復了十天才總算喘上了口氣。
這幾日沒事做時他便拿起長笛,當作練習的隨意吹吹,也算是為死氣沉沉的迷蝶天增加了一些別樣的樂趣。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紫魅的招呼聲,他轉身,紫魅正笑著道:「凌大哥,柔姐喊你呢。」
凌亂秋看著紫魅盈盈輕笑的模樣,自從柔姐恢復後,紫魅的笑容也多了起來,似是恢復了當日初見時的樣子,他又看了看紫魅越發曼妙的身材,心中暗笑當日自己居然還曾被紫魅迷住過。
他收起長笛,往庭院走去,紫魅忽然笑道:「凌大哥怎麼突然會吹笛了?」
凌亂秋聳肩道:「閒來無事,隨便練練。」
紫魅抿嘴笑道:「這個可是柔姐的長項,如果你想學的話,可以問問她。」
凌亂秋一驚,這幾日他也曾見過柔姐幾次,但柔姐似乎提都沒提,不由一身冷汗,道:「是麼?那我豈不是丟人了?」
紫魅噗哧一笑道:「才不會呢,柔姐聽到你吹笛都在誇你,說你是用心吹笛,不像他們,是為修行而吹笛。」
凌亂秋哦了一聲,道:「什麼叫做為修行而吹笛?這個跟修行有關嗎?」
紫魅看了看四周,低聲道:「我悄悄告訴你喔,柔姐最厲害的功法便是這個『襲紗』,笛子當然重要啦。」
兩人此時已經走入了庭院,紫魅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又怎麼可能瞞過素柔,只聽素柔斥道:「小魅,亂嚼什麼舌根!」
紫魅吐吐舌頭,一溜煙的跑了。
凌亂秋失笑的走了兩步,這才發現素柔居然就站在院中,兩旁綠樹陰陰,微風輕拂,黑髮輕飄,瘦弱的素柔此時看上去雙肩尤其柔弱。
凌亂秋不由道:「你怎麼出來了?進去休息休息啊。」
素柔清麗的臉龐上露出淡笑,道:「不礙事,我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凌亂秋知道她的確是恢復的差不多,三人之中她的傷復原的最快,想起剛才紫魅的話,不由道:「聽說你很會吹笛子喔?看來我前幾天是丟臉啦。」
素柔憐惜的看了看他,道:「那丫頭就會亂嚼舌根,我不是會吹笛,我只是會那招功法而已。」
凌亂秋知道這其中的區別,微笑道:「那也是技巧什麼的,不管怎樣都比我好多了呢,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教教我。」
素柔忽然伸出玉掌,凌亂秋靈機一觸,趕忙將長笛拿出,遞了過去,素柔摸過長笛,嬌軀一顫,深吸了一口氣,道:「真是久違了的感覺……」
凌亂秋一呆,道:「這不是你最得意的功法嗎?怎麼會不用了?」
素柔沒有答他,拿起笛子,湊到嘴邊,輕輕一吹,笛聲悠揚,直透天邊,接著幾個音符一轉,淡淡如春風,暖入人心。
凌亂秋心中一醉,呆呆的聽著這笛聲,素柔突然停住了,將笛子重新遞給了凌亂秋,道:「還是不吹了,太生疏了。」
凌亂秋接過笛子,知道這肯定也有段什麼過去的原因,才讓素柔放棄了自己的最長項。
素柔忽然笑道:「我吹的肯定不如教你吹笛的那人好。」
凌亂秋一驚,忙道:「沒有,你吹的很好……」
素柔笑道:「我不是謙虛,吹奏技巧上我曾經花過很大的一番功夫,自認沒什麼人能超過我,但是……
「我畢竟是為武而學,不似人家是用心去學、用心去演奏,那種能以情動人,我只能以藝動人。」
凌亂秋被她這麼一說,也的確感覺到了。
聽呂竹風吹奏時那種骨子裡的悲傷會在瞬間湧上來,而聽素柔吹奏就是好聽、舒服,缺少心靈上的共鳴。
素柔淡笑道:「你的神色已經告訴了我你的看法。」說著,她揮了揮手,道:「你過來。」
凌亂秋正覺得有些尷尬,走了過去。
兩人本來靠的就不遠,這一走近,便更加貼近了。
素柔看著他,柔聲道:「這次多虧有你,我們高階總算有了喘息的機會。」
凌亂秋有點受不了素柔如此靠近的說話了,身子剛要往後退,素柔一把按住他的肩,眸中異彩連閃,道:「小秋。」
凌亂秋只覺得素柔玉指輕拂過的地方都傳來了一陣銷魂蝕骨的感覺,他渾身劇顫,有點難以自制,盯著素柔,忍不住叫道:「柔姐……」
素柔清艷的俏臉上忽然滿是意亂情迷,輕輕靠了上來,玉手一摟,身形一轉,人到了凌亂秋的身後,從後面緊緊的抱住了他。
素柔的身高比凌亂秋只矮上寸餘,高挺的酥胸緊緊的貼在了凌亂秋的背上,而她靈巧的雙手則沿著凌亂秋的腰部往下滑去……
凌亂秋渾身燥熱,身子忽然一轉,與素柔面對面的看著,大手緩緩的朝素柔的胸上放去。
素柔雙眸中柔情一蕩,但隨即異芒一閃,雙手的動作停止了,眸子恢復了之前的平靜,看著凌亂秋,歎道:「臭小子!居然耍我!」
凌亂秋一呆,大手就要碰觸到素柔的前一刻突然放了下來,額頭上天絕心的藍色印記猛的一閃,臉上嘻嘻一笑,道:「柔姐怎麼發現了?」
素柔沒好氣的拍了他一下,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這還不容易分辨麼?」
兩人此時仍保持著互擁的狀態,凌亂秋握著素柔的細腰,嘻嘻一笑,道:「不過還真的差一點就動心了。」
素柔眸中泛出柔情,道:「你的天絕心的確是罕見的寶物,更重要的是它還與你的心結為一體。如果不是曾經與你的天絕心接觸過,剛才就給你瞞過去了。好了,你過關了。」
凌亂秋放開了素柔,愕然道:「什麼過關?」
素柔瞪了瞪他,道:「當然是有事情,不然你以為我沒事要測試你麼?」
凌亂秋心中正是這麼想的,不由一陣尷尬,原來剛才素柔以魅術吸引凌亂秋,而凌亂秋則以天絕心裝作被素柔所魅,就在可能的接觸發生前又被素柔識破了。
當下他撓了撓頭,道:「是什麼事情?」
素柔歎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本來就不準備讓你冒險的,但是目前的僵局需要你來打破。」
凌亂秋心中一動,道:「要我去崇明天?」
素柔點頭道:「正是。你有鹿宗齊所給的授權,也曾見過謬慕識大人,不動明王根本咒是修真界最具殺傷力的功法,而你的天絕心又使你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所以……
「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沒資格了。」
凌亂秋好奇的道:「你們難道認為他們還在崇明天內?」
素柔看著凌亂秋,毫不避諱的拉著他,朝屋內走去,凌亂秋知道她有話要說,便跟著她往屋內走。
素柔到了屋內,喘了口氣,臉上露出鄭重的表情,道:「下面說的話我只說一遍,你不可對任何人說,只許自己知道。」
凌亂秋知道事關重大,不然素柔也不會用這種神情口氣說話了,點了點頭,立誓道:「我保證不外傳。」
素柔點了點頭,似是有些體力不支般,往床邊走去,坐了下來,道:「其實泓天來等人的出現我們早已知道了。」
凌亂秋一愕,道:「怎麼知道的?」
素柔道:「他自己之前就已經通知了我們。」
凌亂秋呆了呆,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泓天來帶著的那些高階,到底是不是光明階的人?」
素柔道:「他們當然是光明階,只是屬於叛逃者,背叛了最初的信仰。」一頓,道:「所以當初泓天來與我們聯繫時,我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是,看他幾次都放了你一馬,又覺得他並不是單純為了冥妖界服務,他似乎有著自己的打算。所以我們同意了與他密談。」
凌亂秋聽著這段秘辛,知道後來肯定發生了變化,不然高階區迷蝶天的慘事就不會發生。
素柔繼續道:「是芝若言大人與他密談的,所以中間的經過我們並不清楚。只是回來後,芝若言大人便閉關數日,然後發佈了緊急召集令,並且撤掉原本應該有的高階區防護結界,最後泓天來到了。」
凌亂秋一呆,道:「你的意思是,芝若言大人故意放他們進來的?」
素柔點頭道:「是的,但是後面的事情就很奇怪了,泓天來一來後便要跟芝若言一對一,然後的事情你們都看到了。」
凌亂秋猶豫了一下,道:「你說芝若言大人會不會是假死?」
素柔搖頭道:「不可能!我特別檢查過了,而且眉心處是芝若言大人的功法罩門,這裡破了,一身功法也就全破了,就算能復活,那一身修為也沒用了。
「更何況,泓天來所用的三色力量中包括冥妖界功法,對於高階具有特別的殺傷力,絕不可能復活了。」
凌亂秋突然想起了燕依依曾經說過,冥妖界的冥力對高階有著特別的克制,可以讓過了死關的人也形神俱滅,如果這麼說的話,那芝若言就是真的死了,而且連帶著還死了那麼多高階。
他不由道:「難道這是他們約定好的?」
素柔搖頭道:「不可能!這樣等於搭上了整個光明高階的未來,芝若言大人絕不會這麼做的。」
凌亂秋愕然道:「那你懷疑是?」
素柔道:「我懷疑這一切都是泓天來自己的詭計,他用言詞蠱惑了芝若言大人,而且泓天來的修為比起以前高出很多,他為了報仇,所以要把整個光明階毀滅!」
凌亂秋好奇的道:「報仇?上次的冥妖通道不就是他犧牲自己,用了破天大法才封上的麼?」
素柔歎道:「是的,但是他唯一的親妹妹死在了若言手上……」
凌亂秋一驚,原來這其中還有這樣的關聯,繼續道:「那是為什麼?」
素柔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不想多說了,道:「那是過去很久的事情了,不提也罷,只是我對泓天來是完全不信任的,所以你進去崇明天,要把事情告訴謬慕識大人,這樣他就立刻會將泓天來殺掉。」
凌亂秋愕然道:「難道他們還沒碰頭?這不可能吧?已經過了很久了。」
素柔搖了搖頭,表情有些沉重,道:「你去了隨機應變吧,謬慕識大人肯定還在,他如果死了,那整個高階就塌了。」
凌亂秋點了點頭,素柔笑道:「祝你順利,我會立刻下界,到自由天去,聽說那邊妖靈又出現了。」
凌亂秋一愕,沒想到貴為迷蝶天高階之一的素柔,居然會親自下界到自由天去,不由道:「怎麼沒讓鳳起老師去?」
素柔搖頭道:「高階的聲威日漸衰弱,我再不去,暗階與九藝還真的以為高階都死光了!」
凌亂秋想起仍然沒有恢復的胡佛與夢驚雪,知道此時能出頭的就只有素柔了,當下由衷的道:「也祝你順利。」
素柔微笑的伸出手來,道:「祝大家都順利!」
凌亂秋呆了呆,隨即笑著與她握在一起,柔若無骨的玉掌此時格外令人心醉。
崇明天。
凌亂秋雖然曾見過謬慕識,但卻從未進入過崇明天,靠著素柔的指引,他飛越了厚厚的雲海,穿透了漆黑的夜幕,跨過了無盡的深海。終於,他到了崇明天。
崇明天,修真界十八層天的至高頂,是修真界最高強者謬慕識的修煉之所。
早在多年之前,人們就傳說他的修為足夠進入仙神界了,但是他一直留在修真界。
雖然他留在崇明天修行,但下界沒人見過他,就連同樣身為高階的修真者也極少有人親眼見過,而凌亂秋作為一個低級修真者,居然已經見過謬慕識─那個花白鬍鬚的普通老人。
能見到謬慕識,這在所有修真者中是一個很大的異數。凌亂秋也知道自己的幸運之處,所以誠懇地懷著知遇之恩來到了這裡。
這是一個與想像中完全不同的地方。
想像中這裡即便沒有宏偉壯觀的宮殿,也該有幾處清幽的雅築;即便沒有繚繞的雲霧,也該有直插雲霄的山峰;即便沒有雷電交鳴的狂風暴雨,也該有一望無際的叢林……
但是這一切都猜錯了,這裡什麼都沒有,就如同當日見到謬慕識時的一片空白。
這裡也是,一片空白。
凌亂秋試探的朝前飛去,發現無論自己飛了多久,卻好像連一步都沒有挪過般,四周的空白是一模一樣的,不論方向,不論遠近。
凌亂秋不由苦笑:這樣叫人怎麼去找?
沒有一點動靜,比起曾去過的五峰天以及那個神秘森林還要可怕,畢竟那邊只是沒有聲音,而在這裡似乎連眼睛都變得沒用起來。
他扯著嗓子死命的喊了數聲,四週一點回應都沒。
他開始後悔了,往後狂掠,累的半死後卻發現四周仍舊一片空白,連他來時的路都已經沒有了,他陷入了一種絕望的境地中。
狂亂的心神讓他失去了判斷力,但天絕心的威力卻在此刻盡顯無遺,額頭上藍色印記射出光芒,冰寒徹骨的涼流瞬間淌過他心神,他被刺得渾身一顫,也終於冷靜了下來。
他心中默念起明王真言,真言力量湧動,四周依舊一片空白,他索性閉上眼睛,盤坐在地,力量朝四周蔓延開去。
他盡可能的將力量延伸的更遠,但四周仍無回應,就在他要放棄時,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傳來。
慢慢的,凌亂秋腦中出現了引起這絲波動的源頭,一個閃閃發光的物體。
那物體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凌亂秋失聲驚叫了一聲,那絲波動立刻被中斷,他腦中的景物也全部消失了。
他站起身來,辨認了一下剛才感應到的方向,飛速掠起,心中卻仍在想著剛才看到的東西─水晶棺材,就是那個發光的物體。
但是這裡一片空白中,怎麼會出現這麼一具水晶棺材呢?
從剛才的景象中,並沒有看清楚棺材裡面是否有人,凌亂秋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分神而導致的結果,但是基本位置可以確認,現在既然四周沒有任何痕跡,就從那邊開始找起。
這裡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凌亂秋好像就在原地踏步一般,這種狀況就是在考驗一個人的意志力了。
如果不是靠著天絕心時不時的刺激一下,他估計早就垮了。
閒著無聊,他開始試著將真言力量與天絕心緩緩交融。
明王東方降三世真言,是一股平和溫暖的力量,配合著明王根本咒的其他印契,有著超強的殺傷力。
而天絕心則是另外一個極端,冰涼徹骨,但卻有著非凡的治療能力。
真言默念,體內的奕氣緩緩開始流轉,真言力量出現,同時將藏在心神深處的天絕心旋轉,額頭上的藍色印記再次出現。
天絕心經從天絕心中緩緩流出,涼流撞上真言力量,經脈猛的一抽,凌亂秋步子突然停了下來,只覺得渾身一輕,合起來的那股力量似乎消失了。
但他隨即又反應過來,不是消失,而是合為了一股難以分辨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