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連綿約數千米的凹地,完全是黃土,凹地更像是被什麼東西炸出的巨大的坑。
此時在這片凹地的中央地帶,正站著十幾個人,膚色各異,衣服也各異,唯一相同的,似乎就是他們腰間都繫著的一根紅色腰帶。
在他們的對面,也就是背對著凌亂秋與郝色的方向,站著一個黑衣人,看背後窈窕的身形,應該就是剛才說話的雍小姐。
這些人似乎在說著什麼,那群人面色激動,但只有為首一個中年人在說話,其他人都在瞪著那黑衣人。
黑衣人從凌亂秋兩人的角度來看,幾乎毫無動靜。
凌亂秋與郝色用盡方法,竟然聽不到半點聲音,對視一眼,均表示無奈。
好一會後,兩人忽然聽到了那邊傳來的聲音,不過俱為慘叫聲。
凌亂秋心神劇震,眼前明顯還是剛才那副樣子,怎麼會有慘叫聲?
念頭一過,才發現眼前的場面已經變成除了中年人外,後面的十幾人全部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而那黑衣人依舊背對著他們,毫無動靜。
凌亂秋驚得差點跳起來,知道並不是沒有動靜,而是自己沒有發現,眼睛看到的畫面宛如跳格般,中間的過程居然漏了過去。
他忙轉頭看向郝色,見他眉頭深鎖,似是也發現了什麼問題般,凌亂秋忍不住低聲問道:「你剛才看見什麼沒有?」
郝色嚇得趕忙摀住他的嘴巴,神情緊張的連連搖頭。
凌亂秋話一出口,便感覺到週身一涼,心中一震,知道已經被發現,但眼睛掃去,那邊中央處中年人與那黑衣人仍在對峙中。
郝色突然道:「我們快走!」
凌亂秋仍在猶豫,郝色已經拉著他往後倒飛出去,凌亂秋渾身上下依舊被一股涼意籠罩著,好一會後才逐漸消失。
郝色速度絲毫未減慢,一個勁的拉著他往相反方向飛掠。
凌亂秋身上壓力減輕了,便跟著一起發力,同時問道:「那人是什麼來歷?」
郝色神情緊張的道:「別問了,我們還是趕快逃吧,最好趕快找到離開這裡的通道,這次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凌亂秋知道郝色肯定有所發現,不然以他的實力,哪會逃得如此賣力,於是默不作聲,跟著他一塊往前飛掠。
郝色似乎也顧不上說話,兩人這麼飛掠了近一個白天,好幾次凌亂秋都要停下來,但在郝色的堅持之下,還是繼續往前逃,直到天色暗下,他們越過了荒漠、森林,來到了一片湖泊邊,才停下。
郝色大喘氣的倒在湖泊邊的草坪上,道:「好了,既然現在還沒動靜,我們先休息一會吧!」
凌亂秋氣息比起郝色似乎要順暢許多,但這麼一番飛奔下來,也累得夠了,喘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郝色哼聲道:「你難道沒發現剛才那女人有多厲害?遇到這種人,我們不逃,難道還等死?」
凌亂秋愕然道:「你不知道她是什麼人?那你怕什麼?更何況她也不一定會發現我們吧?」
郝色道:「你覺得可能麼?只怕我們還躲在房子裡面時,就已經被那女的發現了,只是出於什麼目的,沒說罷了!」
凌亂秋一驚,道:「為什麼?」
郝色瞪他道:「我哪知道!不過聽對話,還有剛才那女人動手的招數來看,他們應該都是暗階中人。」
凌亂秋突然想起當初鳳起帶自己時,遇到過一個叫做赤查裡的人,當時鳳起就是稱呼他為暗二階。不由道:「我只知道一個叫做赤查裡的人!」
郝色一呆,道:「原來你也知道啊!暗二階,其實就是二階,只是因為他們修行的功法偏黑暗詭異,所以被稱為暗二階。其他階也是如此。」
凌亂秋點頭道:「那個什麼秘系也是他們?」
郝色道:「原來你接觸過他們。現在二階主要分為五行系、光系、幻系與咒系等,那麼這些暗階便相對而言有暗五行系、暗光系、暗幻系等。」
凌亂秋滿頭霧水的道:「那他們還是屬於修真界的吧?這裡又是什麼天呢?」
郝色猶疑道:「他們算是修真界的,但是因為現在主持修真界的幾大仙使、高階都是行光明之法,所以對他們壓制的很厲害,一些天生黑暗心性的人也會主動投向他們。但是大部分還都是屬於光明派系之下的。」
他語音一頓,道:「至於這裡,應該就是「左幽天」了,但可能是「左幽天」的暗空間,這種暗空間是修真界為了壓制黑暗力量而設的。」
凌亂秋驚道:「那我們怎麼才能逃出去?」
郝色歎息道:「誰知道我們才出異靈世界,就掉進了暗空間,看來以後力量不夠,還是別亂玩光系空間!」
凌亂秋知道他所謂的光系空間就是開光系之門,於是心中一動,道:「我們再試一次,會不會就可以順利到達了?」
郝色笑道:「當然了,如果找不到通道,這就是唯一的方法了。」語音一頓,道:「你剛才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凌亂秋道:「沒有生物?」
郝色點頭道:「原來你也發現了。我們跑了大半天,居然一個生物都沒看到,如果說這裡是暗空間,沒有普通修真者的話,那麼一些普通的生物應該有,比如一些小型異靈,但這裡什麼都沒!」
凌亂秋道:「而且這裡的環境差異也很大,我懷疑是他們造成的!」
郝色沉吟一下,道:「那女人殺的是一些繫著紅腰帶的人,在我記憶中,還沒想出哪個組織是用這個做標記的!」
凌亂秋想起之前看到的畫面,不由問道:「你剛才是聽到慘叫,還是先看到畫面的?」接著便把自己看到的情景說了一下。
郝色微微一怔,隨即像是反應過來什麼,道:「那是因為她速度太快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殺了那幾個人,而且那片空地被他們布下了結界,所以就會發生那樣的情況了。」
他微微一停,又道:「我也正是看到那女人出手,才決定立刻逃的,否則以那個速度對付我們的話,我們估計三招都接不下來。」
凌亂秋心中頓時湧出一陣失落,沒想到自己在天絕谷修行這麼久的天絕心經,居然還是如此不堪一擊。
郝色看了看他,笑道:「你別灰心,那女人估計是一個修行百多年的老怪物了,你才多大,以後肯定能超過她的,我們猥瑣男家族的人,一定不會差!」
凌亂秋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正要說話,忽然一個咯咯的輕笑聲傳來,隨即一個清脆的聲音道:「猥瑣男家族,這個名字誰起的?倒是有創意得很!」
兩人臉色同時一變,同時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他們正在談論的那個修行百多年的老怪物。
「咦,你們怕什麼?我這個修行百多年的老怪物出現了,你們難道不該拜下喊前輩麼?」
凌亂秋看了看郝色。
郝色先是皺眉,但隨即便一臉笑容的道:「前輩說的是,不過不知前輩來找我們,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那聲音又是一陣咯咯輕笑,道:「好個猥瑣男家族,倒是很識時務啊。」
凌亂秋四處張望,看不到一個人,但聲音仍在四周飄蕩,心中明白:那女人應該還沒到,現在只是把聲音傳過來而已。
當下看了看郝色,暗示他我們可以跑。
郝色無奈的搖了搖頭,但嘴上卻道:「那是那是,這是我們家族的光榮傳統!不知道前輩找我們有什麼事情?沒有的話,我們就不打擾前輩了,先走了……」
那聲音繼續道:「好了,既然知道我來了,你們還有什麼可以想的麼?」
這聲音明顯比剛才近了很多,彷彿就在兩人耳邊般。
幾乎同時,兩人同生感應,身形往邊上一轉,只見一片湖泊之上,一個黑衣纖美身影正背對著他們而立,腳下虛凝。
正是剛才與那群人對峙的雍小姐。
郝色仰頭打了一個哈哈,道:「前輩說笑了,我們兩個只是不小心掉入這裡而已,絕不是您的對手。」
黑衣人哼了一聲,道:「對手?你們配麼?這裡是生物全滅的,我不管你們是修真者還是異靈,結果都只有一個。」
凌亂秋悶聲無語,他當然不會無聊的去爭執什麼正義,*實力說話是生存的第一法則,從當年的洞窟爭奪神器,他便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但此時讓他這麼死去,也十分不甘。
當下,他以盡量淡然的語氣道:「你想殺就殺吧,如果不殺的話,需要小心,只要假以時日,我們都會超越你的。」
郝色一驚,拉了拉他,顯然想讓他別亂說話激怒了那黑衣人。
哪知黑衣人道:「白癡,修真界的實力,不是簡單依*時間累積的修行,就能超越的,更何況……」
黑衣人纖美的身形一轉,腳下沒動,但卻已經到了湖泊岸邊,與他們只隔數米。
兩人渾身劇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她黑色中夾雜著棕色的長髮披在肩上,一張顛倒眾生的迷人臉龐,如寶石般璀璨的烏黑眸子,但奇怪的是眸中卻有霧氣若隱若現,增添了她無限的神秘。
她接近病態的蒼白膚色,襯著黑衣尤其明顯,仔細一看,似乎還能看到裡面的血管在跳動,看上去就像一個柔弱到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如同易碎的塘瓷娃娃般。
黑衣緊緊的裹著凹凸有致的嬌軀,病懨懨的俏臉上,一雙寶石般的眸子,正用訝異的眼神掃過兩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妖異的魅力。
她道:「更何況,我可不是什麼修行百年的老太婆。」
凌亂秋已經完全不知該說什麼了,雖然聽到聲音,知道這女人年紀不像太大,但是任誰也沒想到居然是這番模樣,如果不是剛才看到那一幕,打死他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嬌弱的美女居然如此辣手,而且修為深不可測。
他腦中迅速飄過了燕依依的身影,認識過那麼多美女,大概也只有依依能與其一較高下了吧!
此時旁邊的郝色,嘴角邊的口水已經落下,叫道:「老太婆?誰敢稱呼雍小姐為老太婆,那就是跟我郝色過不去,不等雍小姐動手,我一定第一個就抓他來打屁股,沒想到雍小姐竟是如此絕色,令人心動,心動啊!」
這人一見美女就忘了自己叫什麼了,說這話時,心中似乎完全忘記了,剛才正是他說黑衣人修行百多年的。
那雍小姐淺笑道:「沒想到你們連我姓雍也知道,看來不用麻煩了,躲在屋子裡面偷聽的人,也是你們吧!」
凌亂秋暗自叫苦,這個該死的郝色,一見到美女就失神,於是也不說話,只是瞪了瞪郝色。
郝色也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忙哈哈一笑,道:「當然,當然,早知道雍小姐如此不俗,我郝色就不跑了,死在美女手下,那是我們的福氣啊!」
雍小姐眸子一掃凌亂秋,道:「你呢?現在還認為假以時日能夠超越我麼?」
凌亂秋心中倒吸一口冷氣,面對面的壓迫力,與剛才隔著湖、背對著自己的感覺,完全不同,但仍舊強硬的道:「當然!」
雍小姐看著他,眸中一抹異采閃過,接著發出一陣咯咯輕笑聲,道:「好久沒看到有人敢這麼對我說話了。你說,我是立刻殺了你呢,還是把你關起來,慢慢折磨你?」
郝色剛要說話,雍小姐眼角一掃他,道:「沒你事,閉嘴!」
凌亂秋微哂道:「你要殺我們,早就該動手了吧?」
這美女愕然一下,看了看他,失笑道:「難道你的意思是,認為我不會殺你們?」
郝色不敢說話,只是盯著凌亂秋看,這才發現凌亂秋因為之前現本尊給小饕獸看,所以現在仍舊是那副真實的俊美模樣,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希望。
但一轉念,希望又滅,修為到了眼前這美女的地步,怎麼可能會因為這副外表而輕易有變?
凌亂秋嘻嘻一笑,道:「那當然不敢,不過我也有把握在一年之內超過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賭一下?」
這美女再次失笑,道:「看你一臉聰明相,怎麼笨得要死?別說是你了,就算二階中人站在我面前,也不敢對我這樣說。」
語氣一頓,似是發現了什麼,玉手揚起,也沒見如何動彈,人便到了凌亂秋身旁,纖細的手指已經觸到了凌亂秋的臉龐,她那深邃的烏黑眸子中忽然爆射出異采。
凌亂秋心神連顫,身上冷汗已經冒出。
他剛才故意裝作一臉不怕死的樣子,但心中仍舊渴望著能活下來,所以迫不得已用了最爛的激將法,希望這美女能一時動氣,答應自己的約定,到時候只要逃出這裡,以後一切都有對付的辦法。
但當她手指撫上他自己臉龐時,凌亂秋這才發現兩者差距實在太大了,她掠過來時,自己竟然來不及有反應,而且渾身僵硬,似是被什麼制住了般。
雪白、纖細、冰冷的手指,一次又一次的從凌亂秋的臉龐劃過。
終於,這位美女似是已經檢查完畢,長吁出一口氣,道:「原來是這樣!」
凌亂秋心境已經平穩下來,以盡量事不關己的語氣道:「什……什麼這樣?」
這位美女用小手拍了拍凌亂秋的臉頰,柔弱的臉龐上雖然略帶疲倦,但卻露出迷人的微笑,道:「發現你是我們自己人!」
凌亂秋呆若木雞,心中雖有些明白,但仍表示不懂。
這位美女似乎根本不在意凌亂秋懂不懂,轉身離開他往後退了幾步,站好道:「我答應你的要求,我們約好時間,一年後約戰。到時候輸了的話,你就歸我了!」
凌亂秋一嚇,叫道:「什麼?我歸你?」
黑衣美女輕輕掠了一下長髮,笑道:「你緊張什麼!如果我輸了的話,我也會歸你的。」
凌亂秋心中一跳,看了看這位渾身上下散發詭異魅力的美女,見她臉上雖然柔弱,眸中射出的自信神采,卻彷彿在說她是不可能輸的!
凌亂秋心中暗自不服,堅決的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黑衣美女看到他眸中的神光,微微一笑,道:「那你好好修行吧,不過千萬別指望這一年你能逃到哪裡去,除非你躲到仙神界去,否則一年後的今天,我會出現在你面前的。」
凌亂秋一開始是打著這個算盤逃的,但被這女人激起好勝之心,此時心態自然跟剛才完全不同,根本沒再考慮過逃跑的事情,冷聲道:「我不會逃的,一年後,誰勝誰負還不一定!」
黑衣美女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道:「如果一年後,你還沒達到作我僕人的水準,那我也會考慮贏了後殺掉你的。」一頓,接著道:「對了,記住,我的名字叫做雍憐思。」
凌亂秋一呆,雍憐思,這名字很獨特!
雍憐思眸子一抬,看了看旁邊的郝色,笑道:「既然他活著,那麼你也可以活著。順便幫我向某人問好。」
郝色臉色一變,但隨後便恢復,擠出幾絲笑容,道:「雍小姐真是愛開玩笑……」
凌亂秋盯著郝色看了幾眼,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不普通,但這個雍憐思怎麼會認識的?
念頭剛過,只見雍憐思玉手一翻,一道奇異的光芒便籠罩在他們身上,接著兩人覺得身子一輕,耳邊只聽到雍憐思好聽的聲音道:「你們還是回到你們該待的地方吧,總有一天我會過來收取我今天播下的果實的。」
雍憐思看著被光芒覆蓋的兩人消失後,臉上淡淡一笑,道:「既然來了,為何不出來?」
四周的霧氣忽然湧出,一個白衣男子的模糊身形出現在了湖上,雖然看不清容貌,但偉岸的身軀、出眾的氣質,仍能讓人感到不凡。
空中渾厚的聲音響起,道:「你看上他了?」
雍憐思搖頭失笑道:「你怎麼也問這種無聊問題了?我不殺他,是因為發現了他身上有「她」的氣息……」
「她?難道是……」
湖上的霧氣越來越重,就連雍憐思的身形也逐漸不真切起來。
一會後,雍憐思才飄出淡淡的話語:「既然是她來宣戰了,你說我怎麼會不應戰?」
霧氣濛濛,一片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