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僧人續道:「他偷了我家很多東西,這些我都可以不要。
「但是,唯獨我祖父臨終時留下了一部家書,此書在我家世代相傳,絕對不可失去,因此,我要追回我的東西。」
凌亂秋心想:「你既然抓了梅龍巖,難道還沒拿到東西?」
白衣僧人依舊是不慍不火的聲音,道:「我要你現在去你來的地方拿回東西,否則這邊一老一少,還有梅家上下所有的人都要死。」
凌亂秋眉毛一挑,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幫你拿?那些人命關我什麼事情?」
白衣僧人淡淡道:「既然不在乎他們,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凌亂秋頓時啞然,白衣僧人道:「去吧,你的時間並不多,明晚之前拿不到東西,我就讓那屋子的人全部死。」
凌亂秋嘿嘿笑道:「你不怕我們跑了?」
白衣僧人淡然道:「你們可以試試看。你的幻靈鐲功力還不夠,如果我猜得不錯,這還是第一次二十一顆珠子能量全滿,只有葛龍那個廢物才會大意。」
凌亂秋心中暗驚,難不成這個幻靈鐲還有什麼其他講究不成?但是,現在在敵人的前面又怎可示弱,只得道:「那我們可以試試。」
白衣僧人靜靜地站在那邊,半點兒反應都沒有。
而凌亂秋的心神處,卻彷彿被重擊了一下,耳邊遠遠傳來了咚的一聲,接著,便感到四面八方湧來的巨大壓力,頭上豆大的汗珠也開始往下掉,大口大口地呼著氣。
不知過了多久,白衣僧人終於開口道:「記住,那本書叫做《三天易髓》。」
話音一落,一陣風吹過,原本負手而立的白衣僧人已經消失,而那股巨大的壓力也隨之消失。
凌亂秋砰的一下跪倒在地上,雙手撐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屋內燈光依舊,但凌亂秋的心情,已經不是來時的那麼輕鬆了。
凌亂秋推門而入,梅家正忙得一片亂,顯然是因為梅若楓受傷的事情,凌亂秋此時沒半點心情去過問,逕自走進了梅若楓養傷的花房。
一進去,便發現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心中一驚,不會是依依出事了吧?
他一個箭步便往門外跑,想去找一個傭人來問問。
凌亂秋才剛走到門口,便看見方爭急巴巴地走了過來,於是一把抓住了他,就問依依的下落。
方爭一痛,連忙叫道:「燕小姐他們都去了楓閣了。」
凌亂秋知道他們沒事,便放下心來,鬆手問起了詳細的情況。
方爭揉著胳膊道:「師父走了後不久,少爺就醒了,將整整滿盆的水都給浸黑了。後來他嫌花房太簡陋,非要移到楓閣去住。」
凌亂秋心中十分鄙夷他這種富家公子的作風,點點頭道:「好,你現在帶我去。」
方爭忙道:「我還沒說完呢,發生大事了!師父出去可有遇到小平?」
凌亂秋道:「他暫時沒事,出了什麼大事?」
方爭顯然極為信任凌亂秋,鬆了一口氣,道:「就在我們忙著搬少爺進楓閣的時候,大廳裡面被人丟進來一個人頭。
「人頭旁邊還有一張紙條,說要梅家交出什麼東西,否則老爺、少爺、小姐,還有所有人,都活不過明夜。」
凌亂秋一驚,道:「胡管家的人頭?」
方爭一呆,道:「師父果然是仙人,連這個都知道!」
凌亂秋知道,估計是那個葛龍在自己跟白衣僧人說話時丟過來的。
他雖然心中苦笑,但臉上卻不能流露出來,免得毀了這小子對自己的個人崇拜,只得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方爭側著腦袋,道:「那師父知不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麼?梅家富甲一方,要什麼都有,但那些人偏偏沒寫出來,只是說要某物而已,真是奇怪,從來沒見過這種勒索信。」
凌亂秋含糊其詞,便催促他帶路去楓閣。
方爭心情顯然好了很多,甩甩胳膊,道:「師父等等,我來是有事的。」
凌亂秋一怔,道:「什麼?」
方爭跑到了花圃邊,跳進花中,捧起了一盆花,搬到花圃群花中的最裡面去。
凌亂秋眼睛一瞄,發現正是自己之前所看到的、那盆珍貴無比的葉火花。
方爭擦擦頭上的汗,道:「這些事原本都是少爺親自做的,但是現在有傷,就要我幫他搬了,沒想到這一盆花居然這麼重,累死我了。」
他看見凌亂秋盯著花圃發呆,便道:「我也不懂為什麼要搬,少爺說是一會兒入夜了,天陰,要我放到群花之中去,這樣子可以遮擋一下風。」
凌亂秋心中暗忖,開什麼玩笑,葉火花生長在火山的熔岩之中,這點夜風算什麼?難道有什麼其他目的?
他這麼一遮,倒是用其他花將那盆葉火花給擋住了,難道他的目的就是這個?
他心中一邊想著,一邊跟著方爭來到楓閣。
到了門口,方爭讓他一個人進去,自己則跑掉了。
這楓閣其實就是梅若楓的居室,一棟兩層樓的木質閣樓,雕樑畫棟、飛簷翹角,十分精美挺秀。
凌亂秋走上二樓,剛一進去便看見一座屏風,繞過屏風,便見燕依依跟梅若雨坐在那邊,床上還躺著梅若楓。
燕依依見他來了,笑著站起身來,道:「我說你沒事吧,剛才若雨還在擔心你呢!」
凌亂秋掃過梅若雨,見她面色泛紅低頭不語,微笑了一下,走到了燕依依面前,輕捏了捏她的臉蛋,道:「你就不關心我了?」
燕依依嫣然一笑,道:「我家親愛的勇猛無敵,我擔心什麼?」
凌亂秋苦笑了一下,往下一攤,坐在了椅子上,道:「乖老婆過譽了,這次我敗得可慘了。」
眾人驚啊了一聲,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凌亂秋。
凌亂秋伸伸懶腰,道:「好啦,我還好好的活著。」一頓,轉向了燕依依,問道:「他怎麼樣了?」
燕依依答道:「毒已經排出,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凌亂秋點點頭,剛要說話,忽然在那邊床上的梅若楓乾咳了一聲,道:「謝謝凌先生關心。」
凌亂秋站起來,走到床邊,見梅若楓的面色仍然蒼白,盯著自己的目光也十分奇怪,他知道那是因為燕依依的關係。
凌亂秋倒也不在意,哈哈一笑道:「梅少爺沒事就好。這一大家子,還需要你來指揮呢。」
梅若楓臉色紅若豬肝,乾咳了幾聲,道:「哪裡,若非燕小姐,此時的我肯定還昏迷不醒。」
他一頓,又道:「剛才聽舍妹說,凌先生去過我家陽州路的大宅了?」
凌亂秋點點頭,道:「胡管家的人頭也是我先看到的。」
梅若楓急道:「不知可曾看到家父?那些人送信來了,說家父還在他們手裡。」
凌亂秋道:「我聽方爭跟我說了。不過,梅老先生我倒是沒有看到,但應該是沒事的。」
梅若楓臉色稍有緩和,神情十分奇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梅若雨走了過來,立在凌亂秋身邊,焦急無比,道:「那幫人還真是奇怪,寫了勒索信過來,居然不說要什麼東西,這叫我們怎麼去給?
「我要報官,哥還不准。不知道泥巴大師……凌先生有何看法?」
凌亂秋這才想起,自己在他們面前是自稱泥巴大師的,他們則稱自己為「凌先生」,肯定是燕依依透露的。
凌亂秋轉頭看去,見燕依依正對著他吐吐舌頭,可愛無比。
看她可愛的樣子,他忍不住走過去摟住了燕依依的細腰,笑道:「他們倒是告訴我要什麼東西了,而且還要我帶過去。」
梅家兄妹兩雖然均無法忍受這兩人親密的舉動,但仍然忍不住同聲道:「要什麼?」
凌亂秋淡淡道:「一本叫做《三天易髓》的書。」
這話一出,屋內的幾個人反應各不相同。
梅若楓驚得臉色越發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梅若雨則是一臉茫然。
而最讓凌亂秋意想不到的,卻是燕依依的嬌軀微震了一下,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是因為凌亂秋摟著她,所以感覺很是清晰。
凌亂秋訝異地看了看燕依依,只見她眸中一片驚訝之色,同時臉上也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那邊梅若雨道:「這是什麼書?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凌亂秋搖搖頭道:「這我也不知道了,問問你哥看看。」
他從梅若楓的表情來判斷,心中幾乎可以肯定梅若楓知道這書的事情,所以讓梅若雨去問他,自己則靜靜地在一邊看著他們說話。
梅若楓搖搖頭,道:「我不知道這書是什麼,家父收藏了很多書,都有目錄,但是這本書我從未見過。」
他一頓,看著凌亂秋,道:「你見過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
凌亂秋心中疑雲陣陣││梅若楓為什麼要說謊?但是嘴上仍然答道:「是一個白衣僧人,他說這是他們世代家傳的書。」
只見梅若楓眸中厲芒一閃而逝,低著頭道:「我從未聽父親提起過。」
凌亂秋裝作沒看見,訝然道:「按道理,他們不會弄錯才是。」
梅若雨急道:「那該怎麼辦?我們交不出東西,他們會不會對父親下手?」聽她的語氣是在跟梅若楓說,但是眼睛卻看著凌亂秋。
凌亂秋道:「他們送來胡管家的人頭,就是用來發揮震懾作用的。」
梅若雨道:「那他們說明天不交出東西,就血洗這裡,到底……」
她的話還沒說完,梅若楓便插話道:「妹妹,你別太擔心了,這裡不是有凌先生在嗎,他有通世之能,梅家這裡有他,不會有事的。」
梅若楓這頂高帽戴給凌亂秋,凌亂秋心中暗罵:「梅若楓這小子看上去一表人才,沒想到這麼陰險,居然要小爺給他做炮灰,以為我是豬啊!
「只是不知道這《三天易髓》,到底是什麼爛書,這小子寧願死老爸,都不願交出來!」
他心中這麼想,臉上忙故作謙虛狀,連聲道不敢,說了幾句讓他多多休息的話,這就拉著燕依依要出去。
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見方爭一路狂奔著跑來,口中同時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又死人了!」
凌亂秋攔住他道:「出什麼事情了?」
方爭跑得滿頭是汗,道:「剛才我想給師父出去倒杯水,到了大廳才發現很多僕人正在收拾行李要走人,我也沒攔得住,跑出去了幾個。
「結果他們才剛出去沒多久,就全部又回來了,一回來便坐在大廳裡,面色發黑,不一會兒就死了。」
幾人臉色同時一變,梅若雨更將求助的目光射向了凌亂秋。
凌亂秋對方爭道:「你把所有僕人都喊到樓下,就說梅少爺有話要跟他們說。」
方爭一呆,看了看梅若楓,奔了出去。
梅若楓臉色一變,道:「凌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凌亂秋心中暗笑,臉上一本正經地道:「你現在是這裡的主人,這時候穩定人心是最重要。
「你待會兒站在閣樓邊跟他們隨便說兩句,表示沒事就行了,免得他們自己在那邊瞎猜,或者又有人想出去。」
梅若楓臉色稍緩,道:「好,不知道先生對明天的事情有什麼對策?」
凌亂秋聳聳肩,道:「讓我回去想想,我們先出去了。」說完,也不管梅若楓氣得要死的樣子,以及梅若雨的一臉嬌憐,逕自走了出去。
兩人走在路上,凌亂秋見到燕依依輕撫著懷中沉睡著的小饕獸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怕不怕?」
燕依依微笑道:「有你這個有著通世之能的仙人泥巴大師在,依依有什麼好怕的?」
凌亂秋知道是梅若雨跟她說了自己之前的事情,不由得一陣頭痛,苦笑道:「我的乖乖依依,你就別開我玩笑了,我的本事哪及你萬分之一,快說該如何是好!」
燕依依白了他一眼,道:「居然用梅若楓那招來對我!」
凌亂秋知道燕依依也看出來了,哈哈一笑,道:「他對我那叫口是心非,我對親愛的依依卻是表裡如一的很……」
燕依依噗哧一笑,道:「花言巧語!」
凌亂秋擁著燕依依,感受著她嬌軟的身軀,鼻端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淡香,心中出奇地寧靜,道:「依依,你覺得梅若楓為什麼不怕?」
燕依依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似乎感覺到他與以前的不同,答道:「正常人一旦對死都不怕了,便只有兩種可能。」
凌亂秋嗯了一聲,等待著燕依依後面的話。
燕依依將身子完全靠在了凌亂秋身上,道:「一種是有恃無恐,另一種就是抱著必死之心,所以什麼都豁出去了。」
凌亂秋摟著她的嬌軀,點頭道:「他顯然不是後一種。」
燕依依柔聲道:「有一點你可能不知道,他之前在花房時睡得好好的,但是一收到信與人頭,他立刻說花房不舒服,要回楓閣住。」
凌亂秋訝然道:「你的意思是?」
燕依依掩嘴偷笑道:「還記得你剛才喊人到楓閣時,他臉色大變的樣子嗎?」
凌亂秋啊了一聲,道:「你是說,他把那本書藏在了楓閣?」
燕依依搖頭道:「不是,我只是認為,楓閣裡面必定有他認為能夠保護他的東西。」
凌亂秋點頭稱是,兩人慢慢地往花園邊走去,燕依依問道:「你剛才去那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凌亂秋點著頭,將見那白衣僧人的情景說了一邊,最後道:「那個人很可怕,什麼都沒做,就讓我不敢動彈了。」
燕依依輕輕地掙脫了凌亂秋的懷抱,轉身面對著凌亂秋,絕色的姿容中微露笑意,道:「這就是真正的高手。」
凌亂秋洩氣地道:「你看到我慘,就這麼高興啊?」
燕依依一隻手抱著小饕獸,另一隻手撫上了凌亂秋的俊臉。
她眸中射出了柔情,輕聲道:「傻瓜,我怎麼會這樣想,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世間的高手很多,想叫你別滿足眼下的成就。」
凌亂秋心中一暖,知道依依是為自己好,嘻嘻一笑,道:「那我家的乖依依,是屬於什麼級別的高手呢?」
燕依依抿嘴一笑,道:「我屬於深不可測型,嘻嘻!」說完,返身往前掠去。
凌亂秋也跟著掠去,幾次追逐後,終於又將她摟入懷中,一番嬉鬧後,重新又歸入了正題,凌亂秋問道:「你是否知道《三天易髓》這本書中是什麼來頭?」
燕依依沉吟了一下,略一點頭,道:「知道!上古三大奇書之一,在三界之中流轉,但沒有想到,居然會落在這裡。」
凌亂秋雙眸射出了奇光,道:「什麼是上古三大奇書?」
燕依依白了他一眼,道:「看你眼睛都冒光了,我不喜歡我老公一副財迷的樣子,寶物自當是有緣人得之。」
凌亂秋嘿嘿一笑,道:「沒人說我不是有緣人吧?而且既然是奇書,自當是心術正的人得到才好,那個梅若楓跟白衣僧人可都不是好東西!」
燕依依噗哧一笑,道:「臉皮真厚!」
一頓,又道:「上古三大奇書可以看作是超越三界之上的寶書,這《三天易髓》便是其中一部,據傳載有成仙得道的秘術。」
凌亂秋皺眉思索道:「三天易髓,三天易髓,難道它的意思,是只要用三天就可以脫胎換骨嗎?」
燕依依瞪了他一眼,道:「別作夢了,此書是上古一個叫做李道純的人所著,所用文字艱深晦澀,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看得懂的。」
她一頓,喟歎道:「傳說此物已經消失了很久,沒想到在這人間界之中。」
凌亂秋一呆,道:「人間界?這裡?」
燕依依點頭道:「人間界,修真洞天界,冥妖界並稱為三界。
「在三界之上還有仙神界,人間界被公認為是最弱的一界,但是沒想到,這種奇書竟然會落在這裡。」
凌亂秋沉吟了一下,道:「我只聽說過三境,並沒有聽說過什麼三界……」
燕依依抿嘴一笑,道:「這世間在你所能想到的範圍外,還有著太多的東西了。不過上清、玄清二境,其實就是仙神界的前段。」
凌亂秋修眉一揚,狐疑地看著燕依依,道:「那你是屬於哪一界的?又是怎麼會知道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