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見蕭仲低聲道:「把這小子留下,我就讓你走!」
布斯坦哈哈一笑,道:「我不知該喊你蕭仲還是蕭平,總之這小子我是不能交給你的。」
蕭仲知道他是故意大聲揭破自己的身份,但此時他也全然不在意了,道:「我本來也不相信你的話,但看見你這麼在意這小子……嘿,所以我也不得不暫時相信……」
他這話一出,那邊的風子恆等人便知道蕭仲指得是什麼了,心中一緊,立時招呼手下看護好妹妹,而將注意力放在了那邊兩人的身上。
布斯坦微微一笑,道:「我帶他走,自然有我的道理,輪得到你來管嗎?」說著,右手一揮,一道藍光打出,正是他賴以成名的「冰解法器」。
蕭仲知道厲害,趕忙躲避,布斯坦見蕭仲躲開,便反手一按洞口,一掌印在了洞口的邊緣處。
「轟」的一聲,整個牆壁彷彿都被震了一下,大廳上又開始掉落下土塊。
布斯坦按了一下之後輕拍了凌亂秋,道:「你先出去!」
凌亂秋一呆,他一直被布斯坦拉在手裡,雖然想逃走,但是偏偏被布斯坦拉著不放,此時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讓他先走。
布斯坦見他怔在那邊,急道:「你快跑出去啊,在這邊只會拖累我!快走……」
話還沒說完,那邊風子恆等人已經撲了上來,顯然是不能放布斯坦他們走,尤其此時他又堵著洞口。
凌亂秋這才醒悟過來,哧溜一下鑽出了洞口,後面傳來了幾聲怒喝,以及一片藍光。
凌亂秋知道,那幾個人肯定是又惡戰了起來,也不敢回頭多看,撒開了腿一個勁兒的往前跑。
洞口外是一段狹長的土道,應該是臨時挖出來的,坑坑窪窪的很不好走,凌亂秋個子小,在裡面跑得倒也蠻快,不一會兒已經跑到了盡頭,是一口乾枯的荒井。
凌亂秋仰頭一看,井邊至少離站的位置有十米,井上的一片天空此時正是星光燦爛,顯然已經是到了晚上。
他看見外面的天空,呼吸著新鮮的口氣,心中的欣喜無法形容,心想:終於離開那個鬼地方了,媽媽肯定在家裡等得急死了,我得趕快回家!
凌亂秋一邊想著,一邊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繩子或者可以踩腳爬出去的坑窪。
繩子肯定是沒有,但坑窪的踩腳處倒是有幾個,但是這裡高達十米,就算踩著上去也頂多只能到四五米的樣子。
凌亂秋有些洩氣了,心中開始後悔自己以前不好好練武了。
轟隆的一聲巨響,土道的那頭似乎發生了突變。
凌亂秋心中大驚,難道是洞窟要塌了?那布斯坦怎麼守在洞口?難道他想跟他們同歸於盡?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寒,下意識的便要跑回去,剛跑了幾步,忙又停住,心道:我跑去只會拖累他,現在我最該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離開這裡……
抬頭看了看井上的天空,美好的星空讓人迷醉,凌亂秋忍不住心中一歎,想道:我以前怎麼就沒注意過夜晚的天空,怪不得媽媽總是喜歡晚上一個人觀星呢,她現在是不是也在看著這片星空……
凌亂秋陷入了迷思中,心中頓時一空,丹田處一點氣流開始湧動了起來。
好一會兒,凌亂秋才從神思中驚醒,不由得暗罵自己:這是什麼時候,怎麼還在這邊發呆?得趕快上去才好!
丹田處那一點氣流已經變大,與先前神器在丹田時的感覺,竟然有了幾分相似,凌亂秋這才注意到,不由得「哎呀」一聲叫了出來,以為是放在口袋裡的神器搞的鬼,忙把口袋裡的珠子掏出來看,並無異樣,他心頭一驚,難道是自己身體裡的?
想起之前布斯坦所說的話——元嬰真的在自己身體內?元嬰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那股氣流開始向全身湧去。
凌亂秋只覺得一股熱量傳遍了全身上下,他控制不住地剛想大叫,便聽到土道的那邊又是一聲巨大的轟隆聲,這次與上次不同的是,巨響過後,土道內傳來了陣陣的腳步聲,以及細微可聞的說話聲。
凌亂秋哪裡還顧得上身體內有什麼變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情緒又焦急起來,心中思量:肯定是那些人跑出來了,這裡這麼小,根本躲不了,他們看見我一定會殺我的!這該怎麼辦,手上連兵刃都沒有,也不會武功,怎麼跟他們打?我的小命要完蛋了!
此時氣流已經貫注全身,凌亂秋只覺得雙眸處微微地有些疼痛,但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兩隻眼睛只瞪著土道裡面,看會有什麼人出來。
腳步聲傳來,第一個人已經看得見影子了。
凌亂秋一見,不由得暗叫完了,不是布斯坦,看衣服應該是任言的人,啊,後面那個是眾神府的,完了!他們都出來了!
只見人影晃動,前面一人似乎已經看見凌亂秋了,並發出了一聲驚叫。
凌亂秋心中大急,只覺得眼睛一陣疼痛,體內那股熱流已經侵佔全身,眸子倏地一亮,射出了特異的光華,整個土道口變得慘綠慘綠。
緊接著,只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便已經躍出了枯井,落在了井邊近十米外的一棵大樹上。
茂盛的樹葉恰好可以擋住下面的視線,凌亂秋躲在樹枝之間看著下面,心中卻為剛才那一躍激動無比,眼睛的疼痛依舊,渾身的熱流彷彿在為他提供使用不完的力氣。
此時下面的井邊,人不斷地出來了,包括風子恆、顏羽、蕭仲等人,胡少光與那個小公主也早早地上來了,就在出來二十多個人時,裡面忽然傳出了連續不斷的轟隆聲,似乎是山崩地裂般,整個大地都在顫抖著。
凌亂秋所在的大樹,也是一陣顫抖,葉子直往下掉,幸好凌亂秋此時身子輕得猶如沒有重量一般,就這麼輕鬆地蹲在樹上,雙眸緊盯著下面的情況、任言、舒泰來、花求仁、秦訊都還沒出來,布斯坦更是沒有看見影子。
忽然只聽「澎」的一聲,井下忽然炸開來,四個人飛了上來,正是任言等人,下面眾人頓時歡呼了起來。
顯然是這幾個人最後斷後,將布斯坦逼死在下面了。
凌亂秋聽見他們歡呼,心中一片冰涼,知道布斯坦凶多吉少。
雖然與他接觸的時間不長,但從這次經歷中來看,這些人之中,布斯坦還是對他最好的人。尤其是在最後,雖然不知他是什麼用意,但他一人擋住了所有人讓他先走,這份恩情永不能忘。
下面的那些人開始說話了,凌亂秋離的距離太遠,所以索性不再去聽,心中開始暗暗考慮如何離開的問題,暗想:要不現在就偷偷離去,要不就等他們都走了自己再走,只要自己躲在這裡不動就行了。
他轉念再一想,自己剛才怎麼飛出來的都不知道,又怎麼能飛走,萬一出了差錯怎麼辦,還是躲在這裡吧,等他們都走了再偷偷溜回家。
就在他考慮溜走大計時,一個女孩慢慢地走到這邊樹下,旁邊還有一個少年陪著,兩人正在小聲的說著話,凌亂秋掃了掃那女孩,見正是風子星,心道:這麼看過去,這丫頭長得還算不錯……
就在這時,井下忽然傳來一聲巨響,轟隆一聲,一團紅光倏地從地下射了出來。
凌亂秋一嚇,凝眸遠望,只見幾十米外的空中飄浮著一團紅光,似乎是一個氣罩,裡面正半跪著一個中年男人,披頭散髮,額頭上、嘴角邊也都是血跡,正是剛才以為死去的布斯坦!凌亂秋心中不由得湧起一陣狂喜,原來布斯坦沒事,差點就想衝過去,但他知道此時不宜,忙強忍下衝動,看著下面人的反應。
正在井邊的一堆人也看清楚了紅光內的人,除了任言等老一輩人之外,風子恆等年輕一輩的人都震驚無比,一齊叫喊了起來。
正在樹下陪風子星說話的顏羽,也一臉緊張地道:「你待在這裡哪都別跑,我去幫他們!」
話沒說完,便迅速地掠了過去,樹下的風子星話還沒來得及說,氣得直跺腳。
忽然只聽見任言高喊道:「布兄果然是當世少見的奇才,這種大規模的崩塌都能逃出,不過,今日我任言倒是想再與閣下單獨較量一番,不知布兄有何指教?」這句話的聲音奇高,在眾人耳邊一炸,頓時將其他人的叫喊聲給壓了下去。
紅色光罩內的布斯坦意識似乎有些模糊,聽完任言說話,怔了一會兒才哈哈一笑,道:「任兄乃當世之雄,我等平庸之輩承蒙任兄看得起,自然就得奉陪到底了!」
只見任言腳下忽然多出了一個一團白雲似的東西,托著他向空中飛去。
凌亂秋看得一呆,這不會是真的雲吧?居然能讓人站在上面。
他正在疑惑,下面已經有人驚呼道:「十大名器之一——寄月流雲!」
只見任言意態悠閒地站在「寄月流雲」之上,飛到布斯坦面前,近看了才發現,原來布斯坦身外的那層紅色光膜有些地方已經略有裂痕。
任言心中明白,一定是剛才洞窟倒塌時,「鴻飛天輪」保護布斯坦強行衝出時所受的破損。
他心中暗自可惜,這種頂尖的法器一旦破損之後,除非找到當初的煉器人,否則很難修復好。
但是一般此類頂尖的法器,要不是為早已晉級修真界的人所留,就是煉器人已經作古多年,這才會流出來。
可惜歸可惜,任言仍略帶戲謔地道:「看來布兄的狀態不是很好嘛?」
布斯坦休息了一陣子,已經能站穩身子了,但身體的內傷和外傷加在一起,能再站起來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不談剛才這些人聯合圍攻他,就是最後那一下大自然的山崩,又豈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如果不是有「鴻飛天輪」護著他,他早已經被砸成肉醬了。
此時布斯坦聽見任言略帶戲謔的口氣,嘴上也不由得譏諷道:「我當然不及諸位那麼精神好了,七、八個人圍攻我一個還沒殺掉我,哈哈,傳出去天下人一定會笑話死!」
他這話一說,面前的任言以及下面的一堆人頓時臉上無光,尤其是任言,這裡他的身份級別是最高的,剛才他主動提出要一對一的應戰,就是想重新證明自己的實力,誰知道布斯坦嘴上絲毫不饒人。
任言臉色一沉,道:「我等為人命著想,豈能讓你一人害死幾十條人命,剛才只是危急之下的權宜之計,不過我現在贏了布兄又有些勝之不武,不如這麼吧……」
「我可以放布兄走,等布兄傷勢養好之後我們再戰!你看如何……」
他自認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而且也絲毫沒有漏洞,心中正在得意,哪知布斯坦絲毫不賣面子給他,大笑了兩聲,道:「誰知道你們這幫卑鄙小人又會使出什麼招數?說不定我轉身剛走,你們就又偷偷地找一幫人來圍攻我,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寧願在這裡跟你們周旋到底!」
話雖然如此說,但布斯坦的心中卻是苦笑不已,此時他們若放他走,他估計也找不到什麼人能夠救自己了,剛才他默察了一下傷勢,知道巨大的山崩以及不斷衝擊的真氣,已將他的內腑幾乎當場震碎,他隨時都可能會死。
任言怒火難遏,道:「我任言說的話就這麼不可信嗎?布兄如果不信我,那也怪不得我們了!」說完,手上一劃,腳下的「寄月流雲」自動升起,一掌按在了外面那層紅色光膜上。
「蓬」的一聲,鴻飛天輪的外層光膜出現了幾條更加明顯的裂縫,而在站在裡面的布斯坦也被衝擊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這下子,所有的人都知道,布斯坦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心中皆坦然,剛才如此巨大的山崩如果都殺不死他的話,那布斯坦就真的是太可怕了。
那邊蹲在樹上的凌亂秋,也看出布斯坦有些不對,心中焦急無比,腦筋迅速轉動,希望能救出布斯坦。
就在這時,樹下的風子星忽然輕歎了一聲,凌亂秋一嚇,趕忙縮好身子看著下面。
只見風子星嬌俏的臉蛋上正露出莫名的哀傷,一雙黑白分明的星眸正凝視著空中的布斯坦,似乎有些不忍心。
凌亂秋看著風子星,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剛才自己在洞窟內用的招數,心中暗想:丫頭啊,光在這裡歎氣是救不了人的,來,幫我一下,也算是幫你……
想到這裡,他便再也顧不得是否會摔傷,直接從樹上跳了下來,幸運的是,整個人是輕輕地飄了下來,剛飄了一半,風子星似乎有所感應,抬頭一看,恰好與凌亂秋一個對視,看見又是這個可恨的少年,似乎怔了一下。
就在這時,凌亂秋被她一盯,心中一緊,原本輕飄的身子竟然倏地一下子墜了下來,恰好又壓在她身上了!
風子星「哎喲」一聲,頓時引起了後面眾神府幾個手下的注意,回頭一看,見是剛才跑掉的那小子居然壓在小公主身上,大呼一聲便奔了過來。
凌亂秋心中暗自叫糗,但也知道這時候必須分秒必爭,連忙一把扣住風子星的頸部,喝道:「誰過來我就殺了她!」
他說話的同時,目光似電般地掃視著全場,渾身上下不自覺地升起了一股森冷的殺氣,令人感到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