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大唐 揚州慢 第十二章 老神仙、財政權、半邊天(上)
    要按說呢,在當今大唐的朝堂上這些官員們中間,名聲最臭的其實並不是蕭挺,而是現如今身居中書令的許敬宗。

    關鍵的是,人家蕭挺雖然在官員們中間名聲不怎麼樣,又是說他投機取巧啊,又是說他藉著裙帶關係往上爬啊,甚至還有人背地裡罵他佞臣等等,但是至少,人家蕭挺在民間的名聲那叫一個好啊,聲望也是極高。現如今長安城裡從六歲到六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幾個不知道蕭挺蕭大才子的?

    但許敬宗可就不行了,就他年輕時候辦的那些事情,尤其是那一回把女兒嫁出去圖賺錢的買賣,簡直讓他的名聲臭極了。這件事一出來,不管是在講究官聲講究文士風度的官場中間,還是在普通的老百姓們中間,他都可以說是這幾十年來,名聲最臭的一位高官!

    士子官員們,但凡是正直些有些氣性的,誰願意跟他這個貪財無德的小人打什麼交道?別說還得拜門子,就是他許敬宗親自拿了拜帖來請,那些一向把面子看得比命還重的士大夫們也是不屑於去理會她的。不但如此,即便是走路走了個對面,人家也還要退避三舍呢!還不就是不願意沾上他這一坨臭狗屎?

    不過幸好,許敬宗這個人雖然品德不怎麼樣,卻還足夠聰明。他知道自己在同僚們中間,甚至是在市井間的名聲都不怎麼樣,所以他乾脆也就不搭理這些人,這幾十年來,只一門心思的揣度上意,一門心思的做官。

    而現如今,果然讓他把准了脈,熬到現在雖然鬍子也已是花白了,但最終卻還真是讓他給熬進了政事堂。而且,就以現如今朝廷上這個形式,一切大權最終都是操縱在皇后娘娘手裡的。他作為皇后娘娘坐下的第一位大臣,堂堂的中書省首官中書令,自然也就已經在事實上成為當朝第一人。

    這輩子能混到今天這一步,他就滿足啦!

    三十年前……別說三十年前,就是十年前。只怕他連做個這樣的夢也還不敢呢!

    這也就得虧是皇后娘娘急於在朝中尋找支持自己的力量,而那些以國之棟樑自許的所謂正直大臣們,又都一個個地死顧面子,不怎麼肯撕了臉皮去投靠到她的門下,所以才讓他李敬業這麼一個眼睛毒且不要臉的給看準時機鑽了空子。從而一舉搶得了先機。

    要不然,就憑他在朝中上下的名聲,他怎麼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而到了現如今,等他已經真正的坐到了這當朝第一人地位子上之後,以前那些甚至敢指著鼻子罵他的人。又如何了呢?還不是一個個又屁顛兒屁顛兒的跑過來奉承他許敬宗,給他許敬宗送禮來了?他這一輩子,等的熬的盼地,就是這個時侯!

    一個月之內。藉著皇后娘娘整頓朝政地機會。有怨地怨報了。有仇地仇也報了。能殺地尋個錯處拉出去殺了。該貶地隨便尋個錯處貶了。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等到忙完了這些。許敬宗頓時覺得自己這輩子也該鬆口氣了。於是。即便連敵對地來濟等人那一方都發現。這個老牌地大奸臣年過花甲了。倒好像是漸漸地變了性子了。

    遇到什麼事情。他也不爭了。有什麼不順意地。他也是得過且過。能饒人處且饒人了。公事已畢。他是連喝口水地功夫也不等。立刻變順轎回家。據說這老小子回去之後忙活地。居然不是什麼陰謀詭計金錢財寶。而竟是怡兒弄孫地盡享天倫之樂。還有時間。也不外是拾掇些花草樹木之類地。再不然就是學人家名士那般地垂釣起來了!

    說起來這傢伙老了老了。卻總算是活明白了。而且到了這會子。他也還倒真是拿出了一派十足地宰相氣度來了!這可真是聞者無不詫異地咄咄怪事!

    便比如今天早上在朝堂上。那當時是多大地事兒啊。李敬業代蕭挺把他那份奏折往上一遞。皇后娘娘親覽之後。便命李敬業大聲地在朝堂上讀給大家聽。然後。整個含元殿就跟炸了鍋似地。大臣們或是劇烈反對。或是斥為胡言亂語。更有甚者。直接攻擊起蕭挺這個人來了。而素來與蕭挺交好地幾個。在這種情況下也都不敢說話。這次早朝簡直就變成了討伐蕭挺地專會!

    但是就在這種情況下。人家許敬宗依然是一副八風不動老神在在地模樣。就在大家討論地最熱烈。或者說是罵得最熱烈地時候。他居然站在那裡就打起盹兒來了!

    當時離得近的幾位老大人聽見他的呼嚕聲,當時那幾位便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在心裡破口大罵你這個老丘八!

    不僅如此,好不容易皇后娘娘說要再想想,此事押後再議,然後便宣佈退朝了之後,人家許敬宗立馬就醒過來了,皇后娘娘一走,他是二話不說就下了殿,到中書省去轉了一圈兒,把纏手的幾件事一料理,然後便立馬坐轎子回了家!

    他這宰相當的,那叫一個清閒!

    這不,連武三思和劉之兩個人想要找他這位老大人商量點兒事情,都還得巴巴的到府上來求見,而且還在門房裡窩憋了老半天,這才被下人們帶了進去,進去之後兩人一看,好嘛,這老頭兒穿了一身粗布衣裳,還真事兒似的帶著斗笠,在那裡種菜呢!

    武三思心裡一陣子的憋屈,當下三兩步走過去,「我說許大人,您這是幹嘛呢?這……」

    許敬宗見兩人進來了,這才站起身來,笑容倒是親近而謙和,「沒事兒了就侍弄點瓜兒呀果兒呀菜呀什麼的,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尋思著呀,雖然現在這菜蔬都到了該敗的時候了,但是我種的晚呀,而且你瞧,眼下天兒還那麼熱呢。所以我覺得,我這兩架胡瓜,沒準兒還真能給我結幾個!哎,到時候你們可一定要過來,權當是嘗個鮮兒!」

    武三思聞言。不由得轉身,與劉之對了個眼神兒。兩人眼中都滿是焦急與無奈。當然了,隱隱約約的,還都有那麼一點子鄙視!

    畢竟雖然因為利益相同,大家彼此是同黨。但即便以劉之武三思這等在外面名聲也是極臭的人,卻也還是有資格來鄙視許敬宗這種人品道德更差的人的!

    當下武三思不由歎了口氣,「我的許大人,這都什麼時候了,您怎麼還說沒事兒?這……眼下這能算是閒時候嘛!」

    許敬宗聞言笑笑。一邊摘下斗笠交給侍立在旁的小廝,一邊笑著引兩人到他這小菜園旁邊地涼亭去奉茶。等小廝奉茶畢,許敬宗這才笑著問:「那麼,以武大人看來,眼下這太平盛世。竟還是忙時候不成?」

    武三思聞言一愣,臉上頓時有些上不來下不去的神色艮在了那裡,這時劉之笑著打了個哈哈,道:「要說麼,許大人說的倒也沒錯,現如今皇后娘娘治下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倒也確實是古來難得的盛世。只是眼下……」

    「……只是眼下……」武三思接過了他的話。他素來性子急,表現在說話上。那語氣便不免有些咄咄逼人地意思,不過幸好。除了皇后娘娘說話以外,他跟誰都是這副腔調,所以許敬宗也早就習慣了。

    只聽那武三思道:「我也不跟您繞彎子了,就蕭挺那份奏折的事兒,現在您心裡可有個章程沒有?」

    許敬宗微一蹙眉,旋又舒展開來,笑道:「武大人真是快人快語呀!這個事兒嘛……呵呵,皇后娘娘那裡還沒定呢,老夫哪裡會有什麼章程!」

    他這話說得倒是明白,解釋出來就是,皇后娘娘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皇后娘娘說好我也說好,皇后娘娘說不好,那我也就跟著說不好!現在皇后娘娘還沒說呢,所以我也就不能說不能做!

    要是換個角度解釋,那就是狗腿子!

    聽了他這話,武三思不由得又是回頭與劉之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的神色都是清楚明白這個老傢伙,倒真是坦白!

    不過要說起來,做人做到他這一步,連最後一點顏面都不要了,乾脆**裸的宣佈自己就是皇后娘娘養的一個狗腿子,倒也真是難得地緊!

    關鍵是其他人雖也有心這麼做,但每到關鍵時刻,卻總還是磨不開面子,不要臉的事兒都干了,卻偏偏還要扯個屁股簾子擋住臉,羞答答的解釋一句,人家是賣藝不賣身的!

    比起那個來,武三思倒是覺得,反而是許敬宗這般作法更加的高明些。

    不過,聽了許敬宗這個話,一時之間他和劉之兩人還真是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了,來之前兩人商量好了地,之所以到許敬宗家裡來,就因為眼下他是皇后娘娘最重用的當朝第一人,所以從他這裡先討個主意,回去之後再定自己的辦法,這總是沒錯的。卻誰知道,人家就這麼輕輕鬆鬆混不在意的一句話,就把自己完全地給擋回來了,而且還擋得人沒有話說!

    當下他只好站起身來,拱了拱手,「三思受教了!告辭!」

    劉之也站起來拱拱手,兩人這便轉身要走,誰知這時候許敬宗卻又突然摸著鬍子說:「兩位且慢,剛才老夫那說的,是老夫我自己的辦法。至於兩位要問的嘛……既然兩位大人瞧得起我許敬宗,這麼大熱的天兒還親自跑來我家裡,老夫不忝見識淺薄,就送兩位大人四個字,也算是聊表心意吧!」

    武三思聞言大喜,忙道:「多謝許大人,大人請講!」

    許敬宗笑笑,伸出四個手指頭,一邊一個個的挨次收回去,一邊一字一頓地道:「靜、觀、其、變!」

    武三思聞言緩緩點頭,一副與會於心的樣子,眼底神情卻是陰晴難窺。然後他拱拱手,「多謝大人指點,翌日三思必有以報!告辭!」

    劉之剛說了一句「大人高見!」,見武三思轉身要走,卻也只好忙不迭的拱手,道:「這個……告辭,告辭!」然後便緊趕著去追上了武三思。

    這里許敬宗喊一聲「兩位大人慢走,恕老夫不送了」地時候,兩人已經是走得遠了。老頭兒自己在涼亭裡端起茶盞來咂了一口,一臉地神清氣爽,若是那不認識的人看了,只怕要驚詫,這是哪裡來地老神仙!

    出了許敬宗的府邸之後,還沒等上轎呢,劉之就一把拉住武三思地袖子,問:「大人,這靜觀其變四個字,您怎麼看?」

    武三思聞言冷哼一聲,嘴角處貌似帶笑,看去卻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他道:「靜觀其變?哼,這個老傢伙,說起來倒還真是滑溜的緊!仔細想想,他出的這個辦法倒也可行,但是……他許敬宗能靜觀其變,咱們卻不能!」

    劉之聞言蹙眉,武三思擺擺手命幾個下人暫且退下,才又道:「他許敬宗走到這一步,已經到頂了,自然可以坐山觀虎鬥,反正論資歷論本事,在咱們這些皇后娘娘用得上的人中間,也就頂數他是第一個了!但是你、我,咱們的目標可不能止步於眼下!」

    說到這裡,武三思極為自負的雙手負後,昂然道:「我想好了,咱們的辦法就兩個字卡他!」

    「他不是要瞎折騰嘛,咱們讓他折騰,甚至咱們還幫他折騰!但是暗地裡,卻絕對不能讓他事事都如意!他做事總得要人吧,咱們不給他人,你現在就把這一點安排下去,誰敢去投靠他,就是在自掘墳墓,以後咱們絕不用他!」

    「另外,他還需要錢,不過這一點他說了的,不會問朝廷伸手要錢!但是他要做那麼大的事情,九個坊啊,沒錢他能做什麼?所以,按照我對他的瞭解,他十有**是在想著要從那些商人們手裡下手掏錢!反正他此前不就跟劍南道那邊那個什麼沈家有生意嘛!哼,那咱們就把他這條路給他斷了!」

    「天下商人最有錢的,無非揚州與劍南兩道,揚州有上官儀在那裡,只怕蕭挺得不了什麼好處,至於劍南道嘛,就要靠咱們了。」累極了,今天先就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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